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陸棲鸞當真級站住了腳,頗有些好笑地看著她:“那你想怎么辦?” 那侍女以為她怕了,道:“你過來讓我們扇兩巴掌,今天的事兒就算了。怎么?敢罵不敢擔當?” ……京城終于有點意思了。 眼角微微挑起,陸棲鸞徐徐道:“行~你打我當然可以,但你和你家小姐要曉得……奴隸毆打朝廷命官,杖五十,刺配嶺南。反之,我三個月內會無聲無息地弄死你,你家還抓不住我的把柄,信不信?” 作者有話要說: 再強調一次,不要站男主!不要站男主!不要站男主! 本文的核心就是后宮全坐牢!后宮全坐牢!現在不坐以后也是要坐的?。。ㄎ梗。?/br> 第九章 大鬧元宵夜【上】 “你不是說你今天要去跟那些貴女一起見太子嗎?來這兒干什么?” “早著呢,等皇家宴后才能見。何況我剛剛得罪了宋相爺家的小姐,能避一會兒是一會兒吧?!?/br> “宋相爺家的嫡女?剛得罪了太子,又把準太子妃得罪了,你不是故意的吧?” “誰還沒三兩脾氣,哎,馬主簿,這是你家小孫兒?幾歲啦?” 眼瞧著時間還早,陸棲鸞繞到了朱雀門下后看著街上熱鬧,便一時忘了剛剛跟宋明桐的不愉快,買了根糖葫蘆剛逛到第二家鋪子就遇上了馬主簿帶著她家孫兒上街玩兒。 馬主簿家的孫兒長得圓乎乎的十分可愛,陸棲鸞有心逗他,拿著糖葫蘆引誘道:“給你根糖葫蘆你跟我回家好不?” 小孩兒躲在馬主簿身后怯怯地說:“娘說了,上街玩兒不能跟叔叔和姨姨走……” 陸棲鸞一臉冷漠地把糖葫蘆拿回去啃了一口道:“叫jiejie?!?/br> “姨……” 陸棲鸞抬頭道:“馬主簿你家小孩兒啥時候去上塾學呀?得把哥哥jiejie這種重要的稱呼晨昏定省地好好學啊,我在他這么大的時候就已經練就一張甜嘴騙吃騙喝了?!?/br> 馬主簿哭笑不得:“你跟一小孩兒計較啥,小孩兒看人不是看臉的,你比他娘長得高了半頭,他就這么喊了,無心的?!?/br> “是嗎……” 正說笑著,忽然人群一陣sao動,原本擁擠的大街上,百姓們驚慌失措地擠向兩側,只聽得遠處一串暴戾的馬嘶聲由遠及近疾馳而來,一邊快馬加鞭一邊還罵聲不絕—— “賤民閃開!休要擋本官去路!” 陸棲鸞連忙抱起馬主簿的孫兒,把馬主簿也推到一邊讓開路,片刻后四五匹棗紅馬停在城樓前,馬上一胖一瘦兩個身穿錦緞的官員下了馬,見了身后的百姓避之如猛虎的驚慌之態,面露不屑之色。 那胖的官員足有九尺高,十足一個摧金裂石的巨漢,轉頭對另一個正拿著一雙委瑣目光掃視著街上少女的官員道:“這兒不是前線,為兄是為了給你討功而來,多少給陛下一個面子,你收著點?!?/br> “嘿嘿~知道了大哥,我就老老實實地在酒肆里喝個小酒,絕不惹事?!?/br> “好兄弟,這次你我建功立業,勢必聲聞九州,也混它個青史留名當當!” 言罷,那巨漢整了整腰上的玉帶,便往朱雀門里去了,留下那瘦官員四處掃視,不一會兒,把目光掃到了正抱著小孩兒離開的陸棲鸞臉上,頓了頓,扭頭問身邊的隨從道:“京城這兒有多少這樣西國風情的美人兒?今晚能給我弄幾個來?” “大人您說的是哪個?” 那瘦官員再看過去時,陸棲鸞已經淹沒在人群里了,惱火地踢了隨從一腳:“眼睛就不會放尖點?美人都跑了!” “是、是是……” 此時陸棲鸞已經跟馬主簿躲到了一家酒樓下,拿干凈的手帕先把小孩兒擦破的手背包起來,便問道:“剛剛那兩個人是誰?不知道今日天子駕臨朱雀門嗎,竟敢在大街上這么驅馳?” 馬主簿查看完孫兒的傷勢,也皺起眉來,正要說話時,酒樓上面的窗口里一個人探出半個身子,接著話道:“那是金州歸德將軍賈乃壽和他兄弟賈乃福,原本是蒙著后妃的蔭當上的官兒,沒想到這對兄弟打仗卻是一把好手,日前打進了敵國境內三十里,算是大功一件,此番為邀功而來,舉止自然放浪了些?!?/br> 陸棲鸞抬頭一看,竟然是高赤崖,便道:“高大人,咱們府里不是今日休假嗎?還要在這兒盯著嗎?” “不是盯,今天的護衛是雁云衛負責,我在這兒主要是幾個同僚請客,你要不要上來見個面兒?” 陸棲鸞擺手道:“我就算了吧,年輕資歷淺,怕打擾你們的氣氛?!?/br> “以后你都是要找這些人辦事兒的,怕什么生?你今年十七吧,這兒席上還有一個十六的小娃娃,跟你一批新進的,讓他敬個酒跟殺了他似的,要不你代表一下?” 陸棲鸞回頭對馬主簿說:“我看著像是能喝的嗎?” 馬主簿道:“去吧,雖說你是個姑娘家,但御史臺成日里盯四衛盯得死死的,同衙的不敢逼你喝酒的,見個面也好?!?/br> 陸棲鸞想了想也好,告別了要抱著孫兒買點藥的馬主簿,提裙上了酒家二樓。 “……這是梟衛新來的女官,也是刑部陸尚書的長女。日前那樁案子就是因她臨危不亂,沒被權勢迷瞎了眼,咱們各位才能得空在這兒喝酒。陸校書,這里在座的都是四衛的前輩,日后少不得要打些交道,來認識一下?!?/br> “見過各位大人……” 陸棲鸞本想著多半還是飯局上的老一套,正要起身敬酒的時候,坐她身邊的一個低著頭的少年拿手指把自己面前的一壺雪梨釀往她那邊推了推。 高赤崖看見了,把同僚拿起的酒壺按下去,道:“你等下要去給太子賠罪,就別喝酒了,省得御前失儀,隨便用些果釀意思一下就是了?!?/br> 陸棲鸞雖也不是滴酒不沾,但別人的好意既然來了,也便欣然接下,拿著果釀把她爹那一套酒桌上口水話遛了一圈,倒也絲毫不冷場,待回到座位,正要向身邊的少年感謝一下時,便聽見那少年旁邊的中年武官皺著眉小聲訓斥那少年。 “……你聽別人多會說話,整張桌子上就你跟個鋸嘴葫蘆似的,板著張臉給誰看?白費了你堂叔一番苦心,連個女兒家都不如……” 被訓斥的少年依然是一副冷漠神情,只有嘴唇輕抿著,流露出一絲對這種酒局的抗拒。 陸棲鸞不禁想起陸池冰也是這么個臭脾氣,一到年節飯局,一個桌上吃飯的親戚就非要他作詩,有的過分的還要他學曹子建七步成詩,沒說兩句陸池冰便惱了,最后總要她來說俏皮話把局面圓過去。 這么想著,陸棲鸞便拿了杯子從少年身前向那訓教的中年敬酒道:“蘇將軍,咱們今天好不容易輪著佳節,談這些橫條豎框的多煞風景,規矩留給私塾先生教便是。人生難得同飲一杯酒,您不嫌我乳臭,我也不怕您資格老逞威風,相聚皆是知心友,這杯酒您是喝也不喝?” 那少年愣了愣,只見一截戴著銀鏈的皓腕橫在面前,整個身子一僵,接著便見他那出了名的愛挑刺的族叔面上立刻轉晴,摸著胡子笑。 “喝,當然喝。說得好啊,我這侄兒性子悶,以后還請陸小姐有空帶帶他?!?/br> “自然自然……” 一通圓場外加轉移話題,陸棲鸞又多喝了兩杯,待雪梨釀后勁上來,弄得她頰邊微紅,坐對面的高赤崖笑道:“說得跟那么回事似的,人蘇校尉的官兒可比你的大。行了,現在夜宴差不多要完了,你快去朱雀門吧……蘇校尉,左右你也要去御前執勤,街上龍蛇混雜,麻煩你護陸校書一趟?!?/br> “是?!?/br> 起身一一告別了席上諸人,陸棲鸞便下了酒樓,等到了樓下,讓寒風一吹,眼前便是一花,身形微微晃了一下,待到揉了揉眼睛站定,便看見剛剛那少年正要伸手去護著她。 “我剛剛忘記問了,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猛地收回手,垂眸道:“雁云衛,蘇閬然?!?/br> “看你一句話都沒說,以后這樣的酒局還是能推則推吧。聊不到一起的,就算喝著同樣的酒,交情也不會變深?!?/br> 那名叫蘇閬然的少年見陸棲鸞絲毫沒有剛剛宴上八面玲瓏的模樣,有些疑惑地問道:“陸校書恐怕也不見得樂在其中吧?” 剛剛宴上高赤崖稱她陸校書是想強調她梟衛府的官職,但并沒有多少同僚應和,而是只看在她爹的地位上喊她陸小姐。 ……而這個少年,看著十分沉悶,卻只有他注意到了高赤崖的話中話。 心思這么一轉,看蘇閬然的目光便少了幾分懶意,見他還在等自己回話,陸棲鸞搖了搖頭,丟下一句“看我心情”便離開了。 木訥的少年人一怔,便見她這個人已掩在元夜的迷離燈火里。 ——好奇怪的姑娘。 正抬步要跟上去時,陸棲鸞忽然折返回來:“我還是跟你一起走吧?!?/br> “嗯?” “我是外地人,跟你們京城人販子圈的不熟,被拐子賣到國外就麻煩了?!?/br> “……我不會讓你被抓走的?!?/br> “你才十六,萬一再來個當街狂奔的紈绔,還是先保護你自己吧……哎你這雁翎刀不錯,我幫你拿一會兒你去買根糖葫蘆吧?” “我不是才十六,是已經十六了。這刀……你拿不動?!?/br> …… 月出東山,自朱雀門向下望去,已是千重錦燈盈天街,偶爾有沖上天穹的焰火,炸開之時就恍惚見能從萬戶門庭里傳來孩子的嬉鬧聲。 城樓上也有稚兒,同樣的年華,宮門之中卻不容其擁有這個年歲本該有的天真無邪。 “……哥,你看那匈奴的大胡子,一臉橫rou的,外國人是不是都這么丑?” 被抓著問的當朝太子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城樓下瘋跑的百姓家的孩子,再看他家已經被黑暗的宮斗生活毒害得一點也不可愛的妹子,陷入了沉痛中。 “也不是都丑,至少外國女人有好看的?!?/br> 公主嚴肅地點頭道:“那我就放心了,自從前天那事兒之后,我都懷疑你對女人徹底絕望而想向斷袖發展了?!?/br> 太子面無表情道:“你知道為什么我把你從席上帶到這兒來嗎?” 公主:“知道,如果父皇非要把我賣到匈奴去和親,你就隨時帶我跳墻逃亡,屆時我們就變成了后世史官最大的笑料?!?/br> 太子:“可是你哥現在覺得,你還是嫁去匈奴比較好,至少別來毒害你母國的土地?!?/br> 公主:“對你可愛的九歲meimei說些什么呢?我要去告訴父皇你喜歡宋明桐了哦!” 太子秒慫:“不不不不有話好好說,你哥才二十一,還沒浪遍我朝大好河山,現在出閣太可惜了?!?/br> 公主:“宋明桐是個沒主見的,你不喜歡我沒意見,其他家的也不錯啊,那……哎,哥你看那不是那天欺騙咱們感情的小jiejie嗎?” 一大一小扒著城樓的間隙望著城樓下,一看果然是陸棲鸞?;貞浧甬斎账槦o情的模樣,俱是一抖,但很快就看見了她身后遠遠地跟了三個人,看上去不像是護衛的樣子。 太子發覺他妹子看向那三人時臉色一沉,問道:“怎么了?” “哥,就是那個叫賈乃福的人,不止調戲你妹,現在還想調戲朝廷命官,你能不能教訓他一頓?” 作者有話要說: 這里我設定的民風還算比較開放的,未婚女子出去和異性同席喝酒是很正常的事,后面春闈篇才會出現束縛女性的奴化論的意識形態爭端。 我個人是不大喜歡酒桌上被爹媽逼著敬酒說吉祥話的,要是有人幫我擋酒幫我解圍我分分鐘就嫁了qwq 可以提前透露一下這個叫蘇閬然的小哥哥是個例外,陸小鳥兒抓不動的犯人他會負責抓,相當于超強武力輔(bang)助(xiong)。 第十章 大鬧元宵夜【中】 “……皇帝陛下,在我匈奴,女兒滿十二便能嫁人。如今公主雖年幼,但成人不過轉瞬之間,我匈奴右賢王仰慕中原文化已久,不如先把親事定下,以全兩國邦交之誼……” 宴上的番邦使者猶在唧唧復唧唧,這邊陪酒的大臣們卻都已然是不勝酒力,都給身邊的人使著眼色讓他們去給番使勸酒,好讓這些毛乎乎的漢子別提這茬事兒。 陸學廉往上瞄了一眼那位不甚愉快的天顏,明智地選擇了不吭聲。 和那位已經被禁入冷宮的貴妃相反,這位從來都是覺得兒子怎么犧牲都不為過,女兒放在心窩里疼才是正理。假若今天來的是個匈奴公主要嫁給太子,那上面這位估計早就把兒子綁了送入洞房去了。 想到這一節,陸老爹還是有點擔心自家的閨女,問同僚道:“……太子殿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