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含在口里,融進骨血里。好久沒聽到她扯著軟綿綿的尾音喊他阿聘了,好想她。 衛將軍是個孤家寡人,未曾娶過妻室?,F在見他一臉春意盎然的甜蜜樣子,又是把話給噎了回去。皺皺眉,再次重重捶了下他的肩。 他和江聘的關系極好,有種意氣相投的忘年交之感。衛將軍很欣賞這個年輕人,勇而不莽,自信而不自負,能屈且能伸。才十八歲便有如此襟懷,實在難得。 因此,江聘有時和他玩玩鬧鬧,他也不生氣??山駛€晚上,他卻是覺得江聘嘴角掛著的笑有那么些欠揍。 “桐城之戰,你怎么看?”衛將軍用手指著沙盤,側頭問他。 “桐城地勢極高,易守難攻。且值此冬日,城內并無糧源,護城河又在城外。屬下以為,最保險之法是圈城待降?!?/br> 江聘正了臉色,側身指著墻上的地形圖給帳中的將領講解。 他從來都長了一張好嘴,心里想的總是能說得明明白白。且又熟讀兵書,腹有謀略,一席話說下來,眾人都是點頭應是。衛將軍也拍手贊他,說他所言切中要害,甚是有理。 “有乃父風范?!毙l將軍大笑起來。 “當年率兵抵抗西津時,我做你父親的副將。當時情況棘手,所有人都是無措。他就是像你這樣,三言兩語把道理講的頭頭是道,最后大獲全勝?!?/br> 江聘謙辭,沒說別的話。 “你小的時候不是這樣的。那一年我去你家府上作客,你還皮實得很,用不知從哪里掏來的鳥蛋摔了我一臉?!?/br> 衛將軍看著他,忽的就想起來了許多年前那個竄上跳下的皮猴子,“十年了,你的變化還真是大。將來定是個勇猛的好男兒!” “嗯…”江聘摸摸鼻子,笑,“我家夫人性子嫻靜,我跟她待得久了,也沉穩了許多?!?/br> 我家夫人…你怎么總提你家的夫人? 衛將軍有點不高興,欺負誰沒夫人? 帳內的氣氛陡的輕松下來,幾個副將也交頭接耳地有了些笑模樣。衛將軍把劍往桌子上一摔,轉頭就踹上了江聘的小腿。皺著眉頭連成聲兒地罵,“滾滾滾?!?/br> “將軍返京時,有空可來寒舍小坐。屬下請將軍小酌兩杯?!苯概浜系赝庾?,到了門口時還不忘回頭留下句討人厭的話。 “我家夫人會釀酒。尤其是用八月的桂花釀的酒,我在岳父家曾喝過兩盞,味道極好?!?/br> 好個屁!江聘你這個煩人精。 衛將軍豎著眉毛把墻邊的空酒壇子踹過去,“滾!42、章四十二 ... 從主將大帳出來后, 看著似乎一望無際的駐軍營寨,還有一簇簇搖曳的篝火,江聘沒有一點的睡意。 風吹過來,凍得人牙齒打顫, 他就更加清醒。 江聘把腰上的劍解下來, 扔到離他最近的那籠火處, 自己也盤著腿坐下來。托著腮, 看著柴上的火光發呆。 到了戌時的時候,值守的士兵換班。有個和江聘相熟的,搓著手湊過來坐在他身邊。 這里的天氣堪稱苦寒,即便已經是春天。尤其是在午夜的時候,幾個喘息間就能凍得人嘴唇發青。 江聘帶兵有他自己的一套方法,恩威并重,賞罰兼施。他是將領, 也是兄弟。 所以他部下的士兵和他的關系也是極好。訓練打仗之余,也會一起聊聊天, 玩鬧一會。 江聘向來不怕冷。他坐的離火近了一點, 紅紅的火苗把他的臉照成了很溫暖的顏色。 噼里啪啦, 有很響的聲音傳出來,還有木柴的味道。有些嗆。 “副將,您不回營帳睡覺,坐在這兒干嘛?”那個叫林子的士兵側頭問他,說話間還有些受不了地打了個噴嚏。 “想事情啊?!苯傅鮾豪僧數卮鹚?,手指在膝蓋上打著拍子。 仍舊是好看的指頭, 雖有些粗糙了,也不再那樣白皙。但依舊極干凈。江聘不是個邋遢的人,無論在哪里,只要條件允許,他總是重儀表的。 想什么事情呢?林子把手放得離火苗更近了些去烤,歪頭看著身旁副將瞇起的眼睛。 他似乎是在看著跳躍的火花,卻更像是透過火光,去看讓人捉摸不透的遠方。 “五個月前,她嫁給我?!苯感ζ饋?,像是在自言自語般地念,“我永遠記得那一天?!?/br> 他的聲音很小,風有點大,林子沒聽清。便就疑惑地偏頭去問,“副將?” “嗯?!苯笩o所謂地應著,仍舊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 過了好一會,有?;鹦亲訛R到他的手背上,微微的灼痛感這才讓他回過神來。 林子還沒走,正坐在那里摳指甲。江聘從懷里掏出包牛rou干來,分了他一半。 “我家媳婦寄給我的?!笨粗肿芋@詫的眼神,江聘有點得意,“今個日子好,我心情好,給你點?!?/br> 軍隊中的士兵知道江聘背景的人幾乎沒有,聽他帶著點驕傲地說“我家媳婦”,林子也笑了。 他扔了根牛rou干進嘴里。rou很軟,但極筋道,雖然被凍得有些硬,但仍舊美味。尤其是在物資貧乏的戰中,更顯得難得。 林子有些羨慕。他一邊嚼一邊問江聘話兒。語氣里有著欣羨,還有點小妒忌。 作為連姑娘的小手都沒拉過的毛頭小子,對雖然遠在萬里,但仍然被妻子惦念的已婚男子的妒忌。 他問,“副將,娶妻…是什么樣的???” 是什么樣子的女子,能讓廝殺疆場眼都不眨的江聘在思及她時,連眼神都變得柔軟了呢? 什么樣子的?當然是幸福的樣子。 一想到家里那個小姑娘,甚至只是讓她的臉在自己的腦海里閃了一下,江小爺的心便就酥了。 “娶妻…就是成了家?!苯钙鹕?,不知從哪里拿了兩壇子酒,兩人一人一壇。在火上烤一烤,趁熱就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