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等等啊,我覺得有個事情,你得給我加獎金?!?/br> 程等低著頭,抿一口熱水,“說?!?/br> 話落,楊昭就笑,邊笑邊摸出手機給程等發照片。 三秒后,程等的微信上接收到楊昭發來的三張照片。 第一張,是包餃子時,程等伸出手,勾著任珂耳邊的碎發。兩相對視,彼此皆是對方眼中的唯一。 第二張,是任珂低著頭,一個人站在面板旁,臉頰紅紅,像個害羞又怕被人發現秘密的小姑娘。 第三張里,任珂看著鏡子里的自已變成一個大花貓,一臉懊惱嬌憨。而程等站在她身邊微笑著看她,眼神寵溺,溫柔如海。 “我原本是在拍桌子上的餃子,想著饞饞丁哥的。沒成想手機角度一偏,就拍到這三張照片?!?/br> 說著話,楊昭點上一支煙,煙圈飛出唇角,愜意自得,“怎么樣?這照片該不該加獎金?” 楊昭語氣玩笑,但程等卻真心承他的情,便笑著,哥倆好似的,一拳錘在他肩頭,“加!” “得嘞!” 楊昭朗聲一笑,腳踩油門,車子重新疾馳而去。 夜色漸深,黑壓壓地遮在天外。 賓館房間里,程等將微信上的照片一張張保存到手機內存里。 他低著頭,將三張照片一一看過,最后又翻回到第二張,將其放大,目光落在任珂緋紅的側臉上,細細端詳。 看了許久,忽然就笑了。 阿珂,你心里不是沒有我的,對不對? 一個月前那晚,其實不是任珂第一次拒絕他。 十八歲那年,程等被音樂學院破格錄取。 收到錄取通知書那天,任珂高興壞了。急吼吼地叫來幾個兩人的好朋友,要為他慶祝。一群半大的孩子一直玩鬧到深夜,才從ktv里走出來,各回各家。 任珂唱歌時喝了點啤酒,有點醉。程等便拉著她,沿著回家的馬路沿,慢慢地走。 那時候,路上沒有現在這么多汽車,四周靜悄悄的,只有蟬鳴響在枝頭。 眼看著快到小區,程等忽然停下腳步,面向任珂,認真地看著她。 “阿珂,你會不會喜歡我?” 滑雪那天,他一時沖動親了她。 雖然事后她不哭也不惱,但時至今日,他也沒來得及認真問她一句——你是否也喜歡我。 可這會兒問了,程等心里反倒更加慌亂。 怕她不喜歡自己,更怕她開口拒絕。 如果,如果她不要他…… 想到這,程等幾乎沒等任珂回答,就徑自說到:“我喜歡你?!?/br> 昏暗的路燈下,任珂的眼,在程等的目光中,一點點變紅,水潤潤的。她久久地抿著小嘴,卻不敢說話。 程等以為是自己的話嚇到了她,急忙連聲道歉。 他看著她眼里含著豆大的淚珠珠,一臉哭不哭的表情,心里想抱她,又不敢再沖動。 就這么一猶豫,任珂已垂下眼,側身避開他。沙啞的聲音,像沙粒磨著咽喉,刺疼得磨人。 “等等,我要去美國念書了,一個人?!?/br> 程等愣了一秒,在還未想清楚這句話究竟是何含義時,已道:“我等你?!?/br> 任珂搖搖頭,“也許,不會回來了?!?/br> 程等:“……” 說完這話的第二天,任珂踏上飛機,獨自遠行而去。 此后,兩人隔著太平洋,分立于大洋彼岸的兩端,間隔著東西兩個半球的時差,彼此切斷聯系長達十年之久。 他一度以為,她是真的——不喜歡他。 作者有話要說: 程小等:原來,你也喜歡我。 任小珂:~(@^_^@)~ —————————— 存稿箱:阿貝出去玩耍的第二天,想她! 然后,明后天的稿子她沒有存在我這里,要請假,想打她! ☆、第 14 章 立冬后,天氣越來越冷,門診的接診量,卻與日俱增。 加之臨近年末,院里的科研項目指標也一層層指派到各科室主任和副主任身上。 眾人忙得腳不沾地,恨不得一覺醒來,就長出個三頭六臂。 耳科大主任自上次心臟病發,做了心臟支架手術。術后一直在休養身體??评锏墓ぷ鹘挥尚姓魅螘捍?。 科里人手不足,包括任珂在內的幾個年輕醫生,只得棄了假期,將工作排的連軸轉。 任珂一連三周,早晨六點三十前到崗,八點三十前完成查房換藥和總結會議,如果沒有安排門診,九點前上手術臺。下臺后,間或急診會診,再上手術臺,下臺,周而復始。 等她半瞇著雙眼,終于走出手術室,常至凌晨。 轉眼過去四周,周末,任珂終于可以輪休一天。 誰知臨下班前,卻突然接到急診請會診的急呼。 眼看著其他同事還在手術臺上奮斗著,任珂顧不上哀嚎,只用冷水潑了一把臉,就再次上了急診手術臺。 程等來時,任珂還未下臺。 他之前回過公寓,知道任珂家里沒人,猜著她一定還在醫院。忍不住,就想來醫院看看她。 可是來了,卻同樣找不到她。 他路過急診大廳,穿過病房,途徑手術室門外,也去過休息室。 熟悉的地方,他信步走過,舉目四望時,那些穿著穿梭在人群中的白色背影,每一個都像任珂,卻都不是她。 夜色愈濃,四周的人聲漸漸低下去。 程等坐在任珂辦公室門外的長椅上,眉眼低垂著,望著地面上白熾燈投下的一處光斑,出著神兒。 小時侯,任珂其實很怕來醫院。 因為在醫院里,生病打針很疼,受傷包扎也很疼。到處都有哭聲,身邊是不認識的陌生人。為她打針的護士jiejie戴著口罩,露在外面的眼睛,黑黑的,透著冷漠。 任珂那時雖然愛鬧,卻極怕疼。每每任爺爺帶她來打預防針,都要死命地抱住他的胳膊,不肯松手。直到最后,把他也拖來醫院陪她一起打針,才作罷。 也因此,那時初聞任珂學醫,程等心里總覺得不真實。 因為他知道,她有多膽小,多怕疼,多么討厭醫院。 ——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窗外夜色濃郁,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空曠的走廊盡頭,忽然有洞洞鞋踢踢踏踏的腳步聲,由遠處輕蕩著傳來。 程等聽著那聲音漸行漸近,節奏熟悉,不覺莞爾。 他抬頭,漆黑的眸,一瞬不瞬地望著那聲源處。不一會兒,便見任珂自走廊另一端的拐過處閃身而出。她低著頭,晃晃悠悠地走著。 頭頂上的白熾燈光將她的影子拉長又變短,那長長短短的影子隨著她腳下彎彎扭扭的步子,搖曳成頑皮的軌跡。 程等看著,心底一片柔軟。也不打擾她,只微笑著,安安靜靜地坐在原處,遠遠地看著任珂,耐心地看著她閉著眼,一步一頓地向他靠近,再靠近。 然而,任珂還未來到程等身前,忽地膝蓋一軟,整個人就不受控制地向一旁歪去。 程等登時一驚,兩步跑上前去,在任珂摔倒前,將她攬腰擁進懷里,細細檢查一番,才確定她只是睡著了。 他心下一松,不免好氣又好笑。 氣她身為醫生,卻不懂照顧自己。 笑她明明從小到大都特別容易困頓,卻偏偏選了如此忙碌的工作。 程等心中所想,任珂自然不知。 她已經連續工作超過48個小時,疲憊到連掀開眼皮的力氣都沒有。 只隱約覺得好像有人在她耳邊悄悄嘆息,然后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額頭。 那人身上有她最熟悉的氣息,溫暖干凈得讓人安心。 是你嗎?等等。 任珂迷迷糊糊地想著,下一秒,就陷入更深的夢里。 夢里,她趴在一人背后,隨他踏過嚴冬,走向暖春。就這樣,溺在這溫暖中,沉沉睡去。 再醒來,天已大亮。 空氣中,有美食的香味在飄蕩。 任珂揉著臉爬下床,循著香味一路摸進廚房,剛想繼續前行,額頭卻被一只修長的手抵住。 “阿珂,”程等的聲音忽然沉了沉,不待任珂抬頭,已扶著她的肩膀,將她調轉方向,推出廚房,然后撒氣似的,甩手關上一旁的玻璃門。 一秒后,他的聲音,從玻璃門后,悶悶傳出,“去換件衣服,再來吃飯?!?/br> 任珂垂著頭,又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掙扎著掀起眼皮。抬起頭,懵懵地對上墻面上的立鏡。 鏡子里的人,眼窩深陷,長發微亂,身上還穿著昨天的衣服。 這本沒什么特別。 只是她襯衣上的扣子不知何時扯開三顆,敞開著的衣領歪歪扭扭地掛在肩頭,要掉不掉地露著一截白皙的鎖骨,以及鎖骨的邊緣處,還有一根紅色的內衣肩帶,分外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