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梅衫衫翻出手機,點開微信,與“大衛”的對話還停留在“月光真美,想起了你”。他昨晚沒有再發新消息來。 看來是沒想起她。 時間還早,她不想驚醒鄧嫂,輕手輕腳地下了樓,給自己倒了杯溫水喝。夏天日長,連五點都不到,月亮還高懸著,東方便隱隱泛起了魚肚白。早起的鳥兒鳴聲啾啾,不知是否捉到了蟲子。 梅衫衫靜坐片刻,盤算著徐詩音可能的舉動,又估量了一下余母的態度,心慢慢定了下來。 她起身,正要再上樓,又鬼使神差地走到門邊。 那天,她也是睡得迷迷糊糊,好像還夢見了剛從泳池里出來,濕漉漉鮮嫩嫩、八塊腹肌如巧克力般誘人的年輕rou體,隨后就被焦躁的鑰匙擰動聲吵醒,懵懵懂懂地開了門。 到底是什么樣的邪惡力量,驅使著她把人推到門上的? 所以他到底為什么喜歡她,又喜歡她什么呢? 一邊走著神,梅衫衫的手摸到門把,無意識地搭上,轉了轉。 咔噠。吱呀—— 回過神來,她正要趕緊把門合上,門外陡然響起一聲“衫衫……?”沙啞又遲疑。 梅衫衫一頓,猛地拉開了門。 一道頎長的身影靠在門邊的墻上,白玉般的面龐寫滿疲憊,桃花眼中布滿紅血絲,不復平日的澄澈,目光在觸及她時,仍是微弱地亮了亮。 “你站在這里做什么?”梅衫衫難以置信,“……你不會在這兒站了一晚上吧?” 衛修垂下眼眸,睫毛顫動,在面頰上投下兩道長長的陰影,旋即又抬眼,視線掃過她瑩白的小臉,向下,落在她的小腹上。 他的神色糾結又痛苦,梅衫衫想裝作不懂都難,一時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又忍不住心疼。 “站得不累嗎?進來?!?/br> 僵立了一晚,他邁步的姿勢有些僵硬。梅衫衫嘆了一口氣,碰了碰他的手,果然有點涼。 把他按坐在沙發上,給他倒了杯熱水,塞到手里,她在旁邊坐下。 衛修機械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又低垂著頭,躊躇片刻,終于下定決心,抬頭直視她,“你……你真的……?” 他這個樣子,真像是一只可憐兮兮的大狗狗,在等待主人宣布,他被拋棄了。 壽宴上人多口雜,蔡太太又不是特別守口如瓶的人,他會得到消息,并不奇怪。而過后檢查的結果,余母失望之下肯定不會大肆宣傳。 可是,至于這么聽風就是雨,硬生生在門外站了一晚上么? “如果是真的,你打算怎么辦?”梅衫衫突然起了好奇。 衛修的反應像是被人捅了一刀,半晌,才帶著幾分糾結道,“……我可以養?!?/br> 他如果毫不猶豫,梅衫衫一定會覺得他幼稚欠考慮??伤耐纯嗉m結,是那么真實,那么真摯,而糾結之后,居然是這樣的決定…… “有這么喜歡我嗎?” 梅衫衫柔聲問,不待他回答,傾身過去,溫柔地抱住了他。 纖纖玉臂摟著他的脖子,溫軟馨香的嬌軀靠在他懷里,衛修整個人都呆住了。 又聽她在耳邊輕笑了一聲—— “養什么養?要我到馬廄里生個耶穌給你養嗎?” 作者有話要說: 修修:我覺得我可能需要冷靜一下……順便給孩子要讀的大學捐個圖書館…… ☆、xxxiii chapter 33 絕處逢生。 衛修腦中突然冒出這個詞,而且他很肯定, 這次他用對了。 他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的表白, 沒有在當場得到她明確的回答??伤热桓业么邕M尺地接近她, 又何嘗不是仗著隱隱約約感覺到她對自己有好感?她不是天上月,可望而不可即;她的溫柔親和中, 似乎總是有格外柔軟的一塊,是獨獨留給他的。 誰說只有女孩子是敏感的?他就是知道。 他固然忐忑, 固然惴惴, 卻仍是抱著相當大的希望, 她會回應。 昨晚蔡老爺子的壽宴,他知道她陪同余致遠出席,因而刻意沒有去。不想目睹她和余致遠并肩, 那可能會讓他妒忌得失控。他不在乎在場其他人會怎么想, 他衛三橫行無忌慣了, 從來沒在意過名聲這種東西,可他不想給她惹麻煩,更不愿在她面前表現得不成熟。 可他哪里會料想到,區區一個壽宴, 居然會傳出那樣的消息? 先前的希望像是鏡中花水中月,不過一場虛幻。他的心如同被架在火上,封在冰里, 被五馬分尸,被刀刀凌遲……可他不就是晚到了幾年嗎,有這么罪不可恕嗎? 他到了她的門口, 甚至連敲門求證的勇氣都沒有,只能站在外面,茫然不知所措。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他的身體仿佛已經化為石雕,在某個瞬間,門鎖咔噠,光亮透過門縫,在昏暗的走廊墻壁上投射下一絲細細的光線。 他下意識出聲,完全不經思考,只認定開門的是她。 緊接著門就打開了。那細細的一線光亮驀地擴大,仿佛照亮了干涸沙漠中旅人的前路,在絕望之前又看到了綠洲。 “……怎么傻掉了?”梅衫衫微微退開,偏頭打量他的臉,“還是我會錯意了?那算了……” 她剛作勢要放開他,立刻被一雙鐵臂緊緊箍進了懷里,臉埋在她的肩窩,甕聲甕氣的,還有些語無倫次,“不行!沒有……不能算了……” 他太用力,勒得她有點喘息困難,可卻一點也不想掙脫這個干凈溫暖的懷抱。 靜靜地由著他抱了一會兒,梅衫衫才輕拍了拍他的后背,“先放開好不好?一會兒鄧嫂要起來了,萬一撞見了……” “不管,要抱?!?/br> “……” 算了,抱吧抱吧。 孤零零在門口站了一晚上,心里還不知道怎么煎熬呢,怪可憐的。 又過了一會兒。 “衫衫,你咬我一口?!?/br> 這要求沒頭沒腦的,梅衫衫:“……???” “使勁咬,咬疼一點。我好怕是做夢?!?/br> “……”梅衫衫磨了磨牙,“你是馬???站著也能睡著,還做美夢?” 衛修含糊不清地哼了一聲,鼻音軟軟的,近在耳邊,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仿佛從鼓膜傳遍全身,讓心跳都快了起來。 冷不防聽他說,“給你騎?!?/br> 梅衫衫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旋即臉頰漲得通紅,壓低聲音吼他,“大清早的說什么怪話呢!” 手指摸到他的耳垂,惱怒地擰了一把。 便聽衛修低低笑出了聲,愉悅而放松,聲線中那一絲沙啞,憑添幾許惑人心神的性感。 梅衫衫受不了地把他的臉往外推,“夠了夠了!抱抱有限量的,你今天的額度用完了,再表現不好,倒扣明天的份?!?/br> 只不過抱了一會兒,衛修卻感覺像是充電滿格,枯站一夜的疲憊不翼而飛,碎成渣渣的一顆心重歸完好。 他不信教,但圣經中的典故,他也是知道的。 所以她剛才那句馬廄中的耶穌的比喻,意思是,她和余致遠根本沒有實質關系,這場婚姻是另有內情的? 他倒不是介意什么實質關系,妒忌肯定是有的,惡意上頭時,把余致遠大卸八塊丟到江里的心都有??缮郎谰褪巧郎?,獨一無二,他不會因此而看輕她半分,只會慶幸自己足夠幸運,才能把她搶過來。 但如果從頭至尾,她從未對余致遠傾心過…… 所以她打從心眼里不認同余致遠,因而才會在以“我先生”指代他時,流露出說謊的特征…… 衛修想去樓下跑圈,想到紐約街頭和黑哥們兒斗段街舞,想包下那個紅岸基地,向三體人洗腦式不間斷播放happy。 “具體的事情,以后再跟你說,”梅衫衫看出他有一肚子問題,止住他,“現在你先回去睡覺?!?/br> 衛修不服,“我不累?!?/br> 他年輕力壯,熬個通宵算什么?更何況他現在滿身精力,一點睡意都沒有。 “不睡覺你也得先回去,鄧嫂很快就要起來給我準備早餐了?!?/br> 衛修忍不住沉下了臉,“我這么見不得人嗎?” “可以,甩臉色給我看,明天的抱抱扣光?!泵飞郎篮芨纱?。 “不行不行!”衛修急了,“我沒有!” 見她堅決,他肩膀耷拉了下來,“……念在我初犯,網開一面?” “第一次,更要慎重,不然你以后天天給我甩臉色怎么辦?”梅衫衫不動搖,看他委屈巴巴的樣子,到底不忍心,又安慰道,“有罰當然有獎,只要你好好表現?!?/br> 衛修的眼睛亮了起來。 梅衫衫不去想他腦子里都在轉悠些什么樣的獎勵。 好不容易把人哄到了門口,他又眼巴巴地望著她,眼下還掛著兩團明顯的陰影,讓她忍不住又心軟了下來。 梅衫衫在心里嘆氣。敗給他了。 她踮起腳尖,勾住他的脖頸,紅唇湊過去,在他的唇角飛快地親了一記。 她一觸即離,衛修哪里能滿足,下意識地追著她,想噙住那兩片香軟,品嘗她的甜美。 “你……” 梅衫衫躲閃不及,論體力更不是他的對手,眼看就要被他堵個正著,正當此時,鄧嫂房間里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動靜。 她悚然一驚,連忙把衛修往外推,“快快,快點走!” 衛修很不高興。這是jian夫偷情嗎? 可到底不敢再擺臉色,怕把后天份的抱抱也賠個精光。 只得趁她不備,在她柔嫩的香腮上偷親了一下,又抱了抱她,才戀戀不舍地出了門。 梅衫衫關上門,靠在門后捂住發燙的臉頰,試圖給自己降降溫。 ……真是的,給點陽光就燦爛了是吧! 窗外,旭日已然探出了半張臉,波光粼粼的江面上金光燦燦,與朝霞連成一片。陽光下,幾艘輪渡破開江面,緩緩而行。對岸,隱約可見絡繹不停的車流。 整個世界進入嶄新的一日,充滿希望,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