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二九嚇的幾乎要哭出來,后背抵在身后墻上,不住的往后縮著腳, 恨不得把自己鑲嵌進墻里。 十八呢?是去保護大人和主君了嗎?那他可怎么辦??? “小九兒,開門?!?/br> 二九正想著十八,就聽到了她的聲音,頓時一怔,含著眼淚的眼睛呆愣的看著門口的黑影。 十八抬手輕輕扣了兩下門,壓低聲音喚他,“小九兒醒醒,別睡了?!?/br> 二九這才相信門口的人是十八,立馬一骨碌從床上爬下來,連鞋都沒穿就忙跑去開門。 看著門口一身黑衣背對著滿院風雨的十八,二九心一松,眼淚就落了下來,委屈道:“你嚇死我了!” 十八低頭看見二九嚇的不輕,抬手抹眼淚光腳踩在地上,就打橫將人一把抱起來,低聲說道:“今晚怕有事,以防萬一,你不能自己睡在這兒?!?/br> 十八將二九放在床沿邊,單膝跪著給他把鞋穿上,起身彎腰整理了下他的被子,拿過他的外衫將他裹上,一把又抱了出去。 外面雨點隨風潲進廊下,二九縮在十八懷里,雙手攥著她的衣襟,被她保護的一滴水都沒淋到。 十八將二九藏在她的屋里,示意他不管發生什么都不許吭聲。 太女憋了這么一路,眼見著就快要到京城了,她今夜怕是要來個大的。 二九見十八一身黑色勁裝,腰間帶著她極少拔出的劍,心莫名提了起來,見她轉身要出去,手比腦子反應更快的攥住她的衣角。 二九杏眼在黑夜里染了剛才的淚水,洗滌的晶亮,眼底清晰的倒映著擔心,小聲叮囑,“別受傷了?!?/br> 十八一笑,低頭手指撩開二九額前的碎發,在他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吻,“我有分寸?!?/br> 兩人第一次有這么親密的接觸,眼神不由都有些閃爍,不敢明目張膽的跟對方對上,只能低頭聽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二九耳朵尖又紅又熱,他抬手撓了下,聲音小的像是蚊子在叮嚀,“小、小心點,保護好主君?!?/br> 十八垂眸,習武之人視力比常人要好些,看著黑暗中抬手揉臉的二九,她幾乎能想象到他害羞的模樣。 外面風聲漸起,雨聲加急,隱約中似乎藏著極輕的腳步聲。十八眸子一沉,忙將二九藏好,悄無聲息的轉身出去隱于暗處。 一群身著蓑笠的黑衣人,手持彎刀,靴子踏著地上聚集的雨水,從墻外翻身而入。 十八見此行人大概有十來個,手半抬至耳側,正準備朝隱于暗處的人打手勢,卻突然聽到屋頂有更輕的腳步聲,動作一頓,立馬示意大伙再等等。 果然,在十來人翻墻而入院子里后,又從屋頂上踏著瓦片迎著雨點飛下來十個人,同樣是黑衣勁裝。 兩波人馬相逢于不大的驛站小院中,頓時火花四濺,持刀相望。 先來的彎刀蓑立人,以為屋頂飄下來的黑衣人是安家母女雇來的護衛,立馬警惕防備的握緊刀柄。 對方看起來好像挺難對付,但淮國公給的酬勞實在太豐厚,她們收都收了,哪有再吐出來的道理! 而屋頂的黑衣人見自己剛到,對方便拔出了刀,頓時覺得太女果真是未卜先知,八殿下不可能對魏憫的生死坐視不理,這不,暗地里派了人過來保護。 兩路人馬皆以為對方是敵人,一言未發就拔刀相見。 不大的小院里瞬間兵刃相接,雙方出手皆是狠辣決絕,沒一會兒,院中滿是橫尸,腳下流的都是帶著血腥味的紅色雨水。 十八本以為來了兩路人馬,今晚怕是要有一場避免不了的惡戰,但萬萬沒想到,惡戰是惡戰,只不過她們倒是鬼使神差的成了坐收漁翁之利的人了。 院子中的黑衣人拼盡全力廝殺,十八等兩邊皆是筋疲力盡之時,這才抬手做出進攻手勢。 小院里,不知道從哪里又竄出來二十來個黑衣勁裝女人,腳尖輕點地面積水,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將院中的剩余黑衣人生擒住。 十八從暗處出來,讓人將兩波人分開關進柴房里,自己轉身去朝魏憫稟報。 今夜院中的動靜多數都被掩藏在風雨聲中,阿阮從始至終連個身都沒翻,睡的很沉。 魏憫聽見十八的叩門聲先是垂眸看了眼阿阮,見他大半張臉都埋在被子里睡的香甜,這才披上外衫起身開門。 十八語氣中帶著難掩的興奮,壓低聲音說道:“大人您是不知道,淮國公派來的殺手和太女的人撞在了一起,我們還沒動手,兩邊就拼了個你死我活,最后被我們坐收漁利?!?/br> 魏憫也是一笑,沒成想她下午不過隨口那么一說,晚上竟真靈驗了。從此事可以看出,太女和淮國公兩個人,在用人方面都有問題。 魏憫手背在身后,想了想,側頭在十八耳邊低語了兩句,十八眼睛頓時一亮,手搭在腰間劍柄上,笑出了酒窩,“狗咬狗,這下回京有熱鬧看了?!?/br> 魏憫微微勾唇,抬起眼皮掃了眼漆黑雨夜里幾乎看不出剛才激烈戰況的小院,跟十八說道:“將院子清理干凈,莫讓阿阮一早醒來就看見血,不吉利?!?/br> 十八拱手應了一聲,便去辦事情了。 魏憫關上門,剛轉身就看見床上的阿阮迷迷糊糊中正伸手往她剛才躺著的地方摸,沒摸到人后,隱約有要掙扎著坐起來的意圖。 魏憫忙大步上前快走幾步,將手遞到阿阮手邊,躺下,低聲道:“我起來如廁,沒事,快睡吧?!?/br> 阿阮聽見熟悉的聲音后,這才安心的躺好,將她的手拉到臉龐,把臉枕在她的掌心里,沒一會兒又睡著了。 魏憫怕把阿阮再折騰醒,身上披著的外衫也沒脫,就這么躺下來抱著他睡。 阿阮這幾年跟魏憫沒分開過一步,已經習慣了天冷時她在一旁捂被窩,天熱時她扇蒲扇端冰塊。 每每夜間醒來看不到她時,阿阮總會爬起來坐著等她回來,非得在視線里看著人才罷休。 十八從魏憫那里離開之后,讓人去通知安氏母女今夜可以睡覺了,隨后轉身去了柴房。 得知這間柴房里關著的是太女的人后,十八讓人先把桌子上的蠟燭撥的更亮,隨后才抬腳走進來,轉身側對著門,朝著面前空無一人的墻,拱手彎腰,聲音帶笑,“我家大人說多謝淮國公此次仗義出手相護,回京后定然登門致謝?!?/br> 解國公這三個字咬的格外清晰。 十八面朝柴房的門,說道:“對,人就在這里,明日會交給大人處理,好好審審這些是什么人?!?/br> 她身旁的人似乎說了什么,柴房里捆著的人就看見十八的影子含胸抬手做出請的姿勢,“好,你慢走?!?/br> 柴房里的幾人此次對視一眼,眼里有了計較。這么重要的事,務必要回京告知太女! 十八利用同樣的法子,又到關著淮國公人的柴房門口,朝著墻說道:“這次多謝俠士仗義出手,不然我表姐安戎肯定要被歹人所害。敢問諸位是何身份?我等好日后重金答謝?!?/br> 門前的人似乎不愿意透露身份,十八就抬手一再保證,最后只聽她驚呼一聲,“太女!” 十八立馬作勢要跪,卻好像被什么人扶了起來,就聽她又弓腰說道:“原來竟是各位大人呀,多謝您等路過施以援手,這等救命之恩草民銘記于心……好好好,草民知道,您請,您這邊請?!?/br> 淮國公請來的殺人也是眼珠亂轉。這次遇上的可是太女手底下的人,她們沒完成任務有情可原,給的酬金定然是不會退的。 十八做完兩出戲后,走出柴房,迎來手下人欽佩的目光,她挺直腰板,理了理束腕的袖子,抬起下巴耷拉眼皮用鼻孔出氣,說道:“都學著點?!?/br> 大人既然親口叮囑了不能讓主君大清早看見血,十八只能親自盯著手下將院中的尸體扛走,又讓人抬水沖刷干凈地上的血水,連邊角都不能大意放過。 她看著看著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小九兒還提心吊膽的藏在她屋里呢! 十八忙讓人動作麻利些,等忙完后趕緊回屋,推開門輕喚,“二九?” 十八沒聽見回音,心一提,忙快走兩步上前一把打開柜子的門,等看清里面的情況后,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二九怕是等的時候困極了,就把柜子里的棉被全都堆在身前,自己埋在后面睡的正熟。 十八無奈搖頭,彎腰將人抱了出來,低頭咬了下他的鼻尖,暗罵他:小沒良心的,她在外面忙碌,他卻還能沒心沒肺的睡著了。 二九覺得鼻子癢,抬手一把推開十八的臉,嘴里不滿的嘟囔兩聲,臉埋在她懷里接著睡。 當夜臨近凌晨,兩個柴房里被關著的黑衣人,全都掙脫身上繩索,趁守衛不注意的時候,抹黑偷偷溜出驛站,火速趕往京城。 十八躺在床上剛聽完消息,二九正好翻身,腿一翹就壓在她的大腿上,腳后跟抵著她腿彎,身子和她貼在一起。 二九頭枕著她胳膊,臉朝她而睡,一下又一下呼在她胸口處的溫熱鼻息,撩的她心火旺盛,怎么都睡不著。 她十八可不是那種會趁人不備偷摸生米煮成熟飯的人,懷里摟著的可是她將來要明媒正娶抬回家暖被窩的夫郎,再難忍,她現在都不能動,否則莫說二九,恐怕連主君都不會輕易繞過她。 十八欲哭無淚,單手捂住眼睛,不敢低頭再看二九蹭亂衣襟,露出的那半截小巧鎖骨。 想她十八,也是很不容易了。 作者有話要說: 魏憫:羨慕不?我摟著夫郎就能親親抱抱舉高高,你只能看不能吃 十八:(憋說了,心累)_(:3ゝ∠)_ 第54章 二進的院子 清晨時分, 寂靜無聲的東宮內, 太女將一杯提神茶猛的摜在地上, 精致脆弱的青花瓷茶杯與地板相磕,撞得粉碎,茶水碎片四濺, 呵斥道:“沒用的東西!” 東宮內殿里頓時嘩啦啦的跪了一地的人, 皆垂頭屏息不敢言語。 太女扯了扯身上從殿內出來時隨意披的外衫, 轉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搭在椅子把手上, 另只手不耐煩的朝宮人擺手,“下去下去?!?/br> 等外人退下后,蔣梧雍才看向跪在殿中央的黑衣人, 壓抑著胸膛里即將噴涌的火氣, 咬牙問道:“給孤說說,怎么回事?魏憫加上她身邊的侍衛, 也不過才兩個人,你們一共十五個高手,竟然沒把人處理掉?孤養你們是用來吃白飯的嗎?” 黑衣人頭磕在地板上, 說道:“求太女贖罪。并非屬下沒用, 而是殺魏憫時, 被淮國公的人阻攔了?!?/br> 太女聞言眼睛頓時一瞇,手指握緊掌下的椅子把手,咬牙一字一頓道:“你是說,淮國公?” 黑衣人跪著用膝蓋向前挪動, 在蔣梧雍腳邊將那晚的事情如實稟報一遍。 “老東西,”蔣梧雍一拍桌子站起來,外衫順著肩頭滑落,掉在地上,她卻仿若沒看見,冷哼道:“看來是她過得太舒坦了,竟閑到來管孤的事!” 黑衣人忙撿起地上的衣服,拍了拍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塵,雙手捧著遞到蔣梧雍面前,討好的說道:“殿下?” 蔣梧雍垂眸斜睨了一眼外衫,語氣意味不明,“不過一個四品大理寺卿,沒死在竹城還能順利回京算她命好?!?/br> 蔣梧雍就想不通,母皇怎么就那么舍不得魏憫,人都離京三年了,竟還能給她調回來! 蔣梧雍伸手從屬下手里拿起衣服,語氣陰森,“回來聽話還好,如果不聽話……” 蔣梧雍獰笑,一把將手中的外衫狠狠擲在地上,“聽說她有個結發夫郎,感情一直挺好,如果咱們的魏大人還記著三年前的事處處不配合,那就別怪孤從這件‘衣服’入手!” 黑衣人低頭不敢言語。 蔣梧雍控制朝臣的一個辦法,就是從大臣的內闈后院入手。 雖然這件事說出去會讓人覺得堂堂大蔣太女,竟用這種男子家的不入流手段,有失體統有損顏面,但不可否認的是,這招百試百靈。戶部尚書家里那個,讓劉瘟恨不得死在他肚皮上的側侍,也是出自太女手筆。 蔣梧雍轉身看著墻上一行白鷺上青天的水墨畫,背對著黑衣人,說道:“讓碧云做好準備?!?/br> 黑衣人領令退下。 幾乎與此同時,淮國公也在自家書房里見到了自己派出去的殺手。 她這次請的是江湖上的人,覺得定然萬無一失,沒成想還是失敗了。 淮國公聽說出手阻攔的是太女的人后,臉色頓時就是一變,跌坐在椅子上,難以置信的低喃,“太女?怎么會?” 她對面的人神色有些不耐煩,卻壓抑著情緒,“國公這是不信我們?我們姐幾個雖愛錢,但在江湖上好歹以好信譽出名,收了錢定然會完成事兒,但您這事出手的可是太女,對上的是東宮的高手,姐妹們也拼盡全力了,人手損失不少,錢可是不會退的?!?/br> 淮國公根本不在乎這點小錢,聞言心煩的皺眉擺手,讓管家將人送出去,一個人在書房里沉思。 太女此舉是無意還是有意?若是無意還好,但若有意為之……是她什么地方得罪過太女嗎?還是她嫌自己給的錢太少? 如若是后者,那這小崽子,竟比她娘蔣錕鈞年輕時心還狠胃口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