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燈火敞亮,照亮滿室的金碧輝煌,這里的一切,幾乎都由所羅門王的魔力構成,所以,它們理所應當地向王所承諾要珍視之人的到來表示歡迎與尊敬。 也不知為何。 在穿過這道高聳之門的瞬間,有些許遙遠的畫面悄然浮現在腦海。 這大概,叫做“觸景生情”。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懵懂得等同于無知的青年摸索著來到了這里。 仗著看到他后就呆在原地的衛兵們不敢觸碰他,更不敢上前阻攔,他相當坦然地抬步跨進了門內。 那時,國王正走在盤旋的長梯間。 陪伴在國王身邊的近臣落后了他一步,小聲地匯報著緊急的國事,說著說著,就詫異地發現,國王的腳步忽然停了。 “你是這個世界最強大的人嗎?” 仿若接到了神的指引,這個青年仰起頭,嗓音比輕羽更加柔和,澄澈的雙眸如雨露、如甘泉,映襯著秀美毫無瑕疵的面貌。 他對手扶在樓梯間木欄上的國王無知無畏地問:“如果是,我能不能向你求婚?” “我聽到了,這就是我命定的良人的聲音?!?/br> 國王說著,將本欲前行的步伐倒退。他下了樓梯,穿過長廊,用自己的身形將除他以外所有人向青年投來的如癡如醉的視線遮蔽。 他拉住他心中所愛,不讓他離去,又將他引入內殿。他的左手在他的顎下,他的右手將他擁抱。 “最強大的人,真的愿意答應我的求婚嗎?那么,我也答應,不會離開你?!?/br> 于是,國王便為他戴上了信物。 與天賜的指環樣式相同、象征認同與承諾的戒指,從此便停留在青年的指間。 …… …… 對啊……戒指。 原本的那枚戒指碎了兩次,第二次破碎時徹底找不回痕跡。但是,雖然只是另外制作的復制品,他又得到了一枚新的戒指。 重新戴上了。 ——不久之后,他又聽到了呼喚的聲音。 第47章 “流星街”這個名字, 在這片大陸上幾乎成為了神秘及混亂的代名詞。 這里是被遺棄的地方,并不僅僅只是如名那般的小小街道,反而無比寬廣。 流星街外的人們難以想象流星街內是什么景象,因為,流星街的最外層就是堆積成山、甚至一望無際的各種垃圾,其中也不乏殘留劇毒的廢棄品,亦或是尸體。 不時有飛船自上空駛過, 將廢品往這漫無邊際的垃圾山上傾倒,那個時候,還能看到流星街的人穿著防護服在垃圾堆里翻找可以回收利用的廢品。 以上解釋了這么多, 只是想說明一個重點: 流星街外圍這一圈垃圾海,是可以確定的危險外加臟亂區域,幾乎沒有人會在這里長時間停留。就算有,也有可能是正在發生著的弱rou強食的進行時…… ——然而。 不知從哪一天開始的, 有一層奇異的迷霧,悄無聲息地籠罩住了垃圾海最邊緣的一個角。 只有流星街的居民發現了這個異狀。 起初察覺到奇怪的是幾個照常來垃圾海翻找食物的流星街人, 食物找沒找到暫且不論,當他們來到這個偏僻的角落的時候,抬眼望去,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使勁揉揉眼睛, 沒有眼花啊。 就算把眼珠子揉得從眼眶里掉下來,也沒有花……不對,有“花”。 堆得宛如山高的破爛廢品似是一夜之間消失了好幾堆,取而代之在過去根本看不出原樣的土地上鋪就開來的, 竟然是一片生長得別提有多鮮活的花兒。 生機勃勃而又美麗的鮮花,可以開在田野里、樹林間、城市里某一棟洋房的窗臺邊……無論怎么想,都不可能開在被遺忘的流星街。 當然,流星街里也能看到花的影子。但太稀少,也太珍貴了,對于食物飲水極度缺乏的流星街人民而言,它們是平日里難以接觸的奢侈品。 垃圾堆后出現了一塊堪稱奇跡的花田!消息幾乎轉瞬就傳了出去。 不出意料的話,這塊花田要么被哪個強者占走,要么被一擁而上的居民盡數摘走毀掉,花拿來看也很奢侈,當做食物吃掉才是最實用的。 然而——不好意思,轉折又來了。 時隔多天,花田還好端端地在這兒,一點兒也沒受到傷害,反而,占地面積像是比原來還擴大了一些。 在那個花田被無數蠢蠢欲動的陰影團團包圍的黑暗之日,所有人——沒錯!所有人——連一片花瓣都沒能碰到。 凄厲的慘叫響起了,黑暗投注下來,再也看不見搖晃的人影。 據自稱從黑暗之日僥幸逃離的“幸存者”驚恐地敘述,生在在垃圾堆里的花果然不是普通的花,而是,會張開獠牙,將一切靠近它們的人或物一口吞噬的…… 在連續傳出不信邪的各路強大念能力者闖入進去皆重傷而歸、或是徹徹底底失去蹤影的消息之后,花田所在的附近區域全都成了毫無人跡的無人區。 久而久之,長老會也流出了風聲,在高層人物的暗示下,這里漸漸成為流星街人只能意會不能言說的禁區。 以及,若是有人悄悄地站在距離禁區有一段距離的垃圾山上遠眺,目光投映過來,運氣好的話,還能看到位于邊緣、似乎有生命一般在緩慢向外擴張的暗沉的花影。 真是太、太恐怖了…… …… …… “真是太難以置信了?!?/br> “我們的花店已經開了半年,為什么,到現在為止,還是沒有一個客人上門光顧呢?” 已經從花田進化成鋪天蓋地一片花海的這個被流星街人視作禁區的“禁區”深處,有人說出了如此不解且憂慮重重的臺詞。 將視角轉移過來。 入目皆是五顏六色緊緊簇擁著的花朵,在微風中搖晃起來,仿佛成了無比壯闊的彩虹之海。恰好天邊顯出了云后的明媚陽光,這等畫面,宛如迷幻的伊甸園。 花海的中心,就是一切的來源點。 ——和背景似乎可以完美相融的小木屋。 在這一眼望不到邊兒的花叢里,走近了才能看到最中心蜿蜿蜒蜒開辟出的一條通到木屋這兒來的小路。 木屋的修繕也只有近看了才會發現有多細致,小到拼接這棟建筑的每一塊木板都切割得無比均勻,在上面找不出任何毛糙的痕跡,仿若嶄新一般。 而目前緊閉著的門前,用鐵釘固定著一塊大抵能證明這是一家店鋪的名牌: “愛麗舍”。 方才發出疑問的那個聲音又在木屋里響了起來。 “這么慘淡的光景,不能再持續下去了?!?/br> 像是做出了絕不更改的決定,語氣頓時沉重了幾分。 這個時候,緊接著前者的話音,又有另外一個人說話了。 “確實呢,明明前天連夜趕制的宣傳單已經分發出去了,但是到現在都沒有收到回應?!?/br> 是個少年的音色,但卻意外地沒有出現附和年齡的清亮,聲線顯得低沉,聽起來卻很是溫和——雖然,他此時的語氣里明顯帶起了幾分與前者相同的苦惱:“可能是廣告語并不妥當的原因,對不起,我當時應該再多斟酌一會兒的?!?/br> “跟ruler沒有關系,大概是因為我把宣傳單做得太粗糙了,沒有讓潛在顧客看到我們的誠意?!?/br> “不,這不是master的錯……” “不,問題肯定出在我的身上……” “不不不……” 懷著歉意拼命爭搶責任的類似對話循環了好幾輪。 按照這個局勢,責任爭奪戰完全沒有結束的趨勢,再繼續循環往復的可能性非常之大。 于是。 終于——之前一直沒開話腔的第三人忍無可忍。 “你們兩個笨蛋,簡直煩死人了?。?!” 爭論聲頓時消失。 現在,也是時候將視角切換到木屋內的場景了。 不寬不窄、就棲身之地而言還算足夠的室內,依舊如木屋外表那般井井有條——除卻,正被兩人圍坐的位于正中央的那張圓桌的表面。 桌面上鋪滿了雜七雜八的紙張,尚且還能看到最上面那張紙印著“愛麗舍”三個大字,其下是花花綠綠疑似裝飾的圖案。 一團大體為黑色的、少部分摻雜了一些紅的小小的“東西”猛地躥了起來……哦不,那不是“東西”,更像是帶著黑色長尾巴和尖刺的野獸幼崽。 當然,也不是“它”,是“他”。 他原本應該是坐在——或者說趴在最先開口的那個人的腿上,帶刺的尾巴從大腿邊兒滑了下去,只將沒有障礙物的后背縮了縮,再貼著那人的肚子往里擠了擠,一副打算將就著睡覺的姿勢。 可是噪音太大,哪里睡得著呢。 因此才發出了剛才那聲暴躁的大吼,同時不耐煩地自腿間一躍而起——精準無比地一腳踹在了坐在另一邊的白發少年的腦袋上,然后借著得來的相反的力道,往前一跳。 “啪!” 鋪滿桌面的廢紙因這騰升而起的氣浪小小地掀起了一個角。 以如此驚人氣勢落在桌上的他,紫色的外套只兜住了腦袋,露出少許藍色毛發,還有臉上通過赤紅眼睛和尖牙表現出的兇悍、冷酷、殘忍的表情。 “笨死了!想想也知道這種廢紙發再多也沒用的吧?!?/br> 然后,非常兇悍的“野獸”更加不客氣地當著這兩個人的面,尾巴一掃,沒發完的宣傳單全都被他甩到了地上去。 “……” 相較于因為膝上幼崽突然暴起而陷入沉默的第一個人,第二個人——被毫不留情猛踹腦門的白發少年隨即便發問了:“難道你有什么重要的發現嗎,berserker?” 嗯,除了額頭上殘留的那紅得刺眼的腳印,從儀態到神情,這個少年都維持得相當完美,尤其是掛在嘴邊的微笑,宛如圣人一般溫和包容。 “切,那不是隨便一看就能發現的事情么?!?/br> 被叫做berserker,宛如野獸幼崽的這個存在的真實身份自然暴露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