第67節
他沒有那么大的心,面對即將分手的戀愛,還能裝作無動于衷,根本連半分優雅溫柔都強裝不出來,心中繾綣的是一陣又一陣的怒火與暴躁。 “我要你站住,你難道沒有聽見嗎?不是要談談嗎?那就現在談吧,真的沒有必要把這些事再拖上一年?!瘪R上快過年了,他不想心里壓著事兒連一個安穩的年都過不好,長痛不如短痛?要不要試一試…… “小云,我說了,我來不是跟你吵架的,我們七年的感情都抵不過你對我的一次信任嗎?”遲騁的目光落在那些花花綠綠的照片上,雖然他現在有些后悔自己的沖動,知道給他寄來這些證據的人不安好心,但是也已經晚了,事情果然急轉直下,完全沒有起到好的效果。 “在你心里面,我遲騁就是找人合成ps這種東西來誣賴你好朋友的一個偽君子嗎小云?” 這回,換作廖響云啞口無言,他心虛,他的確在故意找茬,他狠不下心主動跟遲騁提分手,所以他想,是不是故意去做一些平日里男人無法容忍的事情去令他討厭,等他受不了啦,便會主動來與自己提分開? “別做這種幼稚的事情,小云,無論如何對你我都不會放手,所以別故意去做什么要我心痛?!?/br> “你真惡心,我就討厭你此時此刻這種深情無比的嘴臉,全是假的,都你裝的,你家牛逼有錢,你逼我吧,你把我綁起來拴起來吧,反正我是逃不掉了?。?!” 用火冒三丈足以形容遲騁此時此刻的心情,他知道廖響云是故意,就是故意在刺激他,要他憤怒,惹他發狂,然后好抓到他的小辮子,以最冠冕堂皇的借口離開他。 不!這種事情他絕不允許發生,小云,你最好斷了這種念頭,我不會放你走的。我也——不舍得傷害你。 即使我們的第一次也是我們此生的最后一次,我也不放你走,我照樣愛你,不是非性不可。 “小云,回來吧,我們還像以前那樣好嗎?”遲騁走了回來,試著伸手去拉起廖響云的手腕,雖然很多向他們投來異色的目光,他根本沒空去關注。 “你可以不需要性生活,那我呢?我是和尚嗎?難道我們這輩子就拉拉手的過一輩子嗎遲騁?” “小云,我知道這些都是你的氣話,我們之間沒有性依舊可以有愛,你不是外面那種欲求不滿的放蕩男人,小云,我們還像以前那樣好嗎?” “遲騁,你真自私,是誰說的,應了三爸那句話,就今年,成就成,分就分……” “我不分!我不答應小云,或者,或者我可以給你買一些道具來滿足你,再不成你你你別要我知道,你就和黑林好了吧,晚上你都回來好不好?” 此時此刻,廖響云眼中的遲騁再也不收叱咤風云要他引以為榮的英雄,而是一頭喪家犬,如此的失態,如此的低俗,這種話居然會是從遲騁嘴里說出來的? 第一個耳光落下去的時候,那狠勁的力道震顫了他的手掌,五道指痕瞬間烙印在遲騁的面頰。 像似中了毒癮一發不可收拾,接連甩手給了遲騁仨耳光,憤恨地鄙夷:“你真惡心遲騁?。?!” 遲騁站在那一動不動,一語未還,他也覺得他很惡心,不是被鬼附了身就是中了邪,如若不然他怎會對他的小云說出這種令人作嘔的話語來。 一步錯,步步錯。 遲騁離開醫院的那天,裕華市起了罕見的大霧,能見度不足五米,氣象局發出了黃色警報,說是大霧中含有有害物質,不建議人們外出,如非要外出一定要戴口罩。 廖響云那天出了車禍,不是很嚴重,理賠公司負責一切,回到家,廖響云覺得整個人虛脫了一樣無力。 晚飯他沒有吃,自己開了一瓶洋酒,坐在客廳的搖椅上學著遲騁的樣子,慵懶的端著紅酒杯緩慢搖晃,紅酒入喉沒有甘甜,全是苦澀。 他喝光了一杯紅酒,卻又流進去半杯眼淚。 第二天,他獨自回到了他與遲騁的半山別墅,將他平日常穿常用的衣物整理成三個皮箱,空手而來滿載而歸,他喝了半瓶紅酒,哭了一瓶眼淚,折騰了一宿,決心與遲騁分手。 搬出了別墅,在遲嵐找上他之前,廖響云主動給男人發了短信,簡潔的一句話:爸,我和遲騁分了,我心軟,你們誰也別來勸我,我們緣分盡了,反復拖拉著不如快刀斬亂麻,你們照顧好身體,我愛你們三位爸爸。 遲嵐給他回復:爸的好兒子,我們也愛你小云。假如這是你最后的決定,我們尊重你的選擇,并且保證遲騁不會糾纏你,自己多保重。 短信是他最后的決定,是他心里所想,可當廖響云收到遲嵐異常理智的回復后,他仍忍不住的流下眼淚,為什么不感性一點,為什么這么理智?算了,這也許是天意…… “阿云,你看我怎么說的,人家是一家人,最后傻的就是你一個人,七年,咱這輩子能有幾個七年啊小云?你陪他睡了七年,人家什么損失都沒有,你真是傻瓜?!编┼┎恍莸氖翘碛图哟椎臏厝?。 “是,我是傻瓜?!币詾樗麄兗胰硕喽嗌偕贂硗炝?,沒有,一個都沒有,哈哈哈啊哈,真是可笑。 受不了,是,這是自己所選擇的,可心里頭就是受不了,受不了憑什么說分手就真分了,這么平靜這么冷靜沒人來挽留他???受不了受不了受不了! “小泉我受不了受不了啊啊啊——”歇斯底里的哭嚎,他今天失戀趴在這里痛哭,遲騁你呢?你有沒有也像我一樣這么疼痛? “哭吧哭吧阿云,我能理解你,你們七年的感情,別說是人了,就是阿貓阿狗也受不住啊,可他們家人真冷血,啊你們好的時候家長里短的,這會兒你們分了,連個影子都抓不到,真是世態炎涼?!?/br> “嗚嗚嗚嗚……”這種勸慰就是火上澆油給廖響云心里添堵,說分手的是他自己,受不了的還是他自己,太疼了,心都快碎了。 仿佛這一瞬間,他能想到的全是遲騁的好男人的溫柔,那些不好的一面全部被他單方面的屏蔽,遲騁,我還是愛你的你知道嗎…… 第128章 除夕夜 期盼著,心里頭小小的期盼著或許遲騁回來找他,因為他記得遲騁對他說他不會放手。 隨著一天兩天的過去,廖響云心里頭的這種希望落成了空,沒有一個人來找他,他跟遲騁好的時候,遲騁的朋友都是他的朋友,他跟遲騁分了,遲騁的那些“狐朋狗友”自然也跟他劃清界限。 廖響云一直沒有把他跟遲騁分手的事兒跟廖百威和他老妹廖風云說,所以過年他不能回家。 他以不想要父親擔憂他為借口始終對他和遲騁分手的事兒守口如瓶,但溫泉看的出,廖響云就是后悔了,心里還存著希望。他堅決不能要這希望成真,他必須將它們掐死在搖籃里。 除夕夜,溫泉對廖響云撒了謊,不得不離開留廖響云一個人在家獨自過節,實則他卻在外面與他人吃喝玩樂,他就是要落井下石,要廖響云從塔尖摔到底兒,要他嘗嘗一個人過三十兒的滋味,是不是寂寞的直想去跳樓。 從此他從“公主”變成了“灰姑娘”,不再光鮮、不再耀眼,再也沒有人圍著他團團轉,他的話不再是圣旨,他的事情也不是首要之事。 廖響云從來沒有如此寂寞過,更沒試著一個人除夕夜孤零零的坐在家里的餐桌前看著一桌子的美食發呆。 飯香四溢,可他卻一點胃口都沒有,一盤一盤數著菜肴,一個一個顏色拼接,幾個圓盤子,幾個方盤子,幾個葷菜幾個素菜,哪個他愛吃,哪個——遲騁愛吃…… 難耐的熬到了八點,央視的春節聯歡晚會正式開場,一年一度都是如此,歡歌艷舞,熱鬧非凡,舞臺絢麗,燈光奢靡。 歌曲不好聽,雜技不好看,小品不好笑,什么都看不進去,食不下咽。 九點鐘,廖響云翻出了家里唯一的一瓶紅酒,又一次靠在客廳的搖椅上學著遲騁的樣子輕搖紅酒杯。 十點一刻,上了酒勁的他沖動的拿著車鑰匙向著『帝王』而去,沒跟遲騁分的時候,他早早的就知道了今兒過年他們一大家子在這聚,哪個包廂他都記得清楚。 什么都不為,他就說忍不住的想來看一看,在他食不下咽的時候,遲騁是不是在歡聲笑語。 大紅的燈籠高高掛,千家萬戶都洋溢著節日的熱烈氣息,銀裝素裹,萬家燈火。 廖響云呼吸急促的進了安全通道,他連電梯都不敢坐,就怕撞上熟悉的什么人,到時候尷尬。 整個一層全都被全家包下,當他順著安全通道爬到十五層的時候,滕子封的聲音忽然順著上一層飄下來,驚的廖響云像熱鍋上的螞蟻,踮著腳尖一溜煙的瘋狂往下逃,生怕被人給撞上他來這兒。 “大媳婦,我喝的有些頭暈,你快過來給我枕會兒?!备糁龑?,廖響云都聽的真切,原來是滕子封在跟仁莫灣“撒嬌”。 “讓你少喝少喝你偏不聽,活該!喝死你得了?!?/br> “嘴巴還這么毒,我哪舍得要你守活寡呀哈哈?!?/br> “別跟我貧,招人膈應?!?/br> “別,跟你說個正事兒,待會兒咱要咱爸們把孩子領回去,晚上我帶你二人世界去?!?/br> 豎起耳朵偷聽的很不是滋味的廖響云沒有聽到仁莫灣的回答,緊接著又響起的還是滕子封:“再給我生個閨女唄大媳婦,嘿嘿——哎呦,別擰,耳朵耳朵,我錯了媳婦,疼疼疼嘶哈……” “唔嗯……”仁莫灣一個沒注意,就被小他十二歲的滕子封襲胸成功,接著,他便被滕子封推著撞到了身后的墻壁上封住了嘴唇。 由于飲了酒,隨著口腔內壁被滕子封的蠶食,仁莫灣也情不自禁的扭了扭腰身,沒倆下,下面就鼓起,這令他有些惱火。 “媳婦兒,你千萬別罵我,好歹我也是豁嘴他老子,那個啥,在這兒來發快槍???嘿嘿嘿嘿哎呦你下手輕點呼呼,疼……哈哈哈哈啊哈,成了成了別掐我了趕緊回屋吧……這都多久了,再不回那幫家伙不得真以為我跟你干啥了哈哈哈哈?!?/br> “砰”的一聲,大鐵門關合的響聲,徹底將樓上樓下的廖響云與那溫情的嬉笑打罵隔絕開來。 扶著扶手仰著臉向上看,還有混進去的必要嗎? 廖響云笑,沒有了…… 他伸手,揉了揉眼角,淚水混沌了他的視網膜,要他有那么幾秒什么都看不見。最后,他扶著扶手,怎么上來的,又怎么失魂落魄的爬下十五層。 又下雪了,漫天飛雪,好漂亮…… 廖響云黑長的卷發在寒風中飛揚,他身子熱,露在風雪中的鼻子眼睛臉和手背涼的不行,快要僵掉。 半夜十二點的鐘聲沒有敲響,廖響云拎著六斤在飯店打包的豬rou餡餃子推開了黑林的病房門。 “黑林,新年快樂,哈哈哈哈哈?!彼荛_心,笑的像似中了五百萬彩票,眼瞼處涂了粉,但是黑林依然看得出那下面埋藏著兩道淚痕。 “云,云少爺,您怎么這個時間過來了,哈哈,哈哈哈?!辈〈采系哪腥艘桓笔軐櫲趔@的模樣,對于廖響云突然的到訪既驚喜又開懷。 “陪你吃餃子唄,快起來,豬rou餡的大餡水餃,我快饞死了,呀——忘買酒了,你等我下去買?!?/br> 自顧自忙著的廖響云根本不給黑林機會,他是今晚的編劇,隨意的編寫、隨意的上演,或許,他的任性只有這個男人還愿意配合上一番。 興許是除夕夜的緣故,醫院的小賣部早早就關了門,燈是亮著的,就是沒有人。 不得已,廖響云攏著衣領奔出醫院,這附近沒有營業的倉買,車鑰匙忘在樓上病房沒拿下來,這蹄子便大費周章的招手打車跑出二里地找到一家大過年也營業的倉買買了一棒子燒刀子。 他走出倉買的時候,在斜對面的酒吧門口好像瞧見了一抹他熟悉的背影。 廖響云愣了愣,沒有太往心里去,揣著那瓶白酒高興的又打車回了醫院。這一去一回的就染了風寒,只是當天晚上病菌沒有在他體內發作。 黑林身強力壯,身上的傷早已好了七七八八,廖響云回來的時候,他已經把床桌支起,那六斤餃子整整齊齊的擺放在上面,倆雙一次性的筷子,兩個一次性的餐盤,倆只紙杯。 病房里開著床頭燈,廖響云開門進來的時候令黑林心生惝恍,他站在門框里,關門的一瞬間,將背后的光明全部阻隔在門外。 “黑濤呢?”廖響云在黑林的病床前坐下來,自顧自的擺弄著餐盒里的大餡餃子,佯裝不經意間問起。 “有事走了?!焙诹秩隽酥e,其實是廖響云買酒的那功夫,為他去拿藥的黑濤回了來,然后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會意的黑濤識趣的起身離去,這個除夕,黑濤原本想他們兄弟倆人一起過的。 廖響云只吃了一個餃子就急于喝酒,他的臉蛋紅撲撲的,那是因為他之前喝了紅酒又借著酒勁好頓折騰,這會兒才喝上一小口烈性的高度白酒,那個辣勁兒就直接要他紅了眼圈,嗚咽著勉強將那難以下咽的酒汁吞下去,燒得他喉管一陣辛辣,酒腥刺鼻。 黑林想出言勸阻,這種酒根本不是廖響云這種公子哥能“享受”得了的,他一眼就瞧明白廖響云有心事兒,在這存心買醉呢。 搶在男人的前面,廖響云端起酒杯給黑林送到嘴邊:“不行耍賴該你了,一大口,快?!?/br> “我是病人云少爺?!焙诹譄o奈,他不愿看著他的云少爺借酒澆愁。 “今天給你放假,沒事,喝吧?!绷雾懺频膽B度很堅定,他直視著黑林不肯退讓。 黑林就是不想喝,半醉狀態下的廖響云就瞧得他心癢難耐,若真是要醉了,他……他害怕。 “你怎么不喝?”揚眉,眼梢挑起,一副跋扈的樣子,“好吧,你吃好了,我自己喝?!?/br> 廖響云原本想沖黑林耀武揚威,忽然間明白了自己現在的立場,他沒什么資格再呼喝使喚黑林,他坐在這里只是因為他們是朋友,平等的關系。 “這酒勁太大,喝多了上頭,明兒你遭罪云少爺?!?/br> “喝多了頭疼那是你,我可不疼,拿來,給我?!?/br> 黑林奪下廖響云手中的酒杯,后者便伸長手臂去搶,一來二去這杯酒干脆整個灑在了黑林的睡褲上,倆人這才老實下來,各自歸位,拿著筷子夾著餃子無聲咀嚼。 老半天,情緒低落的廖響云抬起腦袋沖黑林說:“什么云少爺云少爺的,你叫我阿云好了,把酒給我黑林,我是真的想喝?!?/br> 黑林的目光很正直,像他的人一樣一板一眼的,他盯著廖響云那張被酒精熏染的紅臉看了良久,最后才拿著酒瓶只給廖響云倒了小二倆的白酒。 “就這些,再多一滴都沒有?!?/br> “剩下你都喝了我就這些,哈哈?!?/br> 氣氛隨著這倆句半開玩笑的話活絡起來,廖響云起身打開病房里的電視機,陪著黑林一邊看晚會一邊吃餃子,那二倆半的酒他每次只是抿一抿。 他跟黑林家長里短的閑聊,他們一塊看著晚會里的相聲哈哈大笑,可是心里面怎么都融入不到這過節的歡慶氣息里,廖響云覺著自己仿佛是一具行尸走rou,他完蛋了,沒了遲騁從此不再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