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你們修真界的和尚都是假貨!# 【宿主!釋迦牟尼還有頭發呢,您不能這么膚淺!】系統再次發出抗議,【而且別擔心,您的發質更好?!?/br> 宮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還真是。 ……不思悔改的鳥崽子,什么時候在我耳邊插了朵花? 帶隊的佛修站在山門口,仰望山門上以凌厲刀鋒刻出的“云夢”二字,那兩個字自天宮落成,就被銘刻在此,縱然時過境遷,這兩個字上透出的凜然氣勢仍然震懾云澤川。佛修默誦佛號,抬手幻化出一朵青蓮,恭恭敬敬地擺放在山門下,他背后的佛修弟子們也紛紛效仿,然而等這隊佛修們走過后,青色的蓮花忽然被一張無形的大嘴一口吞掉。 宮主回過神來,不由得額頭青筋暴跳,一伸手從虛空中抓住那只貪吃的鳥,憑空站在水邊,拎起那只鳥的爪子,用力向下一擠—— 嘩啦啦,鳥崽子吐出一大堆青色蓮花,由佛光化成的青蓮并沒有落水,而是漂浮在空中,散發著安寧而祥和的氣韻。 “不要,亂吃,東西!”宮主憤怒。 鳥崽子:“嘰~~~” 【宿主,佛光青蓮安神的……】 “它不要四處惹麻煩我就安神了!”宮主把鳥崽掛到山崖老松樹上思過,“萬一哪天我從它胃里掏出一個人,你說我該怎么辦,也養在湖里嗎!” 鳥崽子:“嘰嘰……?” 紅袍佛修們被一位云夢上門的弟子接待,那名年輕弟子穿了云夢天宮正經的道袍,藍白配色,雖然也算校服,但修真界的校服可比二十一世紀高中生的校服好看幾萬倍,寬袍廣袖,在腰身處卻是修身的,顯得整個人格外修長俊美,那名年輕弟子長得也確實好看…… 咦,這不是熟人嗎?宮主有點無語,那個弟子看上去特別像某中二病組織“碎玉會”的那個老大,就是不懷好意給徒弟喝符水的那個。 于是長得好看也沒用的,好感度直線下降。 不搞碎玉會的時候,這個年輕弟子看起來并不中二,他與那帶隊佛修互相見禮,落落大方,說:“云夢天宮弟子姚子遷,代表天宮,喜迎遠道而來的貴客?!?/br> “小僧海真,問云夢主安?!睘槭椎姆鹦逌匚臓栄诺剡€禮。 姚子遷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笑道:“上師從海外仙島入中土,大概是不知道我們宮主早不在門中主事了,近千年都是秋閑真人作為掌門人,代管天宮內大小事務,連我們內門弟子,也對云夢之主的事知之甚少,說來遺憾,我入門六百多年了,也從沒見過一直敬仰的云夢主?!?/br> “不見來路,不知歸處,才更該問一聲,安否?!焙U嬲f道。 佛修與道門來往并不特別熱絡,這一回竟然有佛門弟子,初心宮那幫熬夜熬紅眼的弟子一邊擦眼淚,一邊抻長脖子往云彩上看,天宮慣例用小云舟去接人,從山門長階進了云夢境域后,來往主要靠飛。 “哎,樂痕星?”一個初心宮弟子被擠了一下,驚訝極了,“連你都來湊熱鬧?” 不僅來湊熱鬧,平日里誰能把這家伙和床分開,簡直比生拆了他的三魂七魄都難,起床后那怨氣大得像怨靈,現在樂痕星反而一臉輕松愜意,不像他們看了半宿熱鬧眼眶紅紅的。 “你還不如睡覺去呢?!币粋€師妹被擠得臉都歪了,“你們北海樂家勢力那么強,不輸大宗門,你就算不考天試,也不會向我們一樣淪為散修露宿街頭?!?/br> “想美事,露宿街頭?玉京的街頭還不讓散修打地鋪呢,說你影響市容!”另一個師姐說風涼話。 樂痕星轉了轉頭,問那師妹:“文小師妹,穹山劍宗還沒來?” “不知道,符師兄不是跟著斬龍劍仙去接了嗎,他沒回來那就是沒來呢唄!但我怕燕仙子得先和穹山劍宗打一場友誼賽,然后才能來吧?!毙熋猛峦律囝^,小巧的舌尖帶一個分叉,嚇得旁邊的師姐大叫: “哎呀不要隨便現原形,jiejie怕蛇!” 蛇信子又伸了出來,趕在師姐尖叫之前,文師妹皺眉問:“樂師兄,你身上怎么有股土腥味?你不宅在屋里睡覺,你跑哪去挖泥巴玩了?” “土腥味?”那師姐閉著眼睛抽了抽鼻子,“沒有啊?!?/br> “師姐,你是人啊,你別拿你的破鼻子和我們妖修比好嗎?”蛇妖小師妹嫌棄地沖著師姐吐舌頭,成功嚇得師姐哇哇大叫起來。 “哎?”蛇妖扭動著完全沒骨頭一樣的身子,來來回回看了一圈,“師姐,樂師兄怎么跑這么快?我還沒說完話他就……哎呀師姐你你……你別暈好嗎?你和我住三年了為什么看見我都還會暈?你們人修的生理性恐蛇癥這么嚴重的嗎,即使我們很熟你都……哎哎,對不起我再也不嚇你了好不好你不要吐白沫……” 《云夢天宮初心宮弟子行為規范第二十三條》:嚴禁妖修隨意現出原形,因為你不確定你的室友是不是生理性怕你原型,本院曾有重大教學事故,一名蟑螂妖修在浴室現出原形,被來洗澡的師兄一腳踩冒漿,送去神醫谷躺了三年才救活,請廣大妖修引以為戒。 “咦,哪來的飛蟲?” 姚子遷的手腕嘎巴一聲,手背青筋暴跳,看著一只指甲蓋大的飛蟲從耳邊飛過。 “姚仙師怕蟲?” 姚子遷干笑一聲:“慚愧慚愧,即使修行這么久,家鄉在南方小城,那蟑螂再大一點就可以養來拉車了所以……咳咳,現在看見蟲類還是克制不住想要打,以前還誤傷過蟲族的師弟?!?/br> 海真閉著眼睛,聞了聞空氣里的氣息,說道:“姚仙師,云澤川附近,并不產鬼母土吧?!?/br> “鬼母土?您說的是那種魔徒拿來燒制人罐、或者飼養惡靈的那種土?” 海真睜開眼睛,嚴峻地點點頭:“那只飛蟲身上有鬼母土的腥味?!?/br> 第18章 “哦?!币ψ舆w慢半拍地點點頭,然后和海真四目相對,半秒鐘后,姚子遷大叫一聲躥了出去。 身后的一眾佛修們齊聲默念佛號,整個云夢天宮再一次響起了激昂的鐘聲。 執律堂的陰明覺得自己可能大限將至,沒幾天就得去入輪回了,運氣好點下輩子繼續修行,考初心宮天試的時候沒準能回憶起殘缺不全的前世記憶,或許能考得好點,而且關鍵是別再犯傻,別留在云夢,尤其不要進執律堂,執掌門派戒律一點都不帥,尤其是三天兩頭鬧魔徒的情況下,不如去穹山劍宗學劍自保。 鬼母陰蟲,陰明覺得自己要完,應該提前和北洲來的佛修們約一下超度——這東西他聽說過,但僅限于聽說過,產于幽洲陰靈地的這種蟲子,陰明不想回憶書上是怎么講制作過程的,因為太惡心。 “陰師兄!” 陰明焦頭爛額,看見姚子遷,更是頭很大:“子遷師弟,你不是領著北洲的大師們嗎?” 姚子遷拿一把折扇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擺手:“跑快了,忘了?!?/br> “子遷師弟,你什么時候能像你外表看上去一樣穩重?還是說,你看見蟲子又犯病了?” 鬼母陰蟲身上的魔氣激發了云夢天宮的護宮大陣,整個云澤川自動響起云都宮上的鐘聲作為警報,但是那種蟲子已經進來了,所有的一切都只能是亡羊補牢,而且它們罕見異常,體積還小,大部分黑衣的執律堂律者巡視了半天,忙得像無頭蒼蠅,卻什么也抓不到。 宮主坐在月棲峰上,思索片刻,伸手拿起掛在樹上的鳥崽,當個水壺一樣從虛空中一撈——鳥崽瞪著眼珠,一副震驚的表情,宮主扒開它的鳥嘴,從里面捏出那只指甲蓋大小的蟲子,然后把鳥崽掛回樹上。 鳥崽:委屈!特別委屈! 黑亮亮的小蟲趴在宮主掌心,一動不動,像一個放大版的西瓜子,月棲峰上濃郁的靈氣使得這只魔蟲如同接近耀眼的太陽,不大一會兒身上吱吱冒起黑煙,宮主隱約還聽見了慘叫。 甲蟲黑得透亮的背部浮現出一張扭曲掙扎的人臉來,嘴巴張得極大,露出白森森的牙,正在聲嘶力竭地慘叫。 “這好像是人修的魂魄?”宮主捏起蟲子,過于清澈強大的靈力使得那只蟲子痛苦地扭曲起來,讓宮主感覺自己才是反派,連個小蟲都不放過。 系統適時回答:【沒錯,這種鬼母陰蟲會潛入道者靈臺,吞吃道者一魂之后,以自己為替代,使道者遵從鬼母號令,成為傀儡?!?/br> 這么陰險? “那如果我把被吃掉的魂拿出來,還能放回去嗎?” 【宿主……】系統思考了一下修辭,【您看大橘,它吃進肚子的草,您再給掏出來,那還是草嗎?】 宮主:“……最近我接觸了太多畜生的排泄物,好不容易忘掉的,你不要再提醒我了好嗎?” 大橘應時應景地在樹根下撅起屁股,拉出一地小糞球。 “人有三魂七魄對吧,那少一魂,應該不會致命?”宮主低頭看著手里的甲蟲,甲蟲背上的人臉雖然扭曲,但還能看出年紀不大,可能就是某個初心宮的弟子。 【可是萬一都被甲蟲替代了,那就死透了?!肯到y回答,【要是少不超過半數的話,還是能養回來的?!?/br> 系統想了想又補充說:【但是初心宮弟子修為不行,他們普遍修為只在……嗯,宿主您熟悉的筑基期左右吧,所以如果少的魂太多,不變成智障,也肯定是沒法繼續修仙了,損元神的?!?/br> 宮主點了點頭,又看了看那甲蟲背上年輕的臉,不免嘆了口氣,是啊,這里是一個充滿神仙妖怪的神奇世界,和機緣同在的就是危機,但愿這孩子沒被吃太多的魂兒。 大橘抖了抖耳朵,抬起兩只前爪扒住宮主的胳膊,宮主笑著揉了揉它的腦門兒:“你多好,每天什么煩惱都沒有?!?/br> 大橘歪歪頭,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忽然張開嘴,一口咬住鬼母陰蟲,咔嚓咔嚓開始大吃。 “!”宮主嚇得一把拎起大橘的耳朵,疼得小家伙嗷嗷叫了兩聲,但是小爪子死死捂著嘴巴,腮幫子飛快地動來動去,可能是看見剛才宮主掰鳥嘴,所以自己捂得緊緊的,然后,咕嚕,咽到肚子里了。 宮主都看呆了。 “雖然說……兔子在寵物界有‘什么都吃’的美名,但你不能真的什么都吃??!”宮主摸了摸大橘的肚皮,整個兔子柔軟極了,滿身肥rou,此刻晃了晃被拎得有點疼的耳朵,討好地蹭著宮主的手指,根本不懂宮主的擔憂—— “你可別變成死兔!”宮主憂心忡忡地摸著大橘,摸得大橘打了個哈欠。 …… 魔修們鼓搗出來的東西,總是和魂兒啊尸啊沾點邊,常見功能都是奪別人的性命和機緣的,所以才被斥為魔道,為天下不齒;尋常道者逆天而上謀求大道,大多魔徒卻偏愛陰謀算計,比如屠個凡人的村子弄點冤魂這一類欺軟怕硬的。 極個別案例,也有魔徒自己都看不上那些捏軟柿子的同道,比如秦止懷,她聽到消息,連剛泡到的美少年都不要了,直接殺進玉京主的內室,反正玉京主又沒有藏美人的習慣。 “是你安排了秘血宗那幫家伙去云夢天宮?”秦止懷一腳踹飛房門,“我以為玉京之主就算想找秋閑真人的麻煩,也得想點拿得上臺面的手段吧,找那種臭名遠揚的門派合作,那咱倆還是散伙吧!” 說完,魔女頓了頓:“你兒子是撿的吧,你不怕秘血宗把你兒子也拿去做人罐了?” 玉京主在桌后抬起頭,淺色的眼睛里倒映著氣急敗壞的秦止懷,秦止懷沒等玉京主說話,自顧自接著罵:“哦對,你都準備開始搞秋閑了,卻還把兒子扔到他眼皮底下,你這兒子可能是海市拍賣會上買一送一得的吧?” “我……”玉京主張了張嘴。 秦止懷伸出指甲染得五顏六色的手,開始數:“陰謀,權術,你們這些人手段亂七八糟,修為居然還能練得那么高,你們也真他媽是人才,你搞我我搞你你都不怕搞得自己有心魔嗎?連自己兒子你都不要了,那孩子我可是見過,長得那叫一個俊,你要是不要那就送我好了,我領回家養一養,也比擱在你這兒讓你無視的好!” “我……” “呸!”琴魔女一腳踹翻玉京主的茶桌,“正道,哈,全都是道貌岸然,沒有幾個好東西,你們這種裝腔作勢的,都不如人家秘血宗,雖然整體來看都是群廢物,人家宗主壞得多干脆,就差自己在臉上寫‘我是壞人’了,你們這些暗地里蔫壞的——” “琴魔!” 當啷一聲脆響,一道白影劃過秦止懷的臉,在她秀麗的臉龐上留下一道艷紅血痕,玉京主眉目平和,聲音里卻已經帶了雷霆般的靈力,他的手保持著投擲的姿勢,說: “別鬧了?!?/br> 秦止懷在玉京主收回手時,方才吐出一口氣,她急喘了片刻,不顧臉上的傷痕,徑直轉身去抓那道被玉京主隨手扔出的白影。 然而玉京主隨意一揮手,白影嗡鳴,躍回他手中。 ——那是一把長橫刀,身柄俱白,刀身筆直似玉,通體寬不過二指,刃帶流光,尖端如蟬翼般透徹,一道極細的血槽,隱約帶點金色,不細看會以為是某種秀美的花紋,刀鐔小而圓潤,柄長可雙手握持,頂端一蓮紋環首,唯白蓮正中有一點血紅,其余再無雜色。 秦止懷熾熱的目光終止于玉京主握刀的手,他持刀的姿勢生疏,有點別扭。所以秦止懷把一口銀牙咬得咯咯作響,幾乎克制不住想直接強搶,但又垂頭喪氣地扶起茶桌坐到一旁——她打不過玉京主。 玉京主動作輕緩地將那柄刀放在自己桌上,然后和顏悅色地說:“我和秘血宗沒有任何關系,所有魔徒當中,我只認得你,也只和你合作?!?/br> “不是你干的?”秦止懷詫異,“怎么,現在云夢的護宮大陣,是隨便來個魔徒都能破了?” 玉京主的指尖慢慢摸過長刀的血槽,這柄戰刀已經有上千年不曾飲血。 “云夢,早不是從前的云夢了?!庇窬┲髌届o地說,“秋閑所能奪走的云都宮,徒具其表,無主的云夢大陣,秘血宗用了一千年才突破,那你先前的評價真是一點都不過分,秘血宗確實很廢物?!?/br> 秦止懷死死地盯著玉京主的手指,氣得想咬一口。 她忽然眼珠轉了轉:“我明白了,秋閑就是抓住你動手腳的證據,也不敢折騰你兒子?!?/br> 玉京主笑了一下,笑得和他的頭發一樣沒有顏色:“對啊。玉刀斬雪……他以為假如他拿到了云夢主的戰刀,他就能取代他師兄了?” 女魔修深以為然,不過她好奇的是:“那你又是怎么拿到斬雪的?” 這回玉京主是真笑了一下,他眨眨眼,說:“秘密?!?/br> “呸?!鼻刂箲哑鹕砭妥?,“你們這些正道的家伙狗咬狗去吧,jiejie去找可愛的弟弟們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