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艾爾利轉身,仰望面前這扇宛如隔絕了生死的巨大的門。 “我相信,不是你做的,但……會是誰呢?” “算了,暫且就這樣。這種充滿死靈味道的地方,還是毀掉好了?!?/br> 當地面開始震動,眼中所能看到的所有實質的物體逐漸消化為黑霧,象征著固有結界的瓦解,艾爾利在門前坐了下來。 手套被他取下了。 左手,緊扣著中指指腹的戒指在他的注視下猛地崩斷,徹底失去了原有的流轉光華。 右手,金色的鎖鏈依然熠熠生輝。 最后的時刻,艾爾利便倚靠著堅硬冰冷的門,在黑暗襲來之前,緩緩地閉上眼睛。 相隔著這道沉重的大門,門內的英靈緩步走來,便像是停在他的身后,陪伴他長眠的戀人。 “就這么不想見到余么?!?/br> 英靈發出了淡淡的嗟嘆,右手的掌心落在雕刻著奇異紋路的石門表面,卻也合上了如太陽般奪目的眼眸,似笑非笑。 “罷了,余只能包容你的任性?!?/br> “下次再相見吧,艾爾?!?/br> ***** 由于醫生突然大叫著說檢測到了又一個被圣杯影響的特異點,剛攻克完第四特異點的藤丸立香嘆了口氣,無奈地跟瑪修一起加班。 一邊吐槽著“說好的七個怎么又加了一個”,人類最后御主降落在法國境內,一座在歷史上赫赫有名的監獄之中。 結果,運氣相當糟糕,一來就撞見了一個看起來相當危險的英靈。 藤丸立香其實是做好了惡戰的準備的。 然而——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那個英靈完全忽略了他和瑪修,自顧自地哈哈大笑,口中還喊著,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原來,當初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正因為發生了這件事,我才失去了那時的記憶! 笑完,他依舊沒有搭理藤丸立香和瑪修,身形徑自消散,已然不在這個世界了。 “就這樣……結束了?我們還什么都沒做啊,圣杯又去哪兒了?”藤丸立香傻眼了。 迦勒底的醫生沉默了片刻,道:“嗯……沒有檢測到圣杯的存在,不過,現場殘留有固有結界和兩個英靈的魔力殘余。一個是剛剛你們看見的那位,至于另一個,很遺憾沒法分辨,但可以確定,他也不在了?!?/br> 藤丸立香:“……意思就是我們在這兒待了十分鐘,現在就可以回來了?” “咳咳咳,理論上是這樣沒錯——哦!對了,還要把那邊昏迷的小哥送到他應該在的地方去?!?/br> “他是誰?” “埃德蒙·唐太斯,擁有巨大影響力的基督山伯爵……他之前好像誤入了結界,過一會兒醒來,就不會有那段遭遇的記憶了。依照時間線,他現在還沒有遇到神甫,離逃獄更遠,所以不能把他丟在這里呀?!?/br> “好吧?!庇髦槐г沽艘痪?,就任勞任怨地把未來的基督山伯爵搬到醫生指定的地方去。 在這一過程中,瑪修疑惑地道:“不過,這也是所羅門的陰謀嗎?” 請相信,她只是忽然想到了,沒有別的深意。但出乎意料,醫生的反應相當激烈:“絕對——不可能!” “呃,我是說,就算是陰謀,所羅門也不會搞出這么無聊的陰謀吧?!?/br> “也不能這么絕對,說不定所羅門就是這么無聊呢?!?/br> 醫生:“……” 另一個時空的基地迦勒底。 守在觀測儀器前的粉毛醫生擰著眉頭,看著取下手套后戴在中指上的戒指半晌,終于頗為無力地捂住自己的眼睛,嘴里小聲嘀咕。 “怎么可能啊……給情敵增磚添瓦什么的,我哪有這么傻?!?/br> …… 獨屬于某個人的故事,似乎就要以此落下帷幕了。 他痛苦了很久很久,快要到了比不久之前還要絕望的地步。予以一個近乎失明的人微弱的陽光,卻又在他心懷渴求,追尋光源時殘忍地收回——曾經祈禱過的內容,終究變為了現實。 他不知道光明離開的原因,腦中一片空白。 但他的心卻從那一天起,一直疼痛著,仿佛被一根針扎入肺腑,那針還在不停地扭動。 等待—— 等待—— 那之后,便是這般不甘,漫長的—— 等待,并心懷希望。 第16章 珠穆朗瑪峰,全世界最高的雪色燈塔。 這座山峰是無數人心目中的圣地,能夠洗凈靈魂污垢,使純潔之心得以回歸。它同樣也是登山者、冒險家趨之若鶩的圣地,攀爬上它,就仿佛征服了自然,也證明了自己。 這兩天,對任何勇敢無畏的登山者來說都是必須避過的危險期。 受天氣影響,暴風雪如期將至,即日便將成為大家既厭惡又恐懼的無形野獸,咆哮對可憐的珠峰——最可憐的是恰好趕在半山腰的人——張開代表地獄的雙臂。 沒人敢在這時候上去,只有老老實實縮在在安全高度設下的營地帳篷里,或許還能夠喝著熱酒,紅著臉咒罵這該死的風該死的雪。 嗯,或許也還能…… “我沒看錯吧?那上邊兒有人?” 有個大抵很是不甘心的哥們把帳篷拉開一條小縫,把望遠鏡探出去,瞇著眼睛對著雪山高處望了一望。隨后,他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差點把望遠鏡砸了。 怎么——怎么可能呢?! 望遠鏡的鏡頭有些模糊,而早已開始翻飛如白色蝴蝶的雪花環繞著山體,讓本身便白茫一片的高聳山峰顯得更加難以窺視。 可是,換個角度來想,若是有無法與純白相融的顏色出現在那兒,就會像滴落在干凈畫板上的幾滴突兀的顏料,一眼就能發現。 在營地往上不遠的那一塊兇險陡峭的區域,竟然多出了兩個顏料般的小點兒,只是由于太小了,通過望遠鏡才能看見。 其中一個“點兒”落后了前面的人一些,似乎不習慣在如此危險的地方行走。搖搖晃晃,步履艱辛,在將要跨過一道狹長冰縫之時,這個“點兒”忽然…… 發現了他們的男人頓時大驚失色:“遭了!掉下去了!” “——沒事,我抓住你了?!?/br> 伴隨著雖然冷淡、但在這個時候響起便顯得分外讓人安心的聲音,失足踩空之人只覺身體一輕,便被拽住胳膊,穩穩地從直抵深淵的冰縫中拉離。 “嗯、嗯嗯,謝謝你……我沒關系的,caster先生,我們繼續走吧?!?/br> 這人被明顯不合身的厚重羽絨服嚴密地保護著,從臃腫的武裝和不平穩的呼吸中,可以聽出獨屬于少女的溫柔而又堅強的嗓音。 沒錯,在這噩夢之風雪日徒手攀登珠穆朗瑪峰,事先沒有任何心理準備,來時也沒帶任何輔助工具的強人,是一名十六七歲的柔弱少女! 而將無辜少女帶到這里的窮兇極惡之徒,竟然是—— 艾爾利:“是我。有哪里不對嗎?” 似乎神明總是樂意賜予他一種特權。 英靈還是那副更像是騎士的打扮,盔甲的表面光滑可鑒,在飛雪的背景下,宛如晶瑩的鉆石。 只有風能影響到他,讓綢緞般的如瀑長發肆意飄揚。而他本身絲毫沒有改變,帶走了無數脆弱生命的寒冷與風雪仿若無物,只能在他的發絲間加上白雪溫柔的點綴。 “master,不要勉強了,你的體力支撐不了多久?!?/br> 他將少女拉起來后,就順勢把她背起。 “雖說是要讓御主親自為我提供足夠價值的祭品,但在尋找祭品的過程中御主所面臨的危險,還是要由我來抵擋的?!?/br> “可是,caster先生也已經……” “我很好,一點也不累?!卑瑺柪溃骸澳銊倓傄姷降牟皇呛顾?,而是雪,融化的雪?!?/br> 他嚴肅地——又無比莊重地向前邁出一步,仿佛這一步何等地重要,甚至背負起了人類的未來。 又一次回應了召喚,降臨于現實的英靈艾爾利,正帶著他這次的御主——名為間桐櫻的少女,嘗試著翻越珠穆朗瑪峰。 從遠在日本的冬木市橫跨海洋與大陸來到這里,請相信,他們并不是吃飽了撐的,或者腦子哪里出了問題。 事情要從二十分鐘前開始講述。 二十分鐘前,艾爾利回應召喚,來到與他簽訂契約的御主身邊。 艾爾利從未對召喚自己的御主有任何額外的期待,他不挑,什么性格的御主都能接受,自然,與御主初次見面時會是怎樣的情景,他同樣沒有事先想象的習慣,就這般隨意地來了。 然而,再如何漠然,再如何隨意,他都沒能想到…… 與這次的御主的初見,是在御主的臥室。 被少女精心布置的房間,雖然個人物品和裝飾不多,但也收拾得干凈整潔。然而,當他睜眼時,房間中唯一不和諧的畫面頓時污染了他的眼睛。 他的御主被人壓到在床上撕扯衣裙,麻木的眼中仍充盈著絕望的淚水。 艾爾利出現得無聲無息,又太過突然,以至于床上的兩人都傻了。 紫發少女呆呆地望著他,似乎還沒有意識到她與他之間的聯系。 而壓在她身上的那個年紀相差無幾的藍發少年,令人作嘔的獰笑在這一刻凝固在臉上,他也呆住了。 砰—— 在巨大的震蕩聲慢慢消散后。 “初次見面,master?!?/br> 即使抬腳踩在推測會對御主造成極大困擾的危險分子的后腦勺上,英靈的身姿也依舊觸人心弦,“順應召喚而來,我是caster,你有心愿需要我幫忙實現嗎?” “就算是迫切一點的心愿,也沒問題?!?/br> 少女沒有回答,因為,在如神祇般降臨在她面前的英靈是那般耀眼,讓她幾乎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見此,艾爾利微微蹙眉,干脆用上寶具,直接翻看御主的故事。 少女短暫十數年的人生以文字的形式呈現在他眼前,往后,便是屬于間桐櫻的未來。 艾爾利在翻看第一頁時,目光就凝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