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無論如今朝廷如何,無論三人心中想法如何,在腳踏在這條路上時,腰桿都不自覺的挺直了。 獲得榜眼的那人已經三十多歲,喜的不見眼睛,笑著跟魏憫和探花說話。 就在三人即將出門之時,繞近道而來侯在門旁的殿中省笑著上前,先跟三位見禮。 殿中省即是一個省,又是一個官職,掌管著陛下的衣食住行,權力不大,卻也不小,是皇上面前的人,不少朝臣見面都要跟她客客氣氣的見禮。 三人哪里敢仗著一甲名次就這么站著受她一禮,立馬作揖還了回來。 殿中省笑著對榜眼探花道:“兩位先走,陛下找狀元有事要說?!?/br> 往后看,作者有話說里有正文~ 作者有話要說: 她此話一出,其余兩人神色各異,投向魏憫的眼神皆是毫不掩飾的羨煞。她們也曾聽聞陛下今年有意為十六殿下招駙馬。 兩人離開之后,魏憫跟著殿中省去了御書房。 皇上一身龍袍尚未換下,正坐在書案后面的椅子上,太女規規矩矩的站在一旁。 魏憫入內,殿中省朝她使了個眼色,她才立刻撩起衣擺,跪在地上,叩頭,道:“微臣見過皇上,見過太女?!?/br> 她是一甲第一的狀元,如果不出意外,幾日后將授翰林院修撰,如今自稱為臣,并沒有錯。 蔣錕鈞抬手隔著書案虛扶一把魏憫,笑著說道:“魏卿年齡輕輕便是三元及第,真是我大蔣的驕傲?!?/br> 太女在一旁立馬接話,“母皇說的是,孩兒也這般以為,魏狀元樣貌品行皆不差,這種人才,可不能便宜了旁人?!?/br> 魏憫聽她說這話,心頭猛的一跳。 蔣梧雍看向蔣錕鈞,說道:“母皇之前不是要給小十六找個妻主嗎?我瞧著除了魏狀元,再無她人能入眼。您說是嗎?” 皇上聽了這話,還真就端詳起魏憫來,笑著點頭,“不錯,不錯?!?/br> 蔣錕鈞微微抬起下巴,俯視模樣看向魏憫,語氣略施威嚴,問道:“魏卿,意下如何?” 根本都沒有先問她是否成家! 魏憫垂眸,還未說話,就聽到門外有小侍來報:“陛下,八殿下要見您?!?/br> 蔣梧雍一聽老八要來,頓時臉就耷拉了下來。早不來晚不來,非要在這個節骨眼上過來! “哦?”蔣錕鈞拉長尾音,抬下巴允許了,“老八真是有眼福的,快讓她進來瞧瞧我大蔣三元及第的魏狀元?!?/br> 說著朝魏憫一笑,“老八雖然這兩年因為封家小子常去邊疆,但文采不輸常人,你可與她比比?!?/br> 魏憫垂眸低頭,態度謙卑,“臣不敢?!?/br> 說話間,殿中省推著蔣梧闕進來了。 那個,文中關于殿試和傳臚的事情多數來自夢華錄和紀錄片視頻以及百度(就那些特專業性的話),占用了一些字數,我覺得挺不好意思的,所以多寫了些免費放在作者有話說里,當做補償各位啦[合掌] 愛你們呀~ 第33章 大起大落 蔣梧闕進來, 將御書房內的情況盡收眼底, 不動聲色的斂下眼眸, 對蔣錕鈞行禮。 蔣錕鈞朝蔣梧闕招手,“快過來,”說著抬手一指魏憫, 炫耀似得口吻, 笑著對她道:“快來見見今日的新科狀元, 三元及第。朕方才還在跟魏卿說朕的老八師承晉老學問不俗,正要你倆有空比試一番呢?!?/br> 蔣梧闕笑著, 卻是不接她的話,而是道:“看來母皇對于魏狀元是極其滿意的,”說著便一抬手, “那孩兒可要好好恭喜母皇得了個人才?!?/br> 蔣錕鈞瞧著魏憫, 面露滿意之色的點點頭。 蔣梧雍站在一旁,怕蔣梧闕將剛才聊的話題就此翻篇, 趕忙插話道:“母皇自是歡喜魏狀元的,剛才還說讓她給小十六做妻主呢,母皇那般疼愛十六, 給他挑的妻主定是人中龍鳳, 可見母皇對魏狀元的欣賞?!?/br> 駙馬聽著雖是皇親國戚, 可說到底不過是個入贅的。表面風光而已,權力完全仰仗家里夫郎在皇上面前有多得寵,哪里比得上做個純臣好。 這太女怕是之前得罪了魏憫,怕她日后報復, 這才想法讓她成為依附皇族的駙馬。 蔣梧闕心中連連冷笑,臉上卻是恰到好處的露出驚訝之色,隨即搖搖頭,笑道:“皇姐又逗我,這魏憫我倒是聽老師說過,文采一流在我之上,我當時不服氣,還特地打聽了她一番,這新科狀元好是好,可是家里已經有了夫郎,還怎么給十六做妻主?” 蔣錕鈞眉頭一皺,意味深長的“嗯?”了一聲,雙手手掌擱在書案上,略施上位者威嚴,下巴指了指蔣梧闕,眼睛看向的卻是魏憫,“魏卿,八殿下說的可是真的?” 魏憫這才算能說上話,急忙跪下行禮,垂著頭,“是。多謝皇上抬愛,但臣家里已經娶了夫郎,實在不能停夫另娶?!?/br> 蔣錕鈞耷拉著眼皮,看著跪在書案前的魏憫頭頂,也沒說讓她起,手指敲著桌面,語氣聽不出情緒的說道:“如果朕非要你娶呢?” 魏憫眼睛看著面前的金磚,撐著地面的手指微攥,語氣平靜卻堅定,“臣之所以能入京趕考,靠的是夫郎熬油點燈做繡工資助,臣不能為了皇權富貴而負了他?!?/br> 蔣梧雍唯恐天下不亂,立馬上前一步,先抱拳對著蔣錕鈞道:“皇上賜不能辭?!倍笠凰π渥?,看向魏憫“這駙馬之位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魏狀元可別仗著母皇對你有欣賞之意就如此不識抬舉?!?/br> “皇姐這話說的不對,”蔣梧闕眼神飄向蔣梧雍,不贊同的搖頭,“魏狀元未對母皇隱瞞家里已有夫郎,同時拒絕為了榮華富貴而欺君另娶十六皇弟,是為忠,不辜負資助趕考的夫郎,是有情,忠君又有情的人,皇姐怎么能一口就扣給她一個不識抬舉的帽子?” 蔣梧雍聞言也不氣,而是冷笑,“老八和魏狀元真是文人相惜啊,孤不過才說一句,你就為她辯論了一大段,這種情意,真讓孤羨慕?!?/br> 蔣梧闕仿佛聽不到她話里的深意一樣,無辜的聳肩,“我不過是說了兩句公道話,皇姐怎會想這么多?看來我真是在邊疆待久了,心思都不如皇姐活絡了,竟然沒想到這一點,不然我哪怕是為了避嫌也不會亂說話?!?/br> 蔣梧雍被氣的上前一步,手指著蔣梧闕,怒道:“你——” “行了!吵夠了沒有?”蔣錕鈞不耐煩似得伸手一拍面前書案,手指點著兩人,“吵吵吵,一見面就知道吵,也不怕外人笑話?!?/br> 蔣梧雍瞪了一眼蔣梧闕,后者卻是朝她好脾氣的笑了笑。 兩人同時抬手,道:“孩兒知錯?!?/br> 蔣錕鈞一副懶得再看她們的表情,而是看向魏憫,說道:“魏卿的才學朕是真心欣賞,再加上你這容貌品行不錯,朕相信小十六也會和朕有一樣的想法。 朕那兒子心地善良,若是招你為駙馬,定然會理解你之前娶了夫郎,你若是不想負了你那夫郎,朕相信,小十六愿意破例讓他當個侍的?!?/br> 魏憫垂在身側袖子里的手早已緊攥成拳。 她那任勞任怨一心為她的阿阮,她那只因為一個夢,就不辭艱辛千里迢迢尋妻的阿阮,她那等著她高中后跟著過上好日子的阿阮……被她放在心尖捧在手心里的阿阮,如今就被人這么輕飄飄的定義成一個低賤的侍! “恕臣,不從?!?/br> 魏憫手背上青筋畢露,這四個字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蔣梧雍聽到這句話臉上的笑意幾乎壓制不住,心道這可是你送上門的,“魏憫,母皇都考慮到你那原配了,你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是什么意思?莫不是魏狀元年輕氣盛,看不上我皇弟?還是心氣傲,聽不慣母皇安排?” 她語氣頗重,帶著質問的意味,說完御書房內頓時陷入一片沉靜。 蔣錕鈞抬手攔住要說話的蔣梧闕,眼睛看著魏憫的頭頂,微微搖頭,語氣有些沉,“魏卿到底是年輕啊。文采雖好,但到底年輕氣盛,這樣將來可是要吃大虧的?!?/br> 蔣錕鈞手在面前的書案上翻了兩下,抽出壓在下面的一道折子,打開,點了點頭,“是這本?!?/br> 將折子往書案上一攤,蔣錕鈞說道:“這是竹城知州呈上來的折子,前任縣令墜馬而死,她正跟朕求個新縣令?!?/br> 蔣梧闕一聽是竹城,抓住輪椅把手的手指猛的攥緊,出聲道:“母皇!” “閉嘴!”蔣錕鈞瞥了眼蔣梧闕,繼續對魏憫道:“娶皇子和去竹城歷練,魏卿,你選擇哪一個?” 魏憫從聽到蔣梧闕出聲時就知道這竹城定然不是個好去處,但卻沒有其他選擇。 魏憫垂眸,語氣平靜,“臣選竹城?!?/br> “好,好的很?!笔Y錕鈞似笑非笑,說不出生氣還是不生氣,只是嘆道:“魏卿你到底還年輕,資歷較淺,你可知這竹城是什么地方?” 蔣錕鈞根本就不是在問她,緊接著說出答案,“這竹城是邊陲小鎮,龍蛇混雜龍潭虎xue之地,之前有人上折子說前任縣令不是自己墜馬而死,而是被人害死的,求要朕派人去查。朝廷百官,一聽到說是竹城,都是百般推辭,所以這折子才壓到現在?!?/br> 蔣錕鈞將面前折子合上,說道:“朕給你個機會,你現在依舊可以反悔?!?/br> 魏憫忽然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內心深處平靜無波,“臣不反悔?!?/br> 蔣錕鈞點頭,抬手讓殿中省研磨,當場擬旨:任新科狀元魏憫為竹城縣令,查清前任縣令死因,欽此。 隨后殿中省將圣旨交給魏憫,蔣錕鈞語氣淡淡的說道:“收拾收拾去竹城吧?!?/br> 魏憫雙手捧著圣旨,謝恩退下。 出了御書房,魏憫提著那張貶謫的圣旨路過內金水河,望著面前彎如弓的河流,不由得駐足,莫名想起一首詩: 御溝春水曉潺潺, 直似長虹曲似環。 流入宮城才咫尺, 便分天上與人間。 魏憫垂眸看著手中圣旨,無聲苦笑,片刻之前她還是踏在御路上的狀元,只待平步青云前途無量,猶如天上。而轉瞬之間,她卻成了一個竹城縣令,落入人間。 這可不就是轉眼天上人間么。 若是換了常人,此等大起大落,怕早就瘋了。 魏憫提著圣旨的手背在身后,搖頭踏過屬于文臣的那道橋出了宮。 …… 蔣梧雍對于皇上的安排滿意無比,她甚至都可以想象一個月后竹城傳來喪信,新任縣令因意外死于竹城的消息了。 蔣梧闕忍了又忍,到底還是開口,“母皇,魏憫可是狀元,讓她去竹城是否不妥?” 魏憫乃是一甲榜首的狀元,應授翰林院修撰才是,只有其他進士,按殿試、朝考名次,才授以庶吉士、主事、中書、行人、評事、博士、推官、知州、知縣等職。 如今,新科狀元還未胸系紅花打馬御前街呢,就被貶到龍潭虎xue做了知縣! 蔣梧雍皺眉,疑惑出聲,“老八,你這是對母皇安排,表示不滿嗎?” 蔣梧闕都想把身下的輪椅扔在她臉上,沒好氣的說道:“自然不敢,我只是——” “行了,”蔣錕鈞打斷蔣梧闕的話,說道:“魏憫雖有才學,但過于年輕氣盛,不讓她歷練歷練,她都以為只要考中了狀元就是這么一帆風順了?!?/br> 說著蔣錕鈞看向蔣梧闕,“你剛從邊疆回來,朝中諸事繁多,你有空幫太女處理些,別cao心這些瑣事。都退下吧?!?/br> 蔣梧雍笑呵呵的行禮,“是?!?/br> 蔣梧闕哪怕有再多的話在聽到“退下”二字后也只能憋在肚子里,難得一向帶笑的眼里沒了任何笑意,拱手低頭,“……是?!?/br> 蔣梧闕婉拒殿中省推她出來,而是自己推著輪椅出了御書房。 遠處無人的廊下站著一道青竹般秀挺的身影,一身銀色勁裝,腰間系著軟鞭,遠遠見蔣梧闕自己出來,立馬迎了過去。 封禹見蔣梧闕臉色極差,有些擔憂的單膝跪在她輪椅邊,手搭在她手背上仰頭看她,“妻主?” 蔣梧闕低頭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不遠處的那條劃分天上人間的內金水河,眼底神色晦澀難明,輕聲說道:“母皇貶魏憫去了竹城……” 封禹一驚,就聽她接著說道:“狀元被貶,在母皇眼里不過是件不入眼的瑣事!呵,三年一次選拔出的人才都這么被擠出了京城,這都是小事,那朝堂上還能有什么大事!” 雖在皇宮內,但蔣梧闕既然敢說這話,就意味著四下無人偷聽。 封禹垂眸,手拿過蔣梧闕青筋畢露的拳,慢慢掰開她攥著的手指,把她掌心舉起貼在自己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