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但忽聽到水聲,轉頭看去,一人一狗不見了。 下水了?許青珂趴在欄桿上想了一會,轉身欲走。 她不想在這里久留,陡然! 嘩啦!木樓邊上的水草下竄出黑影,這人直接跳上走廊,帶著水花濺了許青珂不少,還攔住了路,只是手里還抓著一條被他一掌打死的魚。 “要走?”這人渾身濕透,人高了他許多,如此在眼前太有壓迫力。 許青珂往后退了一步,“嗯,多謝姜大人出手相救?!?/br> “又是姜大人,你這人最擅長的就是撇關系?!?/br> 許青珂:“我們之間的確是同僚關系,該是算我跟姜大人拉關系了?!?/br> “不用拉”姜信臉色也淡淡的,“我的床你都睡過了,這樣的關系還拉什么拉?!?/br> 許青珂:“這是你真正的脾氣還是你偽裝的脾氣?” 姜信:“你想知道?” 許青珂:“不想,反正都一樣討厭?!?/br> “也沒見你有什么喜歡的?!苯牌乘?,“別廢話了,我燉魚給你吃,吃完再走?!?/br> “不必,多謝?!?/br> 許青珂婉拒,嘩啦,是冒出水的金毛大獒,這大狗兩只爪子趴著木板,大嘴里咬著一條大魚,哼哧哼哧得似乎要給她。 許青珂待人素來有戒心,可對一條狗實在是……尤其是它的眼那樣純凈。 她忽想到自己兒時養的那條小白狗。 奶白奶白的。 后來被活生生打成了rou泥。 許青珂彎腰取下魚扔給姜信,“那你去燉吧?!?/br> 她說這話的時候甚至不看姜信,只是摸著元寶的頭,動作很溫柔。 姜信默默看著一人一狗,一人一狗都不理他。 最終還是木著臉去生火做飯了。 其實就是在湖邊草地上用石頭累灶,然后放上一口鍋,放了水燒開,將處理過的大魚放進去。 誰能想到惡名傳遍偌大邯煬的姜大人會洗手作羹湯?更沒人想到他忙活的時候轉頭看到坐在草地上曲著腿逗著元寶玩的許青珂……他笑了,壓不住的笑。 因為他看到許青珂笑了。 ———————— “為什么給它取名元寶?” “金元寶,招財進寶?!?/br> 這樣直接的理由,許青珂也無言以對,只是揉了揉金元寶的大頭,眼底是一片的溫柔,“它很可愛” 哪個人會覺得跟獅子似的大金獒會可愛啊。 這許青珂還真是獨特。 “你也很可愛?!苯藕苷J真得說。 許青珂看了他一眼,看向清透美妙的湖泊跟藍天,過了一會,她起身。 她要走了。 “以后叫我姜信,我就借你一匹馬,不然你要走上兩天才能回去?!?/br> 許青珂轉身看他,表情有些奇怪,然后……遠方那林中忽傳來馬蹄聲,一匹黑色駿馬疾奔而來,踐踏泥土跟小草,最終到了許青珂邊上。 這匹馬不是普通馬,竟不怕金元寶,可它的品種也并不出色,只能說外表算神駿的。 姜信看著這個人單手上馬,臉上還有些微蒼白跟羸弱,可她在馬上眉梢輕挑。 “姜大人,我一般不會給別人威脅我的機會?!?/br> 馬韁一拉,走了。 頭也不回。 姜信看著一人一馬的身影消失無蹤,金元寶似乎想追,卻被他喚了回來。 “追什么追,我都還沒追上,你追上又有什么用……” 姜信摸著它的頭,可發現這廝不太喜歡這個女氣的動作,“呵,還有脾氣了是吧,瞧把你慣的,也知道挑人,知道人家長得好看……” 姜信說著便是默了,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 她可知道了,她昨晚做噩夢的時候,喊出了好幾個詞兒。 娘親……父親……不要……還有。 師傅。 師傅?誰是她的師傅,瞧她那眷戀依賴的樣子…… 男的女的? ———————— 許青珂被刺,消失了一天,第二日中午才回去,毒傷已解,且并不遮掩自己被姜信所救,不過后者去追擊那些刺客的下落,她自己回來了。 蜀王已經知道了,大為震怒,跟所有人一樣,認為是言士郎在背后主謀。 這是真的沒冤枉他。 “是言士郎,他派出了殺手攔住我,再暗刺公子你?!卑⑶嘞肫饋磉€有些暗恨,許青珂本不該被這小人算計的。 “也不怪你,我也沒料到他會這么快狗急跳墻,恐是有人在后面逼他了?!?/br> 難道有另一撥人在對付他? 是霍允延,還是誰? “不是霍允延,這樣的關頭,但凡想真正對付言士郎的都不會在他已經下馬后還急于擊殺他,那樣只會暴露自己在蜀王眼皮底下,能逼他又不被人懷疑的……” 許青珂指尖敲著桌面,半響,清脆聲停下,“是嚴松!” 第87章 殺之?江川河圖! 趙娘子想了下, “廷獄那位惡狼頭子?這人很奇怪,寒門人, 本來是進士出身, 后來被幾個上官陷害后被隔離官職,后來他就混了綠林, 卻是不到三年就練就了一身恐怖的武藝考了武狀元,后在一次刺駕中救了君上一命, 后來才被重用,且不記名聲功利成為蜀王手里最鋒利的一把利刃?!?/br> 頓了下, 趙娘子說:“他私底下幫蜀王處理了不少皇室宗親, 不排除一些誣陷, 而且在這方面無所不用其極?!?/br> 蜀王的爪牙, 這是民間跟朝廷對嚴松這個人最多的代名詞。 “錢權女色,欲也,他不縱女色,不攏錢資, 也不交涉黨爭,只殺人,為君上殺人, 若不是愚忠,就是為他自己殺人?!?/br> 咦?難道這嚴松跟那些人有仇不成?或者說跟現在的言士郎也有仇。 “這個人的確很奇怪,如果他真的跟言士郎那一掛人有仇怨, 在背后耍手段, 逼得言士郎沒了退路, 狗急跳墻也不奇怪,那么那個姜信……”阿青還是忍不住提及了姜信。 他們都知道許青珂被姜信帶走。 第二天才回來,毫發無損,也解毒包扎了,他們本該是感謝姜信的,可作為一個男人,或者作為一個年級不小的女人,阿青跟趙娘子實在不能把這事兒看淡。 只是阿青年輕,忍耐力不足,趙娘子卻更懂得內斂。 還好,許青珂不惱,只是看了阿青一眼。 “這個人不是跟嚴松一掛的,他有他的目的?!?/br> 他的目的?趙娘子對姜信接觸不多,了解多在于他辦過的案子——一個狠人,一個狠起來沒有底線的人。 可這個人似乎對她的主子有不同的態度。 “他對公子您有所圖?!卑⑶噙@次沒有遮掩,只是皺著眉,“雖然他救了你,但我覺得他很可怕?!?/br> “可怕?什么意思”趙娘子問。 “我在他手下過不了一招——我的意思是如果他暴露真實實力的話?!?/br> 趙娘子錯愕,“不能吧,你在我們這邊,實力已經算是前列的,也就那幾個……你若是在他手底下過不了一招,那他的實力若非能縱橫武林?” “我不確定,只隱隱有這樣一種感覺,他比我聰明的多,我不能洞察他的其他偽裝,但作為一個劍客,我能感覺到自己遠不是他對手?!?/br> “那就值得戒備了,可需要安排人去探一探他?讓原狼出手?!壁w娘子提議。 許青珂倒是頗為平靜,似乎并不意外,但搖搖頭。 “言士郎能短時間埋伏人突襲我,其他人都沒能察覺,唯獨他剛好在附近,而且他還知道你遭了伏擊,不是他早已洞察到,就是他剛好在你那邊……按照距離,他能在那么短的時間內趕到我那兒,但是輕功就已經冠絕武林,原狼重在攻殺,論身法并不及他,探不出他深淺的,還容易暴露他跟我們自己?!?/br> 她手底下的人是不能輕易暴露的,至少在目前不能暴露,否則她的寒門出身就禁不起推敲。 許青珂手指敲著書桌,“他跟嚴松不是一路的,相處這么久,兩人相安無事,也只有兩個原因,一,嚴松并不能察覺他的厲害,只將他當二把手培養。二,嚴松察覺到了,但仍舊將他留在身邊,而他也沒有拉嚴松下馬自己上位,只能說明兩人之間有默契或者協議,要么目的不沖突就是目的一致,前者不對付他,后者也不想太冒進,只借著嚴松在前頭擋著培養自己的勢力?!?/br> 許青珂說著,眼底深沉,“別忘了,他入廷獄已經很多年了,以他的心智足夠培養起一個龐大的勢力,而且完全隱于地下?!?/br> “而且這個人應該還懂藥理之術!” 許青珂這句話嚇壞了兩個人。 “他對公子用藥了?”阿青臉色難看,趙娘子也緊張,恨不得現在就檢查許青珂身體。 “倒不是,他給我解毒的丹藥伏云丹是淵國貢品,他改了藥效,有后勁昏睡的效用,但解毒效用更甚于之前,他的醫藥能力可想而知,而且他會針灸?!?/br> 針灸?兩人皆是一愣,而且許青珂后面還意外昏睡了。 阿青忍不住想起姜信平日看許青珂的眼神,他忍不住握拳。 但許青珂并未多解釋,只淡淡道:“他的針灸很厲害,解了我的夢魘,讓我昏睡很沉,但也因此可能在無意中吐露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趙娘子兩人心驚rou跳的,卻又不敢問。 “但我也能知道他是晉國人,在晉國擁有非凡身份,跟晉國皇族關系密切,可以得到伏云丹這等丹藥。這般年輕,這般武功,這般心機狡詐,絕非人下屬,有**權勢,但又不是需要時常露面的人,晉國能滿足這個條件的人不多,去查下他入廷獄之前活動在哪個區域,中間過了誰的手……” 為什么能判斷出身晉國呢?因為那個人燉魚的時候,加了一味湖底撈出的水草……這種習慣只有晉國的水鄉地居民才有,而且不外傳。 以前,她被教授許多知識,其中就包括各國各地秘辛風俗,她過目不忘,記憶力驚人,這件事她并沒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