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符遠知頓了一下,宮主不動聲色地點點頭說:“他哥哥?!?/br> “哎呀兩位符公子……夜色已深,你我相見如故,不置可否賞光讓我兄弟二人設宴招待二位……” 不入虎xue焉得虎子,何況,這兩個鬼修實在不夠算得上“虎”,倒是可以用東北話里的“虎”來形容一下——眼前站著一位真仙,還當自己釣大魚了,這份眼力,這是你不死都對不起天道。 只不過轉身的時候,符遠知背后的小尾巴又搖晃了起來—— 師尊用了我的姓,我的! 符宮主,嘿嘿。 作者有話要說: 徒弟:師尊,您叫什么? 宮主:叫宮主。 徒弟:嗚嗚,師尊不肯告訴我他叫什么,心碎了。 宮主:qaq! 第57章 …… 自道門萬年慶典以魔門sao亂為結束之日起, 云夢天宮就徹底亂成一鍋粥。 打上門的魔徒確實散了, 混進來的魔佛謝然被云夢主人一個照面就打飛了, 血魔謝染里應外合連同秘血宗魔徒鬧事,也被掌門秋閑給打成重傷,不知道被手下拖到什么地方去了。 亂的是云夢人心。 這一代的年輕弟子, 幾乎沒有人再見過云夢之主, 可是云夢天宮的故事是他們長大過程中耳熟能詳的睡前故事了, 其主人對他們而言,一直是偶像般的存在。 結果呢, 現在發生的事,靈諜士連用三個“震驚”都形容不了。 不少道師的課都上不下去了,學生全在追問云夢到底怎么了, 不少年輕道師也焦頭爛額, 因為再不控制一下,“掌門秋閑因愛生恨, 云夢之主一氣之下攜徒私奔”這種謠言就根本壓不住了。 云夢大殿里,秋閑閉目盤膝而坐,試圖與云都宮宮靈接觸。 然而他現在狀態很差, 撕裂的月棲峰大陣全數崩塌, 就像直接在他神魂上砍了一刀, 和魔徒血戰沒有太大消耗,反而是云夢主撕開結界的那一瞬間,秋閑如同墜入萬丈魔窟,渾身上下無一處不像刀割般劇痛。 白衣的劍仙手持斬龍劍, 劍刃上還留著魔徒的血跡,她拾級而上,云夢大殿外的掌門親傳弟子試圖攔她,斬龍劍仙手腕翻轉,劍刃有龍吟響過,于是阻攔她的弟子都昏倒在地。 女劍仙一腳踹開大門,長劍脫手而出,帶著一道恢弘金光,直直抵在秋閑額前。 “所以,千年來,竟然是你把師兄關起來了?”燕仙子的聲音遠比她的劍鋒還要冷得多。 秋閑平靜地睜開眼,似乎額頭上寒光四射的斬龍劍根本不存在,或者他自己就是一團空氣不怕讓劍戳。 他點頭:“是我?!?/br> “你還騙我,說師兄在閉關參悟大道,但其實,一千年里他一直一個人被你關著,在月棲峰上,還被自己門下弟子,當成不知名的魔頭?” 劍在嗡鳴,大殿里一片冰霜。 “是?!?/br> “你還有臉說是!”燕容大喝一聲,斬龍劍劍身劇顫,在秋閑的額頭上劃出一道細細的血痕,一行鮮血蜿蜒而下,順著英挺的鼻梁落在唇上。 整個云夢大殿回蕩著斬龍劍的咆哮,龍吟似怒海驚濤,雷霆撕裂漆黑的云層,秋閑卻安坐其中,甚至并未以靈力護身,任由燕仙子的劍氣撕裂他的衣衫,劃破他的臉頰。 然而劍氣最終收斂,斬龍劍當啷一聲砸在地面,發出清脆的響聲。 “你看,你下不去手?!鼻镩e平和地說,一切似在他意料之中。 燕容冷笑:“你別告訴我,你是想說你也是?” “不,我是說,他不是了?!鼻镩e說著,嘴角落下一行鮮血,“他不是了,他可以不加思考就撕裂我的元神,他現在說走就走,毫不猶豫?!?/br> 只可惜燕容無法感同身受,她甚至氣得都笑了: “那你還指望他和你淚眼汪汪訴說兄弟情?” 秋閑沒有回答,半晌后燕容頹然后退,苦笑著搖頭:“你們……為什么就不能始終和當年一樣好好的?” “你明白什么,你只是個武癡!” 秋閑忽然踉蹌起身,猛地伸出雙手抓住了燕容的衣襟,手指因為用力而扭曲,直接扯破了燕仙子的羽衣,他說: “你根本就不知道!你以為你天天傻乎乎練劍,什么都不需要做你就能安安生生在那里自娛自樂?你不知道云夢天宮越來越大,要平衡的各方勢力就越來越多,你根本不知道那些長老和山長的野心膨脹得多快,你也不知道每次有靈境秘境或者上古遺跡,我們的孩子是如何處處碰壁……時間可以沖淡一切,萬年前的威望,在一年一年的歲月靜好里早都消耗殆盡,與其等到他們坐不住了動手,還不如我,我自己來!” “所以師兄才說,你們根本不懂那四個字——” “是師兄把事情想得太好了!”秋閑打斷燕容,他咬著牙,說,“道者,仍有人性,人心,皆有貪念?!?/br> 一嗔一癡,一貪念,紅塵凡心。 “你以為,我不想好好的?我不想嗎?” “從我最開始入道,師兄就說過,誰能不朽,唯有天道,真正的大道無心無情無偏私,所以也就無嗔無癡不貪求?!鼻镩e說,“燕容,古往今來幾人得道?我自知平庸,成不了大道?!?/br> 燕容持劍的手幾次抬起,又幾次落回,似乎第一次覺得手中劍重逾萬斤。 “所以,你也要做這股亂流里的斗士?” “不?!?/br> 秋閑的眼角溢出淡淡的水光,他說:“你該問問他,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至于我,我不,我只是想守著云夢……還有,我不想他死?!?/br> “誰?” 燕容忽然厲聲質問,長劍脫手而出,叮地一聲,一只圓滾滾的rou球從柱子后面滾出來,緊接著,云夢大殿的大梁上,稀里嘩啦掉下來一大團的毛球,正巧砸在秋閑頭上。 其中有一個個頭最大的,手舞足蹈在空中拼命尋找借力點,伸出小小的rou爪,掙扎著亂抓,一不小心就抓住了秋閑的鼻子。 于是秋閑嘴角掛著一行血,臉上掛著一只炸毛的豚鼠,豚鼠……豚鼠嘴里還有沒咽下去的胡蘿卜。 轟地一下,鼠道師長手下的鼠小弟鼠小妹們嚇得撒腿就跑,它們只是沒什么修行的普通耗子,受不起云夢掌門人一巴掌的。 鼠道師長無視秋閑僵硬的嘴角,假裝無事發生,吧嗒吧嗒邁動小腿,爬到地面上,噗地一聲,變成那個粉嫩團子一樣的少年。 “你——” 鼠道師長伸出兩根手指,直接懟在了秋閑嘴唇上。 “我來辭職的!” 秋閑:“……” 燕容道:“你要走?你要去哪?” “天哪我只是只豚鼠,哪里都能打洞!我不想跟你們人類道者玩你算計我我算計你的游戲?!笔蟮缼熼L尖叫,“我比阿秋目光短淺多了,人家都說鼠目寸光,我干不了大事的!” 秋閑:“……” “可是初心宮……” 豚鼠妖背著手,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來回踱步:“等阿秋收拾好我再回來,我可膽子小著呢,還有,宮主也不在,我可怕姓薛那小子和他的同伙兒們呢,他們看我的時候根本就是不懷好意,簡直是一群黃鼠狼,我怕他媽半夜在我的鼠糧里下耗子藥!” 他說:“對了,那條魚昨天半夜就跑路了,我就是轉告你一聲?!?/br> 秋閑輕嘆:“好吧,你走吧?!?/br> “耶!我要去吃大盤雞——” “不行?!?/br> 豚鼠氣得跳起來大罵:“憑什么不行!” 秋閑熟練地從口袋里摸出一張紙,那是一張……寵物店的收據。 “我的天哪!又是這個!我只是一只可愛的耗子,應該被好好喂養幾年壽終正寢,你們師兄弟為什么要去凡人的寵物店買耗子?”豚鼠尖叫,“而且世界上那么多豚鼠,為什么偏偏是我!” “不為什么?!鼻镩e說,“我付過錢了?!?/br> 燕容站在一邊聽著,覺得哪里不太對,忽然插話:“等等,秋閑,你是說,初心宮的道師長……是有一年你過生日,師兄幫你養的那只一個月要吃十斤草料的雪球?” 豚鼠妖的臉瞬間漲紅,大吼:“你才叫雪球呢!” 然后還轉頭拍打秋閑的胳膊:“你騙我,你說了不把我的丑聞說出去的!” “他是沒說啊……你做了兩千年初心宮的道師長,我一直都不知道你居然是雪球,我以為雪球老死了……” …… 一頓尖叫之后的豚鼠坐在地上,抽了抽鼻子,說道:“最近云洲不太平,正好,我趁亂溜出去,誰也不會看一只耗子的,我會去把宮主的魂魄都找回來的?!?/br> “不,等等?!毖嗳莞械揭魂嚿钌畹臒o力,“你說什么?師兄的魂魄?” “師兄不會毫不留情撕裂我的元神的?!鼻镩e平靜地解釋說,“他只有……一半的魂魄。所以燕容,你也走吧,我什么都沒有告訴過你,因為你根本半點事都藏不住?!?/br> 說著,他手里多了一枚劍形的令符,遞給燕容:“穹山劍宗劍主給我發來這個?!?/br> “這是什么?” “萬劍歸宗令?!鼻镩e說,“穹山劍宗最高級別的緊急詔令,劍宗封印魔尊之劍的封印發生了松動,如果可以,你去穹山劍宗幫忙吧?!?/br> 燕容接過令符,問:“你怎么又和穹山劍宗搞在一起了?” “小容?!鼻镩e說,“我一直說,師兄把你護得太好了?!边@話說得客氣了,秋閑對他師兄的原話是:那女孩讓你養成了個什么都不懂的天真小公主。 詔令是劍的造型,但翻轉過來,背后有一個字:天。 燕容愕然:“師兄的姓氏?” “你以為師兄少的那半魂魄我為什么找不回來?”秋閑的臉上浮現出一股明顯的怒氣,“這就是我說的,他眼里何時有過我們,他多了不起,他的算計真是偉大得讓人只想跪下給他磕頭頌歌!” “他把至上魔尊一切兩半,一半壓入南明山符家大陣,一半拆成五個分魂,分各處鎮壓,至上魔尊集結天地幽冥煞氣反撲,所以我們的好師兄,瞞著我們,偷偷的,將自己三魂七魄中的五個一一抽出,分別和那魔頭壓到一塊兒去了!穹山劍主知道這件事,他會發詔令出來,就是因為師兄的魂力已經壓不住魔尊的魂了!” 隨著秋閑震怒的聲音,整個云都宮似乎都發生了某種震動,云層像是醞釀了一場風暴,又像是云里正在地震。 燕容驚呼:“這怎么——你怎么沒早和我說?” “和你說有什么用,師兄都斬不滅魔尊的魂,你能?他一直把我們當成吃奶的傻孩子?!鼻镩e的臉因此而有一瞬間的扭曲,“如果不是這樣,師兄,云夢天宮的主人,怎么會在月棲峰上,那么輕易就身隕道消?” 第58章 斬龍劍仙燕容, 她之所以名動天下, 很大一部分原因得益于, 她所有的轟動性大事都是跟著云夢主人在一起做的。 燕容自己也清楚,除了劍,她在其他方面確實缺少點天賦, 尤其是……嗯……腦子, 她屬于那種街邊路過一個假乞丐, 她能連著被騙十次還不覺悟的那種,有點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