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因刑部尚書失職,致使牢中獄卒對舉人私自用刑,影響重大,太過于可惡。從今天起,貶為從三品的尚書侍郎,扣一年俸祿!” 刑部尚書心中大喜,頓時磕頭跪謝,“謝陛下責罰!” 蔣錕鈞不耐煩的擺擺手,“滾下去?!?/br> 余光瞥見晉老站在一旁也不說話了,而是低頭整理自己的衣擺袖口,蔣錕鈞不由得輕咳一聲,看向站在眾臣之首的太女,說道:“這事你也有責任,舉人怎么能被關進刑部呢?朕看你這么些年真是光長年齡不長腦子了!” “太女禁足東宮反省三日,”蔣錕鈞語氣絲毫不帶怒氣,像是跟人開玩笑似得,隨后又道:“你還是太過于年幼,做事不周全,以后多虛心向晉老請教學習,可知道?” 蔣梧雍趕緊說道:“兒臣知道,以后定會時時請教晉老?!?/br> 蔣錕鈞佯怒,哼了一聲,“就認錯認的快?!?/br> 從剛才奏折砸下來,到現在退朝,皇上就僅僅是處死了一個無辜的獄卒,就將舉人被用刑的事情輕描淡寫的揭過去了。 晉老心里發寒,卻是垂眸不再言語。 陛下迫于文人輿論,說要給她們一個交代,可心里到底是氣惱文人們的不聽話,不顧皇家權威臉面在宮門口鬧,所以在處罰時,心里藏著氣,并未動其問題的根本,而是就這么把不知內情的文人學子們糊弄過去。 晉老嘆息,退朝后,在出宮之前正好和剛剛回京要面圣的蔣梧闕迎個正面,卻也只能無力搖頭,“事情結束了。要做飯下.毒的是個廚子,動手的是伙夫,雷聲大雨點小的查了半天,最后被處罰的卻是鍋底的一個柴火……您說有趣不?” 蔣梧闕瞬間知道了事情的結果,眉頭不由得皺緊,半響兒后才吐出胸前的一口濁氣,說道:“省試批閱的結果也快出來了……” 這次如果還動不了太女,那就只能再從別處下手。都這么些年了,母皇偏心的,依舊是士族……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廚子太女:來來來,吃飯嗎?一口要命的那種 伙夫尚書:嘗不到吃虧,嘗不到上當,一口見效 ———— 魏憫:……是不是忘了什么? 八皇女:嗯?阿禹在身旁,什么都沒忘啊 魏憫:我是說我怎么沒出場!我可是主角?。ès‵□′)╯︵┴─┴ 阿阮:(安撫)莫氣莫氣,你還受著傷呢 魏憫:(回過神神色虛弱)是的,傷著了,需要夫郎親親抱抱才能好⊙v⊙ 第28章 舍不得 省試批閱結果還沒出來, 舞弊之事未能解決, 貢院如今依舊是御林軍把守, 閑人勿進。 這個時候正是風口浪尖上,八皇女若是無視貢院門口戒備的御林軍,光明正大的把尋妻的阿阮送進去, 這若是落到有心人手里, 又是一件送到手的把柄。 言官上下嘴皮子一碰, 嚴重了指不定又是個得了軍功回來就蔑視皇威的罪名。 既然封禹答應了要讓阿阮見著他妻主,自然不會把他往這兒一放, 讓他自己想辦法進去。 侍衛帶著阿阮繞了巷子走的是后門,那里守衛松懈,進出的是往貢院里送東西的雜人, 多個人進去也引不起多大的注意力。 “這是魏憫的夫郎, 千里迢迢來尋妻,”侍衛下巴指著一旁的阿阮, 壓低聲音跟守門的兵役頭頭說道:“晉老同意的?!?/br> 兵役瞧了眼阿阮,臉上露出為難之色,同樣壓低聲音, “你是不知道, 自從前幾日出了考生被人帶走的事, 如今貢院里查的越發的嚴,進出的人都是仔細查看,生怕再出意外?!?/br> 侍衛從懷里掏出一塊銀錠子塞進兵役的手里,“我這也是領了令的, 還請多幫忙行個方便?!?/br> 兵役掂了掂手里的銀子,掙扎了一瞬,還是將錢揣懷里,松了口,“進去是能進去,可他不能就這么進去?!?/br> 對于阿阮來說只要能進去就行,根本不在乎怎么進去。 侍衛得到兵役的保證之后,轉身對阿阮說道:“到這兒我任務也就完成了,之后的事聽她的安排就行?!?/br> 阿阮對侍衛再三感謝,侍衛走后,兵役對阿阮說道:“你且先等一會兒?!?/br> 此時臨近午時,出門買菜采購的廚子剛好推著板車回來,兵役伸手拉住她,說道:“給他弄個身份進去,最好能見得著——” 兵役話卡殼,不由得回頭問阿阮,“你妻主叫什么來著?” 阿阮忙從袖子里抽出封禹寫給他的紙條,上面筆鋒刀頭燕尾的寫著兩個大字——魏憫。 不是誰都能看得懂手語,為了方便,阿阮讓封禹把他妻主的名字寫下來。 “對,魏憫?!北厶忠慌膹N子的肩膀,勾著她的脖子,低聲叮囑道:“這人是晉老打過招呼的,但里面也有太女的人,不能做的太明顯,明白嗎?” 廚子點頭。 畢竟收了錢的,兵役像是想起什么似得,又提了一句,“你們廚房管事不是被捉了嗎?這事若是做的好了……”她話說到一半,意味不明的說道:“你懂的?!?/br> 廚子眼睛頓時就是一亮,立馬哈腰諂笑,“懂懂懂,小人明白,大人您放心,這郎君進去小人定然會把他當成親爹來照顧?!?/br> 兵役嗤笑一聲,拍她肩膀讓她去辦事吧。 阿阮跟在廚子旁邊,進了灶房。 廚子想當管事,對阿阮格外的照顧。 灶房里的伙婦見到有生人面孔,不由得打趣廚子,“呦,你這出去一趟怎么帶了個男人進來?這誰呀這是?” 廚子含糊道:“人手不夠,我讓我夫郎家弟弟來幫忙,不行嗎?你們哪兒來的那么多話,快去干活干活?!?/br> 說著將人轟走了。 灶房里除了管事被抓之外,還抓了好幾個廚子伙夫以及給舉人們送飯的雜役,如今這里的確缺人手。 廚子不想別人跟自己爭管事之職,就給阿阮瞎編了一個身份。 阿阮被廚子分到給舉人送飯,在午飯做好之后,挎著食盒挨個往考舍里送去。 如今的考舍房門外面多了扇鐵柵欄門,除此之外,考舍里東西一應俱全,除了不能出去,倒是沒委屈這群舉人。 廚子已經打聽清楚了,偷偷摸摸的告訴阿阮,“我已經替你打探好了,中午考舍門口的換防兵役大概有一刻鐘的空擋時間,我會想辦法讓你給你妻主自己送飯,但你要是看到有兵役就要馬上離開,知道嗎?” 雖說人是晉老點過頭的,可奉旨處理貢院省試舞弊的人除去晉老外還有太女呢。 阿阮知道機會不易,急忙點頭表示明白。 兩架食盒,上頭放著菜,下面盛著白飯,跨在小臂上,格外的沉甸,壓的阿阮每一步都邁的艱難。 他一面想見妻主的心急切到恨不得跑過去,另一面又膽怯害怕起來,生怕看到妻主真如夢里那般傷痕累累…… 心在這一段短短的路上備受煎熬搓揉,直到走到一處考舍門前停住了腳。 阿阮還沒見著人,眼眶就不爭氣的紅了,隔著一扇柵欄一扇房門無聲流淚。 只有一刻鐘,阿阮怕耽誤了兩人見面的時間,忙攥進袖子把眼淚擦掉,抬手穿過柵欄空隙去拍面前緊閉的房門。 他拍了兩下之后,熟悉的聲音從里面傳出來,冷冷淡淡的聽不出情緒,“先放地上吧?!?/br> 阿阮一聽見魏憫的聲音,剛止住的眼淚瞬間又落了下來,心里有股說不出的滋味,擔憂思念凝聚在一起,直到此刻聽到她的聲音,懸了一個多月的心才落了下來。 阿阮抽噎著又拍了兩下門。 “先放地上?!蔽堇镂簯懙恼Z氣雖然比剛才帶了些許不耐煩,但還是沒發火。 阿阮低頭看了眼,柵欄門下的確有一個恰好能通過碗碟的洞。 可他是來見她的,又不是只為了送飯…… 阿阮有些惱恨自己做為什么是個啞巴,若是他能說話,妻主早就開門和他相見了。 阿阮抿著嘴唇,又抬手敲門。 魏憫身上有傷,多數時間都是躺在床上,實在沒什么胃口吃飯,也不想起來去開門。 那天晉老闖進刑部大牢時,刑部尚書正準備把裝暈的她潑醒,在此之前,她還是受了刑,雖說沒傷及性命,可也要了她的小半條命,夠她躺上一段時間了。 之后皇上派奉御過來給受刑的舉人治傷,用的也都是好藥,魏憫這才好受些,這兩日勉強能下床走動了。 魏憫側面朝里躺在床上,聽著外面鍥而不舍的敲門聲,不耐煩的皺起眉頭。 往日里她都是讓人把飯放門口就行,怎么今日不一樣了?仿佛她不開門,那敲門聲就不會停。 魏憫無奈嘆息一聲,妥協的下床穿鞋。她單手捂著胸口傷處,走的格外緩慢。 “我都說了放外面……”魏憫打開門,瞧見柵欄門外站著的淚流滿臉的人之后,頓時還沒說完的話就這么卡在嗓子里說不出來了。 魏憫下意識的松開捂胸口的手,上前一步抓住鐵欄,眼睛定定的看著阿阮,動了動嘴唇。 她有些摸不清自己是在做夢還是沒睡醒,怎么一開門就看見她遠在青禾村的阿阮呢? 魏憫喉嚨緊了緊,試探性的朝阿阮伸出手。 阿阮忙抬手將臉上的眼淚抹掉,沖魏憫扯出一個笑,將自己的臉主動貼上她的掌心,溫順的蹭了蹭。 魏憫愣怔的站著,直到感受到手心里溫熱的濕意,才意識到這不是做夢,而是阿阮真的來了。 “你……” 魏憫摩挲阿阮臉蛋的手指都在抖,出口聲音便是哽咽沙啞,兩只手從鐵欄里伸出來捧住他憔悴消瘦的臉看。 魏憫有一肚子的話想問,又有許多事情想知道,可現在她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就這么傻愣愣的摸著阿阮滿是淚痕的臉。 從青禾村到京城,千里迢迢的路程,他是怎么走過來的? 這一路上到底吃了多少苦又該遭了多少罪…… 魏憫覺得自己不敢去想,也不敢去問,就想這么捧著他的臉看著,怎么看都看不夠。 阿阮眼睛也仔細的瞧著魏憫,見她臉色蒼白,又聞到她身上有股淡淡的藥味,就知道夢里的事情八成是真的。 阿阮手覆蓋在魏憫貼著他臉的手背上,心疼的無聲抽咽,把臉埋在她掌心里。 阿阮想問問魏憫傷著了哪里,想問她受了什么樣的刑,可他又覺得自己比劃出來太慢了,太慢了…… 魏憫眼尾微紅,眼里染了層濕意,卻是笑著摸了摸阿阮的臉,柔聲道:“不哭了?!?/br> 阿阮由魏憫給他擦眼淚,余光瞥見地上的食盒,立馬想起自己只有一刻鐘的時間。 阿阮忙從魏憫手里退出來,蹲下將食盒打開,端起盛著米飯的碗,拿起筷子挑選清淡沒有油腥味的青菜給她撥到碗里,站起來遞到她的手上。 阿阮心細,更何況剛才魏憫開門時他眼睛就一眨不眨的看著,自然注意到她的動作,哪怕她下意識的怕他擔心放下了手,他還是看見了。 妻主從胸前到肚子上恐怕有傷,這才不愿意出來蹲下來拿飯。 阿阮將碗遞給魏憫,比劃道: ——吃點清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