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節
一個…… 男人。 英挺冷峻的男子下了船,眼睛依舊鎖定那個美麗又刻意顯露美麗的女子。 他回頭看了一眼,船上其余人都紛紛低頭忙自己的事兒, 不敢多看。 “哎呦, 回來了啊,瞧著小臉上的疤,往哪兒刮了啊,腿還瘸了啊,瞧這一拐一拐的?!?/br> 妖靈那嘴巴多毒啊, 朝著這個青年冷嘲熱諷,不給任何余地。 這青年也是能忍,忍著走了上來, 問:“她也回來了?” “怕了?”妖靈似笑非笑,青年卻笑不出來,只淡淡道:“起碼我活著,而她要救的人卻生死未卜?!?/br> 妖靈眨眨眼:“所以我覺得這才是你最危險的處境?!?/br> 青年臉色微微一變。 “伏尸那家伙也不知能不能回來,也許死在路上也不一定?!毖`談起伏尸,態度就冷淡多了。 “他不會死,倒有可能帶一個人頭回來?!?/br> 魁生上了島,島上閣樓錯落,走廊迂回連接,古韻古香,四處也見奇花異草,他顯然要去最大的那一間。 “走那么快也沒用,閣主現在只見她?!?/br> 魁生步子一頓。 果然,一如既往。 就是不知道這一次他們有沒有機會見到浮屠真正的模樣。 到底是不是許青珂。 —————— 樓閣中,有一廳很大,地板是紅木,不染塵埃,干凈得很,擺設也都很簡單,但件件可見大氣。 中間一案臺,案上茶壺茶杯,別無其他,兩邊各坐著一個人。 窗子是落地的,很大,此時開著,外面的潮起潮落跟飛鳥飛過都盡在眼前。 此時的確有一只飛鳥飛過,還掠了一聲啼叫,風清朗,帶著些微涼意,但到底是已經過了冬的,春生向榮,別有天地美姿容 。 都是男子打扮,更高的一個,姿態俊彥神骨,一雙眼深邃似淵,無法形容更多,因這世上能見到他的人本來就極少。 見他最多的人,又是天生對他人美貌感觸不深的——因她自己本就仙姿玉骨。 不過這樣的兩個人面對面坐,卻都不看對方,知道那只飛鳥飛過窗前,在天空不留痕跡。 “蜀國的事兒辦完了?”閣主終于開口,聲音淺淡溫涼,語調綿長,似有回音。 許青珂略低頭,答:“是” “要去淵?” 許青珂依舊應是,閣主略皺眉,“假如我不讓你去,你還是會去?” 他皺眉的時候,顯得憂郁,但在碧海潮生閣九成九的人看來是很恐怖的事情。 許青珂有些會的沉默,“只是不得不去?!?/br> “最后的仇敵嗎?為了你養父母的死?”閣主平靜得說出了許青珂心中的魔障。 許青珂抬頭,看著閣主,“我堅信他一直都在?!?/br> 這話的意思是什么? ——不止是養父母,從我父母被殺開始,所有的仇恨都跟這個人息息相關。 閣主沒再說話,只是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說:“把手伸出來?!?/br> 許青珂瞳孔頓了下,垂眼,伸出手,閣主伸出手,指尖將她的袖擺往上撩了一些。 “從小到大都是這般脾性,但凡要把你的脈,總不會自己撩袖子?!?/br> “習慣不好,讓閣主失望了?!痹S青珂聲音溫潤纖細,若不是有獨特的沙啞感,恐怕很容易被人當做女子。 閣主的目光從她臉上淡淡滑過,落在纖細白皙的手腕上。 手指點上去。 很冰涼。 不知道是他的手指更冷,還是她的手腕更冷。 把脈不說話,專心,是很多醫者的習慣,可閣主沒有。 他總是特立獨行,漫不經心,又認真溫柔,氣質多變,性情也多變,但從未有激動的時候,一直也是放在哪兒都是仿若云中仙般的人物。 “你覺得我可會阻止你?”閣主問她。 “不會?!?/br> “為何?” “閣主一開始沒有阻止,那么這次也不會……” “那你便是覺得我之前那話是胡說的了?難道你不知道自己是吊著命么?淵這條路,你未必能走到盡頭?!彼哪樢恢睖睾碗h永,只是有幾分無奈。 許青珂定定看著他的臉,并不說話,似失神。 她之所以一直沒被師寧遠那偽裝欺騙,是她見過真正氣質如玉遠山般的人物。 她被他一手養了好幾年。 只在后來去了許家,許家父母死后,她后來又在他身邊待了許久,之后才遠游。 在她看來,師寧遠那人是清月在外,桀驁在內,內外并不相符。 但這個人一直都如此,她從未見他變過,這么多年了。 等許青珂回神后,閣主才說:“那幾個都怕極了我,也就你敢這么放肆?!?/br> 許青珂低頭,不說話。 “每次犯錯了就不說話,你的壞習慣很多,卻從不愿意改……不過到底是長大了?!?/br> 他收回手指,手掌放在桌上,手指敲著桌子,似笑非笑,“還知道藏個男人在屋子里,一夜又一夜?!?/br> 聽不出喜怒。 許青珂放在腿上的手稍稍攥起,“情勢所迫,那人能救我而已?!?/br> “醫者?” “那人的醫術極好……” “動你的身子了?” 許青珂的身體反而沒有任何細節動作,因她愣了下。 她不知道為什么素來淡漠寡淡的人為什么會問這個問題。 重要?還是男子跟女子總歸不同。 閣主,也是男子。 “抬頭”閣主指尖勾了茶壺,茶水從壺口緩緩倒入杯中。 救她的命,將她養大,教她謀略心機等各種手段,他要她抬頭,她必然會抬頭。 且也會回答這個問題。 “醫者手段而已,別無其他?!痹S青珂接了茶,一如既往穩妥,此時也波瀾不驚。 “看來你很信他,若是不信,該殺了的……” 許青珂:“也許已經死了?!?/br> 閣主:“可惜?” 許青珂:“是可惜了?!?/br> 真真假假,誰知道呢。 “但你的身子確有不錯的起色,進來?!?/br> 閣主起身,退開后面那扇門,許青珂起身跟著。 這居所只有閣主能住,而且歷代閣主繼任,原來住著的閣樓必然會推倒翻新重建,像是一個朝代變遷。 歷代里面,現在這位閣主是脾氣最溫和的一個。 也少見他殺人。 許多架子貼靠了墻壁,架子上有很多藥瓶,還有許多木盒子。 閣主給了她一個小盒子,“原來那丹不要吃了,吃這個?!?/br> 許青珂伸手接過,指尖在小盒子上面娟秀的木刻花紋上游走過,“是何功效?” 她只是一問,但眼前黑影壓來。 她抬頭便看見閣主靠近……她往后退了一步,身體靠了藥架子。 閣主從她前面走過,瞥了她一眼,忽頓足。 “疑我?” 高她許多,低頭問的時候,不含怒意。 “不敢,只是知曉了,才能正確服用,不費閣主苦心?!?/br> 閣主不置可否,從她身前走過,袖擺飄蕩,“碧海潮生的苦心從不會白費,養著你,是有所圖的?!?/br> “若去淵,助淵一統,但要殺一個人?!?/br> “誰?” “國師弗軟,帝王身邊第一謀士,必然是我碧海潮生的人,也只能是你,許青珂?!?/br> 許青珂靜默片刻,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