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節
看戲的人早已躁動。 蜀王張嘴想要呼喊,讓這一場戲暫停,然在那孩童被放下來的時候,那婦人猛然拔出匕首,狠狠刺去! 旁邊一人斷然出手,拉開了蜀王,但那匕首還是刺在了黃衣人的腹部。 黃衣人慘叫,大怒,就在此時,將軍趕到…… 廝殺,慘烈! 將軍孤軍奮戰,那黃衣人恨極了,叫囂著殺了他。 縱然只是演戲,可臺上刀劍聲急促,琴音急促,太子晏乃琴師,他體會出了這一琴曲中的無邊殺意。 這首曲子叫什么來著,他有些恍惚,他素來不喜歡這種殺戮氣重的曲子,但不喜歡不代表不知。 將軍殺了很多人,直到一人將劍抵著那孩童的脖子。 將軍停手了,婦人紅了眼,夫妻對視,那一眼似乎成永恒。 那婦人已然決然射出袖口暗箭,她護身的那一袖箭,本該殺死那黃衣人的。 可這一箭留給了桎梏她孩子的那個人。 擊中,人倒下。 將軍沖過去兇狠擊殺要奔向那孩童的一人,但他一轉身殺去,那婦人用匕首插入了自己的胸膛。 死前喊:“跑?。?!” 那孩童渾身傷痕,眼看著自己母親倒下…… 他的父親仰天長嘯,從后面殺過來,朝她喊:“跑?。。?!” 孩童猛然驚醒,轉身要跑,然忽聽猖戾的怒吼,那黃衣人不斷重復咒罵,似乎瘋狂,看到將軍跟孩童要逃走,頓時發狂,猛然抓起那婦人的匕首,朝那婦人肚子刺去! 撕裂她的衣服,從她腹部抓出了什么,是一個小人兒,很小的小人兒,紅布制造。 但此情此景,許青珂閉上眼就是那鮮血淋漓還勾著血管的胎兒。 臺上,黃衣人將那小人抓起,舉起,砸下…… 全場震驚。 婦人們紛紛捂住孩童的眼睛…… 他們被捂住了眼睛,當年那個孩子終究是眼睜睜看著那一切發生。 直到今日,再一次眼睜睜看著那一切又反復重現。 她冷漠看著,無比冷靜。 第215章 瘋魔! ———————— 秦笙何等聰明, 早在看到那寺廟背景跟那女角出現的時候就察覺到了, 聰明如她也失去了冷靜, 因她從不知道當年那一切…… 是這樣的。 她的手指顫抖, 甚至不敢去碰旁邊那個人。 她怕, 怕這一場戲只是幕后的人逼許青珂露出身份,于是她不能動。 于是……她都痛徹心扉, 此時的青珂該是何等痛苦蒼涼的心境? 小人兒落地,因為是枕頭,所以無聲,但人的想象力無限,仿佛都看到了一個被活生生剖開取出的胎兒是如何被摔在地上的。 周闕臉色煞白, 一口熱血吐在茶杯中,猛然起身, 卻身體搖晃,幾乎倒下。 “?。。?!停下, 都給我停下!殺!都給我殺!”蜀王忽然暴怒,掃掉了桌子上所有的菜肴酒杯, 怒喝。 全場震驚。 ——他的病最終還是完全發作了。 殘忍的君王還有一張偽善的臉, 也有一顆膽怯的心。 所以憤怒。 明森低頭喝茶,暗暗道:原來是這樣的。 假如這一場戲是真的, 且又是演給許青珂看的。 那么這個許青珂的身份就值得人商榷了。 他抬頭看向許青珂。 他的“同僚”秦夜也在此時看去。 師寧遠低頭看自己被按住的手腕, 他要阻攔這一場戲。 可許青珂不許。 于是從來不肯主動接近他的她用那弱質芊芊玉白的手掌按住了她。 稍稍用力,手指幾乎發白透明。 她默認了它的發生。 是她一手炮制? 是要把自己逼到絕境嗎? 她怎么能……這么狠。 冷靜是很雙面性的能力,可以是讓人贊賞的, 也可以是讓人恐懼的。 唯獨沒有讓人可憐的。 因為不脆弱。 此時此刻的許青珂仿佛是迄今以來最強大的姿態。 因為強大而冷漠,因為冷漠而強大。 假如她肯露出半點脆弱,半點痛苦,或許在場許多人都心甘情愿給予同情或者幫主。 但她沒有。 師寧遠只能反手去握那冰涼的手掌,但……她抽回了手。 冷淡又自然。 師寧遠一時無言,還有些微恐慌,他覺得自己離這個人更遠了。 秦笙卻覺得自己從未接近過她——在她們相逢之后,那種差距一直都在。 桌子上的杯碗盡數落地,碎了一地又一地,酒水橫流,蜀王搖搖晃晃,雙目猩紅,看到了底下人的臉,這些人的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憎惡,驚恐等諸多表情。 ——仿佛他這位君王是這世上最丑陋的妖怪。 這種眼神,他在那個女人的臉上看過。 厭惡。 蜀王本就發狂,此時越發難以忍受,于是劇烈咳嗽了起來,咳嗽中,他卻看到在下面一片驚惶躁動的人里面,有一個人獨獨安靜漠然無比。 是她! 皇后一臉擔憂去攙扶蜀王,他卻蠻橫將她推開,只踉踉蹌蹌跑下來,群臣躁動不安,也是驚恐,女眷們而是戰戰兢兢。 君上已經瘋了! 蜀王的確有了瘋魔之態,踉蹌跑來,搖搖晃晃,但無人敢去攙扶,因他剛剛對皇后的蠻橫渾然是沒有理智,焉知過去會不會被賜死。 但……蜀王沖向了許青珂。 謝臨云幾乎難以忍受,直接起身,卻又被旁邊的謝夫人死死拉住。 蜀王一步步走向許青珂,搖搖晃晃,在他視線里,猩紅似血,許青珂的樣貌也恍恍惚惚。 太像了,太像了。 “星河,星河……寡人知道你回來了……” “寡人是天子,是君王!許致遠算什么東西,寡人要他死,他就得死??!” 老侯爺只一臉木然,許念胥指尖掐入掌心,血流,他看著許青珂。 為什么,為什么蜀王會把許青珂喊做白星河? 蜀王到了許青珂的席案前面,許青珂左右的師寧遠跟秦笙都被他無視了,他只是癡狂得盯著她。 君王者,甚至彎腰了。 師寧遠指尖摩挲了下,他好想一掌拍死這個老王八,可許青珂不許。 她的局,沒人能動搖。 “你為什么不理我,你總是這樣,從不肯正眼看我,寡人說過,只要你允,這蜀國都可送到你手里……” 蜀王提了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酒杯落在桌子上,他的癡狂又變成了兇狠。 “寡人只能殺了他,殺了你們的孽種!” “可你寧愿死也不肯……” “為什么,為什么……??!” 皇后不是沒見過蜀王好色成性,男男女女都玩過,甚至太子玩弄幼女的脾性也跟他父親大有關系,可真當一個歹毒涼薄的人顯出癡情的一面。 感動? 不,只覺得惡心恐怖。 公主姣盯著戲臺上那些因為蜀王喝罵而驚疑不定的戲子,其中倒在地上的女角已經站起,神色凄惶。 真正的白星河不是這樣的,她永遠淡定自如,一顰一笑皆是風雅。 但他們的孩子……她也只知有個孩子,但不知什么緣故,兩夫妻對那個孩子看護得十分嚴密,甚至許家的人都沒見過。 族譜上也沒上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