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新皇的意思,她猜的出。 你輩如鼠,被孤玩弄于鼓掌之間。 江夫人的臉色同樣青白。老夫人和將軍對視一眼,強撐著笑意,給賞,道謝,送客。 鶴葶藶攥緊了手中的帕子,慢慢往院子里走。 她知道…是時候離開上京了。 或者說,是時候…逃了。 新皇派了重兵,明里暗里將將軍府圍得嚴嚴實實,連只鳥兒都飛不出。不過還好,早年建府時,在東南角的古井中通了一條地道。 能直接通往城外。 馮提督在外接應他們,這場逃亡,很險,卻不難。 早在一月之前,云天侯便就辭了爵位,舉家離京。他是個有遠見的人,知曉上京是個富貴地,卻也是個沼澤地。 一不小心就會將人陷進去,粉身碎骨,再難脫身。 所以他選擇避開,遠遠地避開。舍棄那些虛罔的榮華,去南邊的無所謂哪座小城里,過著悠閑避世的日子。 可以在農忙的時候,種種田,打打漁。也還可以在無事的時候,擺個私塾,教教書,念念字。 日子雖然不及以往奢華,有些苦累。但好歹安心。 鶴望蘭自然是不愿的,云天侯這次沒有由著她,甚至伸手打了她。他是真的去意已絕。 不得不說,他是個通透人。懂得進退,才能明哲保身。 這些是云天侯和傅姨娘寫在信上給鶴葶藶的。他們惦念她和腹中的孩子,洋洋灑灑寫了十幾頁紙。 兩人輪流執筆。清秀些的是傅姨娘的字,大氣些的,是云天侯的。 至此一別,余生可能再無相見之日。葶葶要安好。 看著最后的這句話,鶴葶藶險些哭出聲。她把淚咽回去,提筆回信。 安好。勿念。 直到最后他們離開,不知往哪個方向去了,鶴葶藶還是沒能再見上他們一面。 遺憾嗎?遺憾的。 不過也無礙。他們好,這比什么都重要。 臨走前,傅姨娘給她拿了包栗子來。用糖炒的,香甜。 剝好了仁兒后蘸著蜜糖吃,簡直人間美味。 江聘不愛吃糖,但愛吃糖炒栗子。鶴葶藶剝了三個放進嘴里,嚼著嚼著,忽的就覺得沒了味道。 要是他在對面,那就好了。 偶爾吃到了一個壞子兒,他會皺起臉夸張地喊苦。只為了湊到她的嘴里,去嘗一口她舌尖上的蜂蜜。 江聘得了便宜還賣乖,看著姑娘羞紅的臉,笑嘻嘻。 “葶寶口中的蜜糖,格外甜?!?/br> 格外甜啊…鶴葶藶招呼粟米把栗子收起來,裝進油紙包里。那便就等著你回來吧,咱們一塊兒吃。 我剝給你,再用舌尖度給你我口中的蜜。 只是阿聘呀,栗子不禁放的,你得…快點回來。 決定走前的那一晚,鶴葶藶抱著那只已經長得肥碩了的兔子,繞著墻一圈圈地走。 這個院子里,每一處都有他們的回憶。 可是,卻是不得不離開了。 她穿著羅裙,手里拿了把小紗扇。慢悠悠地走啊走,視線無論停在哪里,都舍不得移開。 紗扇是江聘送的。有一日,他惹了她生氣,怎么樣都哄不好。 他著急,便就帶著阿三去了洗云齋,把那里所有的扇子都給裝了回來,想要逗她笑一笑。 洗云齋的扇子,每一把都值百八十兩的銀子。他也算是…一擲千金了。 只為博得美人一笑。 即便已經過得太久。久到她已經忘記洗云齋的房檐兒上掛了幾只鈴鐺,它的大門是朝南還是朝北? 可鶴葶藶一想起這事兒,還是止不住地笑。 她的傻阿聘。 她的肚子已經很大了,比一般同月份的婦人要大的多。大夫說她懷的是雙生子。 兩個孩子呀。多好。 要是讓那個潑猴兒知曉了,定是會得意忘形得尾巴都快要翹到天上去。 “看看小爺多能干!一舉得倆,一箭雙雕,就問你服氣不服氣?” 鶴葶藶靠在粟米的肩上,又要笑起來??捎中Σ怀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