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節
也自有他們兩人商量便可,但秦川問的顯然不是這個。 “奪了蜀國權勢的時候,也未曾問過他人會不會同意,人總不能活得不如過去?!?/br> 一襲倜儻如流水的青裙,并不是一般女子的秀嫵,而是風流的清華。 這個人總是男女皆宜的美,不為羅裙絲袍所限。 秦川恍惚覺得前幾日的對峙是夢境似的。 他沉默了,許青珂也沒提醒他,因此院子里有些寂靜。 良久,秦川卻是要走了,因在此之外,他竟不知自己還可以說些什么。 只是轉身后,他又回頭看來。 “許青珂,那日我弓箭瞄準你,你當時……為何一點都不懼?” 是慷慨赴死,還是…… “你說過?!痹S青珂轉身,雙手負背,神情淺淡溫和,看著他,“我是信的?!?/br> 這樣奇怪的話,旁人大概不懂,但秦川心中本有隱,自然懂了,心頭一時百感交集,最后說:“以后恐怕你肯留在帝國,我也不肯了?!?/br> 然后他走了。 這話似有深意,許青珂站在原地半響,忽側頭看去。 “還不出來么?顧自生氣就那么舒坦?”她似笑非笑,拐角里的師寧遠才走出來,一臉不高興。 “當然不舒坦,可怕出來讓許相爺看了笑話,真以為我是那拈酸吃醋的小媳婦?!备咄τ⒖O致的男兒這般說,倒讓許青珂哭笑不得了。 “小媳婦對不起你了?你怎就非要認為人家拈酸吃醋?!?/br> 她平常時清麗雅致,若是肯調笑,那便是最讓人不能抵抗的風流人物。 師寧遠目光灼灼盯著她,緩緩走來,近了,伸手撈了她的腰肢,輕輕一拉,將她摟到身前。 “是啊,小媳婦是對不住我了……” 小媳婦是誰呢?許青珂偏頭莞爾,但也曉得師寧遠的確吃醋了。 “我與他也不見有什么,何況如今他也放下了,你怎就吃醋了,以前可不知道你醋勁這么大?!?/br> 許青珂也是調侃他,然而男人的小心眼還是出乎她意料的,某人低下頭輕吻她小耳朵,“你當我瞎子么,那叫放下?那眼珠子都恨不得黏你身上了?!?/br> “再說了,我即便瞎了,可還不是聾子呢,他最后那話啥意思啊,還不是暗示說怕把控不住自己,又想追求你云云?!?/br> 許青珂自然也懂,也知道哄不住這個如今孩子脾性的男人,便不說話了,只似笑非笑看著他。 “你這樣看我做什么,就不許我耍耍小脾氣讓你哄哄我?”師寧遠終于說出自己的無恥目的了。 嗯,也不是第一次這么干了。 “不過你以前不肯哄我,人啊,總不能比以前更……” 更不如? 許青珂雙手環住他的脖子,輕輕吻住他,是蜻蜓點水,但蜻蜓沒走,而是停留,在柔軟之上泛起情愛的漣漪,醉了人心。 嗯,這樣哄,可行? 第324章 它的來去 ———————— 許青珂素來是冷清的人, 克制止于禮,哪怕情動也尤有三分收斂,這樣的人也俗稱禁欲。 禁欲之人多清嫵, 那種淡淡淺淺的清嫵如點滴泛于心頭的撩羽, 又似清點于舌尖品味的沉年美酒。 這撩羽的酒味就那么清嫵得落在唇上,卻如燎原之火燒了身心, 師寧遠深吸一口氣,撫了下某人隔著不薄的衣料也能感受到了細軟腰肢, 很認真得勸戒:“小許, 你現在身子不適宜……咱要克制?!?/br> 他像是一個衛道士嚴肅得很, 許青珂的唇偏到了他的下巴左側,尤在他耳下輕呢喃:“我曉得啊,就想讓你好好克制呢?!?/br> 然后抽身開來, 朝他嫣然一笑,繼而袖擺清揚,三分婀娜七分倜儻得往那華美清雅的林子走去。 師寧遠摸著唇,上面似乎還有某人清甜柔軟的味道, 可她轉瞬便走,像是森林溪水山澗中無情的女妖,讓他神魂顛倒。 步子一轉, 他從身后長腿幾步就趕上了他,伸手牽住他,朝她溫柔一笑。 “小許許,人出來混總要還的, 今日你猖狂得無法無天,來日我看你該用何種姿勢……” 他側身彎腰,在她耳邊輕輕吹一口氣。 “哭出來?!?/br> 這人也就會在這事兒上耍流氓了,許青珂俏臉微紅,在林中小道中緩緩走著,偏頭看到閑庭飄動曳動的林葉,眼里染了流光,回頭也朝他一笑。 “即便為了自己不哭,也得杜絕給你這個機會……你睡屋外吧,元寶陪我就行?!?/br> 說罷,旁邊躲躲藏藏跟著的金元寶竄了出來,搖擺著尾巴喜滋滋得湊到許青珂身邊,一副成功踩死師某人謀朝篡位的嘚瑟勁兒。 師寧遠:“……” ———————— 北地的軍隊開拔,不管是黑甲軍還是北地守軍都前往邯煬,在路上也會跟西川軍隊匯合,許青珂……趙娘子等人有些憂慮,怕她的身體撐不住,是想許青珂在北地養好身體再說的,然矛盾就在于協議促成少不了許青珂,因靖燁蜀跟晉等于都在她的意志影響下,他們也只信任許青珂在,秦川才有可能履行協議,這個協議也才有意義。 所以她必須去。 “要不,把這事兒給秦川說下,讓他寬限一些時日?”趙娘子提出的時候,自己都打自己巴掌了。 瞧她這豬腦袋。 就算秦川如今是不得不放手了,可這廢奴協議可是他非情愿簽訂的,現在若是許青珂懷孕又不得不……恐怕這位未來帝王會瘋。 不能說,不能不去,那就只能……還好王璞跟師寧遠都在。 “上師閣下在,不會出問題的,再不濟也還有我呢?!蓖鯓愕故菢酚^,“這一路有大軍護送,這么多人照顧,一邊調養身體,等到邯煬簽訂了協議,以邯煬良好的條件,到時候再……” 他的話頭忽然就止住了。 因為往下并非什么好事,可又是必須做的事情。 場面頓時有些寂靜,秦笙伸手無握許青珂的手掌,后者朝她一笑,再朝面有尷尬的王樸笑了笑。 “我也是這么想的,也知道不會有差池,只是麻煩您了?!?/br> 這個孩子……自不能讓師寧遠動手。 她不愿他難受,畢竟為父為母都一樣的。 師寧遠知道許青珂所想,既是她想的,他自會照做,于是也沒有抗拒。 “就這樣吧,這一路勞煩秦姑娘跟趙姑娘了?!?/br> 許青珂如今這樣的情況,女子貼身照顧最為妥當。 再相愛,某些隱私許青珂也不愿讓他搭手的。 趙娘子還是第一次見師寧遠這么低聲下氣,可她翻了白眼,不爽道:“你這是干啥,又不是只有你才是公子自己人,我伺候她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呢?!?/br> 師寧遠:“……” 秦笙微笑:“作為小許的娘家人,上師閣下好像還沒入贅,因此你不用這么客氣?!?/br> 旁邊張青等人更是一臉冷漠——以為自己登堂入室了?是你嫁過來,不是我們公子嫁過去,算起來我們還是公子自家人,而你不是! 隱士高人在旁邊看著自己兄弟被嫌棄,出于兄弟情義,想要給他撐一撐腰,不由說:“話也不能這么說啊,來日必要成一家人的嘛,何必在意早晚,是吧,彧掠,北琛?!?/br> 你們人多,我們兄弟人也不少??! 隱士高人挺挺胸,此時覺得自己身體尤為偉岸。 彧掠回神,目光從秦笙身上收回,說:“我覺得阿笙說得對?!?/br> 北琛在那時迅速瞄了下趙娘子跟秦笙等人,再想了下景萱跟這些人的親近,迅速有了決斷,一本正經:“嗯,我也覺得你們說什么都對?!?/br> 隱士高人:“……” 兄弟,我只能幫你到這里了。 師寧遠早看穿這兩人狼心狗肺,就跟金元寶一樣! “無妨,遲早的事兒么,這點磨礪我受得起?!?/br> “反正我不要臉?!?/br> 趙娘子等人:“……” 哦,這話你在戰場上已經當著兩軍對壘說過了。 真真十分不要臉。 —————— 大軍開拔,許青珂也的確被照顧得無微不至,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她的身體自北地開戰時就顯得憔悴很多。 路上,一并騎馬的秦兮跟秦川挨著,聽到后者壓著聲音對她說:“幫我留意北地那邊人動向?!?/br> 皇兄有異心?不,秦兮分分鐘懂了自己皇兄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指的不是那邊人,而是那個人。 但他又不肯明說,不肯承認自己還掛念那人。 既是親妹,多少也是心疼自家哥哥的,秦兮沉吟了下,說:“她的身體好像一直都不太好?!?/br> 秦川垂眸:“幼時埋下的隱患,在蜀養了很多年,后來在堰都,我也讓太醫院的給她看過,隱約是說有大能者給她改善過,在好轉,但北地的時候……我瞧出來了,她的情況比從前更糟糕了,昨日特地去見她,瘦了許多,她本就清瘦……” 他好像沒察覺到自己暴露了什么,一說就說了挺多,仿佛對她的病尤其掛心。 說著,眉宇間又見一些后悔。 秦兮想,他大概是后悔進攻北地了——假如她的身體是因為這件事變差。 他自后悔痛苦的。 這種滋味相當磨人痛苦,秦兮是懂的,一時酸澀上心頭,忍不住側頭看向另一側行軍的人,其中一個青年背負長劍冷面英姿。 收回目光,她看向秦川,聲音綿長,含著冰涼。 “哥,我們都不能后悔,也沒有后悔的資格?!?/br> 秦川沉默,并不回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