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
“阿聘…”鶴葶藶轉頭,想要去抱他,可入手的卻是一片冰涼。身旁哪里有他在呢,被褥都沒有一點的褶皺,他根本沒有來過。 意識到這件事的一瞬間,她便就懵了。 別是偷偷的走了吧…別這樣啊…你真的是太壞了… 鶴葶藶匆匆掀了被子,赤著腳,瘋了一樣往外跑。她從來沒跑的這樣快過,好像只是一眨眼,便就到了門邊。風刮過汗濕的臉和發,激得她打了個哆嗦。 絲綢的布料摩擦著她柔嫩的肌膚,又滑又涼。 她站在門邊,看著那個依靠在旁邊柱上的背影,心倏地一松。心還在砰砰地跳著,呼吸急促猛烈,鶴葶藶深吸了一口氣,推開門喚他。 “阿聘…” 含了團棉花似的,含糊不清,軟糯糯。滿滿的都是委屈,還有恐慌。 幾乎是同一時刻,江聘便就回頭。他站在那不知有多久了,呼出的氣帶著白霧,月光從他背后灑下來,影子很長,頭發上有銀色的光。 “怎么了?”見著她紅通通的眼,江聘的心漏跳了一拍,趕緊過去把她抱起來,用外袍裹好。姑娘悶悶地不說話,他也不敢耽擱,趕緊關上門往屋里走。 被子散亂地堆在床上,有一角落在了地面。江聘單手撿起來,抱著懷里低落的小妻子坐在床沿,用臂環的緊緊。 他輕聲哄著,把冰涼的腳丫放在自己暖融融的肚子上,伸手揉她的亂發,“葶寶不要怕,不要哭?!?/br> “我做噩夢了?!柄Q葶藶吸了吸鼻子,在他胸前蜷成一小團,“我夢見了很糟糕的事情,你不見了,我很慌??墒切蚜?,你卻真的不見了…” 那一瞬,好像只被拋棄了的小兔子。眨了下眼而已,全世界就都變了。 “我在的,只是睡不著,想出去吹吹風?!苯纲N著她的臉,細碎地吻她,一遍遍地道歉,“我不該這樣的,是我不好,你不要氣…” “你真的很不好…所以我離不開你了?!柄Q葶藶仰頭望他,沒點燈,看不太清他的臉,只瞧得的那雙黑亮的眼睛,盛滿了溫柔。 她軟著嗓子求他,哀戚的像某只可憐的小動物,頰邊沾著淚,“阿聘你不要鬧了,你帶我走好不好…” “葶寶乖?!苯竾@氣,橫抱著她塞進被子里,自己也脫去外衣躺在她的身邊,“你不知道路上有多苦,你受不了的,我會心疼?!?/br> “你怎么這樣呢…”姑娘摟著他的胳膊,蝦米似的臥著,半晌的沉默后,從唇縫里泄出了聲無奈的嚶嚀。嘆息似的,讓人聽了便就難受。 江聘心里縮了一下,忙低頭去瞧她,卻只看到黑漆漆的發頂。她好像睡了,呼吸緩和,怎么喚也不理。只是睫毛掃在他臂上的感覺,有些癢。 “葶寶乖?!彼麌@氣,卻也只能說出這句話。 他讓他的小心肝難過了,他又何嘗不難過?可是…還能怎么辦呢? 這是個難眠的夜,懷里的姑娘一夜都沒有變換姿勢。就那樣埋在他的懷里,像只孤獨的小獸。 長長的頭發絲絨似的鋪在他的胸前,散發著屬于她的溫暖的香氣。 天蒙蒙亮的時候,江聘才迷迷糊糊地睡著。懷里有拱動,他下意識地側過身去拍拍她的背,喃喃著不知道哄了句什么。 鶴葶藶滯住,隨即俯身親了親他的臉,勸了句。江聘笑起來,用頭頂蹭她,小豬兒似的哼了聲,有些可愛。 多好的早晨啊。要是以后的每一天都這樣,該多好。 江聘不愛賴床,無論前一晚睡得多晚,第二日一早還是按著時間醒。半夢半醒的時候,他還在心里嘀咕,想著該說些什么哄他的姑娘。 昨個他怕是把人家給氣得狠了,別是再不理他才好。 可是一睜眼才發現,她正笑盈盈地坐在不遠處的小凳子那,輕輕地搖著小搖籃。見他醒了,鶴葶藶趕緊過來,揉揉臉,親一下,像以前的很個早晨一樣。 “我給你熬了很香的紅棗粥,糯糯的,不很甜?!彼聛?,瞧著他笑,“我想你會喜歡?!?/br> 看著她腫的像核桃似的眼睛,江聘的心好像被揪了一下。他去牽她的手,唇瓣開開合合,卻是說不出什么話。 鶴葶藶不在意他的失言,只是彎了腰在他的額上印下一個吻,悄悄說了句愛他。 江聘呆呆地看著她輕快的背影,綁了絲帶的辮子一揚一揚的,好看極了。她不偏心,親了爹爹,也要親親兩個孩子。 她努努唇,嬌俏俏地笑了下,娘親愛你們呀。 她好像和往常沒什么區別,還是會給他送午膳,給他捏捏肩,閑暇的時候唱首甜甜的曲兒。 仍舊是每日里圍著他和孩子轉,照顧得細心周到,是個極為溫柔的妻子和娘親,讓人愛慘了她。有時候也會去老夫人和貴妃那里,說說笑笑,倒也歡快。 卻…也好像有了些區別。她更愛發呆了,有時吃著吃著飯,看著看著月亮,便就失了神。對著他的時候,更是這樣。 有一次,她在他沐浴的時候繞到他的身后,輕輕為他洗發。他正享受著,卻聽見她低低的抽泣,她問,阿聘,我是不是讓你好為難? 他心驚,想回頭,姑娘卻不讓。她的淚滾落得愈發大滴,guntang的落在他的脖頸上,再化進水里,再看不見。 她像是自言自語似的,指尖微顫。 阿聘,我不是個好妻子是不是?我也不是個好娘親。我讓你和孩子都好難過… 江聘心都要碎了,他站起身想要去抱她,嘴里連著聲地說不是、不是。 她明明那樣好的啊,那樣那樣好。 可她仍舊是垂著眉眼,嬌弱得像朵被風吹過的花兒。眼里含著露水,楚楚的,瞧得人好心疼。 江聘攬著她細弱的身子,心里亂糟糟成了一團兒。 他懂得她的難處,她到底還是個姑娘,今年不過十六歲。是被嬌氣地寵慣著養大的,從小到大沒受過什么委屈和難處。 而在她最脆弱最無助的時候,他卻沒在她的身邊。 她獨自撐過了那樣幾乎暗無天日的歲月,其中難處,他甚至不敢細思。她心中有疙瘩,結的死死的,誰也解不開。 那次的失態,也只發生過一次而已。后來的幾天,鶴葶藶還是像以往那樣,總是笑著,一如既往輕柔明快的像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