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班上的同學加起來就有五十八個,人頭濟濟,專心的走神的都挺直腰桿抬頭盯著老師看,她又坐在最后一排,再加上前桌有于清堯擋著,老師不會太注意到她。 但是于清堯一直靠著她的桌子,雙手也沒放在桌上,書倒是翻開的,芒穗拿了一張成績單看了兩眼,于清堯的各科成績全部都是第一,第二名是她,距離卻是整整十五分,難道學霸根本不屑于記筆記,靠腦子就行? 她都是需要做筆記然后加以做題消化知識的,盯著于清堯的后腦勺發了會呆,她得出一個結論:唉,人比人氣死人。 芒穗嘆氣,準備把成績單放回原位,徐有庭手撐著頭側身過來問她:“我家阿堯的腦袋這么好看?” “好看,”芒穗說。 于清堯的身形動了動。 徐有庭瞧見她手里的成績單,興奮道:“我瞧瞧!” 芒穗剛剛也瞅了一眼徐有庭的成績,全班倒數第二,最后一名和他同分,只是他比較幸運排在倒數第二位,估計看了就沒有這么興奮的表情了,芒穗把成績單遞給他,繼續趴桌子。 猶聽見徐有庭感嘆:“我就說我不是倒數第一,哈哈這就叫人品,真的人品來了擋也擋不住?!?/br> 才睡了一小會,下課鈴響,成績單也已經傳遍了,鄭文出了教室門,大家立馬活躍起來,扎堆的拿著成績單討論,說得最多的無非是于清堯和芒穗,一個是品學兼優的學霸,另一個是成績拔尖卻一開始就好像對什么都不滿的…… 說了半天都找不到形容詞,最后拿了個女生充數。 徐有庭比剛才還要興奮的轉過來,看見芒穗扔在睡覺,臉上的表情立馬收回,教室里那么吵她都能睡著,徐有庭贊嘆,戳了戳于清堯的胳膊:“還準備問她怎么那么拽從后門出去,畢竟連我這個從初中就開始跟各種老師周旋的過來人都沒敢這么做,她居然睡了一節課?!?/br> 于清堯側身看了她一會兒,說:“你不敢是因為你回家會被教訓?!?/br> “我那是偶爾失足成千古恨,可不應該啊,讀初中的時候,她可是年級第一,很多老師都喜歡她,為人也謙遜有禮貌,沒聽說過她跟哪個老師嗆過,你剛不是也看到了她的成績,”徐有庭呈思考狀,“oh不,昨天我還讓她有問題管你問來著,忘了你們倆都是學霸,我特么腦子咋不好使了?!?/br> “倒數第二的腦子什么時候好使過?”于清堯說。 這時,芒穗抬起頭,她根本一直沒睡著:“你自我認識的方式還挺特別?!庇谇鍒蛐α诵?,芒穗扭開酸奶的盒蓋喝了兩口。 “還挺好喝?!?/br> “那是,我買的,必須的嘛,”徐有庭得意起來。 芒穗眼里有狡黠的意味,拿筆頭戳了戳于清堯的后背,于清堯轉過頭來,芒穗問他:“生煎包吃了沒?” “還沒,”于清堯說。 “趕緊吃,冷了就不好吃了,是非常美妙的味道,你一定會喜歡?!贝嗽捳f得特別堅定。 “嗯,”于清堯從抽屜里拿出生煎包,想也沒想就咬了一口,美妙、的味道一瞬間散發出來,韭菜和豬rou混合的毒氣□□一下子往四周彌漫,于清堯怔住,徐有庭很應景地用手扇風嫌棄的往外邊靠:“哦買噶這味道,不行了我要出去透透氣?!闭f完三步并一步地跑出教室。 聞到味道的人都紛紛往這邊看來,神情復雜地在竊竊私語,芒穗忍住笑,一旁的宋玥也有些懊惱的皺了皺眉頭,然后繼續看書。 于清堯旁若無人地把塑料袋系好,淡淡地看了芒穗兩眼,問她:“紙,擦嘴?!?/br> 芒穗從書包里掏出一小包心心相印的衛生紙遞給他,再也憋不住笑:“這事兒不能怪我,我不知道你會拿錯?!毕氲絼偛庞谇鍒蛞荒樸卤频谋砬?,芒穗不知怎地怎么憋都憋不住。 大仇得報的感覺還挺愉快的。 “你喜歡韭菜餡兒的?”于清堯問她。 芒穗擺手:“不不,是老板說只有最后一個鮮rou餡兒,我就買了韭菜的,準備自己吃,誰想到你真的拿錯了?!?/br> 芒穗越笑越停不下來,于清堯鄙視:“你是不是沒吃藥就出的門?”因為家庭教養和環境的因素讓他平日里都會很注重個人形象,現在所有人都盯著他,人設多少都有點往崩壞的方向發展,雖然他并不在意別人的想法,但是被這么多人審視的感覺真的會讓人心煩,就像是看異物一樣。 “快喝點酸奶壓壓驚,說話都有韭菜味兒?!泵⑺胛孀∽煺f,捏了捏兩邊的臉頰,控制住笑容。 “……” 徐有庭在教室外邊瞅見沒人看于清堯了,他夸張的捂住鼻子折回來:“給這家店點個贊,良心商家啊,用料這么足,都快把我們熏死了?!?/br> “別擋路,”于清堯一掌推開徐有庭,起身把生煎包扔到教室外邊的垃圾桶。 徐有庭哈哈大笑:“我還從沒見過阿堯出糗,今天是我活了十六年的第一次,萬分感謝班長大人?!?/br> “客氣了?!泵⑺胝f,此時覺得心情要舒暢很多,本來想什么奇奇怪怪的都笑不出來,在看到于清堯無奈的樣子,她便自然而然就笑出了聲。 課間十分鐘,于清堯都在芒穗和徐有庭的笑聲里度過,上課鈴一打,芒穗又回到安安靜靜的樣子,就是這安靜的方法不同。 自古睡覺得人心,外帶點兒音樂更有感。 終于下課了,于清堯拎了拎芒穗的酸奶盒,被喝光了,他便把芒穗右耳的耳機摘下來,問她:“要不要喝酸奶,我和徐有庭去小賣鋪?!?/br> 芒穗不想喝了,搖頭,于清堯就去買了一盒口香糖,那韭菜的味道在口腔里揮之不去,讓他一整節課都沒法專心,時不時轉頭來看罪魁禍首,睡覺聽歌,還挺會享受。 徐有庭扒拉來兩片口香糖,一片給芒穗。 英語課結束,又迎來數學課,數學老師是個干練精明的中年男人,聲音洪亮,講課情緒高漲,芒穗不喜歡睡覺就被嚇得一驚一乍的,容易得心臟病,就翻開書看。 一直監視她的徐有庭打了個響指,小聲對于清堯說:“看書了?!?/br> 于清堯聽見翻書的聲音,雖說他平常也不是很認真,上課也會開小差睡覺,偶爾清醒時做做筆記,但課后的復習必不可少,表面風光無限都離不開背后百分百的努力。 莫非她學習的方法也是這樣? 出于好奇,于清堯轉頭過來看,芒穗正好抬眼和他對視上,“有事?” 于清堯瞥見她手里的書跟數學書完全是兩個類型,芒穗立起紅色的書封給他看:“要不要看?安東尼的,我書包里還有一本?!?/br> 于清堯搖搖頭轉回來,芒穗又繼續看自己的書。 早上的四節課終于熬過去,有的人去食堂吃飯,有的還在教室里坐著,芒穗收了書,準備去校外隨便買點吃的,于清堯卻告訴她:“開學第一天必須吃食堂里的飯?!?/br> 她問:“為什么?” “因為如果難吃,以后再也不會去吃,我們就能去外邊吃一學期好的?!?/br> 芒穗覺得有道理,答應去了。 食堂里人挺多,但是位置夠坐,三個人找到空位坐下,徐有庭對著他面前的三菜一湯,發出感慨:“賣相不錯,氣味聞著也不錯,老天保佑表里如一??!” “快吃吧,廢什么話,不好吃你再怎么求神拜佛都沒用,”于清堯敲敲他的餐盤。 徐有庭叫一聲,開始吃飯。 彼時,就在芒穗斜對面的不遠處,幾個男生霸占了兩張桌子,很有校園扛把子的氣勢,挨近他們的同學都自動避開,他們一邊盯著芒穗一邊向另一個看上去是老大且拿著餐盤一臉傲嬌的男生招手:“老大老大,這兒!坐這兒!” 果然。 “老大”把餐盤放下,頗有架勢地坐下來,他旁邊的男生指了指芒穗這邊,說:“老大快看,美女誒,比咱們班的好看多了?!?/br> “老大”漫不經心地抬眼瞧了瞧,說:“確實不錯?!?/br> “老大老大,要不要兄弟幾個先去搭訕探口風?” “煞筆,咱老大這么有魅力,追嫂子還需要你們幾個二貨幫忙?真是好笑,是吧老大?” “老大”沒說話,只是勾唇一笑。 芒穗吃著飯就老覺得有人在盯她,此時也同樣抬眼,看到是一幫看上去就不是好人的男生,校服胡亂套在身上,發型一言難盡,和發廊里的有得一拼,不過他們的估計是燙染失敗,成了復古風殺馬特。 “看什么呢,”于清堯問她。 “沒,”芒穗淡淡地收回眼神,接著吃飯。 “老大”撂下勺子,說:“cao,這么拽,居然無視我,我難道長得沒有她旁邊那兩個男的帥嗎?” “老大最帥,他們連老大的一根頭發絲都追不上,就兩個書呆子算個鳥,”不是好人的那幫男生趕緊附和。 如果徐有庭聽到書呆子三個字,非常很有可能會暴走,畢竟他可是全班倒數第二。 “老大你別氣,咱再找一個就行了,高冷的嫂子不好,要是老大你被奴役就太丟臉了,全北城一中長得漂亮的多了去了,實在不行咱找隔壁二中的,我前幾天去二中打球看到好幾個長得漂亮身材又好的,”有人勸導。 “她看著就不好惹,我記得她旁邊那個長得壯一點的男生叫徐有庭,是二中那個王羲之的好兄弟,從初中就開始混,他們的幫派有一大票人,她對面那個看不到臉不認識,老大要不咱還是算了吧,”有人建議。 “屁話,咱老大什么時候怕過誰,老大雖是轉校生,那在軍區大院也是練過的,對吧老大?!?/br> “老大”從剛才開始就盯著芒穗的一舉一動,不是好人他們的話一句沒聽進去,見芒穗起身跟于清堯走了,他一拍桌子:“就要她!” 林蔭小道上,三個人都覺得食堂的飯還可以,決定在沒吃膩之前就在食堂混,本來約著去校外的奶茶店坐坐,徐有庭接了個電話就快馬加鞭跑去二中,說是有人搞他兄弟,他得去支援。 于是就剩芒穗和于清堯,從徐有庭離開,芒穗就沒怎么說話,像在思考問題,看于清堯的眼神不太對勁。 于清堯叫了她幾聲都沒應,索性抓住她的馬尾把發圈拉下來:“想什么呢?” 頭皮一陣緊繃,芒穗回神:“干嘛拉我頭發?” “不拉你,你就要撞到前面的樹干上了,”于清堯說。 芒穗看了一眼對面的大樹,說:“噢,奶茶店到了,我們快走?!?/br> 于清堯笑了笑。 到了奶茶店,黑白的裝潢搭配,招牌上是地下鐵三個大字,芒穗要了大杯原味奶茶,于清堯也是。 此時店里的人不多,但是座位都坐滿了,于清堯說:“要不我們回教室吧?!?/br> 芒穗同意,店員將兩大杯奶茶放在柜臺上,芒穗一手一杯,轉身和于清堯走出店門,把右手的那杯給于清堯:“給,堯哥?!?/br> 于清堯被這聲稱呼叫得有點懵,“……堯哥?” “嗯,”芒穗笑起來。 “為什么這么叫我?” “以后再告訴你,”芒穗把吸管戳進杯里,邊走邊吸了一大口,于清堯跟上來。 回到教室,沒人。 芒穗在黑板的右下角寫上:今天下午放學后開班會,班主任要來。 “為什么不等大家都來了再口頭通知?” “以前確實喜歡這樣,不麻煩又有效率,可現在不喜歡了?!?/br> “喜歡做什么就做,沒必要為難自己,”于清堯在一旁擦黑板,陽光從教室門外照射進來,他看著芒穗一筆一劃地寫著,整齊清秀的字體逐漸在黑板上顯現,芒穗寫得很慢,慢到他覺得那些在陽光里飛舞的細小灰塵在放慢動作跳躍著,時間的腳步仿佛慢了一個又一個半拍。 “堯哥,堯哥?在想什么呢這么入神?”芒穗停下手中的粉筆,仰頭望著臉快要親吻黑板的于清堯。 “???”于清堯繼續擦黑板,“沒什么?!?/br> 芒穗把粉筆放進講臺上的盒子里,幫著于清堯把剩下沒擦干凈的黑板擦了,芒穗只打齊于清堯的胳肢窩那里,所以高的地方由于清堯擦,矮的則是芒穗負責,溫暖的陽光鋪在兩人身上,有毛茸茸的光暈。 結束后去洗手間洗了手回來的路上,于清堯拍了她的頭一下,芒穗氣憤:“干嘛又打我頭?”也想還回去,無奈手夠不著于清堯的腦袋,踮腳也沒用,畢竟于清堯是個大活人會跑的。 “你頭發上沾了點粉筆灰,”說著于清堯又拍了一下。 芒穗沒好氣:“還不是因為你沒把發圈還給我,頭發才沒扎著才會沾粉筆灰?!?/br> “那我幫你扎,順便拍拍灰,你是看不見后面一堆灰,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換成最近特別流行的奶奶灰了?!闭Z氣很是嫌棄。 芒穗咬牙:“好啊,扎不合格以后的早餐都你包了!” “必須合格,我無聊的時候經常拿我家的金毛犬練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