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噗!” 周伯噴笑,打斷了他的安排。直面衛永德的不悅,周伯道,“我就是想到,北歐有些國家的監獄,豪華單人間,液晶電視,健身房,圖書館一應俱全,閑暇還能做個spa,約心理咨詢師嘮嘮嗑。犯罪坐牢的人,日子過得比許多清清白白的普通人還要悠哉?!?/br> 衛永言氣得指向衛修,“這小畜生當初犯錯,還不是送去國外了事?” “伯父,”一直沉默的梅衫衫開口,語聲柔和,卻堅定,“您這樣說阿修,實在不妥,也對您自己、對衛大伯、故去的衛爺爺奶奶……十分不禮貌啊?!?/br> 兒子是小畜生,那老子豈不是老畜生?還有這一家人,都是……? 衛永言怒急攻心,有句話幾乎脫口而出,又堪堪忍住,惡狠狠的眼神瞪向梅衫衫。 ——果然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衛修擋住他的視線,對衛永德道,“大伯,關于這件事,我新近正好有所發現。既然今天聚齊了,不如順便給大家看看?!?/br> 周伯上前,遞給他一個平板電腦。 “大伯母,”衛修垂眸打開平板,長指輕點,一邊道,“接下來的內容,可能會有些少兒不宜,不如讓堂弟堂妹他們,先到外面去玩一會兒?” 衛伯母拍了拍胸口。 一家人吃個飯,不會要放什么激情偷拍吧? 她讓傭人把兩個小孩子帶下去,吩咐給他們另外弄些吃的,這才回轉過來。 秋高氣爽,寬敞的窗戶開了小半,和暖的陽光透過玻璃,將室內照得一片暖融。偶有習習微風吹進來,帶來些許涼意。 鄭承望的渾身,卻被涼意浸透,心中有種極其不妙的預感。 作者有話要說: 修修:33你看好!接下來我要開始裝……不是,我要開屏了!很閃亮喲!ヽ(^o^)丿☆ 看來衛小鴨男主地位穩固,但仍受到來自周伯的挑戰!衛小鴨,要加油了~ 感謝薄荷貓的手榴彈,擼毛摸下巴揉腦袋~ ☆、lix chapter 59 近些年,鄭承望已經很少做噩夢了。 可是前幾天, 那個噩夢又回來了。那種恐怖太真實, 他醒來時, 甚至一時不知身在何方,哪怕窗外陽光明媚, 身邊女人睡得正酣,一派明亮祥和, 他也仍舊揮不脫那股深入骨髓的陰寒。 他去找過舅舅鄭新河, 鄭新河卻滿不在乎地道, 世間哪有什么鬼魂?又叮囑他,別輕舉妄動,自亂陣腳, 現在已經夠亂的了。 他也試圖去看望鄭倚菱, 可門口的保鏢不放人, 再說鄭倚菱現在也完全不愿見人,連兒子也不愿見。他不能用電話或郵件向她傾訴——電話可能被旁聽,郵件容易被截獲。他只得無功而返。 接下來的幾天,他噩夢連連, 夜不成寐,眼下的黑青遮都遮不住。他甚至找了大師驅邪,哪怕舅舅說不要自亂陣腳, 他也寢食難安。 鄭承望死死地盯著那塊平板電腦,指甲深深陷入掌rou里,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梅衫衫的目光掃過他的手, 總覺得似乎哪里不對勁,但一時又說不上來。 視頻開始播放。 裝潢豪華的客廳里,茶幾凌亂,一個男人俯趴在沙發上,渾身赤|裸,正在熟睡。 衛伯母捂住了眼睛,喃喃著要長針眼了,又叫衛修,“趕緊關掉關掉!” “伯母別急,也沒露什么?!?/br> 衛修語氣悠然,用身體遮著梅衫衫的視線。 周伯擋住了鄭承望意欲搶走平板的手,沖他微微一笑。 “……鄭承望……鄭承望……” 少女的聲音響起,陰冷而縹緲,像是地府中傳來的一樣,不住地喚,“……鄭承望……鄭承望……” 只見鄭承望眼皮顫動,漸漸睜開一條縫,緊接著,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驚嚇,一躍而……沒能起來,從沙發上滾落到地上,坐在地上狼狽地連連后退,明明后背已經抵到了沙發,還在死命向后。 “你你你別過來!”他滿面驚恐,“你已經死了!不怪我……不是我的錯……” 女聲凄厲地低笑一聲,這時,有嬰兒的哭聲響起,伴隨著“滴答”“滴答”的水聲,有些黏滯,讓人聯想到血的質感。 “不怪……你……嗎……”女聲又是陰冷一笑,嬰兒的哭聲更詭異了,幾乎像夾雜著無邪的笑聲一樣,半哭半笑,令人毛骨悚然。 “孩子……你聽……它流出來了……好疼啊……” 鄭承望抱著頭,“啊啊啊”地亂叫,像是想把這些聲音蓋過去。 “我沒有!我不是!”他神智似乎是錯亂的,“是你自己掉下去的!……是你自己!我沒推!” 他似乎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無法從恐懼中自拔,喃喃自語著,“我給你做法事……你不要纏著我……是舅舅!是舅舅帶我去的!他要帶我開開葷……他說是衛修的女人,還是處|女,說很干凈……” “是你自己不好!”他突然兇狠了起來,“你威脅我……對!就是你威脅我……你不是說要跳樓嗎?我成全你……成全你……” 那股狠勁驟然一泄,他陷入崩潰,“黃玉穎你不要再纏著我了……逼你的人是舅舅,是舅舅啊……不要纏我……” 如果說前面凌亂的話語,指向還不夠明確的話,那么“黃玉穎”這個名字一出來,就再清晰不過了—— “所以,都聽明白了嗎?” 衛修按下暫停,畫面定格在鄭承望的臉上。 形容扭曲,涕淚交加,狼狽極了。 他好整以暇地道,“黃玉穎在星韻會所打工,做服務生,以補貼家用。她大概從沒想過,自己會被鄭新河逼迫,提供那種服務。她懷了孕,不敢告訴家里,又求告無門,約了孩子的父親,以死相逼。結果……” “當然,這真相對于有的人來說,大概也沒什么可吃驚的?!彼戳诵l永言一眼。 “這是偽造的!現在技術這么發達——” “承望他明顯神志不清,一定是——”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又陡然頓住。 衛修看看鄭承望,又看看衛永言,驀地一笑,搖頭道,“你們父子倆……能不能統一一下口徑?” 衛伯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衛永德清了清嗓子,“這件事非同小可,我實在太震驚了……只是,具體事實如何,單止這個視頻,很難定論。還需要再查證,得有實證才行。這不是大伯偏袒誰……” “大伯您愛偏袒誰,就偏袒誰,”衛修滿不在乎,“實證嘛,如果我沒有,會貿貿然把這個拿出來?” 他笑得散漫,“不過說起來,當時我被動家法,可沒聽見過什么實證不實證的?” 衛依衛佑完全被這個展開驚呆了。 這些年來,他們一直以為,事情就是衛修做的——且不提小叔的行為,即便周家,不也是提供了一個不在場證明,迅速把人撈出來,送走了事,沒有堅持徹查么? 觀小叔的反應,要相信他當初完全不明真相,那他們這些年的鹽,都白吃了! 至于父親……他們不敢深思。 面對著這群神色各異的“家人”,衛修脊背挺得直直的,下巴高昂,仍是高高在上的睥睨之態,握著梅衫衫的手卻很緊,很緊。 梅衫衫既心疼他,又深深為他驕傲。 他沒有被他們打倒,沒有被毀掉。年少的他,猝然由天之驕子跌落泥里,沒有喪失希望,變得滿身戾氣,自哀自毀,而是讓自己強大起來,等待時機。 ——“唯有經歷困難的人才能感受到無上的幸?!祟惖娜恐腔劬秃ㄔ谶@兩個詞中:等待和希望?!?/br> 這樣的他,值得得到這世間所有的幸福。 來自心上人肯定贊許的目光,衛修全然接收到了。他倏然釋懷,覺得眼前這些人,實在沒意思極了。 他拉著梅衫衫,站起身,對衛伯母道,“伯母,蛋糕我就不吃了。接下來,你們可能要商量一下,該怎么對付我。我想,我就不合適留下了?!?/br> 走到門口,像是想起來什么,他回頭,粲然一笑,“哦,對了,父親,還沒祝您年年有今日,日日有今朝?!?/br> 不是歲歲有今朝,而是日日有今朝。 要每天都想起,這個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兒子,活得有多么幸福。 挺直脊梁,不可一世地出了門,一坐進車里,衛修就像xiele氣的皮球,把梅衫衫抱到自己腿上,臉埋在她胸前的綿軟中,一言不發。 梅衫衫摸摸他的后腦,在他發頂輕吻,柔聲道,“你要堅強?!?/br> “去他的堅強,”衛修甕聲甕氣的,“我要抱抱?!?/br> “好,給你抱抱?!?/br> 梅衫衫摟著他,手心摩挲著他的后背,用安撫的節奏。他舒服得小聲哼哼。 貓一樣。 過了會兒,他抬起臉來,“我跟黃玉穎,真的沒有關系!” 梅衫衫:“……” 直接把他按了回去。 要抱抱就抱抱,話還挺多。 車輛平穩行駛,車外,警笛聲由遠而近,擦身而過,向著衛宅的方向駛去。 警笛聲漸行漸遠,車內重歸溫馨寧靜。梅衫衫在想剛才的事情。 星韻會所人員流動很大,賬目記錄混亂,充斥著各種代號,很多地方語焉不詳。衛修原本打著慢刀子割rou的主意,慢慢梳理,任他們惶惶然,或者像鄭倚菱一樣主動出手。 可是太慢了。 他可以視名聲如糞土,但他不愿梅衫衫受他連累,尤其是有人會陰暗地說她,沒了余家,為了傍上衛家,連人渣也愿意委身。 然而八年時間,足以掩蓋掉許多線索。這時,梅衫衫忽然想到一句話——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那要是做了虧心事呢?” 她只這么一提,衛修秒懂。 一起商議著怎么坑人,這種狼狽為jian……不,是心有靈犀一點通的感覺,美妙非常。 鄭新河是個混人,良心本來就沒有多少,不太容易唬??;而鄭承望…… 鄭倚菱將他保護得很好,他狠勁不足,魄力也欠缺。眼下鄭倚菱閉門不出,他難免惶惶然,又無法與她商量,正是個好時機。 鄭承望喜歡用酒、大|麻和女人來排遣。安插一個女人,用大|麻助助興,在他最沒有防備的時候,給他的心理狠狠一擊。 心防潰散后,即便不用再安排,鄭承望也被自己的恐懼折磨得凄凄惶惶。 這些天,循著他的行動,挖掘到了不少線索,都一一交給了警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