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蔣錕鈞喘著粗氣,瞳孔發散,沒頭沒尾的問了一句,“沒去北疆嗎?” “封家母子權力過重,且在北疆多年未曾回京,怕是有異心呀,”蔣錕鈞拍著蔣梧闕的手說道:“朕本打算給封家獨子隨意找個妻主嫁了,把人留在京中……可老八非要娶他,你看如何???” 聽到這里蔣梧闕微微瞇眼,看見蔣錕鈞是把她當成廢太女蔣梧雍了。 她垂眸,勾著唇順著皇上的話問道:“母皇覺得該如何?” 蔣錕鈞搖頭嘆息,“朕也不忍心啊,她也是朕的女兒……” 蔣梧闕嘴角笑意變淡眼神微冷,可您最后,在解決潛在的威脅和女兒之間,還是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前者。 蔣錕鈞輕闔眼皮小瞇了一會兒,又有些不耐煩的問道:“魏相還沒到嗎?” 魏憫正好進來,忙過來行禮,揚聲道:“微臣魏憫,見過陛下?!?/br> 蔣錕鈞深深的喘了一口氣,氣音不穩的問道:“魏憫,你是朕一手培養出來的,你對朕感激嗎?” 魏憫垂眸,應道:“自然是感激的?!?/br> 蔣錕鈞一連說了三個好,“那朕找你借兩樣東西,你可給?” 魏憫眉心一跳,莫名覺得心里揪著,沒有滿口應下,而是小心問道:“您要什么?” “朕要你那一對兒孩子?!?/br> 此時殿內只有殿中省、蔣錕鈞母女和魏憫四人,蔣錕鈞此言一出,整個大殿都安靜了下來,靜到連呼吸都屏住了。 魏憫垂眸,長睫濃密,在眼底投下一扇陰影,遮住眸中情緒。 蔣錕鈞眼神帶著癲狂,聲音都有些激動,說道:“朕找人算過了,說朕的身體,需要童男童女的心入藥。這童男童女需是龍鳳胎,其母位極人臣,如此的藥引才是上品……朝中文武百官,能符合這兩條的,只有你魏憫家的那對兒孩子了?!?/br> 魏憫垂在身側的手指緊握成拳,沒有說話。 蔣梧闕倒是問道:“母皇,給您算過的那人,怕是冷宮里的那位吧?” 殿中省勉強扯了扯嘴角,低聲勸道:“陛下您豈能聽信這些東西?哪里有用心臟入藥的?那分明就是邪術巫術啊?!?/br> 蔣錕鈞現在根本不在乎這些是什么術,她想要的不過是活著。 久久不見魏憫出聲,蔣錕鈞心急的問道:“魏憫,你可愿意?” “若你同意,朕封你為王,將來美人封地都有,孩子也會再有的?!?/br> “你怎么不說話?是忘了朕對你的提點重用了嗎?” “朕告訴你,朕剛才只是在詢問你,朕其實在召你進宮時,就已經派人去了魏府?!?/br> 魏憫猛的吸了一口涼氣,只覺得渾身血液瞬間凝聚成塊,通體發寒,“阿阮?!?/br> 蔣梧闕忙沖魏憫搖頭,說道:“阿禹親自鎮守宮門,今夜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能從宮里出去?!?/br> 她垂眸對蔣錕鈞道:“母皇怕是忘了,如今這宮里,說的算的人,是我?!?/br> “母皇您從小就偏心蔣梧雍,無論女兒曾經做的多好,你都是一臉遺憾的說可惜了,是個瘸子?!?/br> “可我若是不瘸,我父后怎么能護我平安長大?” “北疆一行看似是蔣梧雍用計,其實是我自己想去而已?!?/br> “母皇,您欠孩兒的太多,如今怎么還有臉要忻櫟未來妻主的心臟呢?他若是知道這事,以后怕是連聲皇祖母都不愿意叫您了?!?/br> 蔣錕鈞眼睛睜大,眼尾濕潤,嘴唇動了兩下,卻是搖頭,“老八,是母皇以前對不起你,現在你救救母皇,母皇以后一定只疼你。忻櫟那里你跟他說說,好的妻主以后多的是,蔣家的皇子,不愁沒有好妻主?!?/br> 魏憫上前兩步,說道:“陛下,您是想吃心臟嗎?微臣這就給您找來,您再等等?!?/br> 說著同殿中省和蔣梧闕一同出去,走之前讓殿中省把龍床前的燭臺吹滅,帳子放下。 臨死之人,最是忍受不了黑暗。 蔣錕鈞見人都走了,急得拍床板又嚷又罵,整個人癲狂的吼叫著。 三人來到外面,殿中省神色猶豫,滿臉不忍,“我說左相大人呀,您是真要把孩子抱來嗎?” 兩個孩子她都見過,那是一等一的可人疼啊。 蔣梧闕笑著說道:“她舍得,我和阿禹還舍不得呢,她就是隨口一說找個由頭出來而已?!?/br> 殿中省松了一口氣,只拍胸口笑了,“倒是嚇了老臣一跳?!?/br> 蔣梧闕和魏憫一同坐在外面的軟榻上,擺上小幾,說道:“長夜漫漫,不知道什么時候能……來吧,下盤棋打發打發時間?!?/br> 她姿態放松,眉眼含笑,仿佛殿內那位不是她相識之人一樣。 魏憫心中藏著戾氣,手持黑子,在棋盤上啪的一聲落下一子,垂眸說道:“榕貴君怕是跟廢太女取得了聯系。殿下,蔣梧雍活著一日,那就是一天的潛在威脅?!?/br> 蔣梧闕點頭,“是該除掉了,免得有大臣拿她做文章?!?/br> 蔣梧闕抬頭,舒眉一笑,說道:“烏神醫說阿阮的嗓子快好了,我送你們妻夫倆一份禮物吧,”她將白子按在棋盤上,笑,“蔣梧雍的命?!?/br> “陛下去了,廢太女傷心過度,跟著走了,”蔣梧闕笑,“順理成章的事兒?!闭l讓她和榕氏不消停,這個時候了,還想著要魏家兩個孩子的命,給魏憫找不痛快。 魏憫勾唇,“這份禮物,我替阿阮收了,謝過殿下?!?/br> 兩人下棋,殿中省就候在一旁伺候著,全然不管殿內的蔣錕鈞,以及殿外跪著的文武百官。 魏憫和蔣梧闕下了兩盤棋,殿中省從內殿出來,輕聲說道:“陛下,去了?!?/br> 蔣梧闕下棋的動作一頓,沉默片刻后,卻是收回手苦笑著搖頭嘆息。母皇若是死前能看的開些,她這個做女兒的,也不會做的這么絕。 蔣梧闕收起棋子,讓殿中省去通知跪在下外面的大臣。 隨后,殿外就傳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哭聲。 …… 魏憫這人謹慎慣了,走之前特意將十八留了下來。 十八知道大人是將魏主君和兩個孩子托付給她照看,自魏憫走后,她就立馬調動全府的侍衛徹夜不眠的在魏府周圍巡邏,以防發生點什么。 這個節骨眼上,仔細小心一點,總不會出錯的。 直到宮中傳來喪鐘聲,十八才松了半口氣,讓二九跟阿阮說一聲,大人也快回來了,讓他快去歇著吧。 魏憫進宮后,阿阮的心就莫名的提著,總覺得有什么放心不下,兩個孩子必須在他眼前,他才覺得好受點。 吃過晚飯后,阿阮就將兩個孩子牽進他和魏憫的那屋,三人坐在床上玩鬧了一會兒,淼淼和小殊困了后,也就讓兩人直接睡在這里了。 阿阮有些睡不著,就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等著。 他不記得等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時候睡著的,總之看到魏憫回來時,天已經快亮了。 魏憫坐在床邊,垂眸看著窩在阿阮懷里,睡得香甜的兩個孩子,抬手挨個摸了摸他們溫熱的臉蛋,緩緩吐出胸口的戾氣。 魏憫低頭先是親了下阿阮額頭,才又親了親淼淼和小殊的腦袋,抬手給三人掖了掖被角。 阿阮幾乎是魏憫親完剛起身時就醒了,迷迷瞪瞪的看見她一身官服坐在床邊,立馬就清醒過來。 阿阮小心的繞過兩個孩子,抬手摟住魏憫的脖子,被她伸手抱進懷里。 明明平靜的一夜,阿阮卻總覺得心提著,直到看見妻主,他心才撲通一聲落下,覺得瞬間踏實了。 魏憫笑著輕拍阿阮后背,低聲說道:“你也不怕凍著?!?/br> 魏憫扯過斗篷裹住阿阮,抱著他去隔壁房睡覺。 二九守在外面,見魏憫抱著個人出來,還以為她是把小主子們送出來了,沒成想卻是主君。 阿阮窩在魏憫懷里,笑的溫柔,被二九和下人們看見時,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把頭往她懷里埋了埋。 魏憫笑了,小聲說他,“都老夫老妻了,阿阮還這么害臊?!?/br> 將人放進新的被窩里,魏憫邊背對著阿阮脫掉身上官服,邊問他,“被窩涼不涼?” 如今早已入冬,前兩天回京的路上還遇到了雪,這種季節的被窩,怎么會不涼。 阿阮很久沒睡過這么涼的被窩了,被凍的有些發抖,蜷在被窩里瑟縮成一團,就露出半顆腦袋,想著魏憫快些上來,抖著音的話也是脫口而出,“涼?!?/br> 魏憫脫衣服的手猛的一頓,喉嚨緊了緊,屏住呼吸轉身看向床上的人,啞聲問道:“阿阮?” 阿阮正在掖身后的被子,聽魏憫喊自己,疑惑的“唔”了一聲,唔完才驚的直眨巴眼睛,嘴角不自覺的朝兩邊咧開,猛的坐起來看著魏憫,連冷都不怕了。 他剛才,是不是說話了? 他能說話了! 作者有話要說: 魏憫:(蒼蠅搓手般期待)快快快,唱首小蠻腰聽聽ovo ———— 如果說正文完結的話,這一章就把主要劇情交代完了 我之前開文前就說過,想寫完魏憫和阿阮的大半生,讓他們看著兒女出嫁,然后讓我們的魏老帶著阿阮告老還鄉 所以番外會多一點,番外寫的還是魏家四口的故事,具體多少字看具體能寫多少吧(/▽╲) 第84章 我愛你 阿阮被魏憫牽著從里屋出來的時候, 堂屋中已經坐了不少人, 連蔣梧闕妻夫兩人都過來了。 大家聽說阿阮能說話, 顯得格外好奇,齊齊的坐在堂屋等著。 阿阮坐在主位上,莫名有些緊張, 手攥著腿上的衣服, 左看看蔣梧闕右看看封禹, 遲遲開不了口。 像是有一口氣提在嗓子眼里,卡住了他要說的話, 就是吐不出來。 蔣梧闕身子前傾,習慣性的將胳膊搭在椅子把手上,伸手指向一旁的封禹, 期待的問道:“阿阮, 他叫什么???” 阿阮嘴巴動了動,攥緊手指, 憋紅了臉都沒說出聲。 他手足無措的轉頭看魏憫,眼神帶著無聲的求助。 魏憫起身走到阿阮前面,用身子擋住眾人看他的視線, 彎腰低頭在他耳邊小聲道:“阿阮昨夜怎么喊的妻主, 今天再喊一遍就是了?!?/br> 提起這事, 阿阮不由瞪了魏憫一眼,嗔她不知道節制。 昨夜得知他能開口,魏憫用盡了手段逼他喊了無數次的妻主,次次都帶著哭腔, 越求饒她就越激動。 魏憫笑的溫柔,一想起昨夜耳邊那綿軟甜糯的哭腔,就覺得尾巴骨一陣酥麻,心尖都癢了。 “沒事兒,”魏憫安撫的拍著阿阮的手,“慢慢來,不著急,要是不想說咱們就不說了?!?/br> 阿阮對上眾人期待的眼神,微微臉紅,眼神閃躲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