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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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云母還是一臉呆呆的,赤霞抬手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倒也沒有多解釋,只是忍不住調侃道:“明明人形長得還挺快的,原型怎么一點不見長?我之前明明見過你母親,沒有你這么小一團啊?!?/br> “我也不知道……” 云母亦有些迷惑地回答。感覺到師姐在揉她腦袋,她便乖巧地低下頭讓她摸,并且不知不覺瞇起眼睛。雖然人形不能抖耳朵,她也不好意思用人聲發出撒嬌的嗚嗚聲,但是不管是人形還是狐形,她其實都挺喜歡被摸腦袋的。只是由于赤霞最近留在房間里的時間變短了,師父又還是常常悶在院子里不出來,她最近能夠被摸頭的機會都變少了,難得赤霞看起來心情很好地來摸她,云母自然也很高興。 不過云母倒也不是不能理解。赤霞師姐和觀云師兄如今訂了婚,正在熱戀當中。雖然他們依然和過去那樣每天都來道場,也和單陽一道三人輪流教她,可是他們畢竟是未婚夫妻,兩個總要在練習結束后有單獨相處的時間,這樣一來,赤霞就不像過去那樣有充足的時間陪她,云母必須自己玩的時候多了起來。 “那就這樣定了?!?/br> 赤霞揉了云母的腦袋好一會兒,這才松了手,語氣溫和地囑咐道。 “我晚上回房間再幫你量最新的尺寸,你趁這段時間想想你想要什么料子、什么顏色的衣服,要是還有別的什么想要的東西,到時候也一并告訴我就好。反正這次我和觀云一道去的話,便是東西多些,應該也能拿得回來?!?/br> 說著,赤霞看著云母,臉上露出些愧疚之色,歉意地道:“抱歉,我今天又不能陪你了。不過晚上還要幫你量身,我會盡量回去得早些……” 云母笑著搖了搖頭,只覺得赤霞為人處世好像越來越像二師兄,比原來沉穩了許多。不過頓了頓,云母還是有些擔心地道:“你們早點回來,晚上走路不大方便,不要受傷了呀?!?/br> 赤霞不好意思撓了撓頭,臉也有點發紅,心知云母擔憂的是前幾天那樣她在山路上跌倒,觀云因為想接她也一并跌了,結果她摔在觀云身上,兩個人手臂上都蹭破了點皮的事。雖說她皮糙rou厚這點小傷根本不足掛齒,觀云哪里很快也用仙法治好了,但云母好像還是被嚇了一跳的樣子,這兩天都一直提醒她。 師姐妹倆互相叮囑了一番,正要道別離開,忽然,原本已經準備走的赤霞眼角的余光好像瞥到了什么,然后視線不由自主地移過去,輕輕地“咦”了一聲。 “四師弟,你也要走了嗎?” 看到單陽從他一貫打坐的地方站起來,赤霞便自然地問道。 云母一愣,朝赤霞望著的方向看去,見單陽果然不知什么時候睜開眼睛站了起來,收拾了東西,正準備往外面走。聽到赤霞喊他,他才動作一頓,目光直直地看過來。 單陽雖是無意,可他的目光總讓人覺得有幾分銳利,云母一頓,心中不知怎么地慌了一瞬,下意識地就往赤霞身后躲了躲。 有些事說來話長。自從赤霞師姐與觀云師兄訂婚之后,云母常常一個人在房間里待得無聊,于是就增加了晚飯后在旭照宮各處跑來跑去消食的時間,結果也不知怎么的,這幾個月里她竟頻頻遇到單陽。 頭幾次碰到他,單陽幾乎每次都會喝酒。那個時候還同第一次遇見的情況差不多,每次都是他苦笑著朝云母斷斷續續地吐了些聽不懂到底什么意思的苦水,然后掏出酒葫蘆想喝,云母立刻找機會將他的酒葫蘆拍掉。只是不知道從哪一次起,她再遇到單陽時,他居然沒有再喝酒了,有一回還對她道了聲謝。 “你是我在這個地方唯一的朋友?!?/br> 就是這一句話,讓原本覺得情況越來越不對勁、多次想要表明身份的云母再也張不開嘴,只好硬著頭皮假裝是聽不懂他說話的野狐貍。 相處的次數多了,云母漸漸也從單陽時不時透露的只言片語中猜測出來,他大約是將她當作是師父養在自己院子里的寵物狐貍了。既然單陽是這么以為的,云母便這么裝著,幸好他平時和赤霞、觀云都不太交流,獨來獨往,即使偶爾和師父講話也從來都是修煉上的事,不會聊起這些閑時,于是過了這么長時間,居然還沒有穿幫。 云母慶幸的同時,卻又忍不住擔心日后若是真暴露了該怎么解釋才好,這種謊言明明就是很容易戳穿的那種,能瞞到如今已經是奇跡了。尤其是最近,云母越來越覺得力不從心,不僅是原型的時候心驚膽戰,連人形都不敢與單陽對視,生怕對方看出了什么來。 赤霞見云母躲到自己身后,只覺得大概是單陽表情太兇,讓她有點害怕,沒有多在意,只是有些無奈地默默幫她擋著。 聽到赤霞的問題,單陽似是頓了頓,這才應答道:“嗯……今天有些事?!?/br> 語氣一如既往的刻板恭敬,頗為疏遠,似是不愿意多說。 赤霞習慣了,倒也不覺得哪里不對。她本也是見單陽這么早離開感到奇怪隨口一問罷了,畢竟他通常都是在道場待到夜深才回去的,今日這樣著實異常。不過,赤霞倒也沒有好奇到非逼單陽將事情說清楚的地步,聽他這樣說,便不再追問,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那你去吧……對了,明日是師父給你講習的日子,你不要忘了?!?/br> 大概是半月之前,單陽的修為被白及判斷為到了火候,應當由師父親自教導了。按照觀云和赤霞的說法,他的進步速度之快,簡直不似凡人。 只是聽了這話,單陽的神情也沒什么變化,他只是嚴肅地朝赤霞頷首行了個禮,便一聲不吭地出了道場??此x開,云母卻是愣了愣,觀云師兄和赤霞師姐似乎認為單陽是一動不動地在道觀里打坐到深夜的,可她卻知道他其實偶爾會在傍晚時分離開一會兒……只是單陽離開道場通常會在其他人都走空之后,今日的確早了些。 感覺到哪里有些不對勁,云母心口一緊,也顧不得其他,忙對赤霞道:“師姐,那我也先回去了?” “嗯?!背嘞疾灰捎兴?,只笑著同云母道別,“路上小心,吃好飯跑慢點?!?/br> 云母點頭,然后轉了個身化成狐貍,連忙追了出去。 入了仙門這么長時間,云母的人形長高了不少,原型卻始終沒怎么變,大約是靈狐生長慢的原因。不過,雖說還是原來一樣小小一團,可隨著修為的增加,她的速度卻快了不少。云母靈活地在早已熟悉了的仙宮庭院中穿行,不久就到了她通常會碰到單陽師兄的地方,待轉過最后一個彎,云母的步伐不知不覺便慢了下來。 單陽果然站在那里。 他依然是一身黑衣,沉著臉,等看到她靠近,表情才微微一松。 “……我就知道你會來?!?/br> 單陽道,也不知是不是云母的錯覺,她總覺得四師兄好像微不可見地笑了一下。 “我在等你……今日,我有話想同你說?!?/br> 云母看著他的樣子,頗有些遲疑,因此不知道該怎么反應。她站在那里愣了愣,試探地朝單陽輕輕地用狐貍的聲音“嗷嗚”叫了一聲,然后原地坐下。 單陽忍不住笑了笑。 相處了這么久,他自然不可能感覺不到這小狐貍頗有靈性,只是也不知道它是他們在山上遇見那會兒便這般通人性,還是因為被白及仙君養著,漸漸受了些仙氣,才會變成這樣。但無論如何……單陽幾乎已經完全能夠確定這只狐貍已是在了靈智開與未開的邊緣,許是再過些時日,就能真的開口說話了。 想到這里,單陽忽然有些恍惚。 待它能夠說話,隨后便是修煉、成仙。這小狐貍被仙君收為寵物,起點已是高了其他苦苦在凡間掙扎的靈獸不知多少,若是師父心情好,指點它幾句也未必不可能,待修到三尾,便能化人…… 他微微一頓,下意識地低頭去看地上的白狐貍。只見這個小毛團子雖是白乎乎的一團,尾巴也大得出奇,它的下巴卻尖尖的,臉也小小的,一雙眸子清澈明亮,尤其額間還有一道深紅色的紅印,雖不知這紅印是何處而來……卻莫名地有幾分說不出神性。 無論怎么看,這恐怕都是個美人胚子。 “也不知你化成人……該是什么模樣?!?/br> 單陽輕輕地道,莫名地,他在腦海中想象了一下,心中居然有幾分異樣。不過那奇怪的感覺還未成型,他便連忙搖了搖頭,將古古怪怪的想法從腦袋里甩了出去。 單陽苦笑了一下,只覺得自己怕是無人說話太久,有點瘋魔了。再說他根本不曾查驗過這只狐貍的性別,哪里就能斷定它是女人。 定了定神,單陽重新看著它,緩緩道:“今日……我是來同你告別的?!?/br> 第26章 告別?! 驟一聽到這個詞,可把云母嚇了一跳。她歪了歪頭,腦袋里飛快地想了一圈,卻還是沒有想出什么和單陽師兄這句話有關的記憶,至少到今天為止,她不曾聽說過單陽要離開浮玉山之類的事。云母想來想不出結果便有些慌了,連忙慌張地朝他“嗚嗚”地叫了兩聲。 單陽看到她眼中的關切之色,難得的嘴邊不禁有了一分笑意。和這只小白狐相處得時間長了,他自認為能懂得它的心情,再說,這只狐貍什么都寫在臉上,情緒實在好懂。 ……他已好久沒有從誰眼中看到過這樣的感情了。 單陽恍惚了一瞬,過了幾秒,才蹲下身來,緩緩地摸了摸云母的腦袋。 云母先是低了頭,但旋即想到不對,現在可不是被摸頭的時候,連忙奮力地甩了甩腦袋,又催促地朝他輕輕地叫了一聲。 “……我想要再次去凡間一趟,待明日向師父稟報后,便會立即啟程,到時未必能碰見你,所以今日便提前來對你說一聲?!?/br> 這時,單陽才頓了頓,緩緩地解釋道。 “反正在這個地方,除了你和師父之外,我也沒有別的需要道別的人,明日對師父一說,其他人自然會知道……只是下次再見到你,怕是要到幾年之后了。此前我在人間尋訪數次,卻全都一無所獲,但愿這次能……” 說著,單陽緩緩地閉上眼睛。 幾乎是瞬間,眼前就浮現出一片血光。 母親臨死前絕望的嘶吼聲,兄長憤怒的咆哮聲,meimei痛苦的哭泣聲……他的耳邊幾乎全是嘈雜而可怕的叫聲,全部混雜在一起,他有時能分辨出什么,有時什么都分辨不出。那些聲音就像是擊打著他的耳膜,讓他不覺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地嵌進rou里。 再睜開眼,他的眼睛靜得可怕,深處漆黑如墨。 云母被單陽的樣子嚇了一跳,一時甚至都愣在原地不敢動。 單陽卻沒有再說什么,他每每閉上眼,耳朵邊縈繞的都是那些聲音,每天晚上睡覺都不得安寧,盡管痛苦,可這樣十余年下來,倒也習慣了。他定了定,重新看向云母,語氣倒是比平日來得溫和:“事情便是如此……待我回來,會再來見你……對了?!?/br> 他又想起了什么,從袖中摸了摸,然后拿出一個空葫蘆,遞給云母。 “不如這個,就送你當個臨別禮物?!?/br> 那分明是個酒葫蘆。 云母這段時間從單陽手中奪過來的酒葫蘆絕對已經夠多了,床底下都快塞不下了,她根本不想要,再說……單陽的狀態看起來還頗為奇怪。云母看了看酒葫蘆,又抬頭看了看單陽,卻沒有動。 單陽似是不解,催促道:“你平時不是很喜歡這種葫蘆嗎?每次都搶?!?/br> 云母:…… 她哪里是喜歡葫蘆,只是這種情況下,云母都不知道該怎么反應才好,最終還是慢吞吞地叼住了那個葫蘆。她小小一只狐貍,倒叼了個有她腦袋那么大的葫蘆,看起來頗為滑稽。 單陽的嘴角彎了彎,看著小狐貍的表情,他愈發確定白狐貍其實已經聽得懂他的話。先前它每每搶他手上的葫蘆,是真不希望他喝酒。 心中莫名一暖,單陽振作了幾分,卻沒將葫蘆拿回來,只是又對她略一頷首道:“那么,再見了?!?/br> 話畢,單陽轉身就走。 待他的身影消失,云母便張嘴吐了嘴里的葫蘆,只是看著單陽的背影,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哪里不對,單陽說要走,可旭照宮里似乎根本沒有人知道…… 他的狀態奇怪,讓云母不安得很,可現在赤霞師姐和觀云師兄只怕已經出去了…… 停頓了片刻,云母先將葫蘆隨便找了個地方暫時放著,轉身撒開腿,便往師父的院落跑去。 …… 云母闖進師父院子中的時候,白及仙君正在打坐。 他近日來有些頭痛,因此常常皺著眉頭。 這種頭痛他其實并不陌生,來時仿佛腦海中有一種在瘋狂地燃燒著,還會伴隨著耳鳴,只是這種痛感他還是凡人,以及剛剛升上天界時雖然還時常會有,可最近幾百年早已銷聲匿跡了,他原本以為自己應當再不會碰見,畢竟這是……境界有所突破前的征兆。 他成為上仙多年,已是九仙品級中的最上一重,因此哪怕感到了突破的征兆,白及卻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身上會發生些什么。且他腦海里時時會閃現出一些奇怪的畫面,這在過去突破之時并不曾發生,這令白及隱隱有所不安,卻又無處尋求疑惑,只能在心里悶著。正因如此,當他聽到自己的房間外傳來小小的撓門之聲,然后睜開眼睛,看到那只小小的白狐貍小心翼翼地推開門,正一只腳埋進門檻內,忐忑不安地望著他時,白及莫名心中一松,有種得了溺水之人得了喘息機會的輕松之感。 他定了定神,朝門口的白狐伸出手,緩緩道:“云兒,過來?!?/br> 云母原本還在擔心打擾師父,聽他這么喊,立刻耳朵一豎,高高興興地跑了過去,在師父的膝蓋上趴好,抬頭朝他輕輕地叫了一聲。 盡管師父仍然是一臉淡淡的神色,可若是相處多次,每次撒嬌都能得到回應,云母哪里還會覺得害怕?要不是到底心里還存著幾分對師父的敬畏,她都在師父的膝蓋上打個滾。云母十分自然地調整了一個她覺得比較舒服的位置,然后乖乖地低下頭瞇著眼睛被師父揉了揉腦袋,還在揉歸揉了一會兒,她好歹沒有忘記正事,待師父松了手,云母便抬起了頭。 “師父……”她猶豫了一瞬,斟酌了一番語言,“我剛才在外面遇到單陽師兄……他跟我說他明日要啟程去凡間,師父你……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嗎?” “……單陽?” 白及愣了一瞬。 云母點了點頭,看到師父的臉色有所變化,她的尾巴不安地擺了擺:“嗯……怎、怎么了嗎?” “……沒什么?!?/br> 白及頓了頓,又恢復了以往的神情。 只是他腦海中卻不自覺地浮現出了些往事。 過去,在他的弟子中,單陽要來得格外與眾不同。元澤、觀云和赤霞無一不是他們的父母將他們送來了他的仙宮,唯有單陽,是他親自帶回來的。同時,他也是當時所有弟子中,唯一一個凡人。 那年他奉天帝之旨到北方去除妖,途中路過人間的都城,忽然感到一股濃重的妖氣和刺鼻的血腥味,他便改道去了氣味的源頭??傻人綍r,卻只從那座不復繁華的府邸中找到了單陽。 當時那個男孩才不過十歲,一直藏身在大衣柜中,衣柜的門被開了半扇,那半邊的柜子被翻得凌亂萬分,最上面還倒著他meimei,是一劍穿喉。單陽被凌亂的衣物和meimei鮮血淋淋的尸體所掩藏,僥幸存活下來。只是白及找到他時,他的眼淚早已流干了,大概是因為但凡哭出聲就會被找到,他的眼睛瞪得老大,卻沒有一點聲音,一雙膝蓋早已被他自己的手抓爛,血弄得滿腿都是。 他抬頭看白及時,那眼神讓白及頓時產生了些不大好的感覺。 恨意滔天。 不過,讓白及覺得怪異的,卻不是他眼中的恨意,而是當他看到單陽的眼神時,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