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妙齡少男夜夜失眠為哪般?肯定是思春了。 年紀輕輕的,旺盛的精力無處發泄,也是可憐吶。 向宇此番前來,倒也有正事。 “媽的,鄭承望那個小娘養的,也太陰險了!還好你機警……我跟你說,他這幾天快氣炸了,哈哈哈!不過你可得小心了,他那個舅舅可不是什么善茬,他也跟些不太好的人走得近。當心他狗急跳墻,對你不利?!?/br> 他特意來提醒,這份關心,衛修心領了,“放心,我有分寸?!?/br> 打發走了向宇,衛修問周伯,“那個藝術品顧問,都安排好了?” “已經照您的吩咐提出了要求,她上午傳過來一份推薦出席的畫展名單,望梅軒本周末的「仲夏夜之夢」也在列?!敝懿鸬?。 衛修點頭,“很好。跟她說,我屆時有空的話,會去看看?!?/br> 周伯心道,你沒空也會有空??!拐彎抹角,不就為了最自然、最不引外人遐想地出現? “我有一句話,”他斟酌著語氣,“不知當講不當講……” 衛修似笑非笑:“講不講,都一樣?!?/br> 他知道周伯其實不贊同他對梅衫衫的那點心思。 “那我還是講吧!”周伯毅然道,“當下的狀況,我認為不適合追求梅小姐?!?/br> “其一,她是個有夫之婦,夫家還是余家,余致遠并非易相與之輩。殺父之仇奪妻之恨,算得上是不共戴天了。您真的要結下這么個難纏的仇敵嗎?” “其二,您在衛氏這個漩渦里,危機重重。遠的不說,光是近一周,我的人已經抓到幾回藏頭藏尾刺探情報的鼠輩,都跟姓鄭的脫不開關系。您的父親更是巴不得逮著機會,就置您于死地——當年那個跳樓小姑娘的臟水,您至今都沒有洗清!眼下的當務之急,我以為是收攏人心,掌控衛氏,而不是兒女情長!” “更何況,此時與余致遠結仇,只會讓您腹背受敵!” 衛修靜靜地聽他說完,才道,“道理我都懂?!?/br> ……就是我不聽我不聽,是吧? “姓余的對她不忠,余家也對她不好,就連認她為養女的湯家,當初不也是歡天喜地的把她打包送給了余家,以換取十年的持續投資?這對她不公平,她值得更好的?!?/br> 周伯張了張口,又閉上了。 他想到了衛修的母親周芷。同樣是聯姻的犧牲品,同樣有個混賬丈夫,周芷郁郁寡歡了十幾年,最終在車禍中香消玉殞。 可梅小姐看著不抑郁??! “也許梅小姐是真愛余致遠,愿意等他回心轉意,回歸家庭……?據我所知,他們并不是那種名義夫妻各玩各的——至少她從未出軌?!敝懿滩蛔〉?。 “那是她品行高潔,”衛修斬釘截鐵,“我只想幫她認識到,她不必把一生都葬送在不幸福的婚姻中?!?/br> 不要像他的母親,至死都沒能擺脫衛永言的傷害。 周伯:“……” 當小三也能講得這么大義凜然,我還能說什么?! …… 衛修忙著搬家的時候,鄭承望正暴怒地將酒杯砸向墻面。 “嘩啦——”一聲,碎玻璃四濺。 室內如臺風過境,一片狼藉。 鄭倚菱剛挪動一步,紅底鞋嬌貴的真皮底就被玻璃渣劃花了。她心疼地蹙起了描畫精致的柳眉。 哪怕現在可以滿世界飛、隨意將奢侈品店一掃而空,骨子里的小家子氣仍是改不掉。 “那些人都瞎了嗎?”鄭承望前晚徹夜飲酒,眼中布滿血絲,“對付衛修,我會用那種手段?我恨不得直接送他下去見他老娘!” “你可不要輕舉妄動!”鄭倚菱忙道,“你爸爸對那小崽子厭憎至極,根本不需要臟了咱們娘兒倆的手!你只要對他做出寬厚包容的兄長姿態,他那個脾氣,必然會不識抬舉,反應激烈。對比之下,誰都能看見,他的品行可比你差遠了!” 鄭承望深吸一口氣,“媽說的對?!?/br> “別著急,媽知道你咽不下這口氣?!编嵰辛庥趾螄L不對衛修的跋扈傲慢耿耿于懷? 她安慰兒子道,“等你舅舅出來,我有的是法子給那小崽子點顏色看看——包管他終身難忘!” …… 畫展的準備在緊張有序的進行。 交待好工作,梅衫衫就先行回家了。雖然是夏天,那天驟然落水,她還是小小的感冒了一場,這幾天都特別容易疲乏。 剛進小區,便見搬家公司的卡車排成了一長串,搬運工人穿梭著將一個個箱子往樓里搬。 作者有話要說: 修修:今晚月色真美,想她,睡不著。嗷嗚~~~~~~~~~~ 鄰居:報警了。 謝謝coo寶貝的營養液,么么~ ☆、xiv chapter 14 紫玉苑背靠a城植物園,與繁華喧鬧的市中心隔江相望。有“亞洲第一植物園”之稱的廣闊林園宛如小區的專屬森林公園,像一大片綠色的肺葉,濾走了城市的塵霾與塵囂,營造出清幽閑適的生活環境。 即便標著天價,這幾棟公寓樓在還沒開工時就已宣告售罄。 當初余母堅持梅衫衫和余致遠婚后要住在余家大宅。余致遠無可無不可,反正他經常出差,而且另有住處,左右他是男人,又吃不了虧;而梅衫衫說什么也不能答應——這位“婆婆”從第一次見面就拿鼻孔看她,橫挑鼻子豎挑眼,真住到一起,還能有太平日子過? 于是在準備婚禮的期間,她日日去余母面前獻殷勤—— 殷勤地給準婆婆端茶遞水,不是茶水太燙,就是失手摔了茶杯,砸了準婆婆的腳。 自告奮勇地為準婆婆做飯,把號稱耐用到可以傳家的法國鑄鐵鍋燒了個洞,整棟房子都彌漫著一股焦糊味,久久不散。 搶著幫準婆婆熨燙衣物,把名設計師的新款絲綢晚禮服熨成了一團皺巴巴的干腌菜,徹底不能要了。 …… 諸如此類,每每把余母氣得頭暈眼花,還不好大聲呵斥她——因為她總是一副做錯了事的受氣包小媳婦樣,眼淚花花地不住道歉,可憐極了,說狠了甚至還會暈倒! 沒多久,余母決定,跟這個扶不上墻的媳婦還是保持點距離的好。 距離產不產生美不知道,她只知道再不保持距離,她都快要沒衣服穿,更要被當成慘無人道把準兒媳磋磨到需要急救的惡婆婆而身敗名裂了!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余致遠看出她絕非表面上表現出來的一般柔弱無害。當然,這也是梅衫衫故意的。 趁著在余家獻殷勤的功夫,她總算弄清楚了余致遠娶她的動機,不過是為了應付一份遺囑,同時打發催婚的余母。既然如此,她大可以跟余致遠談判。他是個商人,最懂得取舍利弊,將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現在她有自己的住處,望梅軒的經營漸入佳境,已經在業界打出了名氣和口碑。事業步上正軌,經濟獨立,她才能從從容容地應對接下來即將到來的離婚風波。 梅衫衫回到家,好奇地問保姆鄧嫂,“有哪戶人家搬走了嗎?” 紫玉苑沒有空置的房產,有人搬進來,想必是哪家搬走了?可是最近沒見著有人搬家啊。 鄧嫂在圍裙上擦了擦手,笑道,“這你可問對人了!我下午去買菜的時候,那些搬家車剛開進來,我還特意問了一句。你猜是哪家?”小小地賣了個關子。 梅衫衫搖頭,鄧嫂才一指樓上,“就是上面那對華僑老夫婦!他們長居國外,這房子就是偶爾用來歇腳,這回連回都沒回來,直接連屋子帶家當一起賣了?!?/br> 梅衫衫訝異,居然還是鄰居? 紫玉苑是每層一戶的超大戶型,沒有左鄰右舍,只有上下垂直的鄰居。 “這買房子的啊,也是個敗家子!”鄧嫂嘖嘖有聲,“搬家公司說,拖出去的家當啊擺設的,都不要了,因為新主人不用別人用過的東西!” 真是有錢任性。 梅衫衫無意評價別人的消費習慣。高檔小區最注重隱私,這里每戶都有獨立的私用電梯,直達家中,平日里其實很難抬頭不見低頭見。 她很快就把樓上的敗家新鄰居丟到了腦后。 今天是月中,按慣例,梅衫衫要和母親通話。 她跟著父親生活了十四年,才第一次見到以為自己早已夭折的母親姜雨芹。 姜雨芹出身教師家庭,從小家里管束嚴格,是個不折不扣的乖乖女。然而乖乖女遇上了混血壞小子梅洛,做出了讓所有人驚掉下巴、讓姜父姜母氣得要和她斷絕關系的舉動——她未婚先孕,還和他私奔了。 她被保護得太好,不知道原來錢不是一伸手就有,飯不會自動煮熟,衣服也不會自己變干凈。但是為了愛,她愿意過清貧的日子,挺著肚子做家務也甘愿。 也許真的是貧賤夫妻百事哀,沒過多久,多巴胺帶來的激情略略退卻,二人的分歧暴露了出來——姜雨芹甘愿吃苦,同時希望愛人也能上進,為小家的前途奮斗;而梅洛卻不思進取,更覺得姜雨芹沾染了煙火氣,整日嘮叨抱怨,變成了一個庸俗的女人。 姜雨芹的肚子越來越大,兩人的爭吵也越來越激烈。 一日,梅洛出門與狐朋狗友喝酒,很晚才醉醺醺地歸來。姜雨芹在孕中,情緒格外敏感,總懷疑在他身上聞到了別人的香水味。兩人大吵一架,梅洛失手推了她一把。 次日凌晨,姜雨芹在醫院早產生下一個女嬰。孩子出生的時候全身青紫,連哭聲都沒有,搶救后才好容易像小貓一樣哼了兩聲,便被送進了保育箱。 姜雨芹怨怪害自己早產的梅洛,在得知女兒患有先天性心臟病,很可能活不到成年時,更是不顧產后虛弱,沖上前撕打他。懷孕中的勞累、吸入的二手煙、缺失的營養……每一樁都可能是導致胎兒發育不足的罪魁禍首! 保育箱中小嬰兒瘦瘦弱弱的,連呼吸都輕淺得讓人擔心。姜雨芹出院后,每天都去醫院探望,盼著奇跡發生。為了支付女兒的醫藥費,她回去求了父母。 然而她帶著錢回來,得到的卻是噩耗——女兒沒了,梅洛失蹤了。 這些往事,是梅衫衫在梅洛去世后,她找到姜雨芹,才從她口中得知。 姜雨芹后來嫁給了湯博業,兩人育有一子。湯博業為人良善,接納了梅衫衫,并將她的戶籍一并轉入,成了湯家的養女,更為她尋訪名醫,修復心臟。為此他沒少被兄長湯博軍奚落,嘲諷他喜當爹,給別人養孩子。 現在姜雨芹在澳洲陪兒子讀書,每逢月中和月尾都會打來電話,關心女兒的近況。 梅衫衫習慣性地報喜不報憂,隱瞞下了最近住院又落水的事情,只道自己萬事都好,不必擔憂。 掛了電話,她突然想,母親一直憂心她和余致遠的婚姻,心疼她受了委屈,屆時她丟出離婚的消息,她會是什么反應? 也許,她還是會更擔心余氏會因此切斷對湯家外貿企業的投資吧…… 梅衫衫拍拍臉,決定別想太多了,早點睡覺。 …… 次日一早,梅衫衫換上運動裝,出門慢跑。 她的身體承受不了劇烈運動,但適當的鍛煉對心肺極有好處,這也是她選擇紫玉苑的原因之一——植物園的綠道,是十分理想的晨練場所。 她跑跑停停,待到回轉時,已經出了一身的汗。 旭日懸在半空,林間鳥語聲聲,燦金耀眼的光線透過樹影投射下來,小區內的游泳池泛著金光,遠遠望去,像是漾著一池的碎金。 要是有一池子的金子多好啊…… 離泳池還有一段距離時,她已經發現有人在里面游泳。小區里住戶非富即貴,物業將泳池維護得極好,不過這里人少,泳池的利用率一直不高。 泳者姿態優美,動作嫻熟,像一條大白魚破開浪花,愜意地遨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