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余致遠有一瞬間的恍惚,好像這些年,他在不經意間,是不是錯過了什么? 很快他清醒過來,“事已至此,再遮掩也是無用,反而起反效果?!?/br> “我們得盡快發個通稿,”他揉了揉額角,“要向大眾解釋一下。我來之前,已經讓公關在起草了?!?/br> “好的,需要我做什么,我會配合?!泵飞郎傈c點頭。 又提議道,“既然有問題的是大宗財產分割,不如將我離婚分得的財產一一公布。這樣的話,關注余氏股價的投資者自然知道,這絕算不上巨額,更遑論影響到余氏的股權結構?如果這個問題不存在,他們沒必要再胡亂猜測,心里也會安定下來,不會貿然減持拋售之類。相信過段時間,就沒人再關心什么離婚了?!?/br> 余致遠的臉色有些怪異。 他先前為什么那么堅持將離婚的消息暫時保密? 原因無非是,大眾的想象力太豐富了。豪門婚變大都伴隨著天價離婚費,只要一提到,第一個念頭必定是可能分走一半身家的財產分割,更有時會有僵持不下的財產糾紛。 除非將財產分割的詳情公之于眾——不,即便公布,也還是免不了會有猜測,這是不是只是冰山一角? 按照他們的協定,離婚時,他會補償給梅衫衫幾處房產,一筆對尋常人來說是巨款、但對他來說算不上什么的錢財,外加湯家公司的部分股權。 相對于他余致遠的身家而言,這些全部加起來,也頂多相當于切掉一個小指甲蓋……指甲尖。 可是……如果將這些公之于眾,見她分得的不僅不是一半身家,甚至還相去甚遠,那么,大眾最自然而然會聯想到的便是——這場婚變,她想必是過錯方? “你確定?”余致遠挑眉。 梅衫衫笑了,“即使我不提議,你也還是會這樣做的,不是嗎?” 余致遠哽住。 他確實是這樣打算的。 雖然即便公布,也不可能遏止所有的猜測,但最關鍵的投資人和股東們,自然會明白婚變對余氏的前途無礙,資金的安全無虞,這場風波便大致可以消弭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在當前的情況下,已經是最優的方案了。 余致瑤坐在一旁,一言不發,看著哥哥和“嫂子”冷靜理智地討論“離婚”的善后問題。 她驀然發覺,這兩個人是如此陌生。想起自己之前還絞盡腦汁想撮合哥嫂,盼著他倆能好好的……真像個笑話一樣。 越想越惱,她狠狠地剜了梅衫衫一眼,站起身,摔門而去。 “……她這是怎么了?”余致遠愕然。 “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br> “……” 余致遠也站起身,“我先走了。需要你出面的時候,我會聯系你?!?/br> 屋內歸于平靜。 想到余致瑤臨走時的那一眼,梅衫衫心里有些不好受。 今天報道一出來,她便立刻打電話給余致瑤。她知道余致遠震怒之下,首當其沖,一定會懷疑她。 他素來有些大男人主義,不太把女人當回事,倒也不屑于跟女人動手。然而這次的事情,不僅嚴重觸及到余氏的利益,更因為他在她面前特意強調過,相當于打他的臉,刻意與他作對。 一個暴怒中的男人,會做出什么事情來,梅衫衫不敢賭。 有自己親meimei在,他好歹會收斂一下。更何況余致瑤的心地不壞,更討厭男人對女人使用暴力,絕不會坐視不理。 “我還真是把人利用到了極致,”她默默地想,“也難怪她對我失望……” “叮咚——” 門鈴響,梅衫衫回過神來,走到門邊,一看監控器屏幕,立刻打開房門,把衛修拉了進來,又迅速把門關好。 這么敏感的時間,余致遠才剛走,居然就大喇喇地上門來了……想什么呢? “怎么樣?”衛修握住她的肩頭,擔憂的目光上下掃視,“他沒為難你吧?” 這里隔音效果太好,他在上面什么也聽不到,心急如焚??蛇@種時候,他如果貿然出現,更是大大的不妥。 不待梅衫衫回答,他一下子將她擁入懷中,抱著她溫軟的身體,才有了真實感。 “以后再也不要你見他了,”他用臉頰蹭蹭她,深深呼吸著她身上清甜的氣息,咕噥著,“反正現在人人都知道,你跟他沒有關系了……” 梅衫衫被他蹭得癢,忍不住笑了,“你今天的抱抱,可是扣光了的?,F在是要提前透支明天的份嗎?” 話雖這樣說著,她還是伸臂環住他的腰,回抱住他,又不由感嘆,“嗯,腰真細,抱起來手感不錯?!?/br> “少轉移話題?!毙l修不滿地輕哼。 “好的,等這一出風波過去了,我也沒什么需要跟他打交道的了?!泵飞郎来蠓綉?。 衛修這才滿意。 她玉手軟柔,搭在他的后腰上,隔著薄薄的t恤,那一塊像是要發燙起來。衛修怕失態,伸手捉住她的手,拉了下來,“別亂摸……” “——??!”梅衫衫忍不住痛呼出聲。 “你怎么了?” 衛修嚇了一跳,見她緊蹙著眉頭,面露痛色,心瞬時揪成了一團,“是哪里疼?……你的手腕!這是怎么回事?” 皓腕纖纖,瓷白的肌膚上,泛著血絲的摩擦痕跡觸目驚心,周遭淤紫一片。 衛修比自己受了傷還疼,打橫抱起她,輕柔地放在沙發上,又打電話讓周伯送傷藥下來。 “……又不是腳受傷了,”梅衫衫覺得他有點小題大做,哭笑不得,“就是摔倒擦傷了一點,看著嚇人,不嚴重的?!?/br> 衛修仔細打量這傷,眸中滿是心疼,須臾,想到了什么,面色驀地沉了下來。 “是不是余致遠?!” 不然好好的在家里,怎么會無端摔倒? 梅衫衫暗暗驚訝于他的敏銳,卻也沒有為余致遠開脫的意思,只把他來時的情狀簡單講述了一遍。 “他居然敢!”衛修拳頭緊握,手背上青筋直爆,拆了余致遠的心都有。又忍不住后怕,“我應該陪著你的……” 梅衫衫安撫道,“我叫了瑤瑤過來,有她在,不會出什么問題的。放心吧,風險我都考慮過?!?/br> “可萬一呢?”衛修小心地不敢觸碰到傷處,想到這是拜余致遠所賜,幾乎壓抑不住心中騰起的戾氣。 余致遠必須得付出代價! 這時,周伯送了藥過來??匆娺@傷,也是止不住大皺眉頭。 姓余的,算什么男人? 衛修拆開棉簽,半跪在梅衫衫身前,拉著她的手,用碘伏為她清理傷處。動作小心輕柔,不時審視她的面色,生怕弄疼了她。 周伯看了一會兒,察覺到自己這個千瓦電燈泡真多余,默默退了出去。 頂燈明亮,從梅衫衫的角度看去,衛修頭頂烏亮發絲像是鍍上了一圈光暈,面龐俊美如玉,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拖出兩道長長的陰影,雖掩去了眸色,她卻能清楚地感覺到他的滿心疼惜。 這樣漂亮的大男孩,分明是個驕橫不可一世的性子,此刻卻近乎虔誠地半跪著,像對待珍寶一樣,真心地疼惜著她。 梅衫衫的心像是浸在了溫泉里,暖融融的,仿佛整個世界都柔軟了起來。 ——可是我到底做對了什么,能得到他這樣的喜歡? “我看,你對余致遠的meimei,還挺信任的?” 冷不防聽衛修發問,梅衫衫怔了一下,旋即笑著點點頭,“對啊,瑤瑤挺好的。她很健康,很鮮活,很真實。風風火火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偶爾有點任性,但是愛憎分明?!?/br> 衛修抬眸,睨了她一眼,拿過藥瓶,開始給她上藥。 那回在壁球館,她就跟那“小姑子”一起;這回,又這么放心地把自己的安危交給她,即便她是余致遠的親meimei。 “哦?聽起來,你還挺喜歡她的?” 這眼神,這語氣,酸溜溜的,梅衫衫想無視都難。 “我是挺喜歡她的,”她嗓音中帶著幾分笑意,“雖然她現在應該不太喜歡我。不過——” 對上衛修愈發醋意十足的睨視,她勾了勾他的下巴,湊過去在他抿起的唇上親吻一記,眸色溫柔含笑。 “——我更喜歡你呀?!?/br> 衛修的呼吸有一瞬間的凝滯,簡單的幾個字,仿佛帶著熱氣,鉆入耳孔,讓整個耳朵都燒了起來。 “再說一遍?” 梅衫衫拉他起來,讓他坐到自己身邊,斜斜倚進他懷中,松松地環著他的腰。一抬眼,正好看見他下頜底下那塊細小傷疤,輕柔地在上面親了親。 “傻瓜。喜歡你,舍不得你難過,所以才在這一大攤事情還沒理清的時候,就和你開始了?!?/br> 衛修怔愣片刻,猛然抱住她,緊緊地。 “開始了,就不能后悔,”他語氣沉沉,“我可是出了名的難纏,惹上了我,你就別想再逃開了……” 梅衫衫撲哧一笑,“惹不起,惹不起,我還是老老實實跟衛三少在一起吧?!?/br> “哼,知道就好!” 衛修故作兇蠻,本想再撂兩句狠話,卻忍不住跟她笑作一團。 離婚的事情,她不讓他插手。他當然相信她能處理好,可需要的時候,他還是會助力的。 沒有什么事情都讓她一個人扛的道理。 …… 兩人膩歪的期間,余氏的公關部正在加班加點,為通稿修改潤色,一遍遍交由余總過目。 總算修改到余總滿意,通稿被分發給各大媒體,第一時間推送了出去。 這篇余氏夫婦——前夫婦的聯合聲明,內容簡單扼要,無非是這段婚姻很遺憾但和平地走向終結,二人平靜友好地協議分開,不會影響余氏及其旗下公司的正常運轉。 重點是媒體得到的一份財產分配明細,不少編輯在發出去之前,都反復確認——余太太分割到的財產,相對于余致遠的身家,是不是太少了些?用蚊子腿來形容,也不為過啊。 可見嫁入豪門,未必劃算。賠上了青春,哪怕分不到余致遠的半副身家,起碼也得要一小半??! 鑒于聲明對離婚原因只字未提,八卦群眾們不免議論紛紛,少不了有人惡意猜測,前任余太太做了什么丑事,被余家掃地出門? 外人認為不劃算,可梅衫衫卻覺得足夠劃算。尤其是其中湯家公司的股權,相當于贖回了當初經濟不景氣,余氏注資時讓渡出去的股權。有了這些,以后湯家就不再那么受制于余氏。 真貪心到想分走余致遠半副身家,恐怕他會選擇悼念亡妻吧? 無論如何,財經人士對于股權變更的擔憂,總算是差不多平息了。 遠在澳洲的姜雨芹照常上網瀏覽新聞,卻不想猶如晴空里一道霹靂,她被這消息震得半天回不過神來。 “叮鈴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