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節
已經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了的野崎梅太郎就不提了,反正佐倉千代一噎,忽然開始慌張,自己是不是說出不該說的話了。 “呃……不要在意了caster先生,應該是我看錯啦,畢竟我根本就沒有談過戀愛,也根本……咦?戀愛?!” 佐倉千代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沒有想到她的這些話語,恰好在這個時期來到艾爾利的耳邊,會在他的心間激起多么無法平息的漣漪。 雖然,艾爾利下一刻就恢復了平淡的神色,假裝什么都不知道地把話題岔開,說起了自己的來意。 “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們的來意,不就是要去見證真正的騎士風采嗎?” “剛好,趁著船還沒有靠岸的這段時間,高文卿要和蘭斯洛特卿比試一場,我就過來叫你們了?!?/br> “比試……咦??。?!” 佐倉千代的腦海里立即躍入了被提及的那兩位騎士先生的模樣:拿菜刀的男人和拿鐵錘的男人,難道要兇殘地廝殺起來了?! 她巴不得鞋底能夠牢固地釘在地板上,非常不想要去圍觀那么可怕的場景,然而,始料不及—— 野崎君的眼睛噌地一下亮了起來! “了解!我準備好了,立即前進!” 說完之后,背著相機手持筆記本和筆的漫畫家身形敏捷,頃刻間便如一道閃電般沖向前去,當然,他沒忘記自己還有一個助手。 于是,伴隨著哇啊啊啊不要呀的慘叫,少年和少女直奔甲板的最前方。 而當他們以最快的速度抵達的時候,艾爾利所提起的“比試”,已然拉開序幕了。 此時的天,不復最初起航時的陽光明媚,藍天已悄然之間被烏云遮蔽。 風在狂吼,席卷起堪比遮天的巨大海浪,宛如數道藍而發黑的屏障,就橫擋在這將要跨越英格蘭海峽的船頭之前。 翻飛的水浪沖刷著甲板,船身在搖晃,很快,就會劇烈地跌宕起來。 而在那之前,騎士們簇擁在甲板的前方,給站于中央的兩人留下了充足的空間。 “確定嗎,高文卿?太陽可是被遮住了,沒有白日祝福的卿,難道想要向我報仇?哈哈,不要誤會,我指的是讓卿穿上不貼身衣物的‘仇’?!?/br> “就當是這樣吧,蘭斯洛特卿,即使卿同樣穿上了那身衣服,我也不會忘記那個餿主意就是你提出的?!?/br> “既然如此,我當然沒有拒絕的余地了。小心了,高文卿,可不要在某些人面前丟臉啊?!?/br> 在王與同僚們的注目下,兩位恢復了原本裝束的騎士身披盔甲,又將寶劍舉起。 這算是,高文卿與蘭斯洛特卿共同獻上的一場即興節目。 沒有目的,更不可能是報仇,他們都不會使用寶具,高文卿甚至舍棄了白日的祝福,單憑借劍術來一分高下。 啊,險些忘了,這場比試有賭注,但是暫時還需要保密。 “蘭斯洛特卿也不要太自信了,我可是懷著洗刷恥辱的心拔出劍的啊?!?/br> 口中說著,暗沉天空下的太陽騎士目光略微傾斜,在稍慢幾步向這邊走來的藍色的英靈身上停留。 他笑了起來,像是在對那個人微笑。 “即使烏云遮蔽了太陽,能使我強大的光芒也依舊在那里,永遠不會熄滅?!?/br> “來吧,蘭斯洛特卿,在王與諸卿,master,還有艾爾利卿的面前——輪轉勝利之劍!” “等等不是說好了不用寶具……好吧,高文卿你居然使詐!喝??!” 省略過開場的小小玩笑。 暴風雨果然來襲了。 船身劇烈地抖動,耳畔已經清晰可聞地響起了疑似木板斷裂的嘎吱聲。而在斜斜紛飛的雨幕之中,劍光還在閃爍,鏗鏘聲仍未停歇。 只是普通人類的野崎梅太郎和佐倉千代根本無法在晃來晃去的甲板上站穩,全靠艾爾利一手扶住一個,他們再死死地抱住甲板邊上的欄桿,才能勉強穩住身形。 但即使如此,風雨加上如洪水倒灌般的海浪,已經讓少年少女們自顧不暇,只能勉強讓眼睛睜開一條縫,通過扯開嗓子大喊來進行交流。 “這都能打得起來——太——可怕——啦!” “真的不——阻止一下嗎?快掉下去了吧——不對,船要翻了吧???” 在這些驚恐的呼喊里,艾爾利抿起的唇角不自覺地翹了起來,想要微笑。 “放心吧,船不會翻,他們也不會出事——畢竟是英靈啊?!卑瑺柪f。 “在這次的旅行之前,你們對他們的印象是什么?可能會覺得,不像是騎士,是不是覺得,與其說是想象中的騎士,更像是幾個普普通通的人類?” 年輕人們勉強在風雨中張開,聲音沒發得出來,但是,他們想要表達的意思已經傳遞到了。 ——對啊,就是這么想的。這群人里,除了阿爾托莉雅小姐……不對,就連阿爾托莉雅小姐也很不像是個王。 ——太鮮活啦,性格也與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時至今日,圓桌騎士已成了英勇、謙遜、正直、忠誠等等完美形象的代名詞。 誰會想到他們本人在生活中的表現,那么隨意……連女仆裝都能穿上! “我自然沒有信心,向你們解釋真正的騎士究竟是什么模樣,因為我雖然穿著盔甲,卻不能算作騎士?!卑瑺柪麑⒛抗夥胚h,他的聲音明明不高,卻能夠清晰地傳到兩名年輕人的耳里。 “但我聽了那么多,見了那么多,可以指給你們看?!?/br> 指向不遠處的前方,那些性格各異、卻聚集在一起的人們。 要艾爾利說,無論是“王”還是“騎士”,鑄造他們高潔而尊貴的內在的事物,也就是那即使有過迷茫,也能夠很快堅定起來,再無轉移的信念吧。 那信念是他們手中不會拋下的劍。 那信念是他們始終不變的目光。 那信念,是趨勢著他們前行,不會迷失方向的忠貞的靈魂。 “這只是冰山一角……但對你們產生的觸動,也足夠了?!?/br> 艾爾利輕聲道。 海水打濕了他不禁飄起的長發,讓發絲緊貼在猶帶著水跡的臉頰。眼中明明沾染上了水汽,然而,仍有無比明亮的色彩,穿透了那一層迷蒙。 對于過去始終旁觀著的他而言,那信念,就是他一直追逐、讓他深受吸引的“光”。 雖然,他現在才發現。 想要,自己也能夠擁有。 王站在最前方。 左右兩側,分立著旁觀戰局的騎士們。 船在乘風破浪,以無人可擋的氣勢沖破高聳的海墻,又將翻白的水沫碾碎。 ***** 在這一周的時間里,一行人用短短幾天趕完了即使是現代交通工具也需要耗時半個多月的路程。 他們從日本來到了英國,并且幾乎將英國走了一個遍。 對于頭一次出國的兩個孩子來說,這一個星期的旅程果真是一生只能得到一次的珍貴的機會。不僅僅是旅游,還親歷了位于遙遠過去的“歷史”。 “現代的這個英國,已經不是我們守護的那個不列顛了?!?/br> 重回故土的亞瑟王就是這樣對她的騎士們,還有遠道而來的朋友說的。 “不過,能夠再來到熟悉的土地上,有諸卿同行,就像是,我重新找到了家園一般?!?/br> …… 旅行的最后一站,是格拉斯頓伯里修道院。 據說,亞瑟王就沉眠于此。 被修道院遺跡的殘骸環繞,穿過青草坡和更前方的仿若長青的草地,便能夠看到那塊墓地。 “唔……他們都去哪兒了?” 這是不知道為什么,轉眼間原地就只有他一個人的艾爾利不禁發出的疑惑自語。 就像是事先約好了一樣。 他似乎聽到了神秘失蹤了許久的梅林老師的聲音,正轉頭往后看,可什么也沒瞧見。再回過頭時,原本走在他前面的那幾人,包括野崎梅太郎和佐倉千代,全都不見了。 面前,是一條在緩坡上攀爬的由石塊鋪起的小路,在青草坡的頂部,佇立著遠看巍峨、實際早已腐朽的石塔。 艾爾利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按照原本的路線,繼續向前行。 說不定他們已經提前過去了,往前走的話,應該能夠…… 正這么想著。 艾爾利的腳步忽然一頓,仰起的臉上不自禁地浮出一抹詫異之色。 已經能夠清晰地看見,站在那石塔之下的深色而籠罩著冷漠的人影,竟然是—— “阿格規文?” 果然沒有看錯,那位眉宇間的陰翳從未消失的騎士,正是王的輔佐官阿格規文。 在這次重遇之后,輔佐官就沒有跟艾爾利正面說過幾句話,然而,此時此刻,他站在這里,竟像是在等待艾爾利的出現。 艾爾利很快就走近了。 看到阿格規文,他正欲開口詢問其他人都去哪兒??墒?,側首望來的騎士眼里的探究與審視,又讓他感到不解,下意識地阻斷了話音。 而阿格規文也不出所料,就帶著這些生疏的審視開口了。 “往下走,有人在那棵樹下等你?!?/br> 言簡意賅。 艾爾利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還是說:“謝謝。但是,你不和我一起……” 未能說完的話竟然又突兀地頓住。 “對于你是否有資格加入圓桌騎士這一點”阿格規文冷冷地說,“我始終持反對態度,因為你對王,以及某些圓桌騎士的影響難以估量?!?/br> 艾爾利微愣,但隨后,阿格規文又以同樣的語氣接著道: “不過,如果是王的堅持,我也不會再反對?!?/br> 他看了一眼艾爾利,不知心中所想。 最后,才用同樣的表情,向艾爾利微微頷首。 ——這是得來不易的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