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節
他說再不要跟她相遇,太痛了。 許青珂闔上眼。 再不遇見么? ———————— 屋外院子里,靠著墻離得遠遠的景霄看了下才開始結痂的傷口,有些失神。 生死別離是最苦痛的。 可誰也料不到它何時來,又何時走,一如沈靈月跟白星河。 她們幽若孤蘭,粲若星辰,卻無聲無息得在角落里慘烈凋謝。 它的來去,攔不住,留不住。 這就是這真實的慘淡人間。 景霄閉上眼。 屋內,王璞忽然說:“師寧遠,你不能留在這里……你的存在是她最大的痛苦?!?/br> “她心里對你有愧疚?!?/br> “這種愧疚,不管你如何告訴她你不在意,沒關系,她都不能放下?!?/br> 師寧遠臉色一變,秦笙兩人也愣了。 王璞嘴唇蠕動了下,補充:“因為在意?!?/br> —————— 師寧遠出去了,秦笙跟趙娘子也都出來了了。 門關上。 等候的眾人忍不住觀望,卻不敢詢問。 秦笙甚至沒去洗自己的手,只是怔怔看著雙手血紅。 忍著的淚這才落下。 死了?秦川手掌顫抖,伸手握刀,站起,刷!刀拔出,指著師寧遠。 殺意凌厲。 鏗!彧掠眾人不自覺齊齊拔刀劍。 劍拔弩張。 但師寧遠一點反應也沒有,只是呆呆站在門口,像一尊磐石。 “哥?!鼻刭饫∏卮ǖ氖直?,紅著眼。 院子里氣氛猙獰,屋中忽竄出王璞冰冷低沉的聲音。 “都安靜,一個時辰后我給你們一個活著的許青珂!” 眾人頓時安靜。 活著的么?能留住她嗎? —————— 屋內,王璞看著仿佛半條命已墜陰間的許青珂。 她的唇唯一的血色就是唇齒流出的痕跡,他看著,伸出手,指尖有一個小瓷瓶,瓶口對著她的唇,她的眼盯著他。 光輝脆弱得很。 仿佛要死了。 老邁的臉神色變化,最終有微妙的表情。 “認出我了么?” “既認出,卻不肯被我救?” “可你無法抗拒的,一如當年那寒潭,也一如此時?!?/br> 許青珂忽視線迷糊起來,發不出聲音,只有感覺到有冰涼且含著草木香的液體入了喉。 像是靈丹妙藥,讓近乎干涸的生機開始煥發生命。 但最后還隱隱約約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從他身上被撕下來了,是易~~容面具吧。 她在想。 然后她的唇瓣被觸碰,冰涼柔軟,還有那熟悉的聲音,深情又飽含歲月沉淀的悵惘。 “染衣?!?/br> “我終于找到你了?!?/br> 第325章 算計 ———————— 一個時辰后, 秦笙跟趙娘子進屋去,屋內血腥味還有,但不能通風, 因許青珂如今受不得半點涼。 可她們心里都不曉得許青珂是否還活著。 弗阮偽裝的王樸坐在邊上, 似乎累極,朝兩人看了看, 眼神示意,兩人這才敢往地上軟臥上躺著的許青珂看去。 面容蒼白, 姿態憔悴, 雖依舊妍麗, 且有種病態美,但若是死了…… 趙娘子近前,伸手觸鼻息, 秦笙摸脈搏,然后兩人同時對視,那表情同時松緩,繼而歡喜。 最后……齊齊朝他行禮。 感謝?自是感謝的。 誰也沒想到這樣兇險的一關竟真的過了。 “今夜才是最重要的, 過了今夜一關,她才算是妥當了?!?/br> 說完,弗阮出門, 正對上師寧遠,兩人的臉色都很深重,在弗阮端著王樸的臉皮跟偽裝出的身子擦肩而過的時候,師寧遠說了一聲謝謝。 弗阮似驚訝, 回頭看了他一眼,但后者卻是走了。 走了? 北琛等人才得知秦笙兩人出來通報好消息,正歡喜呢,卻見師寧遠顧自離開,好生奇怪。 但很快他們又懂了——是怕吧,也怕影響許青珂。 秦笙兩人對視一眼,暗道剛剛王樸讓師寧遠離開,后許青珂果得救,想來師寧遠也覺得自己影響許青珂太多了,要避開。 大概也很不舍吧。 但他依舊走了。 甚至不看她一眼……怕看了就走不了了。 師寧遠的確很不舍,走過了那條走廊后,便靠墻了,伸出手,掌心有一串佛珠。 這串佛珠上還沾著血,血已經冰冷干涸,貼著圓潤的佛珠。 佛珠還有溫度,因為一直在手上,也有淺淺的冷凝的香氣,又夾帶一種淺淺的清雅幽香。 他看了許久,未出聲。 心頭比這夜色還要微涼…… ———————— 守夜是重中之重,眾人自然上心,里里外外防衛起來,屋內跟院子里都點了醒神香,一來清雅,二來這香也有活血驅寒的功效,是王樸給的,眾人用的時候覺得還好,但入夜深時,這香…… 在屋內的秦笙跟趙娘子是最早倒下的,沒多許,王樸取下面具,站起來的時候,骨骼脆響,老年人的身軀很快變成了清挺俊彥的體態。 外面已經一片寂靜,空氣中含著清雅香氣。 王樸拿了毛毯裹住昏迷的許青珂,小心翼翼將她抱起來,他走出房間,外面沒有一個人能攔他,下了階梯的時候,他側頭朝走廊那邊看了一眼,眸色深沉不見底,嘴角卻有散漫的邪意。 他走了。 無聲無息,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中。 ———————— 北地西川外加黑甲軍,如此龐大的軍隊駐扎在附近,竟沒有一人阻攔許青珂的失蹤。 第二日,整個州府驛館都一片死寂,屬官們戰戰兢兢,鷹眼等人出入巡查卻找不到半點蹤跡——他們感覺到了莫大的絕望。 而秦川面無表情,直到門外出現一個人。 衣袍有些亂,臉上神情很沉。 秦川起身,“師寧遠?!?/br> 神色惶惶的趙娘子等人都看向師寧遠,昨夜他們都昏睡過去了,醒來的時候唯獨發現三個人不見了。 王樸,許青珂,師寧遠。 但很快他們找到了被藏在自己房間床底下的王樸。 那唯一的希望就在師寧遠身上了,他許是察覺到王樸有問題的吧。 “沒追到?”秦川問。 師寧遠看了他一眼,目光涼涼,淡淡道:“嗯” 秦川目光銳利,“你是昨日就知道他有問題的吧?!?/br> 果然很敏銳啊,未來帝王。 但北琛不樂意了,“誒,你這話什么意思啊,難道我哥還能眼睜睜看著許哥被人帶走而不揭穿他?” 他這話才說完,就聽到師寧遠說:“是” 是?竟然真的是?。?!眾人懵懂驚疑,秦笙卻開口問訊:“是弗阮?你知曉是他,昨日在屋中時……難怪我隱約覺得你跟假的王樸前輩也便是弗阮之間有隱約的奇怪……你看他的眼神就不對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