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周伯面上的擔憂之色,讓她心頭一緊, 連招呼都顧不上打,徑直上樓,敲門。 “……衛修?是我,可以進去嗎?” 房間里很安靜,正當梅衫衫以為他可能睡著了,打算直接進去時,聽見里面傳來一句,“進來?!?/br> 嗓音沉沉,不似平日里的清亮朝氣。 外面天光已暮,房間里沒有開燈,厚厚的窗簾遮住了殘存的最后一絲光,讓這個封閉的空間昏暗又壓抑。 梅衫衫心急之下,沒留意腳下,不小心踢到椅子,險些被絆倒,發出一聲痛呼。 幾乎同時,一個人影從床上一躍而起,長腿跨步到了她身邊,抱起她,“怎么了?沒事吧?” “……踢到腳趾頭了?!泵飞郎揽嘀?。 衛修把她放到床上,擰開床頭燈。蹲下身,問清是哪只腳,動作輕柔地褪下她的鞋襪。 玉足小巧白皙,指甲蓋透著粉色,圓潤可愛,只是小腳趾頭外側,略有些發紅。 “不要緊,只是撞到的時候很痛,”梅衫衫道,“一會兒就好了……” 仔細檢查,見的確沒傷到骨節,衛修才稍稍安心,心疼地輕輕吻過白嫩的足背,歉疚道,“都怪我?!?/br> 被他握在掌心,蜻蜓點水般的吻,在足背上游移,酥酥|癢癢的感覺直沖心間。 “……別鬧?!泵飞郎涝噲D縮回腳。 衛修不放。 他索性盤坐在地上,讓她的玉足踩著自己,抱住她的小腿,把臉埋在她膝頭上。 “衫衫,”他的聲音像蒙著一層霧,朦朦朧朧的,“他們都是o型血?!?/br> 這話沒頭沒腦,梅衫衫卻奇異地懂了,神情瞬間凝固。 父母血型都是o型,孩子也必然是o型。兩個o型的結合,生不出a型的孩子來。 她將手放在他的后腦上,輕柔地撫摸著他的發絲。 像是迷途的孩童,抓緊了自己唯一的依靠,衛修更加抱緊了她。 “怎么會這樣呢?”他喃喃,“那我怨恨他對我不好,豈不是毫無道理?我可能根本就不姓衛……那我是誰?” “不是的!”梅衫衫低柔卻不容置疑,“無論如何,他都沒有權利故意冤枉你、對你暴力——不論身體的傷害還是冷暴力,他都沒有任何權利。有什么事情,難道不能當面鼓對面鑼地說清楚?拿一個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發泄,根本就是懦夫行徑,是人渣所為!” 她撫過他的臉頰,堅定地告訴他,“你沒有錯,無論如何,這都不是你的問題。對于我來說,你就是你,姓什么都是你,我都一樣愛你?!?/br> 衛修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我知道?!?/br> “知道就好,不要再胡思亂想了?!泵飞郎李D了頓,“……你這么趴著,不憋嗎?” 衛修抬起臉,瞪了她一眼。 他的臉頰因為缺氧而略微泛紅,眼梢像是蘊著一抹緋色,讓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更添一絲風流惑人的風情。 梅衫衫的心臟被擊中,心跳漏了好幾拍。 “大衛同學,”她瞇起眼眸,“我鄭重告誡你啊,你要是敢在別的女人面前擺出這個樣子,你一定會后悔的?!?/br> 雖然不明所以,但這話中的醋意是明顯無疑的,壓在心頭那團沉甸甸的烏云消散,衛修一躍而起,把她撲倒。 “梅jiejie……”他壞心地對著她的耳朵吹起,“天都這么涼了,還喝酸梅湯???” “哼,你管我!”梅衫衫學他蠻不講理。 嬉鬧了一陣,察覺到他火熱的手掌開始不安分,探入了衣服下擺,容易激動的……那個大衛,也有越來越興奮的趨勢,梅衫衫忙止住他,“等等,有正事要跟你說,先別鬧了?!?/br> 衛修沮喪地住了手。 抱著她翻了個身,讓她趴在自己身上,手腳并用地把她纏緊,他才滿意,“說吧?!?/br> ……這實在不上談正事的姿勢啊。 梅衫衫拿他沒辦法,只好努力忽略硬度向同名雕塑靠攏、熱度卻是冷冰冰的大理石絕不能及的……大衛,還頂著自己的腿,清了清嗓子,開始說事。 “我覺得鄭倚菱應該早就有所懷疑了,這么看來,她鬧了一出自殺,極有可能就與這件事有關?,F在做最壞的打算,她手里可能已經有了實證。如果我是她,我不會貿貿然捅給大眾,讓衛氏蒙羞,那就真的是自絕后路了。她最有可能做的,是用你生父的信息,試圖重新籠絡衛永言?!?/br> “關于這一點,”她問,“你有什么線索嗎?” 衛修長指從她順滑的青絲中穿過,邊思索邊道,“沒有。你來之前,我已經反復回憶過,母親不太愛出門,在a城連朋友都不多,更不用提異性朋友。她對衛永言……直到現在,我依然覺得那是盲目的愛。衛永言對我幾乎不管不問,但母親很溺愛我,小時候,她差不多是二十四小時不錯眼,親自看護我,我實在想不出有哪個男人……” 會是他的生父。 梅衫衫凝眉。 這真的很奇怪啊。 衛永言對這個兒子漠不關心,在車禍時才得知他的血型,從而懷疑起他的身世。然而這十年時間,他顯然也沒能查到那個“jian夫”。 “他可能早就死了吧,”衛修輕描淡寫,“不然的話,為什么十年前不出面,八年前也不出面?” 梅衫衫:“……” “也許,他不知道你是他的孩子呢?”她捏住他的下巴,上上下下地仔細打量他的臉,“可是,你的確還是有幾分像衛家人……??!” 梅衫衫瞪大了眼睛,如果不是腰被他攬著,她差點坐了起來。 “鄭倚菱……是想說你大伯?!……等等,你早猜到了吧?” 衛修波瀾不驚,“她看不慣大伯當權,想挑撥衛永言奪|權,由來已久了?!?/br> 他之前叫住周伯,便是與這個有關,需要再確定一下。 梅衫衫無語半晌。 “……太荒謬了,真的……太荒謬了?!?/br> 既是鄭倚菱異想天開的野心,也是她給衛修找的“爹”—— 衛永德其人,絕非表面上那樣和藹慈祥。余致遠從前就常說,衛永德陰險狡詐,是個笑面虎,而梅衫衫那天在衛家細細觀察后,她無比認同。 衛永德在衛永言父子間和稀泥,卻無所作為,無非是因為——衛永言雖無奪|權野心,但走運撿到了周家這門姻親,可想而知,周家必然會鼎力支持自家外孫,成為衛氏下一代的掌權人。而衛永德自己的孩子,則很可能會像衛家那些叔伯們一樣,被排擠到權力的邊緣。 為子女計,對于衛永德來說,一個分裂的二房,才是好二房。哪怕需要犧牲掉與周家的關系,在他看來,應該也是值得的。 況且,為外孫考量,即使兩家關系降至冰點,周家也不會太過大肆地打壓衛氏。此外,當初衛老爺子轉讓了高額的股權,交由周氏代持,也是將周氏捆綁在了利益這條大船上。 而衛永言唱完白臉,衛永德正好□□臉,譬如在衛修被動家法,快打掉半條命時,他正好趕到,攔住了弟弟;又譬如逢年過節往瑞士寄東西……諸如此類。 要是衛修心智軟弱一點,還真有可能被和藹的大伯籠絡住,向外家多說幾句好話,讓兩家關系漸漸破冰。 只可惜,這小魔王軟硬不吃,還精明得緊。 梅衫衫甚至覺得,恐怕衛永德不無懊悔,自己過早結婚,錯過了與周家聯姻吧? 所以,如果他真的與周家人有了血脈后代,那么無論丑聞與否,他都不可能選擇放任衛永言,作壞了與周家的關系,反而會用好這個孩子,謀求周家的助力才對。 “讓姓鄭的折騰去吧,”衛修不甚在意,“不都說衛氏是‘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嗎?正好,讓世人重新認識一下衛家?!?/br> “可是……”梅衫衫有些猶豫。 這事關你母親的名譽啊,萬一傳出去了呢?世人信謠言,總是信得最快的。 衛修理解她的擔憂,“我不會讓她有機會,說一個不利于我母親的字給外人聽?!?/br> 兩人說著話,衛修的手機“?!钡仨懥艘宦?。 他拿起來,看了眼,又放回去。 “是我讓周伯拿去做的鑒定。我和那兩兄弟,親子關系都不成立?!?/br> 他的語氣云淡風輕,梅衫衫卻有些為他難過。 生而為人,總是希望知道,自己是從哪里來的。 這個問題最表面最直觀的答案,便是自己的生身父母。 那些被送養、被收養的孩子,即使許多年過去,大多數人也仍然會想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究竟是誰。這無非也是出于同樣的尋根心理。 而她生命的前十四年中,不也是在不停猜測,不停想象,她的母親,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嗎? “你愿不愿意……”梅衫衫突然道,“再驗一下?” “再驗……有差嗎?”衛修不解。 “不是有沒有差,而是詳細地鑒定?!?/br> 梅衫衫認真道,“我聽說,現在的技術很先進,不僅可以鑒定親子關系,還能進一步比對,鑒定具體的親屬關系。我還是覺得,你應該是衛家人。這是女人的直覺?!?/br> ……女人的,直覺? 衛修默了默,點頭,“好吧?!?/br> *** 鄭倚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裹著厚厚的紗布,平日里艷若桃李的臉,此刻蒼白如紙,嘴唇也毫無血色。 她在等衛永言出現。 話帶到了,他一定會來的。 為了效果逼真,她狠心使勁劃了一刀,流了不少血。失血過多的一個后果,就是精神容易不濟,鄭倚菱得格外用力地集中精神,才能讓思維遲鈍地運轉下去。 網上已經發起了對網絡暴力的聲討,作為差點被逼死的受害者,再度洗白,也并不是異想天開的事情,只是,這個急不來。 眼下最重要的,是承望。 盤算得太出神,鄭倚菱連自己病房出進的醫生護士全都換了人,都沒有留意到。 等待了大半日,在夜幕的掩映之下,衛永言終于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修修:我是誰?……這個問題還用問嗎?我當然是33最最最愛的親親老公?。。?! 周伯:大家好,我家少爺冠妻姓,現更名為梅修(沒羞)。請不要問他是不是有個弟弟叫沒躁,謝謝。 感謝心1118和蜜獾寶貝們的地雷~不要喪,讓周伯挨個兒舉高高! ☆、lxiii chapter 63 “言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