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華安公主點點頭,對谷千諾的禮數表示贊賞,笑著道:“千諾,不必多禮,來……坐到本宮身邊來!” 眾人對華安公主如此禮遇谷千諾,更加不解了,要知道,這公然和得罪了軒王殿下的谷千諾如此熱絡,恐怕不只是軒王府不高興,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恐怕也是要不快的! 可是谷千諾卻有些猶豫,雖然季春說過,華安公主和她母親有舊故,但這般熱情,卻讓她隱隱有些不安。 畢竟她是燙手的山芋,身為公主和安國公夫人,華安不可能不清楚,此時伸出橄欖枝,并非良機! 但是谷千諾并未拂了公主的面子,反而落落大方地坐到了華安公主的身邊。 華安笑著拉著谷千諾的手,道:“千諾,好些日子沒見你,出落得倒是越發標致了,遠遠看著,本宮都以為你母親回來了!” 谷千諾矜持地笑著,道:“多謝公主殿下當日之恩,千諾感激在心!” 華安笑著搖一搖頭,沒有提那件事,反而道:“今兒來了,就好好玩玩,多交幾個朋友,別整天憋在府中,沒甚趣味!” 谷千諾微微點頭,道:“是!” 眾人見華安公主如此厚待谷千諾,也不好多說什么,各自說了幾句恭維的話,顯然不是沖著谷千諾,而是為著今日的主人,華安公主。 可是有懂事的,就有不懂事的,一群人正虛與委蛇地寒暄著,門外便有通報聲:“清河公主到!” 話音剛落,就有一團火紅色躍入眾人眼簾,清河公主一進門,笑容正燦爛如煙霞,卻在看到谷千諾的一瞬間,僵硬在了嘴角,眉頭立刻輕輕蹙起。 眾人看到清河公主這身紅衣,再看看谷千諾,便明白了過來。 華安也似乎敏感地覺察到了不妥,正欲開口圓場,卻聽清河郡主朝著她微微欠身,道:“皇姑,今兒您這來了貴客???” 華安公主笑著道:“清河,別調皮,千諾也算是自家人,什么貴客不貴客的!” “是么?自家人,哪門子的自家人???我說皇姑,您啊,就是為人太和善了些,好好的賞花宴,竟什么人都能來了,我還為著您這帖子,高興了好些天,沒想到……哎,皇姑,您這是做慈善還是干什么???這樣的破落戶來了,可不影響您賞花宴的風景?” 清河公主說話是一點兒情面也不留,句句諷刺。 華安公主看了一眼谷千諾,卻發現她絲毫不為所動,依舊掛著笑容,就像沒聽到清河的話一樣。 華安公主微微蹙眉,道:“清河,注意你的言辭!” “皇姑,我說的有什么錯了?別說安寧公主早就去世了,就算她還在,又算得什么,不過是先皇隨意封賜的一個外姓公主。至于這位縣主娘娘,我就更加覺得好笑了,憑著嘩眾取寵,狀告軒王兄獲了有名無實的頭銜,還真是讓我等被封了公主的,感到顏面無光!” 清河公主明顯是不會給華安公主的面子了,雖然一口一個皇姑的喊著,但是身為當今圣上最寵愛的公主,她這般肆無忌憚,不是沒有緣由的。 谷千諾知道,如今清河公主所說的每一句話,都代表著這些權貴對她的真實看法。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谷千諾,或諷刺,或同情,更多的是在期待谷千諾的反應。 069 胸中坦蕩蕩 谷千諾仍舊在笑,沒有絲毫被羞辱后的憤怒和羞愧。 華安公主不悅地道:“清河,說夠了就入座吧!” “算了,皇姑,我覺得這里啊,悶得慌,我還是去園子里跟皇兄他們玩兒吧,某些人身上的衰氣啊,都把我給熏壞了!”清河公主鄙夷地看了一眼谷千諾。 華安忙對谷千諾道:“千諾,你別跟她一般計較,清河就是這種性子!” 谷千諾搖搖頭,笑著道:“其實我倒覺得清河公主快人快語,大家都是這么看的,也只有身為長公主殿下的清河公主這么肆無忌憚地說出來了而已!” 華安搖頭,道:“千諾,并非如此,其實大家都同情你的遭遇,并非都認為你……” “皇姑,您就別安慰她了,沒錯,谷千諾,本宮就是看不上你,在座的,除了皇姑這位善良的長輩,其他人也沒誰會覺得你有資格坐在這里吧?以為自己封了個縣主,就可以讓人忘記你棄妃的身份?” “本宮要是你啊,真是活活要羞愧而死了,未拜堂先被棄,就算不一頭撞死,也怎么好意思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人前,還大張旗鼓地狀告軒王兄買兇殺人,你的命,值得軒王兄動手么?” 清河公主剛剛還沒指名道姓,現在干脆就直接對上了谷千諾,赤果果地挑釁和鄙視,若是谷千諾仍舊不采取對策,今日她這臉面,注定要被踩在地上,任人踐踏了! 谷千諾笑了笑,站了起來,對著華安公主和清河公主微微秉了禮。 “哎……本宮不想與你說話,你就免了吧!”清河公主揮揮手,根本不打算理會谷千諾,顯然是故意要讓谷千諾下不來臺。 谷千諾卻道:“清河公主,很抱歉,怕是要讓您失望了。我知道你,包括京城里的很多人,都等著看我的笑話,希望我最好一頭撞死,才算全了所謂的名節和名聲!” “可是……憑什么呢?我做錯了什么?未拜堂先被棄,不是我德行有失,而是軒王背信棄義,負心薄幸,且與我meimei茍且成jian,敗壞人倫。如此男兒,即便身為親王,我谷千諾……不屑于嫁!” 一句不屑于嫁,令人倒吸一口涼氣,紛紛詫異地看著谷千諾,就連清河公主都蹙了眉。 “敢問公主,若是你遇到這樣的男子,你會不會一頭撞死?還是去向皇上請求嚴懲此等背信棄義之人?然而我并沒有因此就心懷怨恨,我選擇了成全,成全我的meimei,也成全軒王殿下,退婚,乃是我請求的圣旨,我不覺得自己有必要為此羞愧!” 谷千諾清清淡淡的聲音,并不張揚,帶著一股獨屬于她的驕傲。 “天下人笑我,而不笑軒王,那是天下人的無知,我以為如公主,如在座的各位貴人,乃是懂得仁義禮智信,懂得三綱五常之人,若不笑背信棄義,反笑德行寬厚之人,那實在是更大的笑話!” 若說剛剛的話還在為自己辯解,現在,就是直指清河公主可笑無知了! 清河公主被谷千諾一席話說的面紅耳赤,帶著憤怒道:“倒是生了一副伶牙俐齒!” 谷千諾微微一笑,道:“多謝公主謬贊,非我伶牙俐齒,乃是我坦坦蕩蕩,無愧于心!” “哼……那你誣告軒王,難道不是懷恨在心,意圖報復么?”清河公主質問道。 谷千諾一臉詫異地看著清河公主,問道:“公主殿下,我實在聽不懂您這話是何意?難道公主殿下對皇上的圣裁有所質疑?” 清河公主一愣,自知失言,趕緊道:“本宮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公主您肯定不是那個意思,定是對我有所誤會,一時口誤罷了,狀告軒王,只是為自己討個公道罷了,畢竟我西鳳國法度嚴明,就連陛下都常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我若忍氣吞聲,今日恐怕就無幸站在這里,與諸位同飲盛宴!” 谷千諾自始至終,笑容未改,不慌不忙,不驕不躁的氣度,倒是令許多人刮目相看。 清河公主被谷千諾反駁的啞口無言,只能憤憤拂袖而去,心中自然還是對谷千諾不忿的。 但是谷千諾不在乎,她反而很高興今日清河公主一番責難,因為正好給了她機會在眾人面前表明心跡。 那些想要看她笑話,等她倒霉的人,盡管看著吧,她會比誰都活得精彩! 谷千諾對華安公主歉然地道:“公主殿下,抱歉,千諾失禮了!” “不……你說的很好,你沒有錯,錯的是那些想要看你笑話,污蔑你,輕慢你的人!”華安公主對谷千諾點點頭,笑容溫和,充滿贊賞。 谷千諾也只是淡淡一笑,道:“多謝公主殿下!” 說完便又重新落了座,此時,在座的人,便不敢再輕易地想要看谷千諾的笑話了。 雖然明白谷千諾得罪了權貴,但是這樣敢無懼無畏地得罪權貴的人,誰心底里沒有絲毫羨慕和欽佩呢? 一面要笑話她不知天高地厚,一面還是會忍不住羨慕她的驕傲和勇氣。 華安公主看客人來的差不多了,才道:“今日園子里的花開的極好,本宮特命人在那擺了筵席,咱們邊賞花,邊飲酒暢談,豈不快活?” “我們皆有此意,公主種的花,可都非凡品,且年年都有新品種,實在是值得一觀!”說話的是和國公府交好的鎮寧侯夫人。 眾人紛紛附和,華安公主便起身,帶著眾人前往園子里。 原本男女客是分開的,可是這邊剛剛開始,就有幾個年輕人走了過來。 其中一個拱手禮道:“母親,兒子帶了幾位朋友過來給您請安!” 谷千諾看了一眼,這稱呼公主為母親的男子,卻不是當日的趙子揚,那就應該是公主的次子趙子玨。 華安公主露出寵溺的笑容,道:“你這孩子,還是沒個章法,這里皆是女賓,如何領著男客就過來了?” “嘻嘻……母親,知道您會責怪兒子,不過是來請安,也沒什么要緊!”雖然被母親責備了,趙子玨還是一樣嬉皮笑臉的,完全不在意,眼神卻飄向了谷千諾。 而谷千諾卻看著另一個人,微微有些不自在。 “皇姑母有禮!”鳳之墨拱手道,眼睛似不經意地瞥過谷千諾,當日不歡而散,他也有許多日子不曾見她,沒想到今日……倒顯得更加出挑了。 070 是個妙人兒! 一群人中,就屬她最耀眼,一身紅衣,無暇美顏,即便見慣了美貌女子的他,也不得不側目而視。 谷千諾卻只能回避他投過來的眼神,眼睛不知該往何處去放。 華安公主笑著道:“之墨啊,你回京這些日子,可是一次也沒來看過我啊,這些年都不見你了,你還好?” “牢姑母惦記著,我一向很好!”鳳之墨道,笑容里帶著幾分說不出的意味。 華安的笑容卻顯得有幾分艱難,道:“好好好,來人啊,添幾張坐席,你們既來了,就一塊坐吧!” 雖然說都是女賓,但西鳳國究竟沒有太嚴格的男女大防,這種宴會上,男女同席還是很平常的,只不過看主人家的心情罷了。 不一會兒,清河公主也跟過來了,道:“子玨,我不過走開一會兒,你就跑了,害我一番好找!” “清河jiejie,你不是嫌和女賓們一塊兒不痛快么,怎么又跟過來?”趙子玨笑著打趣道。 清河公主看了一眼谷千諾,道:“我樂意,你管不著!” 趙子玨沖她做了個鬼臉,清河公主也回以白眼,卻還是挨著趙子玨坐下來。 華安公主笑著道:“你們倆啊,從小吵到大,卻還是吵不散,小孩兒脾氣,一輩子都改不了了!” “我是懶得和他計較,好歹喊我一聲jiejie!”清河公主瞥了一眼趙子玨。 趙子玨笑著道:“那是,若我不理她,怕是西鳳國上下,也找不到一個肯跟她吵架的人了!” “才不是呢,趙二爺,您剛剛是沒見識到,你吵了這些年也沒贏過,可是有人卻讓咱們清河公主吃癟了!”坐在趙子玨對面的芷蕙郡主笑的別具深意,眼神看向了谷千諾。 趙子玨循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卻見谷千諾一臉鎮靜自若的表情,仿佛沒有聽到芷蕙郡主的話一般。 “怎么?竟有人能把我清河jiejie都吵贏了,那我是要拜會一下,好偷個師,往后啊,就再也不怕清河公主了!”趙子玨笑著道。 清河冷哼一聲,道:“有些人不過是山間竹筍,本宮才不稀罕與之爭長短!” 谷千諾笑了笑,道:“未出土時先有節,縱凌云處也無心,不曾想清河公主對我竟有如此高的贊譽,真是慚愧,慚愧!” 鳳之墨噗嗤一聲笑出來,趙子玨詫異地問:“晉王兄,您笑什么???” 此時倒是蘇一柯在趙子玨地耳邊嘀咕道:“笨蛋,清河公主罵那谷千諾嘴尖皮厚腹中空的山間竹筍,可谷千諾卻偏偏要曲解公主的意思,說公主贊她虛化若谷,有禮有節呢!” 趙子玨這才哈哈笑出來,道:“妙人,妙人!” 清河公主被氣的臉都紅了,道:“真是皮厚,本宮那是贊你么?” “公主妙口,以竹喻我,自然是贊美,難不成是罵我?華安公主方才還道,那些輕慢我,羞辱我的人,才是真正無禮無知之人,如清河公主這般身份高貴,見識廣博,有禮有節的人,怎會無知無禮,自然是贊我!” 谷千諾依舊笑瞇瞇的,將清河公主對比的更加粗野無知,偏偏罵人還拐彎抹角,令人想發作都找不到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