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兩人都是一樣的配置,總得有一方得妥協一點,楊楨并不覺得他就因此失了男人的氣概,或是慢慢就要變成娘炮了。 況且昨天還是還是權微先妥協的。 當時親完也摸夠了,也泄過了一次,氣氛、氣味、情緒、環境各種蜜里調油,權微目光沉沉地過來掰他的腿,結果兩下都沒掰動,那邊按著他的膝蓋,不知道是在措辭還是在醞釀情緒,看了他好一會兒沒說話。 楊楨以為他是被掃了興,有點不高興,自己也不是故意要煞風景,楊楨就是別扭,換誰第一次都差不多,而且退一萬步說,他也是個年輕力壯、有七情六欲的大老爺們,權微想干的事,他也一樣想做。 情愫在沉默的對視里以秒為單位開始降溫,楊楨剛想和點稀泥,抱住權微道個歉再哄一哄,讓他給自己一點適應的時間,就是剛要張嘴,那位爺就擰了下眼皮,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床上攤成了一個大字。 然后他將潤滑劑塞過來,兩條腿無敵霸氣地岔到了朝楊楨的身體兩側,聲音沙啞地說了一句:“你來?!?/br> 楊楨手上一沉,忽然有點不知所措,在他遇到的所有人里,干脆成這樣的也就眼前這一個。 權微總是一副義無反顧的樣子,襯得他仿佛又謹慎又小氣,但其實他真的更愛自己嗎?如果參照人是權微的話,那就是吧。 楊楨驀然就羞愧起來,既然有人教他別想那么多,那就及時行樂吧。 他將液體倒在手上,垂著眼睛沿著權微大腿內側的皮膚上往后探索,對方的肌rou越繃越緊,但是沒有明顯的抗拒,不過在那兒安分不下來地提要求,說楊楨的動作太輕了,摸得他癢的想打人。 楊楨試了好幾個力道他還說癢,其實原因跟楊楨一眼,就是別扭,生扛著沒動,所以怎么摸他都有意見。 楊楨后來被他指揮得都忘了自己本來要干什么,自暴自棄地在他腿上拍了一巴掌,伏到他身上扳住肩膀連同自己一起滾了一圈,跟權微換了個位置,然后悶悶地笑著說:“算了你來吧,我老覺得你要打我?!?/br> 權微當然不可能真的在這節骨眼上打他,但他不能算了,這是楊楨自己說的。 而對于楊楨來說,權微開心,他也高興,這就是他們在一起的意義。 人們東奔西走、辛勤勞作,不就是變著法的想活得舒心一點嗎。 權微霸占狂的品性不止體現在卷被子上。 他這幾天倒是不卷被子了,因為同床共枕的第二天,楊楨自己帶了床被子過來,權微怎么看怎么像同床異夢,將被子夾在臂彎里扔回了次臥,發誓絕對不卷被子了。 適應了兩天這毛病是有點好轉,結果打地鼠一樣又出了個新的問題,他又不放過枕頭了。 權微的適應性應該很強,因為他養成一個習慣好像只需要3天。 他這兩天喜歡貼著楊楨睡,就是忽然對皮膚相貼和摩擦的感覺上了癮,睡著了都在到處攆人,前天夜里楊楨被他無意識地趕得差點掉下去,半夜可憐地翻過他這座大山,睡到了他原來的位置上。 今天他沒有那么過分,只是歪著整個腦袋,侵占了楊楨的半個枕頭,隱約睡成了一個顏好、看不出臭脾氣的花美男。 楊楨扭頭看了他一會兒,并沒有想在他額頭上來一個早安吻的沖動,睡得好好的,可別招人煩了。 然而他一坐起來,床墊這邊起那邊沉,微弱的“咯吱”了兩聲,權微自己卻醒了,閉著眼睛在被子里撈人,從楊楨的大腿扒拉到腰,腦袋追過來往人的腿上枕,哈欠連天地說:“每天都起這么早,怪不得長得這么帥?!?/br> 這個梗楊楨聽得懂,他正在往上身裹睡衣,聞言就笑:“起得再早也沒你帥,松手,我得去洗臉了,你再睡會兒?!?/br> 權微瞇著眼睛拿手機看了眼時間,忽然帶著被子翻起來,將楊楨埋頭蓋在了下面:“一個人怎么睡?孤枕難眠,還早,我開車送你,再睡30……35分鐘?!?/br> 楊楨被他壓倒又慢慢扳正,胳膊腿齊上陣地纏了個動彈不得,笑得有點無奈:“那你之前這20幾年是怎么睡的?” 權微的臉杵在枕頭里,想睡又想說話:“那不一樣,那是狗生,這是人生,困!” 楊楨笑得更清醒了:“這么困還要起來送我?” 權微又把頭抬起來了,在咫尺的距離里跟楊楨對視,表情睡眼惺忪的,懶出了一種奇異的溫柔感,他跟楊楨腦門抵腦門地笑著說:“你辛苦了嘛?!?/br> 楊楨慢慢摸出了規律,他的句子末尾只要一加象聲詞,那八九不離十是在撒嬌。 就是這話楊楨沒法答,男歡男愛是你情我愿,他……不辛苦。 “我很好,”楊楨捏著他的耳垂搓了一下,“你可以再賴會兒,不用送我?!?/br> 權微說了幾句慢慢清醒了,他仰著躺倒,將手臂從楊楨脖子下面穿過去,半抱著他喪心病狂地說:“要送,年紀大了,再不抓緊整點甜蜜的回憶,老了就沒東西想了?!?/br> 楊楨是有點甜蜜,好笑道:“先河不能隨便開,今天管送明天不管,那就不是甜蜜,而是落差了?!?/br> 權微公然鄙視他:“你就算了吧,我說我送你,你說不用堵車,我去做地鐵,這話我聽了都有八百遍了,我估計你都不知道得寸進尺怎么寫?!?/br> 楊楨是習慣自己搞定一切了,不過這樣對自己人可能會有點見外,雖然初衷是想體諒對方,好在楊楨上手快,從善如流就閉上了眼睛說:“我現在知道了,我要睡了,到點你叫我?!?/br> 權微就看著他裝睡。 楊楨奇妙地能感覺到他在看自己,裝了兩分鐘睡不下去了,閉著眼睛開始笑。 大清早的沒刷牙就別亂啃了,權微沒去招惹他,只是在被子里摸了摸他的肚子,說:“問你個正經事,你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他執行之前還是做了點功課的,看別人的回答都是事后除了一支煙,還要特別注意配偶的肚子或括約肌撕裂。 楊楨扣住了他滑動的手指,搖了下頭,輔證道:“你晚上看看,你朋友圈上計步排行榜的第一名肯定還是我?!?/br> 權微心想看把你能的。 兩人干躺到時間點,賴不下去地起來了,今天趕時間,洗臉臺讓給“辛苦了”的楊楨,權微背對著他,蹲在衛生間門口刷牙。 —— 手背上的針眼扎成了馬蜂窩,秦如許終于迎來了她的出院。 她在這個城市已經沒有“根”了,出來只能租房子住。 楊楨和他那個房東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誰都沒有聯系她租房的事,秦如許覺得這兩人有點不靠譜,只好給楊楨打了電話。 楊楨正在權微送他上班的路上,剛加了孫少寧介紹來那個妹子,給對方回了個“你好”,屏幕就被來電切走了,他看見來電是秦如許,一時還沒想起來她今天出院。 最近他過得太充實了,工作和自由時間都被填了個滿滿當當,所以秦如許上來就問他明天跟房東約在哪兒見面的時候,他還沉默地反應了一會兒。 秦如許見對面沒聲音,聯系他以前的人品,還主動遞了個臺階說:“喂?楊楨,你聽得到嗎?是不是信號不好?喂?” 楊楨回過神來,看了眼左手邊的房東,心里有點愧疚,他無中生有地說:“可能是吧,不好意思,我再確認一下時間地點,馬上給你回過去,稍等?!?/br> 掛了他轉頭跟權微現約,自家人不會掉鏈子,秦如許幫過楊楨,權微對她無條件客氣三分,直接給秦如許回了電話,不僅遷就她出院的時間,約定在明天上午10點半,還問她要不要車來接。 秦如許跟楊楨一樣,是自力更生派,說:“謝謝,我們東西不多,打車很方便,就您房子小區門口碰面吧?!?/br> 權微賣了人情還省了事,不可能有意見,直接收了線。 通過秦如許聯想到醫院,楊楨想起李漁的事還懸而未決,跟權微打了個招呼,給報案的派出所去了通咨詢電話,得到的答案跟孫少寧猜的一毛一樣。 民警讓他們協商解決,不行就走民訴或刑訴,楊楨因此拿到了小熊的具體住址,他們少不了要找小熊面對面地感受一下態度。兩人約定好,今天楊楨下班之后就帶上李根生去找小熊。 將楊楨送到門店之后,權微轉頭又去了銀行,他的貸款基本都固定在兩個銀行,跟辦個貸的經理混了個淺顯的眼熟,一般市場有異動,銀行的貸款政策也會立刻做出調整。 另一邊坐辦公室的楊楨注意到,今天跟組長報備要出門帶看的人,比昨天要多。 新一輪的城市限購令才搭出骨架正在添磚加瓦,無數的風聲就已經沿著各種通道來到了市場里,被耳聰目明的人利用上了。 后來人們稱這一時期為青山樓市的“鉑金時代”,不過眼下普通人并不知道機會或颶風正在降臨。 小熊像往常一樣混完了這一天,一路撥弄著手機回到了新租的小區,他的新房東姓鄭,簽合同那天沒見著人,今天忽然說晚上會過來查下房。 小熊當時沒以為意,這跟他又沒什么關系,然而一個多小時以后他才發現他錯了。 權微三人上樓敲門的時候是晚上8點,小熊的新房東剛來查房,正在客廳里認人頭,然后門一拉開,小熊還沒驚嚇上,他那個圓臉胖子的新房東先搶了他的臺詞。 鄭飛有陣子沒碰見權微了,最近勢頭來了,他正在到處招兵買馬,偶然撞見權微了十分高興,笑呵呵地說:“權哥這是,干什么……” 然而他的話沒說完,眼角的余光瞥見了楊楨,猛地愣在了原地,盯著楊楨一通上下打量,接著似乎不太有底氣地說:“你……你是小楊吧?你那個同學王小川,他現在恢復得怎么樣了?” 第91章 猝不及防被人打招呼,先不說不在場的王小川,連眼前的鄭飛楊楨都不認識。 他怔了下迅速回過神,笑了笑客氣道:“不好意思,您是?” 權微既沒想到會遇到鄭飛,更沒料到他竟然還認識楊楨,一時好奇得沒說話。 小熊則是對那聲“權哥”有點害怕,權微看著比鄭飛年輕一大截,竟然還是“哥”,要是他對鄭飛說點自己的壞話,那還能不能住在這里就玄了。 要是路人或只見過幾面,不記得倒是可以理解,但這人以前在他手底下工作過幾個月,就是忘性再差也不至于毫無印象,鄭飛感覺楊楨是在假裝不認識自己,但這有什么必要呢,他們又沒仇沒怨。 普通人誰也不會有事沒事就往失憶上想,鄭飛感覺有點被冒犯了,但他更加費解地說:“我,鄭哥啊,一三年的夏天,你跟王小川在我手底下跑業務,你一點印象都沒了?” 那就是曾經的領導了,按理來說是該有印象的,可惜他不是本尊,楊楨禮貌地搖了下頭。 換了別人,自討沒趣到這地步上也就消停了,但鄭飛的領導欲比較強,被無視了就難受,他不放棄地說:“那王小川呢?他……哎,他也是傻,被逼得再沒辦法,那也也不能、不能跳樓啊,給家里人造成多大的傷??!你后來也不來了,電話也都打不通,這一轉眼就3、4年了,太快了。我看你現在過得好像還不錯,那他呢,他應該也挺好的吧?” 楊楨眼底浮起了吃驚,沒想到這個“素未謀面”的同學竟然選擇了自殺。 由此可見高利貸的利字,既是利益的利,也是利器的利。 鄭飛看他一副“怎么會這樣”的表情,好像不知道王小川的事情一樣,心里就覺得很奇怪。 當年楊楨和王小川焦不離孟,都是被高利貸坑騙的大學生,而且王小川跳下去之前,就跟楊楨一起在天臺上抽煙,警察來問情況的時候,王小川還剩一口氣,楊楨情緒失控,腦門上都是青筋地吼著要去找高利貸拼命。 那場景鄭飛是看在眼里的,悲哀、絕望,除了一腔臨時被激起來的孤勇,啥也沒有。 “你不知道???”鄭飛問著問著想起了那道黑影從窗前閃過的畫面,嘀咕著“不知道也好”,抬頭對楊楨感嘆道,“你比他要幸運,挺好的,你那債務還完了嗎?” 權微帶頭來找茬,愣是被晾在一邊成了個醬油黨,不過事關楊楨,他的耐心也愛屋及烏,而且鄭飛平時比較虛偽,這會兒神態難得真誠,看著倒是順眼多了,他就站在頭陣上等楊楨聊完。 “在還,”楊楨和氣地答道,“謝謝您的關心?!?/br> 這年輕人變了很多,鄭飛心想,也許經歷了很多吧,那會兒楊楨剛從校園里出來,有點沉默寡言,精神時刻都緊繃,外出總是用手抄著褲兜走路,鄭飛后來才知道那褲兜里有把小三棱刺,準備跟高利貸同歸于盡用的。 也正是因為親眼目睹過這件事,鄭飛雖然炒房瘋狂,但也不敢去沾高利貸,做起了小范圍內的眾籌投資。 不過不管過程怎么樣,楊楨也算是扛過來了,鄭飛雖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對壞人還是心有畏懼的,他疑惑道:“還得起嗎?” 這個問題權微前幾天剛跟楊楨聊過。 就是權微不是這么問的。 難以想象這么冷了還有蚊子,前幾天權微去楊楨房里扒電蚊香,結果拉開抽屜看見了那張借款合同。 楊楨基本沒在嘴上念叨過債務的事,權微也沒想起來,當時一看見,心頭立刻就壓了件事。 17萬對于他這種收入水平來說,其實也不是小數目,得賣套房子套現,但楊楨都是他的戀人了,要是假裝沒看見,那就是錢比楊楨重要,他干脆悶頭一心賺錢去算了,也不用跟楊楨處什么對象了。 但要說二話沒有,倒貼上去給楊楨還債,權微在幾套房子里過了好幾遍,發現哪套都賣不下手。 奧維德說,要是為自己的利益而爭論,那每個人都是雄辯家。 自私是人的天性,權微也不能免俗,當時他將合同放回了原位,心想離還款日還早,等一陣子,房子升值個十萬八萬的根本不是問題。 然而借口就是借口,17萬像一根刺一樣扎在權微心里,加上楊楨下班回來總喜歡給他帶零食水果,嚴格談不上闊綽,但在欠債的情景下還能這么舍得,嗑的每一顆瓜子都成了權微心靈上的拷問,讓他比房價跌了還心煩。 在這事成為心事的第二天夜里,權微拿著合同出來了。 楊楨正蹲在陽臺上當園丁,用小鏟子逐個松土,盆盆罐罐擺了一長溜兒。 自從他來了以后,陽臺上就開始欣欣向榮,權微用廢木料給他釘了個簡陋的花架子,他就每天都來這兒蹲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