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紀人把手機交還給他，然后協助他點開微博，指點了一番發表言論的準則：如果不能確定自己說的話對不對，應不應該那就閉嘴，除了必須轉發的和必須發布的消息之外，其他的公關會給他把關，而他必須聽話。

    “這是你的職業生涯最重要的一個階段，你在這時候必須是個完美的人?！?/br>
    這是pr的原話。

    這個行業就是這樣。

    不過明川的手機倒不是因為這個被經紀人拿走的，而是因為他已經退化到了不會用手機應用商店的程度，之前還經歷了一場不能帶手機的動作戲。

    經紀人一邊接過手機給他下載app，一邊隨口問，那你平時怎么辦啊，要什么軟件呢？

    他就在手機里看見了俄羅斯方塊和好幾款消消樂。

    明川理直氣壯：“有人?！?/br>
    這個在他們三個人之間（明川，經紀人，助理）不是一個虛指代詞，而是某個不可說的人物。

    “……”經紀人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

    嫉妒自己沒有一副好皮相而且青春不再想要賣身也沒人買了嗎？好像三觀不太正。

    現在明川拿過手機卻沒有看微博，對于經紀人和助理互相補充的解釋說明似乎也沒有什么興趣。

    助理有些擔心：“哥？”

    其實他們倆一年生的，明川不知道自己的生日，身份證上都是隨便寫的，所以就按照行業慣例，助理叫他哥就行了。

    “嗯？”明川像是突然回過神，不過聲音里還是沒有多少清醒意味。

    助理知道他從某個程度來說是很脆弱的，也許黑暗的娛樂圈嚇到他了呢？于是心情更加微妙，還帶著一點憐惜，解釋：“那個，你也別生氣，這不算是什么大事兒，咱們公司家大業大，都能給你擺平了，你別放在心上……”

    經紀人嘖了一聲，感覺他越描越黑。

    助理詞窮，尷尬的閉上嘴，期盼著明川趕緊說兩句。

    明川在期待之中抬起頭：“我想吃點酸的?！?/br>
    經紀人從善如流：“咱們附近那家米線好像不錯？酸菜米線，讓他們多加點rou？”

    明川點點頭。

    經紀人看助理還不開竅，一邊使眼色一邊安撫應該是餓了的明川：“在外面不太方便，就只能隨便吃點兒了，你晚上回酒店給你加餐，我看見菜單上新添了幾個菜了?！?/br>
    明川身體吸收能力差，基本是多餐制，餓了就吃，不用克制，再加上運動量加強了，所以更加敞開了吃，說實話，就算是知道實情，經紀人也還挺羨慕的，尤其是為了不惹麻煩不被人注意偷偷吃的時候。

    助理收到眼神，遲鈍的出去了。

    明川這才開口解釋：“這件事我沒放在心上，我這樣突然橫空出世，沒人看不順眼才奇怪，我擋了誰的路誰就恨我，跟我沒什么關系，我無所謂。不過……也不一定就是我的仇人?！?/br>
    經紀人何等乖覺，馬上說破：“不，如果是顧總的仇人，不會搞這種不痛不癢的事，顧總包養一兩個小明星對他來說無傷大雅，可能還有不少人高興呢?！?/br>
    可不是嘛，獻殷勤的新途徑。

    經紀人也奇怪，明川似乎覺得被暗算了，靠著公司超高的重視程度和手腕擺平對他來說似乎一點也不驚險，反而顧碧城可能有麻煩這個想法明明子虛烏有，但他顯然更當一回事。

    嘖，想想居然有些牙疼。

    明川好像也不在乎他說什么包養，小明星，無傷大雅什么的，好像想起來一樣提了一句：“小路還年輕，這些事就別再提了，我看他心思已經很重了?！?/br>
    要全職照顧人其實也并不容易，尤其是明川這樣光是身體上的需求就很繁雜的，尤其是小路也確實上心，什么時候吃什么藥，喜歡吃什么不能吃什么，記得清清楚楚，對于人際關系，劇組成員更是門兒清。明川不愛交際，但他老是提點著沒讓他太唐突失禮，和別人的助理什么的關系也不錯，做的工作挺多的了，明川多少也有點在意他。

    經紀人有點感嘆，這聲哥真是沒白叫，被人中傷的人居然想著保護別人怕嚇到了，也是個奇觀，嘴上答應了一句：“這還得練，年輕了?！?/br>
    興許這回真的沒有跟錯人呢。

    第四十五章

    在明川看來，這次網上的波瀾對于他真的沒有什么影響，奈何似乎人人都覺得他是最中心的那個，就連導演都忍不住慰問了他一下，更不要說劇組其他同事了。

    明川雖然不太善于和人交往，但接受善意還是沒有問題的，尤其是人們都以為他受到了傷害的時候。說實話他自己也沒有想到有那么容易，可能其中一個原因是畢竟在圈內這不是很難理解也不是太稀少的事情，所以大家的接受能力都挺高，例行公事的表示慰問之后就沒了下文。

    倒是林瀝多問了兩句：“后面那個人抓住了嗎？”

    明川表示茫然：“我不知道?！?/br>
    林瀝沒想到還有這么不上心的受害者：“……”

    明川再次追答：“我也沒興趣知道?！?/br>
    林瀝覺得自己開始尷尬了：“呵呵，你心真大?！?/br>
    雖然以前明川也似乎對所有人都沒有什么興趣，但還不至于這么……emmm，之所以有這種轉變，林瀝也無處尋找原因，只能歸結為顧碧城的存在。

    其實劇組里差不多有點關注度和檔次的人都有些大大小小的黑點，甚至廣為人知，而這有時候并不是他們真的做錯了什么或者確實值得一黑，這些事情說不清楚，甚至完全模棱兩可，唯一被流傳下來成為個人污點的原因不過是當時沒有受到重視沒法洗，或者沒有被人當做一回事公關洗白過而已。

    因為那時候你不重要。

    但明川不同，他是不算重要，可是他有后臺啊。

    人們鄙視那些有捷徑的人，但同時希望自己是其中一員，這并不沖突，也并不意外，尤其是在明川這種對比之下，還能感覺到內心平靜，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嫉妒和忌憚混為一體，反而讓他周圍的空氣更加和諧，因為公式運轉的方式就是，如果他比你強大，那就不要激怒他，別給他攻擊你的理由。

    林瀝當然也如此。

    雖然對外說的時候他們當然是很有緣分的同班同學再次相遇，但實際如何只有自己知道。明川絕對不會因此而對他天然親近，林瀝也做不到熱臉去貼冷屁股。

    他畢竟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對著咖位等級高于自己的人放低姿態自然而然，但是對于始終在內心存有奇怪的抗拒比賽心理的明川實在是做不到，所以也就順其自然，按照人設溫潤如玉。

    明川的助理對他的動機百思不得其解，但沒道理人家笑著上門慰問自家懟回去，為了少點爭端多點空閑，還是糊弄他打道回府，這才接了個來自顧碧城辦公室的電話，表情復雜：“哥，sandy姐說顧總丟了?！?/br>
    “？”明川不明白什么叫丟了。

    助理很委屈：“sandy姐說，顧總可能是來看你了，咋辦，你今天還有兩場戲沒拍完?！?/br>
    來了，愛情與事業的抉擇，終于出現在了拍攝現場！

    在超絕兇惡的導演威壓之下，在工作道德的影響之下，明川究竟會不會確認顧碧城的行蹤呢？

    他究竟會辜負誰的期待？

    助理和經紀人狂磕爆米花，表示這個番追定了。

    雖然確實是個選擇，但明川卻并沒有覺得多糾結，跑到角落里打電話。

    顧碧城很快就接了起來：“怎么了？”

    明川靠在墻上無聊的低頭看著鞋尖，小聲鬼鬼祟祟的問：“你是不是過來了？”

    顧碧城略微停頓，覺得很奇妙：“他們真的來問你？”

    明川知道他什么意思，居然還有點得意，沒什么線索的時候就覺得明川一定知道，即使不知道，顧碧城也不會為了別的事情突然消失——實際上說是消失也不夠準確，他只是沒有照常上班，工作用的手機也不接電話而已，這就足夠讓一般人找不到他了。

    但這絕不包括明川。

    “嗯。你到哪兒了？”明川不肯承認自己心里很奇怪，黏糊糊又甜絲絲，好像都快要笑出來了。

    顧碧城倒是不肯說了：“你不用管，我來接你回去，你拍完戲晚上回來就看到我了，別急?！?/br>
    明川知道顧碧城一向如此，雖然看起來很溫柔甚至毫無條件的順從他，但實際上不想說的話題有一百種方式轉移，還有一百種方式讓他不要問了?？傆X得他好像有什么秘密，但不得不說顧碧城就是能找出完全吸引他的另一件事，比如來接他回去。

    明川看過攝制表，他還有兩三天才能完全結束工作，顧碧城的意思就是這兩三天和他在一起？

    誰能拒絕這個誘惑，鐵面無私的繼續追問到底發生了什么呢？

    明川試圖板著臉，但實際上他還是忍不住軟化了面部表情，乖乖答應：“嗯?！?/br>
    所謂招數不怕老，只要他吃這一套。

    還有幾場戲要拍，這通電話也沒能持續很久，雖然經紀人和助理都很有眼色的幫他注意周圍人的動靜，但該到上戲的時候還是沒有辦法，戀戀不舍的掛了電話，明川一進棚就被導演發現了。

    “抓緊時間醞釀情緒?！?/br>
    這句話說的毫無感情。

    明川一凜，乖乖走到一邊接過劇本：“哦?！?/br>
    導演內心竊笑一聲，再次覺得他簡直是個可愛的小學生，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專心致志繼續給另一個演員說戲。

    年輕真好啊，不僅有一臉膠原蛋白，還有一臉忍也忍不住的溫柔愛戀。

    導演的態度轉變在劇組人員眼里看來是無跡可尋的。首先，誰也不知道他對明川本來有沒有意見，其次，那次聲勢浩大的節目以及后續炒作都讓他慧眼識英才的故事深入人心，劇組里又沒有幾個人能真的去問導演事情的來龍去脈。

    就算有人懷疑，私下去查，這就更無跡可尋了。因為明川的那位老師確實和導演是好朋友，也確實對明川滿口贊譽——顧碧城沒有那么蠢，露出這種破綻給人發現。

    再說就算十分確定這是顧碧城做的，還有人會這么看不清形勢現在伸手嗎？

    且不說顧碧城好惹與否，他背后也是有人的啊，單一個他也許有人的后臺可以與之一戰，可是誰愿意招惹顧芳馳？再說，娛樂圈中的爭斗從某個層面上來說和宮斗有異曲同工之妙，都要含蓄，一切都在冰山之下解決，等閑不能撕破臉，明川又確實只是搶占了資源出現的太突兀，但還不至于會有誰想和他不死不休，不過出于預防目的想找一個破綻而已。

    現在找不到了也就算了嘛。

    只要權力和利益始終在流動，所謂的敵對狀態也可以隨時流動，這就是一個真理。

    晚上回到酒店，助理和經紀人都十分有眼色的及時退下了。一看明川那個迫不及待乳燕投林的樣子，用腳趾頭也猜得出來是誰來了，嘖嘖嘖一番，經紀人查看過周圍環境和有沒有可疑的閑雜人等，提醒助理也注意，就回去睡覺了。

    明川開了門走進去，果然看到顧碧城就坐在沙發上等他，一本翻開的書扣在茶幾上。

    顧碧城很放松的樣子，沒系領帶，還把領口的扣子解開了幾個，柔軟的皮膚露出來，和鎖骨的陰影一起投入眼簾。

    明川對自己開始傻笑一無所知。

    顧碧城開開心心張開懷抱：“過來?！?/br>
    明川蹭過去，倒在另一個沙發上，撒嬌一樣看著他。顧碧城不解：“怎么了？”

    “等一個親親?！泵鞔ㄌ谷坏姆龆瞧ぬ芍?，理直氣壯的要求。

    顧碧城忍不住捂了臉自言自語：“我就知道你會被粉絲教會奇怪的東西?！?/br>
    其實一點也不奇怪，反而萌的出血，顧碧城平復一下心情，過去把他抱起來，手掌按在他柔軟的肚子上力道溫柔的揉了揉：“來，親親?！?/br>
    明川抱住他的脖頸。

    顧碧城一手把他抱到自己懷里，揉揉他的屁股，明川貼在他胸口，溫存甜蜜，親了一會，明川就好像不好意思一樣埋進他頸窩里，黏黏糊糊的問：“你怎么來了？”

    白天被他轉移了話題，明川可還沒忘記。顧碧城的工作忙不忙，他在公司呆了那么久不可能不知道，雖然心里甜滋滋的，但到底還是不太確定，就想再問問。

    顧碧城摸摸他的腦袋，聲音軟綿綿：“沒事，我想你了?！?/br>
    明川一聲不吭，又在他身上蹭了蹭：“嗯?！?/br>
    頓了一下，坦白：“我也想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