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他在見到衛永言時,就心知不妙,此刻只能裝傻,嘰里呱啦地講著日語。 然而這里沒有人需要聽他的證詞。 就連衛依和衛佑,在起初的震驚后,都想明白了這前因后果,更不用提精明世故的衛永德。 衛永德滿心震驚。 他一直以為,衛永言是受了鄭倚菱的挑撥,懷疑衛修的血統,才對他那樣惡劣。 沒想到,竟然是他自己認定了兒子并非親生,甚至還荒謬地以為是他和弟妹…… 更不可思議的是在以為他與弟妹有私,給他帶了綠帽,還生下了衛修時,他捂緊了不想讓人知道,更沒有找他質問,而是隱而不發,憋在心里。 衛永德恍然發覺,對于弟弟的心理,自己可能從來都沒有懂過。他自以為對弟弟了解甚深,卻原來,這之間根本是誤會重重…… 他們兄弟之間,橫貫著這樣一條巨大的裂縫。他行走在裂縫之上,還一無所知—— 不,他從馬背上墜落,真的只是一場事故嗎? 衛永德的后背發涼,就連失去知覺的脊椎中,仿佛也灌滿了冰,刺骨的冷。 他閉了閉眼,掩去眸中的深色,然后將目光投向衛永言。 旋即他變了臉色,“永言——” 他無法起身,眼睜睜地看著弟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房間里亂成一團。 作者有話要說: 修修:女人,搬上來,自己動。 33:你這是在玩火,衛烤鴨 ☆、lxix chapter 69 鄭承望素來深得衛永言喜歡,總是把他帶在身邊, 讓這個酷似自己的兒子與自己并肩。 衛永言倒下的時候, 鄭承望條件反射地伸出了手, 想要扶住他,被他一把揮開。 摔倒的過程, 大腦像是進入了慢鏡頭模式,他的目光下意識地投向了衛修, 卻只看見他背過身去, 大概是打算帶他的女人, 遠離這邊即將到來的混亂。 人體倒地,發出咚的一聲鈍響。衛永言沒有感覺到疼痛,事實上, 他好像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肢體了。 病房里一陣兵荒馬亂。 衛佑想去攙扶衛永言, 衛依連忙阻止他, “放著放著!有些病癥不能隨便挪動,會出事的——” “叫醫生……” 衛伯母手足無措了半晌,聽到衛永德喊她叫醫生,這才回過神來, 抬腳想出去,然后意識到房間里有鈴,急匆匆地跑過去按鈴。 鄭承望被揮開的手還舉在半空, 鄭倚菱拼命給他使眼色,他卻全然沒有接收到,只呆呆地看著躺在地上, 口舌歪斜的衛永言。 “爸……”他茫然地喃喃著。 衛修第一時間拉著梅衫衫,退到了一旁,以免手忙腳亂起來,讓她有點什么磕磕碰碰的。梅衫衫目含憂色,捏了捏他的手,立刻被他用力地回握住。只是,他一直立在原地,始終沒有靠近衛永言。 好在這里就是醫院,醫護人員來得很快。 醫生初步檢查,認為可能是中風,指揮著護士將他抬上擔架,送往腦外科,做進一步檢查。 衛永德看衛修的樣子,知曉他大概是不打算跟過去了。他暗嘆一口氣,示意衛依和衛佑跟上擔架。 人一下子少了大半,房間里空蕩了許多。 安井征夫本想趁著混亂溜出去,被周伯架了回來,推到鄭倚菱母子身邊,讓他們一家三口終于團聚。 視線掃到這三個人,衛永德一口氣悶在胸間,悶得眼前陣陣發黑。 “老衛,你怎么樣?”衛伯母急了,不住地給他順氣。 譴責的目光投向衛修,怒斥道,“你大伯才剛剛有點好轉,你就非要今天鬧這么一出不可?是不是非要氣死他,你才高興?” 衛修低垂著眼眸,表情莫辨,一言不發。 梅衫衫幾乎是下意識地半抬起手臂,將他護在身后,直視著衛伯母,“伯母,我想讓伯父生氣的罪魁禍首,應該是那幾個令衛氏蒙羞的人,而不是揭破真相的阿修吧?!?/br> 她面色冷然,“被親生父親質疑、錯待了這么些年,有什么值得高興的呢?伯母,在您斥責阿修之前,請您想一想,如果是您的兒女遭遇了他所遭遇的,您會不會心疼?” 衛伯母張了張嘴,沒有再說什么。 她嬌小的身軀,以保護性的姿態,攔在前面,為他出頭辯解,分毫不讓。衛修只覺得壓在心頭的那股沉甸甸的感覺,如同烏云被神女輕輕一揮手,便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鋪陳著燦金陽光的萬里晴空。 “大伯,伯母,”他拉下她的手臂,牽起她的玉手,與她十指相扣,抬眸看向病床,“您覺得我,有高興的理由嗎?” 衛永德長嘆一口氣。 “這件事,讓你受委屈了,大伯……大伯會給你一個交代?!?/br> 他的目光掃過角落里的三人,眼神冰冷。積年掌權所積累起來的威勢,就算由于臥床而削減了幾分,這一眼,仍然足以讓鄭倚菱幾人膽寒。 *** 衛永言確診為中風,發作的誘因是情緒過于激動。 這倒也可以理解—— 聽聞自己疼寵了二十幾年的兒子,其實是別人的種,而自己恨不得弄死而后快的“野種”,才是真正親生——哦不,即便是這個親兒子,遺傳的也不是自己的基因,不管用什么方法、生多少孩子,都不可能有哪一個會是自己遺傳學上真真正正的后代……任何一個男人,情緒都不可能不激動。 從生物繁衍的角度講,他是沒有希望的,等同于被判了死刑。 衛永言半邊身體沒有知覺,全然麻木,躺在病床上,心中卻比那半邊身子更加麻木。 兄長是個謹慎的人,必然會驗證那套嵌合體的說法。 沒有告知他不同的答案,也就是說,衛修所說都是真的,出示的那些鑒定報告也沒有造假。 “呵呵……” 他只能牽動半邊的肌rou,露出的笑容堪稱詭異,讓守在床邊的衛佑忍不住別開了視線。 聲帶也是麻痹的,衛永言只能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衛佑聽了半天,才大致猜測,他可能是在問衛修。 事情過去了五天,衛修一次也沒來看過衛永言,都是護工在看顧他,間或有衛依衛佑姐弟,過來陪他說說話。 “爸爸和您都不在,衛氏的事情那么多,”衛佑道,“阿修接管了不少事務,想必是忙得脫不開身?!?/br> 衛永言眨了眨干澀的眼睛。 兄長不能視事,衛氏沒人能壓得住衛修。雖然很對不起兄長,但是,他好像,也算是幫了衛修一個忙? 兄長…… “大……啊……”他艱難地開口,“哥……” 衛佑回答:“醫生說爸爸恢復得不錯,我過來之前,他還念叨著要過來看您?!?/br> 見口水不受控制地從他嘴角流出,衛佑按捺下胃中的翻騰,拿起紙巾,替他擦了擦。 衛永言閉上了眼睛。 兄長……他該以什么面目面對兄長? *** 菟絲花攀附著大樹,固然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爬到尋常人需要仰視的高度,然而,當大樹傾倒,昔日嬌媚動人的菟絲花便會迅速枯萎,被連根拔起,也就是分分鐘的事情。 鄭倚菱這才體會到,她昔日里那些榮光,那些一言定生死的權利,那些前簇后擁的巴結嘴臉,不過是因著自己身上,披著衛家的虎皮。 當衛家不再為她撐腰,甚至要對她趕盡殺絕時,她毫無還手之力。甚至于,連她自己的親哥哥,也要在背后捅她一刀,力圖將所有的污水都潑到她一個人頭上,好讓他自己繼續逍遙。 不,他一直在背后捅刀子—— 不論是衛修的律師提交上去,關于cao控媒體的證據,還是八年前鄭承望與那個小姑娘的交集線索,還有她與安井醫生的淵源過往……這一樁樁、一件件,分明都是她的好哥哥提供給衛修的! 鄭倚菱的眼底一片血紅。 他怎么不想想,如果不是因為她,他一個沒文化沒學歷的小混混,怎么可能搖身一變,成為名下好幾家公司的“成功人士”,誰見了他不稱恭敬地一聲“鄭哥”? “……真是大型狗咬狗現場,嘖?!?/br> 周伯接到案情進展的匯報,不由搖頭感慨。 他在衛修的授意下,答應了鄭新河,對他網開一面,不追究他做過的事情,包括他在八年前那件事情中所扮演的角色。作為回報,他將自己所知道的線索和證據,統統交出來。 這當然不是放他一馬—— 鄭新河要極力掩飾自己做下的臟事丑事,最簡單的方法,無非是推到鄭倚菱母子頭上。而鄭倚菱,又怎么可能會坐以待斃?她可不是什么天真無邪的小姑娘,對自己的大哥也不會毫無防備,鄭新河手里有她的把柄,難道她就沒有他的? 于是乎,名譽毀謗案才剛剛開庭審理,鄭新河第一次作為證人出庭,這樁案子分明就成了這對兄妹的互撕站場。 導致另一個被告,衛永言的辯護律師,只能坐在一旁,見縫插針地發個言,大部分時間都處于看戲狀態。 衛永德幾次派人找到衛修,希望能說服他,將衛永言的名字從被告中撤掉。 “大伯為了他,也真是cao碎了心了?!毙l修感嘆。 天氣晴朗,深秋的陽光鋪灑在身上,微微有些暖意,與炎夏日光的炙熱,絲毫不能比擬。然而即便是這種氣溫,他還能在室外泳池游得愜意。 梅衫衫捂緊了厚外套,光是看著池水,她都要打冷戰。眼見著衛修在水中立起身,長指將濕淋淋的額發向后一捋,露出光潔的額頭,沖她燦爛一笑,接著一躍而起,利落地跳上岸,像洗完澡的大狗狗一樣,抖了抖身上的水。 他的肌理光澤,像上好的錦緞一般,遍布的水珠折射著陽光的光華,一身流暢堅實的肌rou線條,蘊藏著無限力量,從寬厚的肩膀,到勁窄的腰身,腰側兩條凹嵌的深溝,呈v型向下延展,暗示性地隱入那條窄窄緊貼的泳褲中。 這個樣子在她面前晃悠,無疑就是明晃晃的勾引。 梅衫衫沒好氣地扯過大浴巾,把他兜頭包了起來,墊著腳在他頭上揉了一通,“行了行了,身材一級棒,再炫要感冒了!” 他人高腿長,浴巾兜著頭,下面露出兩條光|裸的大長腿,這畫面乍一看,快夠上需要打碼的程度了。 “腿這么長,”梅衫衫感慨,“我們衛小鴨果然是高貴的天鵝啊?!?/br> 衛修哼了一聲,草草擦了一下,穿上浴袍。拉起她,摸到她的手又的冰涼的,索性放到自己胸口,給她暖著。 “寶貝你怎么這么怕冷?”他揶揄她,“你體內那四分之一戰斗種族的血統呢,還沒覺醒嗎?” 梅衫衫斜睨他,“知道豌豆上的公主嗎?” 衛修挑眉,“我記得那個公主很丑?” “……關鍵是公主!公主,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