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甚至連報警的理由都不充分——喂,幺幺零嗎,這里有個人非要做飯給我吃?順便一提,人家還救過我的命呢! 周伯送食材來的時候,梅衫衫正在吃衛修剛熱好的八寶粥。 窗外天色晦暗,狂風裹挾著急雨,暴虐地撲打著窗戶。小餐廳內,頂燈柔和的光線映著隔桌對坐的二人,衛修端茶淺啜,不時笑著與慢條斯理喝粥的梅衫衫說話。 饒是周伯不太贊同自家少爺一門心思地惦記別人的老婆,也不忍破壞這溫馨寧和的氛圍。 這些年在國外,就沒見他這么開心過。 周伯很快離開,衛修放下茶杯,嘆道,“你泡的茶真好喝,跟我以前喝過的都不一樣?!?/br> “茶道也是一種生活藝術,”梅衫衫解釋,“就像不同的畫家去畫同一個場景,結果會呈現出截然不同的效果一樣,不同閱歷、不同心境的人,泡出來的茶自然也不同;同一個人在不同心態下,泡出的茶也是不同的?!?/br> “你的茶,有一股清甜的味道。我很高興,這種茶是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泡出來的?!?/br> 衛修勾起唇,笑意盈盈地欣賞她迅速浮上紅暈的小臉。 梅衫衫清了清嗓子,“是這種茶本就回味清甜?!?/br> 剛才一邊聽他講在瑞士讀寄宿學校的趣事,她竟然不知不覺地吃下了小半碗粥。 果然還是秀色可餐,特別下飯吧…… 食材齊全,衛修打算大展手腳。 他從來沒給別人做過飯——能當得起他衛三少一頓飯的,這世上本就沒幾個人。 母親去得早,他還來不及孝敬她,而衛永言那個“父親”……呵,他不唱反調氣死他就不錯了,做飯?還是做夢比較快一點。 可有她在一旁,明明眼巴巴得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卻還故作淡然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主要是盯著鍋里已經開始溢出誘人香氣的豬蹄,令他如同化身米其林三星大廚,倍有成就感。 喂飽喜歡的人,本就是件幸福滿滿的事情。 “……衛修,你真是個天才?!?/br> 新鮮出鍋的鹵豬蹄香氣四溢,泛著誘人的金黃光澤,咬上一口,充滿膠質的口感又滑又嫩,汁水豐厚,肥而不膩。 梅衫衫幸福得快要哭出來,“果然下雨天和鹵豬蹄最般配??!” 而且——他居然真的會做! 她本來都已經做好犧牲這個廚房的心理準備了,反正這位剛成為望梅軒的大客戶,付出一個廚房,也是值得的。 衛修失笑,“你喜歡,以后經常做給你吃?!?/br> 梅衫衫的筷子頓了頓。這個……不妥吧? 她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看你做菜的架勢,還挺熟練的,難道以前經常自己做飯嗎?” 肩寬腿長的大男孩系著圍裙站在料理臺前,動作自信嫻熟,真的很賞心悅目。 “偶爾吧,”衛修道,“瑞士地方小,沒什么像樣的中餐館。有時候實在饞了,就自己動手做做?!?/br> “你家的廚師呢?”梅衫衫好奇。 以這小少爺走到哪里都帶著一堆保鏢前簇后擁的架勢,出國會不帶齊廚師園丁一干人等?怎么會淪落到自己做飯? 她弟弟去澳洲讀書,mama還跟去陪讀了呢! “我是被發配出國的,哪里來的廚師?” 衛修并不避諱提到這點,梅衫衫卻是一愣。 對了,衛家的情況,是很復雜的……還有那個跳樓的小姑娘…… 他胸前掛的那個小蘋果鏈墜,難道就是那個小姑娘的? 偷吃過禁果,所以才會是一尸兩命嗎…… 衛修等她追問,可她只是秀氣地吃完了手頭上的那塊,便放下筷子,又若無其事地再次轉移了話題。 “關于昨天交易的那幾幅畫作,我會盡快安排遞送。是直接送到紫玉苑這邊,還是別的地方?” “……不吃了嗎?”衛修沒有答話,緊盯著她的眼睛。 頂燈暖黃的光線下,她的瞳色幾乎是純黑的,看不出那深淺層次的暗藍,也看不透她的想法。 他有一種自己巴巴地把心捧到她面前,她卻故意裝作沒看見,繞了過去,施施然走遠的感覺。 方才滿溢的幸福感就像是一個輕飄飄的泡泡,被她一彈手指,啪——破了,消失不見。 可惡的女人。 “今天已經吃的很多了,”梅衫衫羞赧地笑笑,“這個真的很好吃,再不放下筷子,我怕會忍不住吃光,到時候腸胃受不了,又要受罪了……” 她的解釋,得到了一個字的回答。 “——好?!?/br> 下一秒,那盤色香味皆誘人的鹵豬蹄被端了起來,進了廚房,嘩啦,連盤子一起倒扣進了垃圾桶。 梅衫衫站了起來,“你……” “本來就是做給你吃的,你不吃,還是丟掉吧?!?/br> 衛修慢條斯理地解下圍裙,整理好袖口,又恢復成了那個矜貴傲慢的翩翩佳公子。 “運送畫作的事情,我會讓周伯跟你聯系?!闭f完,他走到門口,徑自開門出去了。 梅衫衫立在小餐廳里,半晌,露出一個苦笑。 果然還是少爺脾氣啊。 她那番解釋,又何嘗只是在說吃鹵豬蹄? 太美好的東西,都會讓人忍不住渴求更多。而貪念一起,便會不受控制,直至索取的超過了自己所能承受,最終徒惹傷心。 他的好,也是一樣。 對她太好,她會忍不住想要更多。 可是,她要得起嗎? 滿室靜寂,小餐廳里,食物的香氣漸漸消散,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梅衫衫正要收拾桌子,這時,門鈴突然叮咚作響。 ……難道是衛修又回來了? 她匆匆跑到門邊,深吸一口氣,連貓眼都忘了看,一把拉開房門,“你……余致遠?!你來干什么?” 余致遠無語:“不是你叫我一回來就過來一趟嗎?” “嗯?”梅衫衫這才想起確有此事,懨懨轉身,“哦,進來吧?!?/br> 本來叫余致遠過來,是煩透了他和徐詩音鬧緋聞連累她,想坑他一把出口氣來著。 可這會兒,她也沒了興致,只在沙發上落座,問,“離婚手續都辦好了,什么時候公布?” “你急什么?”余致遠松了松領口,鼻翼翕動,“好香,還有吃的嗎?我剛飛回來,還沒吃飯,餓死了?!?/br> “有啊?!?/br> 梅衫衫從柜子里翻出半根干巴巴的法棍面包,又接了一杯自來水,放到余致遠面前,“請慢用?!?/br> 余致遠:“……” “你還能更小氣一點嗎?”他嫌棄地推開,又聞了聞,“這個味道……鹵豬蹄?還有嗎?” 梅衫衫眨了眨眼睛,“你等一下?!?/br> 她拿走了法棍,不一會兒,端著一個盤子出來了。 盤子里是切成片的法棍。 “豬蹄沒有,只有汁水,要不你就將就著蘸蘸吃?” 余致遠仍是很嫌棄,可架不住鹵汁的味道實在太香,越聞肚子越餓,悻悻地接過開吃。 梅衫衫支著下巴,看他用她剛從垃圾桶里撿回來的盤子,蘸著盤底的寥寥殘汁,吃得津津有味。 嘖嘖,這就是眾多女人前仆后繼趨之若鶩的余氏少董啊。 門敞開著,衛修放下正要敲叩門框的手。 遠遠地,還是剛才的餐桌,女人專注地看著男人狼吞虎咽。目光掃過那個熟悉的盤子,他面無表情地轉身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修修:心碎了,今天無fuck說。 33:乖,以后補償你(*/w\*) 修修:嗷嗚!滿血復活! 感謝coo、老蛋和老舟的地雷還有包子的營養液~么 ☆、xxi chapter 21 余致遠毫無所覺,大快朵頤地解決了一盤切得大小不一還坑坑洼洼的法棍。 打死他也想不到, 會有女人敢拿垃圾桶里撿出來的盤子給他用。 他自小順風順水, 商場情場都無往不利。哪個女人不是費心討好他, 洗手作羹湯,變著花樣小心伺候著? 因而他雖覺得梅衫衫看著他的眼神有些詭異, 卻只當她是在嘲笑他……狼狽的吃相? 對于他來說,只有面包沾鹵汁果腹, 真算得上是十分狼狽了。 法棍干噎, 他抄起水杯, 咕咚咕咚灌了兩口,才想起這是自來水,又黑著臉放下。 “你……”他瞇起眼睛, 抱臂靠著沙發, 仔細打量了梅衫衫一圈, 下了結論:“你今天,很有些不對勁?!?/br> 梅衫衫呼吸微微一滯,旋即不動聲色,“哦?” 余致遠在商場上跟各種各樣的老狐貍老油條打交道慣了, 一雙眼睛銳利至極。他摸著下巴,“你剛才開門的時候,看見是我, 很失望?然后是鹵豬蹄……現做的才會有這樣的鮮香,可是鄧嫂不在,你那點廚藝, 我就不說你什么了?!?/br> “我叫了廚師上門,以為他落了東西去而復返罷了。還想問他要份食譜,給鄧嫂參考呢?!?/br> “哦,”余致遠的目光落在桌面上那半盞殘茶上,“用頂級的太平猴魁招待廚師?你還挺舍得?!?/br> 梅衫衫端起衛修喝過的茶杯,抿了一口,“我泡茶給自己喝,不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