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天冷可以不洗澡,但腳總是要洗洗的。 魏憫將水盆放在一邊,擦了擦手上的水,走到床前。 阿阮安靜的坐在那里,如果不是自己之前遞給他的瓷杯現在放在了桌子上,魏憫都以為他從始至終就這么坐著沒動過。 魏憫有些緊張,不過還是伸手輕輕掀開夫郎頭上的紅蓋頭。 雕著龍鳳呈祥的紅燭,照亮了蓋頭下的人。阿阮濃密的長睫不安的顫動著,紅潤的唇微抿,臉上的胭脂讓他本來白皙的臉如今透著抹桃色的粉…… 唇上的紅,臉上的粉,讓阿阮看著是比初見時精神了許多……但妝容不對,而且給他化妝的人顯然也不是行家,就顯得有些俗氣了。 魏憫垂眸笑,不管是化了妝顯得俗氣的阿阮,還是不施粉黛恍若從水墨畫里走出來的阿阮,都是那般好看。 “來洗洗臉吧?!?/br> 魏憫將手里的蓋頭折好放在一旁,讓阿阮過來洗漱。 阿阮顯然是第一次被人這么伺候,直到魏憫端著他的洗腳盆出去他都沒反應過來。 魏憫回來,將里屋的厚布簾子放下來,把門關上,來到桌子邊吹滅那根紅燭,慢慢往床邊走去。 洗完腳的阿阮坐在床邊,直到蠟燭被吹滅,他才意識到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什么。 放在膝蓋上的手指蜷縮成一團,阿阮抿著嘴唇,呼吸有些亂。 魏憫視線好,又因今日有月光,在夜里也能看的清楚。她來到床邊,將坐在床沿上的人打橫抱起來,慢慢在床上放平,俯身壓了下去。 阿阮手掌輕輕抵在她的肩窩處,魏憫以為他害怕,就攥著他的手腕按在他的頭頂,低頭安撫性的親了親他的額頭,直到感覺到他手腕掙扎了兩下,身子都在輕輕發抖才停下。 魏憫一愣,手指下意識的往他眼尾一摸,果然摸到一手的濕潤…… 魏憫沉默了片刻,輕輕松開攥著阿阮手腕的手指,改為撐在他的身體兩側,漆黑的眼睛盯著他的臉,輕聲問道:“阿阮,你不愿意嗎?” 身下的人咬緊嘴唇,輕輕搖頭,但還是在抖。 魏憫心有疑惑,慢吞吞的起身,下床將床頭的燭臺點上,就著這微弱搖曳的燭光看著床上的人。 阿阮在她起身時就已經爬了起來,跪坐在床上,雙手攥著面前的被褥,微微垂著頭,烏黑的長發散在身后遮住他清瘦的背。 因著剛才魏憫的動作,阿阮身上的中衣被蹭亂,身上的帶子也被她解開,衣襟半開,露出里面精致的鎖骨。 魏憫僅看了一眼,就立馬移開視線,放在膝蓋上的手指不自在的捻了捻,原來剛才她動作這么快…… “你既然愿意,那為什么哭?” 魏憫輕聲問他,扯過自己放在床尾的外衫披在阿阮單薄消瘦的肩膀上。 阿阮因為她這個貼心的動作,身子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隨后抿緊被他咬出血的嘴唇,紅著眼眶,在她驚訝的目光下,抬起右手,滿是歉意和愧疚的,緩慢的,跟她比了個手語。 ——對不起。 作者有話要說: 魏憫:所以,今天又提著褲子過了一夜_(:3ゝ∠)_ 阿阮:(/▽╲) 嗷嗷嗷,終于寫到想寫的了?。?!開心死 第6章 好好過日子 ——對不起。 見魏憫沒反應,阿阮動作似乎比之前慢了幾分,抬手又比劃了一遍。 他垂著眼眸,甚至不敢去看魏憫眼里的神色,左手放在大腿上,手指收攏,褻.褲被他攥的皺成一團,右手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著剛才的那個手語。 ——對不起。 ——對不起。 魏憫沒學過手語,見阿阮抬手對她比劃動作,不由得愣怔在床邊,半響兒沒回過神。 “你這是什么意思?”這句話卡在魏憫的嗓子里,堵住她的喉嚨,到底是沒問出來。 哪怕不知道他比劃的是個什么意思,魏憫光看他現在的這幅模樣,也能猜出個大概來。 阿阮的手掌并攏貼了下額頭,又立馬攥成拳頭只伸出小拇指在胸口處點了幾下。 動作從最初的輕緩,變得越發笨拙緩慢,手腕上似乎墜有千斤重的石頭,每抬起一下,就要用盡全身的力氣一樣。 本來手掌只是輕貼額頭,如今卻因著阿阮心里的愧疚和魏憫的沒反應,力道變得重了起來。 安靜的屋里,只能聽到他手掌拍額頭的清脆聲。 光聽著,就覺得疼。 魏憫除去最初的吃驚,已經反應過來。一把攥住他的手腕,阻止他拍額頭的動作,半響兒后,終是緩緩垂眸,啞著聲音輕聲問他,“不疼嗎?” 阿阮吃驚的抬頭看魏憫,淚水懸掛在長睫上,要落不落。他愣怔的看了眼自己被握住的手腕,僵硬的腰背像是忽然間就沒了支撐一樣,一下子癱軟下來,輕垂眼眸,搖了搖頭。 魏憫松開他的手腕,收回的手,虛攥成拳放在膝蓋上,坐在床邊不再言語。 阿阮手攥著,抬頭看魏憫,沒再對她比劃動作,而是張了張嘴,無聲的又對她說了遍: ——對不起。 魏憫發現阿阮唇瓣的顏色很淡,但如今卻因為下唇瓣被他咬出血,染上了刺眼的紅。 心心念念娶的夫郎,成親之時卻發現對方是個不能說話的啞巴……要說不失望,肯定是騙人的,但如今魏憫瞧著阿阮這幅模樣,什么感覺都沒了。 沒有任何怨恨,心里也沒有什么太大波動。 看著他蒼白的臉上滿是淚痕,唇瓣的血跡已經干澀,魏憫想抬手摸一摸他被咬出血的唇擦去他的眼淚,但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來。 阿阮余光瞥到她收回的手,身子微不可見的抖了一下,攥著衣服的手指緊了又緊,最終頹廢似得跌坐在床上,閉了閉眼睛。 魏憫起身出去了,阿阮不知道她還會不會回來,他就這么跪坐了一會兒,才伸手將臉上的眼淚抹去,把肩膀上魏憫給他披的衣服拿下來,沉默的抱了一會兒,又工工整整的給她疊好放在床尾。 妻主沒回來,阿阮也不敢睡,就坐在床邊看著門的方向。 燭光下,他的眼睛暗淡的像是蒙了一層灰,遮住里面跳動的燭火,怔怔的坐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魏憫也沒出去多久又折了回來,手里還端著冒著熱氣的洗臉盆,上面搭了條毛巾。 看見阿阮穿著中衣坐在床邊,魏憫倒是愣了一下,邊從桌子旁拿了凳子過來放洗臉盆邊問他,“怎么身上也不披件衣服就坐著?不冷嗎?” 阿阮見魏憫把擰干水的熱毛巾遞給自己,下意識的站了起來,怔怔的接過毛巾后又有些手足無措的看著她,沒反應過來她要做什么。 魏憫見阿阮呆呆的看著自己,眼里不由得露出笑意,暗示性的用手指貼了貼他的臉。 阿阮這才反應過來,低頭用毛巾遮住臉,胡亂的揉了兩下,借此掩飾住自己被她碰過后迅速紅起來的臉。 他擦的不得章法,魏憫看著都擔心他把本就咬出血的嘴唇擦的更嚴重。 等阿阮放下毛巾時,臉上可能因為敷了下熱毛巾,顯得比剛才有了幾分血色。 洗腳盆端進來,魏憫也就沒再端出去。 吹滅蠟燭后,兩人身著中衣平躺在了床上。 魏憫沒說話,阿阮也摸不清妻主是個什么打算,貼著床邊躺好,盡量不占多少地方。 黑色中,睡不著的阿阮能到魏憫平緩的呼吸聲。 聽著她已經睡了,阿阮才松了一口氣,朝著床里面翻了個身。 他本就貼著床邊睡,這么一動,就覺得背后懸空,差點掉下去。 阿阮嚇了一跳,好在虛驚一場,劫后余生似得喘了兩口粗氣。 然而還沒等他把氣喘勻,一只手就從被子底下伸了過來,一把攬住他的腰,微微一用力,就將他從床邊翻到了床里面。 阿阮:“!” 魏憫把阿阮翻到床里面之后,摟著他腰的手也沒松開,掖了掖兩人身上的被子,前胸貼著他的后背,將人圈在懷里,就準備這么睡了。 阿阮已經驚的不知道該用什么反應,如果他能說話,剛才早就驚呼出聲了。 被魏憫近乎鑲嵌在懷里,阿阮只覺得剛才就嚇的砰砰亂跳的心,如今跳的更快了。 撲通撲通的,鼓動著他的耳膜,讓他只能聽見自己那擂鼓似得的聲音。 魏憫抱著懷里的人也不說話,閉著眼睛裝作已經睡熟了。 她感覺到自己懷里起初身子僵硬如木頭的人,慢慢放松了身體躺在她懷里,甚至用以為她沒察覺的動作,小幅度的為自己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就這么溫順的窩著不動了。 黑夜里,魏憫的嘴唇慢慢勾了起來,等阿阮調整完動作準備入睡時,才輕聲喚他。 “阿阮,咱們就這么過日子好不好?” 阿阮一怔,睜開眼睛想去看身后的人,奈何他背對著魏憫,什么也看不到,只能聽見她聲音低低在耳邊響起: “既然嫁給了我,那就是我魏憫的夫了,咱們以后好好過日子,好不好?” 阿阮不知道自己臉上是個什么表情,他只覺得心口酸酸疼疼的,脹的他想哭。 阿阮鼻子又酸又熱,抿著嘴唇點了點頭。點完才意識到妻主可能看不到,又試探性的,伸手摸到魏憫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往身上按了按,紅著臉讓她摟的更緊些。 魏憫頭埋在他脖頸后面的頭發里,無聲的笑了笑,慢慢收緊摟住阿阮腰肢的手臂。 “睡吧?!蔽簯懗槌鲆恢皇痔姘⑷钜戳艘幢唤?,就這么抱著他睡了。 阿阮見妻主今晚似乎沒有那方面的打算,一直懸著的心算是緩緩放了下來,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莫名有股微不可查的失落。 這邊魏憫和阿阮已經睡了,而另一邊,孫氏翻來覆去的怎么都睡不踏實。 孫氏心里藏著對不起魏家倆姐妹的事兒,知道過了今晚自己就暴露了,此時不管如何也是睡不著。 他睜著眼睛看床帳,每過一會兒就翻一下身。 魏憐活生生的被他折騰醒了。 魏憫前兩天搬到老宅后,魏洛就一個人住了一個屋,如今里屋只有妻夫兩人,魏憐見孫氏睡不著,索性自己也坐了起來,問他,“怎么了?” 她聲音帶著被吵醒時的沙啞睡意,夜里聽著格外撩人。 若是平時聽魏憐這么說話,早就按捺不住了,但今晚他心里有愧,自然沒心思注意別的。 “阿憐,”孫氏坐起身,手不安的摳著身上的被子,語氣比平時較為軟弱了幾分,試探性的問她,“你覺得阿阮怎么樣?” 魏憐聽孫氏這么問,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由得皺起眉頭,“阿阮如何我怎么知道,阿憫喜歡不就行了?” 孫氏唯唯諾諾的說也是,他摸了幾把被子,又說道:“我看阿憫挺喜歡他的,再說阿阮長得也的確不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