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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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輕言低下頭,鎮定了下情緒,筆尖在紙上飛快劃過,但大腦卻一片空白,全憑醫生的職業慣性,不停叮囑道:“止痛藥只是治標不治本,有慢性胃炎,還是需要徹底檢查下,好好調理。我給你開點中成藥,最近不要太累,飲食忌辣忌冷,少喝酒,刺激性的東西都不要碰,觀察一段時間,如果還是痛得厲害,最好安排一次胃鏡。哦,還有,你的胃就是被三餐不定的壞習慣折騰出來的,吃飯要吃軟一點的東西,可以吃點面食,容易消化……” 說到這里,許輕言自己突然停住了。她在說什么啊,精神錯亂了吧。這些話那么自然地就說了出來,她不常失控,這幾年更是寡淡到無欲無求,此時卻心亂如麻,無法自控。 “醫生厲害,被你說中了,你怎么知道我三餐不定?” 許輕言頓覺眼前發虛,微側過頭,怔怔地看著他:“大多數病人都是這樣……” 程然笑起來的時候,唇邊有一個小酒窩,許輕言瞳孔明顯收縮了下,盯著那兒一動不動。 沒可能的,他并不認識她。她肯定是最近精神壓力太大了,才會有這樣的錯覺。 程然只不過剛好長得像他罷了,只是,像得太真了,她握住鋼筆的手指因為用力過猛而發疼,筆尖在病歷上慢慢暈出一團黑色墨跡。 “謝謝,”他掃了眼病歷本,又朝她的工作牌看了眼,“許醫生?!?/br> 許輕言張了張嘴,勉強說了聲不謝。 程然走后很長一段時間,許輕言枯坐在位子上發呆,直到護士長給她帶來了盒飯,她才笑笑接過,稍微扒了兩口。 護士長關心道:“是不是旅游太累了?你這次回來后,精神頭總是不太好?!?/br> “沒事的,謝謝?!?/br> 好不容易挨到下午,臨走前主任把她叫住,說是過兩天有個學術會議,要去隔壁d市,讓她準備點材料。 許輕言強打精神,一一記錄下來。若是平常,她一定加班加點把材料準備出來,但她今天一點心思都沒有,匆匆趕了公車,下車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到了哪里。 她竟跑到他家。 這里曾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地方,除了當年事發,她躲在這里沒日沒夜的哭,不輕易落淚的自己似是將一生的眼淚都流干了。 而自那之后,她已經很多年沒故地重游,思念帶來的恐懼糾纏成一座密集的牢籠,讓她無法呼吸?,F在,原來的老房子都不見了,臟舊的街道被拓寬了,去年房地產拆遷,有關他的最后一點痕跡也沒了,只剩下她回憶里的青瓦土墻,矮草雜枝,兩排老房子,岌岌可危的樣子,住著三教九流,油煙體臭,充斥著市井氣。 許輕言默默在街對面,找了個花壇,沿邊坐下?,F在還不算晚,正是晚高峰,車水馬龍,甚是熱鬧,但許輕言所處之處安靜又孤獨,她的眼里只有對面那片建筑工地,高樓拔地而起,腳手架層層疊疊,這個時間,那里依然熱火朝天地趕工。 他家原來就在這里,父母離異后,母親身體本就不好挨不過一年就走了,父親據說在外打工時出了事故,也被老天收走了。他知道這些事的時候,非常平靜,父親出事后,他趕著去處理后事。 那是一年冬天,天還沒亮,他就要出發了,臨走前,她猶豫再三,還是偷偷跑去車站送他,他還笑說,一回生二回熟。 她白眼他,他還嬉皮笑臉地說,許公主,你是不是心疼我了。 她本來的幾分同情心頓時煙消云散,懶得理他。他拉住她,替她整了整圍巾,把她凍紅的臉圍得嚴嚴實實,又把她的手塞進她的大衣口袋,笑道,別凍著手,這雙手還要彈琴。不過,你為我都敢離家出走了,我真是感動,快回去,別讓父母擔心。 你少自作多情。她打掉他的手,轉身就走。 那次,他去了很久,第十天的時候,她有些擔心地望著空空的座位。放學后,她第一次翹了鋼琴課,偷偷摸摸地跑到這處偏僻的地方,那時候這里還充滿著人煙味。矮房里住滿了人,不進來根本想不到這么兩棟小破房,能擠下那么多住客。 許輕言沒來過這,第一次進來,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的,樓道里黑漆漆的,地上油膩膩的,每一個轉角都堆滿了廢棄物。她也不知他住哪一間,只有一戶戶摸過去,走到二樓時,一樓炒菜的大媽扯著嗓子在叫罵自己家成天在外頭鬼混的男人沒出息,氣頭上往菜里有加了把辣椒,一股嗆人的味道沖上二樓,許輕言立即低頭捂嘴跑開。誰知一頭撞上前面的人,許輕言捂著額頭,一股男人身上散發出的汗臭味沖鼻而入,頭頂上的人破口大罵,話里難聽的詞匯大大超出許輕言語文水平范圍。 許輕言低頭道歉,只想息事寧人,可那壯漢非但沒打住,看她一小女生,還調戲起她來。就在她困窘之時,身側突然冒出一個人,將她拉到身后,迅速帶進門。 是我。 他的聲音令她立即鎮定下來,黑暗中一下子辨認不出方向,過了會,終于適應了昏暗的視線,依稀看到他的身影。 她皺了皺眉,摸索著點燈,他發現她的異動,忙說別點燈……可還是沒來得及,燈亮的剎那,她看到他匆忙抬起手擋在臉前面,但還是有那么一瞬,被她看到他臉上的淚痕。 她的手還放在開關上,下一秒,她再次熄了燈。 一室昏暗,好一會兩個人都沒說話。 還是他先打破僵局,你今天不是要上鋼琴課嗎。 他說話的時候盡量控制,但還是露出了些許鼻音。 嗯,老師說你這么長時間沒來上課,讓我來看看你。 她撒了個謊,沒說是她自己擔心跑來的。 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過兩天我就回校。沒事的。 她本就不是個善言辭的人,這時候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安慰的話合適,踟躕半天,她說,你要照顧好自己。 她聽到他低低的笑聲,要是往常,他一定公主長公主短,可這回他說,等我洗把臉,送你回去。 他護著她離開老房子,到了外面,她終于能看清他的臉,但這時,他已經神色自若,和平時沒什么兩樣。 他目不斜視,卻嬉笑著說,你要在我臉上看出一朵花嗎,公主。 許輕言輕嘆一聲,默默搖頭。 他把她送到家門前的小路口,因為她家里人的緣故,他每次都只送到這里,他目送她回去,直到她進家門,他才離開。 這天,她依然獨自往前走,她知道他還在身后看著她。 然后,她好像聽到他的聲音,卻聽不清他說了什么。 可她一回頭,卻見他一臉笑容,沖她揮手。 可能是她聽錯了吧。 手機鈴聲不合時宜地響起,許輕言回過神,她已經很久很久沒觸及心底那片禁區,誰知一開鎖,那些過往如同雪花片一般撲面而來,瞬間將她淹沒。 她此時像是被人從冷水里撈上來似的,手腳冰涼,太陽xue突突地發疼,接起電話的時候,不住地揉著腦門:“凌凌?” “言兒,在哪呢,不是說好今晚一起吃火鍋嗎?” 許輕言這一天都活在渾渾噩噩中,這時才想到約了好友吃晚飯。 她馬上起身,沿途打車:“抱歉,堵在路上了,我馬上過來?!?/br> “好啦,你慢慢來,我到了,等你?!?/br> 掛了電話后好長一段時間許輕言都打不到車,她給凌俏發了微信:堵得太厲害,你先吃。 那頭回話:哈哈,許醫生,我已經吃上啦。 許輕言繼續鍥而不舍地攔車,可這個地點這個時間實在太難打。正在她犯愁時,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了她面前。 許輕言以為人家要靠邊停車,于是往前面走了幾步。不料,車子也緊跟著往前開了一點。 許輕言疑惑地看向車窗,上面印出她素凈的臉龐。就在這時,車窗緩緩落下,里面的人露出半張側臉。 許輕言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又怔怔地定在原地。 車里的人略側過頭,薄唇勾起一個淺笑,涼涼的:“許醫生?!?/br> 她清楚地記得他說,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第6章 許輕言不知自己是怎么上的車,但在這個男人強大的氣場下,她的冷靜只能維持自制,他叫她上車,她明白拒絕未必是最好的選擇,于是這會,她坐在他身旁,安靜得好似透明。 “這里離市中心很遠,許醫生來這里做什么?” 兩個月過去,他已經完全恢復,氣色也好了很多,發型也修剪過,格外干凈利落,看起來斯斯文文,比當初落難時好了不知多少倍。他穿著一身淺灰色的襯衣,袖口處系著精致的銀色袖扣,背靠在座椅上,兩條長腿一前一后隨意放著,從側面看完全的慵懶,正低頭不??词謾C,一邊揀著話隨意問她。 她并不擅長撒謊,想了想如實說:“坐錯車了?!?/br> 二爺沒接話,也不知滿不滿意這個回答。 阿豹就坐在副駕駛座,不時分心觀察后面的情況,心中竟有點不安。司機是個中美混血,叫mark,也是二爺的保鏢,這時也忍不住偷偷豎起耳朵。 本來今天他們正好陪二爺辦完事出來,阿豹突然看到路對面的許輕言,她不知在等人還是怎么,給人清清冷冷的感覺,這么坐著發呆,有點不像她的風格。就在同時,二爺也看到了,只不過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坐進車里,可他沒吩咐開車,自顧自看起手機來。 阿豹有點吃不準二爺究竟有沒認出許輕言,如果認出來了,他會不會對她出手? 等了會,后面一直沒反應,阿豹只好提醒道:“二爺,吳老板已經等著了,我們要不要過去?” 二爺卻淡淡道:“不急,我還有點事要處理?!?/br> 就這樣在車里面呆了半小時,二爺才吩咐走人,也正好車子被堵在路上,停在了許輕言前面。 許輕言正在攔車,可這個時候哪會有空車。阿豹其實覺得這個女醫生人挺好的,要不是她,他可能已經陪著二爺投胎去了??上?,他無法做主載她一程。 就在這時,后面的人發話了:“靠邊?!?/br> 阿豹呆了片刻,立即意識到他的目的。但他不清楚,二爺接下來要做什么,既然上次放過她,不至于風平浪靜后再要她命??蛇@也說不準,二爺的心思沒人摸得透。 許輕言一直靠著車門坐,想盡可能離這個男人遠一點。她的這點小動作又怎么逃得過某位爺的眼,他收起手機,斜眼看她:“許醫生不要著急,放輕松點,離你說的地方起碼還有半小時車程?!?/br> 他的嗓音有著特殊的啞感,不難聽,卻很特殊,此時卻似把銼刀,慢慢在許輕言心上磨著。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二爺打開閑聊模式:“許醫生平時忙嗎,醫生應該很忙吧?!?/br> “有點?!?/br> “下班幾點?” “正常的話五點半?!?/br> “不正常呢?!?/br> “說不好?!?/br> “一個人???” 許輕言猶豫了下,說:“嗯?!?/br> 她犯不著撒謊,反正他要查有什么查不到的。 二爺佯裝意外道:“我還以為你結婚了?!?/br> 他輕松隨意的語氣并沒有讓對話變得熱絡,許輕言本就是惜字如金的人,現在更是能少說一個字是一個字,氣氛可以用僵來形容。 “你現在要去濱河路,家住那邊嗎?” “不是?!?/br> “那是去?” 許輕言忍了忍,答道:“吃飯?!?/br> 其實她不是去濱河路吃飯,她的目的地離那還有兩站路,她本能覺得不可以讓這個男人接觸到凌俏,哪怕概率很低,也不能忽略這樣的風險。 “那里也沒什么好飯店?!?/br> 他自言自語了一番,許輕言沒搭話。 阿豹和mark對視一眼,又都繼續沉默。 她不清楚他還記不記得他上次淡漠又冰冷的話,他把她叫上車,不只是簡單地送她一程,應該有其他打算,難道……可仔細說來,她怎能料到偌大的城市竟還會遇到他,而他現在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也讓她無法和什么黑幫聯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