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
為此,她才愿活得這么辛苦。 只為了死的人睡得踏實。 許青珂偏頭看著雨幕,沒說話,走了。 老婦人目送兩人離去。 雨不大,竟讓他們的身影變得有些朦朧。 “老頭兒,我不懂的,她這般聰明,會不知道君上是一個不能承認錯誤的人,不可能將此案翻提的,且她是依君上寵信晉升,如此豈不是,而且她剛剛那意思仿佛是知道路上有人會刺殺她……” 屋子里躺在床上的人很疲倦,但仍舊睜開眼,道:“這等人物的路數我是看不懂的,否則當年也不會被人暗害?!?/br> 老夫妻不說話了,只是當打開那一袋子吃食,兩人頓時紅了眼眶。 這是他們當年最喜歡的酥風糕點,老夫喜歡綠豆味,老妻喜歡紅薯味,當年那些學生都了然,這人是用心了。 可看著又像是很隨意的事情。 多可怕的人啊,輕而易舉就可以折服人。 兩夫妻吃著許多年都沒吃過的糕點,爬滿皺紋的臉上滿是笑容,好像已經很滿意了,可他們沒想到許青珂在距離他們屋子不遠不近的巷子口遇到了刺殺。 這刺殺有些強烈,但對方只是一人而已,跟阿青卻是五五開,在雨下打斗酣暢,直到對方跟阿青都見了血。 退了。 阿青走到許青珂邊上,許青珂看了眼他手臂上的血,微微皺眉,淡淡說了一句只有阿青聽得到的話。 “你什么時候得罪姜信了?” 阿青錯愕,是姜信的人? 那人怎派人刺殺公子!莫不是因愛生恨,求而不得所以痛下殺手…… 許青珂會觀人心,一看他的眼神表情就懂了。 可她沒說什么,附近有不少探子在看。 云家的,楓陽侯府的,還有血牙的。 但姜信做這安排肯定是做給蜀王看的……按照情報,此人已經回了晉國,但他若是要將言士郎,嚴松跟月靈宮的事情收尾,以至于自己的身份不至于暴露而影響日后的謀劃,就必須找個足夠分量的替罪羊,比如…… 許青珂心中有思量,暗道這人有些煩,很多計劃會跟她的交叉,雖不至于影響太大,但她不喜跟對方牽扯上。 有種糾纏不清的感覺。 但若說威脅,似乎在淡化,又像是在隱藏。 ——假如對方回國,就看他日后會不會悶大招查她老底,若是對方這次其實并未回國,而是隱藏起來,她就得擔心對方會不會還在圖謀什么…… 《江川河圖》可不止一卷,而它們的去向跟月靈宮掛鉤,月靈宮又跟白星河牽扯。 他應該已經開始查了。 許青珂指尖摩挲,盤算著。 但很快她知道自己算錯了,那人圖謀的可不少。 因為上了馬車后,阿青遞過來一個小紙球?!斑@是那個刺客發暗器時附上的,公子請看?!?/br> 阿青其實有些不甘愿,可還是給了。 許青珂面色淡淡打開看,面色更淡淡了。 上面寫了什么呢?就一排字。 ——我走了,未免你狼心狗肺將我忘記,我會經常派人刺殺一下你,順便說下,我再回來第一個一定來找你,等我回來。 許青珂將小紙條燒了。 羊癲腦障! —————— 許青珂回府,謝臨云勸她不用事必躬親……許青珂看了他一眼,“我沒打算自己動手,倒是你們接下來不用睡覺了,尤其是你?!?/br> 謝臨云瞧著這個坐在椅子上依舊風姿雋秀眉眼如畫的上官,一時無言以對。 這次是蜀王將此事完全交辦給御史臺,刑部那邊是不能插手的,這也意味著牽涉到四州二十多位官員的驚天大案只能由御史□□立完成,這對于整個御史臺而言都是巨大的挑戰。 御史臺加班加點的時候,三皇子跟云家那兒也是烏云壓頂。 但肯定也在思慮對策。 謝臨云正安排人在調出那些官員的檔案,等抓捕到的那些官員一到邯煬就要高強度審訊,現在當然要多準備一些。 不過人的能力發揮首先跟自己的潛力值有關,要如何發揮潛力值就需要有人帶領或者壓榨了。 在許青珂這種段數的人手底下工作,委實對原本懶惰迂腐的御史臺之人是個巨大的挑戰。 挑不過的人都已經被她直接出局了,留下來的每經過一個案子都在成長一次,此時此刻,他們的效率比許青珂沒來之前何止是十倍之增。 她甚至都不用來這里坐鎮看著了。 謝臨云代理主持,看著這些官員井井有條忙碌,心中不可謂感慨的,一如前幾日他回家見了一會祖父,對方當時復雜的表情。 ——他的判斷錯了,那位許青珂并非狂妄而易折的流星人物,而是灼灼而生的驕陽。 謝臨云翻著卷宗,不自覺卻瞧向桌子上筆墨紙硯,這里是許青珂的書房,但跟任何上官都不一樣,她沒有在這里留下自己的任何墨寶,一切都干凈剔透,東西也不多,空氣里只有風的清冽跟書的清香,再無其他。 終究是缺了一個人。 他忽然這么想,莫名遺憾。 第140章 指證! —————— 天色越來越暗,旁邊趙娘子帶人送了兩次吃食, 她送完吃的就出來了, 不敢打擾, 卻見阿青站在另一拐角迂回走廊上。 旁邊無人, 若是有人也是府中暗衛。 “看什么呢!跟柱子似的?!?/br> 阿青:“不知會不會有人劫殺那些官員?!?/br> 趙娘子卻并不擔心, “劫殺這種法子的確可以處事干凈, 但也得安排妥當,不入流的等于送把柄,入流的也需安排妥當。這才一日,他們就是插著翅膀也查不到路上的情況, 最少需要兩日安排跟趕路,然后截殺,而公子提醒我們著手安排的時日還早了很久, 若是這都被截了, 我們也沒有資格為公子出力?!?/br> 阿青頷首, 只是又皺眉:“我擔心姓姜的?!?/br> 姜?姜信?“那個深夜闖入公子屋中占便宜的登徒子?那個不要臉的!”趙娘子一提及姜信就恨得牙癢癢,阿青本來也沒想起來, 被她這么一提,他也咬牙切齒。 那一夜他們在趕去的路上,他們天姿國色身體不好的公子到底給那貨困在屋中做了什么? 一想到這個,兩人都變得很糟心,暗道也只有原狼那種腦子一根筋的沒想太多,其實他們從那水邊木屋開始就察覺到自家公子肯定沒少被那不要臉的占便宜。 那廝怎么就毒不死呢? 兩人正郁悶,忽然臉色變了一變, 因為看到金元寶了,而且看到這廝搖著尾巴乖得跟小雞仔一樣。 一般這貨露出這種模樣只有兩個狀態——狗狗餓了跟女神來了。 此時是第二種。 許青珂就在身邊,顯然是被金元寶賴上了,不過她慣常一眼都不瞧那貨,只看著阿青兩人。 “大晚上的在這里磨牙作甚?!?/br> 阿青兩人頓時悻悻,趙娘子扯開話題,“在說元寶十分勇猛,屢屢保護公子……" 許青珂覺得趙娘子什么都好,就是在金元寶身上過于傻白甜。 她不置可否,道:“明日我恐會晚點回來,不必留我飯?!?/br> 趙娘子兩人一驚。 明日? 許青珂正要走,金元寶咬住了她的衣擺,似乎在尋求陪伴。 許青珂撇頭俯視它,“想跟我玩兒?” 金元寶吐著舌頭哼哧哼哧點頭。 “明日吧……”許青珂表情有些幽深,“明日帶你出去玩兒……” 不知為何,金元寶愣是打了一個冷顫。 剛剛刮起一陣妖風了? 冷死狗狗了。 謝臨云剛從屋中出來透透氣,剛好看到左前方的花園走廊里站著的許青珂,那女管事跟阿青是許青珂的心腹,這并不奇怪,哪個官兒沒有幾個心腹。 可那條狗…… 他好像不是第一次見。 “許大人,您該喝藥了,再不喝藥,又壞了身體,君上可要責罰下官咯?!蓖鯓悴魂幉魂柕贸鰣?,仿佛還帶著些許怨氣。 畢竟堂堂太醫被派來伺候一個四品官是有些掉價。 本在沉思的謝臨云回神,見狀微微皺眉,他不會忘記這個人是景霄的人。 “大人,下官有事需要請教?!敝x臨云理所應當過來,說完后看了一眼王樸手里端著的湯藥,道:“大人今日是身體又犯寒疾了?下官聽說寒疾者,若是體質過度羸弱,便是虛不受補,最好緩著藥效,不偌讓下官先嘗一下藥力,再給大人服用?王太醫覺得如何?” 王樸看了看他,瞇起眼,“你這是懷疑我啊,不過既然你都這么主動,許大人,你可應允這位衷心的下屬替你品嘗毒藥?” 許青珂不置可否,謝臨云卻是主動端了藥,喝了。 喝后,他放下碗,碗里還有大半,他眉頭鎖著,但并未露出其余表情,過了一會才行禮:“大人,下官喝完了,雖苦,但并未燒心肺,藥力不算強勢。趙管事,還請給許大人換個碗……” “不必了,也不礙事?!痹S青珂伸手拿過碗,緩緩喝掉其余的藥。 謝臨云本就是怕王樸下藥,自己確定沒毒后才讓許青珂喝,但許青珂喝的時候,他能看到她稍稍仰頭露出的纖細脖頸,似天鵝頸項,喉結不見,卻能見到那細嫩皮膚下因為喝藥而些微蠕動…… 往上便能看到唇被潤濕。 那個碗他也喝過,她的唇也…… “謝大人臉紅做什么,不會中毒了吧?!蓖鯓悴魂幉魂柎趟?,謝臨云難得尷尬,“倒不是,是我少喝補藥,恐是藥力上沖,失禮了。不過下官先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