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節
既謀反已經被壓制,寒山寺的人自然不肯久待,紛紛準備了回城。 許青珂走的時候遇上了公主姣,后者好像又變得冷淡了,瞥了她一眼,連問候都沒有。 不過這人脾氣古怪也是眾所周知的事情,眾人也不敢說什么。 只是眾人忽聽到什么粗嘎的啼叫。 很密集,是烏鴉! 眾人轉頭看去,看到山林中烏泱泱飛起一大群黑鴉,朝著一側山峰飛去。 “這黑鴉……不吉利啊?!庇腥税蛋掂止?。 沈老夫人默了默,不自覺朝景萱看了看,好像想起了什么,可最終沒說什么。 她們走了。 景萱從頭到尾也沒看沈家祖孫。 好像很多人也都忘了她的母親是沈家出身一樣。 豪門世家深似海。 景家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兒,讓沈家對那位大夫人如此諱莫如深。 若是犯錯,之前那沈老夫人看景萱的眼神明明就是隱晦心疼的,卻又不敢表露。 是忌憚景家? 還是單純忌諱什么事兒? 許青珂看了景萱一樣,顯然這個姑娘十分聰明,也知道其中必有緣由,但她不問。 也不走。 “不用了,這里挺好的,雖然未必如以前想的那般干凈,但這世上恐怕沒有完全的凈土?!?/br> 景萱看著許青珂,她看不透這個人,可覺得這個人十分不喜這所謂的佛門凈地。 她能隱隱感覺到。 景萱不走,許青珂早已料到,下山的時候看到公主姣走在前頭,她留意到這個人的手腕上沒有佛珠。 這人才是真正的掛羊頭賣狗rou,是圖的什么? 許青珂側頭一看,那黑鴉飛過的盡頭,是那仿佛燒了個徹底的一側山峰。 不見綠意,不見白雪。 —————— 第174章 殘忍 —————— 邯煬叛亂本就是大事,尤其叛亂的還是皇子, 這影響就更大了, 足可以讓整個都城人人自危, 深怕自己被牽扯進去,果然, 三皇子被拿下沒多久, 不到半天, 刑部就開始抓人了,任何跟三皇子一脈有關系的全部被拿下, 包括他的王妃跟妾室母族,似乎要連誅似的,朝臣也落馬了好些個,畢竟三皇子一脈當年就根基頗深,如今叛亂,其余人焉能說清。 最慘的莫過于云家,剛被許青珂摘了風光不久,整個家族都得收了尾巴做人, 結果沒安生幾天就被官軍重重包圍, 就是一條狗也被下了獄。 許青珂一回城, 許多人就把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按照他們的想法, 蜀王該是要急召她了。 但顯然沒有,宮里好像很寂靜。 “或許……是因為那血牙終于露出了鋒牙?!?/br> 朝中老臣們悶悶揣度。 但更讓他們意外的是有別于其他朝臣此時的緘默忌諱,那許青珂一回邯煬就直接把楊云家的公子給拿下了! 楊云可是在平叛中有功的??!而且是景霄的左膀右臂, 這許青珂怎么敢?。?! 楊云本在處理禁軍中的事兒,乍聽到許青珂麾下的御史臺之人強行帶走了自己的兒子,頓時大怒,仗著自己平叛有功,便是去了御史臺。 御史臺,許青珂才在處理案宗,陡然聽到外面有人急報。 “大人,不好了,楊都督帶人封門了?!?/br> 所謂封門就是帶著私兵站御史臺門前,不闖,但堵門,既不觸律法,又下了御史臺面子,許青珂就是告到蜀王面前,蜀王至多也只能責怪楊云一時意氣。 可若是許青珂處不好這事兒,御史臺的面子也就沒了。 屬下們顯然沒遇過這么棘手的事兒,誰不知道楊云如今功勞甚偉,君上肯定會嘉獎,他來封門,御史臺自然很難處置。 這次肯定要吃虧了。 謝臨云在前頭呵斥諸人不得驚慌亂來,一邊差人去通知許青珂,沒一會,許青珂來了。 門口的楊云看到了里面慢吞吞走出來的許青珂。 他還身穿戎甲,腰懸利刃,銳目盯著許青珂的時候尤其駭人,何況他身后還有一列縱隊,皆是攜兵的。 御史臺的人咽咽口水,心里是怕的。 直到許青珂來了。 一襲素雅官服,雙手負背,步履很從容,從容得讓楊云越發糟心。 “許青珂!”他低聲冷喝。 許青珂已經都了門口,聞言看向他,“三品遇見二品都不用行禮的?楊大人這是要逆天?” 她可真夠直接的。 楊云想過許青珂會用強大的辯詞能力阻攔他,或者義正言辭呵斥她。 卻沒想這人不走那文縐縐的路數,而是直接用官職壓他! 此時已有許多人聽了風聲過來,好些附近來往店鋪的老百姓也聞訊前來。 這場面難得一見。 楊云臉色變了一變,說:“許大人用官職壓人,莫非是心虛了?” 許青珂:“被抓的是你家孩兒,又非我家里的,有什么好心虛的,倒是楊大人堵著我這御史臺的門,是想逼我放了楊兆德?” 又這么直接???! 楊云說:“兆德一向溫良謙恭,怎會犯事兒,許大人怕是抓錯人了?!?/br> 許青珂神色不變,只淡淡道:“寒山寺十三處地方挖出十八具尸身,時間從兩年前三月春到今年九月秋,楊兆德在這段時間一共上了八次寒山寺,每次住宿都超過三天,住宿的廂房恰好都在這十三處埋尸地旁邊,最近一次住宿乃是十天前,他住過的房間如今還沒人入住過,在他房間門口一塊地面上發現有一塊土地上面停留許多蒼蠅,蒼蠅嗜血好腥,那土里乃血水潑濺。你可以說這是巧合,但十天前被jian殺的那個女子尸體還未完全腐爛,從她指甲上采到血跡,有僧人曾說楊兆德離寺的時候手上包扎傷口,今早驗看了下他的手,上面有女子指甲抓痕,雖然已經開始愈合,但傷口痕跡很是明顯,跟尸體手掌對應完全吻合?!?/br> 許青珂幽幽瞧著楊云:“抓沒抓錯我心里有數,還素來沒有一個刑官被一個嫌疑犯的父親說你抓錯人了就認定自己錯了的,不過既然楊大人作為一個慈父為親子攜兵帶人威逼,我又是一個怕死的人,那就……” 她一揮手,“去!把楊公子請出來,讓他跟自己的都督父親回家,這案子御史臺辦不了,讓刑部來吧?!?/br> 一,先在眾目睽睽之下把楊兆德犯案的諸多證據擺說出來,讓眾人輿論公義。 二,點名楊云帶兵威逼! 三,她要讓楊云威逼成功! 是的,許青珂不逆流而上,而是順水推舟,不聰明的人覺得她這是違背道義跟清明,聰明的人卻看出她是以進為退,要逼著楊云做選擇。 是冒天下大不違包庇自己那犯下重罪的兒子,還是舍棄自己的兒子以保自己名聲? 是權勢重要,還是兒子重要? 楊云終于明白了景霄從前說許青珂這個人他對付不了是什么意思。 這個人太擅心計了。 楊云神色陰沉,額頭有冷汗,觸及許青珂淡涼目光,尤是驚懼。 “我……許大人素來辦案如神,從未冤案過,我自是信的,若是那孽畜真犯了這滔天大罪,許大人按律處置就是了?!?/br> 楊云終究做出了選擇,之前洶洶得來,此時懨懨得去。 老百姓目光崇敬,御史臺的人敬佩得不行,然許青珂看著楊云離去的背影,眉目十分冷冽。 謝臨云忍不住憂心:“此人一向氣量小,大人這次恐怕讓他恨上了?!?/br> “他的主子都要殺我,多他一個又何妨?!?/br> 她這話倒讓謝臨云表情不自在了,“那景侯對大人您……” 許青珂側頭看他,沒說話,謝臨云卻是不敢再說了。 她轉身進門。 “大人真的是……越來越威嚴了?!庇邢聦汆?。 明明容貌越來越甚,那氣質卻也越發冷清。 謝臨云垂眸,也越來越難以接近了。 —————— 蜀王對三皇子到底是個什么章程?之前刺殺不定罪,如今謀反了難道還能放了? 廷獄的地牢中,霍允徹被刺穿琵琶骨鎖在邢架上。 在君王沒有定罪前,沒人敢對一個皇子上刑,可他垂著眼,死氣沉沉的,好像死了一樣。 也是,一個造反失敗的人本就是沒有活路的。 可恨他當時沒有自殺的機會就被制住了。 霍允徹腦子里過了很多東西,也閃過很多人,方子衡,妖靈,景霄,太子,蜀王等等,當然,也想到了許青珂。 他以前從沒想過自己會是敗者,而且敗得如此之慘,仿佛這些年他所有的風光都只是別人手中的一根線,這根線收了,他就掉進了一個深淵之中。 可他已經沒有翻身之地,只能等死。 如此寂靜中,忽感覺到一個人。 霍允徹沒有抬頭,這個人偷偷摸摸下了獄底,是何人呢? “沒想到我都這般了,還有人這么耐不住,著急來殺我?!?/br> 他低低笑著,有些詭譎。 然而這個蒙面的人卻是十分深沉,“殿下低估自己了,你畢竟是君上寄予厚望的兩個兒子之一,你做錯了事兒,他雖然惱怒,可定然會來見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