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
“……汝為身纏三大言靈之七天,來自于抑止之輪、天秤之守護者!” 最后的句子順利說出。 魔力爭先恐后般涌入正在生效的召喚陣,激起的除了刺目的光芒,還有讓少年的發絲與衣擺搖曳不止的風浪。 來了嗎? 來了啊。 不會錯, 順應召喚而來的英靈就是“他”。雖然不知道為什么,還摻雜了相當陌生的魔力…… 呼。 白發少年,有著如此外形的英靈天草四郎時貞站立的姿勢、臉上的柔和表情、乃至于心中的情緒, 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就像他自己所想的那般,宛若昨日離別今日便會相見的重逢,準備得無比充分,這之中, 自然也包括了此時“再見”的準備。 要說什么,要以什么表現來面對——都考慮好了, 也都準備好了。 外表是少年、實際上已活過相當漫長歲月的英靈的雙手重疊,以莊重而有禮的姿態垂放在自己身前。 手中緊握著什么,目前還看不清。但是,在他所等待的人終于顯現出身影之后, 就可以窺探出全貌了。 因為,天草本就印染上了光亮的雙眼在這一刻慢慢地柔軟了下來。 他唇邊的笑意反而擴大了,就這樣,在召喚陣的光芒黯淡下來之時, 先前輕輕地走出了一步。 “歡迎,master?!?/br> 他用雙手舉起了開著淡紫色小花的薄荷,將它們送到等待已久的英靈的眼前,同時送到的,還有自己借助花兒們所表達的心意。 “ruler——原來是你呀?!?/br> 出現在這召喚陣中的艾爾利先是微怔,但是,映入眼中的少年的笑臉誠摯而又充滿著歡欣,讓他的心不由得感到溫暖。 他也不禁笑了起來,接過天草送來的薄荷。 天草的目光停留在如愿出現的英靈柔美的面容上,似是原本還想再說什么,但是,忽然間,他的笑意不著痕跡地頓了頓,小小地咦了一聲:“咦,契約為什么會不完整呢……master知道是怎么回事嗎?” 一提起這個事情,艾爾利也很無奈。他不知道導致出現這個結果的具體原因,但大概的理由,肯定能猜得出來。 他只好道:“可能是因為在這之前,我已經和另一個人簽訂契約了吧。唔,其實我也感到很意外,契約之間居然能夠疊加,還能把我從迦勒底帶到這里來……” 豈止是意外,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藤丸立香與他的契約甚至被現在締結的這份契約疊去了一半——那一半倒是還在,只是出于相當神奇的原因,被后來的契約給臨時覆蓋了過去,優先值被強行替換。 當然了,作為代價,天草四郎時貞和艾爾利之間的契約并不穩定,有隨時會被原本的契約重新取代、失去優勢的危險存在。 也無須失望,畢竟,艾爾利此時能夠站在這里,已經算是一場很難用常理解釋的“奇跡”了。 是圣杯的原因嗎? 艾爾利在被“漩渦”吞噬之前,由于感應到來自圣杯的強烈的召喚,便誕生了這個猜測。 可是,等他真正過來之后才意識到,圣杯大概只占據了一部分原因。 生前居住過的圣城、最容易召喚出他的地點耶路撒冷,他贈送給“ruler”圣遺物……這些全部都直指向他的因素聚集在一起,產生的牽引力完全可以跨越世界線,把一次只回應一個召喚的他從迦勒底硬生生地拽過來。 只不過,除前面所提到的外物因素之外,也應該還有別的…… 感情方面的,內在因素? 若是進行英靈召喚之人,對他所想召喚的英靈有著非常強烈的明確性,憑借蘊藏在心間的大抵是期盼的心情,也可以增加他與他之間能夠勾連起來的聯系。 “master,這次換我叫你master了。同樣的,你也可以換一個稱呼啦?!?/br> 天草略微沉吟:“嗯,在有他人在的時候,就用caster來代稱。在不用擔心真名暴露的場合……” “允許我稱呼你的名字嗎,艾爾……利?” “當然沒問題?!?/br> “那。相對的,也請你在私下的場合,直呼我名?!?/br> 艾爾利與似乎在嘗試著呢喃出自己之名的少年對上了視線,心間微動,他想,他找到了之前所想到的“內在因素”究竟在哪里了。 對于他來說,沒有比曾經與自己結緣的故人這般期待他們的重逢——還能讓他高興的事情了。用人類的說法來形容,這大概就是“念舊”吧。 艾爾利真的是一個非常念舊的人。 他低頭看了看從天草那里得到的薄荷,淺色的小花只在綠葉之中占據了很小的一部分空間,卻顯得清新而亮麗。 “真好啊,開花了。那個時候,很遺憾地沒能來得及看見薄荷草開花的樣子呢?!?/br> 艾爾利顯然還記得在流星街最后開辟出的花田里,與ruler分別的那一幕畫面。 身邊是天草親手栽種的薄荷草,它們還沒有開花,但清涼的香氣已然沁人心脾。白發的少年也帶著薄荷的清香,在坐在輪椅中的master的額間落下了吻。 那個吻是圣潔的,仿若莊嚴不容任何褻瀆玷污的儀式。 ——我愿意與你再次相逢。 這也是薄荷的花語。 “這么一份微不足道的見面禮,能讓你滿意嗎?”天草問道。 他對自己所準備的見面禮其實用心良苦的這個事實絕口不提,反過來詢問艾爾利是否滿意。 畢竟見面禮,確實有不少人會選擇送花,但是,在有著紛繁品種的花中單獨挑選出薄荷,就實在顯得有些獨特了。 艾爾利:“很滿意~” 當然滿意,而且還有幾分意想不到的驚喜。 ruler……啊,天草——感覺根本沒有分開太久,這次再見到他,不僅沒覺得生疏,反而覺得,原本還剩了一些沒能靠近的距離,就在接過他的花的那一刻,被花莖上殘留著的少年的體溫抵消了。 “可是,來得太匆忙了,我沒有為你準備禮物啊?!?/br> “沒關系?!碧觳菸⑿χf:“艾爾利能來,就已經能讓我心滿意足了?!?/br> 說到這里,他的眉頭稍稍地皺起,再望向艾爾利的目光里,盛滿了愧疚與歉意,口中說出的也是道歉的話:“對不起,艾爾利,我沒有考慮到你已有御主,對你和那位魔術師造成的困擾,實在是萬分抱歉……” 艾爾利也覺得現在的狀況相當棘手,自己突然消失了,跟迦勒底那邊的聯絡也完全中斷,master和他的朋友們不知道會急成什么樣子。 本來迦勒底就處于緊張的氣氛之下,這個意外一出,指不定會變得更緊張——罷了。 “天草事先也不可能料到我那邊的情況呀,所以,現在不用多說什么,先走一步算一步吧?!?/br> 且不說艾爾利不是會遷怒他人的性格,就算要生起一星半點埋怨的心思,在看到面前的少年這懺悔而略顯低落的表情,埋怨也會煙消云散。 艾爾利很喜歡這個圣人般的少年,也很喜歡他的真摯的笑。 想了想,艾爾利說道:“既然我們能夠締結契約,那就說明,我的出現是有必要的?!?/br> 對每一個御主,不管目的是否有相似之處,他都會說出這一番開場白,這一次也不例外: “順應召喚而來,master,我愿盡我所能為你實現一切愿望?!?/br> “我能為你做什么?加上之前你對我的細心幫助的報答,請不要客氣,只要我可以派上用場,一定竭盡全力?!?/br> 那一抹曾在少年瞳孔深處閃過的光又出現了,只不過,這次現身得非常隱晦。 “不,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請放心,即使是圣杯戰爭也沒有關系?!彼f著,視線卻停留在了近在咫尺的、就懸掛在英靈胸前的十字架項鏈,聲音悄然間輕了些許,艾爾利卻沒能聽得出來。 “我想要一位見證者……是的,我希望你能夠注視我,只需要‘注視’就行了?!?/br> 正因為這個請求,艾爾利的臉上竟浮現出些許恍神之色。 那個時候——一看就覺得非常高大的庫丘林就不說了,坐著輪椅的他尚未能發現,天草其實比他還要矮上一些。 這也不意外,因為身為英靈的天草的歲月就停留在了他生前,身為人類的天草死去時,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 少年佇立在艾爾利的身前,需要稍稍仰起頭,才能最近距離的直視他的雙眼。 沾染薄荷香氣的少年的雙手幾度微微抬起,放下,直到話音的最后,才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 他的也如氣息那般冰涼的掌心輕輕地貼上艾爾利的握著薄荷草的手背,又更輕地將十指扣攏,金色眼瞳中的希冀之光,是最讓艾爾利無法拒絕的那一種。 “雖然有些得寸進尺,我還是忍不住想問……可以嗎?” “能夠實現嗎,我對你僅有的這個心愿?” 艾爾利凝望著他,堅定地頷首。 “好的?!?/br> 這個心愿也著實太簡單了。 艾爾利本來還想再接著問一句天草,他所說的“見證”,是要自己去見證什么。 可是,話語剛到嘴邊,白發的少年似是非常開心,展顏露出比先前更明媚的笑容,眼眉也柔柔地彎起。 “太好啦,不過,也得到了一點動力呢?!?/br> 這個少年笑著說:“被你注視著,我得做到最好,最完美才行?!?/br> 不知為何,艾爾利忽然覺得,這樣笑著的天草比剛才看到的天草似乎要鮮活得多,讓他莫名其妙地,很想摸摸這個少年看上去很毛茸茸的腦袋…… “…………混蛋?。?!” 突然而至的怒斥聲橫插進來,讓艾爾利和天草都不由得一呆。 被黑甲覆蓋著的手臂(批注,貌似是一位無辜遭殃的小姐滿心憤怒抬起來的手臂)沖破了腳底下還留有召喚陣輪廓的泥土。 緊接著,就像是被埋進了土里的女英靈陰沉著臉,之前將她整個人蓋住的泥土全都被火焰燒灼,連點兒渣都不剩下。 用這種驚人的——絕對不能具體形容,因為說出來絕對會被暴怒的黑貞德小姐追殺到天涯海角——方式登場的貞德·alter只用了一瞬的時間,就清理掉了所有出現在她身上所有地方的骯臟泥土。 再用了一瞬的時間,她扼住了一臉懵的天草的脖子,同樣是金色的瞳孔之中,燃燒著定然無法熄滅的憤怒之火。 “令人作嘔的惡心氣味的來源,就是你這家伙吧!哦,有實體的英靈?還是一個ruler” “不要誤會,我對你是人類還是英靈沒有半點興趣。那就請你真的去死——” 艾爾利(驚慌):“等等等等等等黑貞德小姐!天草是我的御主??!” 黑貞德(一愣但還是拎著天草不放):“哈?你的御主和我的御主不都是叫藤丸還是立什么香的那個一臉倒霉相的誰?” 艾爾利:“是藤丸立香沒錯,但被你提起來的這個也是……情況特殊等會兒就和你解釋!黑貞德小姐快把他放下來吧!” 黑貞德:“……” “切?!?/br> 雖然沒搞明白情況,但就算自己誤會了也不會道歉的黑貞德小姐冷哼著撇過臉,手一滑,終于讓少年英靈的鞋底能夠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