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第69章 到環城地界時, 已經是兩日后。 離開城外十里的地有個叫慶陽集的村落, 出發時章安傳了消息去韶王處, 信中約好了此地會面。環城封嚴, 若是沒有韶王令牌是出入不得的。 這慶陽集總共不過才二三十戶人家, 因著每月十五在此處有早集, 這才熱鬧些。然而, 這自打流民趁亂鬧事打砸的事發生以來, 早集就沒再開了,這地方也就跟著沒什么人氣了。因挨著環城近,城中不太平,所以這時即便在晌午,家家戶戶也都是掩著門窗的,就是連著炊煙也少見。 章安事先叫了侍衛兩人先行打探,確認了這地方無異常。只是, 慶陽集雖是無異常, 可也沒見到韶王接應的人。章安騎馬去馬車旁, 平淡道:“王妃?,F在還沒看見接應的人?!?/br> 辜七撩起車窗簾子朝外看, 聞言思付了會, 同他道:“穩妥起見,你還是再派人去趟城中?!?/br> 她擔心的是若最開始信沒有送到裴池手中, 他們就算是在這如何等,都是白費功夫。何況, 辜七覺得倘若裴池知道了自己要來, 沒有理由不派人提前在這接著。 這也正是章安心中打算的事, 隨即差遣了兩人去辦。 馬車村口盤桓了一會,最終還是進入了慶陽集里面,沿著曲曲折折的村道走了沒多遠的地兒,便是一間茶寮。院當中的棚子并未支起,院中灶臺上也沒冒著騰騰熱氣,桌椅板凳也一應是收了堆疊著放在墻角根處的。 只有籬笆外掛著的那面幡布上寫的“茶”字,才可勉強看出這地兒原先是茶寮。隨行的侍衛中有人去敲響了房門,里頭出來的是個五六十歲的老漢,得了賞錢趕緊出來招呼了生意。 老漢弓著背,手腳卻是十分麻利,當即生了火燒水,又喊屋子里頭自己那婆娘出來擺放桌椅?!斑@陣子都沒什么人,就關了門打烊,險些錯過了貴客?!?/br> 章安直接了當道:“把你那明堂也收拾收拾?!?/br> 老漢一愣,手中的動作也隨即停了下來,直至又得了一塊銀子,瞧見不遠處還停著的一輛馬車才明白過來?!斑@……鄉下窮地方,怕也收拾不出怎么個干凈?!彼妼︻^那人眉頭稍微一皺,當即又轉了口氣:“成成成,我趕緊讓我那老婆子收拾?!?/br> 這時灶臺上的水還未燒開,老漢轉身入屋子又捧了好幾只??诖笸氤鰜?。他那婆娘則是在井邊上打了水絞著帕子用心擦拭,那些桌椅的溝溝壑壑幾十年么碰過,木盆里的水都變黑了起來。饒是如此,她還分了心,一面擦一面朝著外頭胡亂張看。 那冷面青年已經回過身去到馬車旁,同車里回了話。不一會,從車中上頭先跳下來了個嬌俏明麗的少女,只是才剛落地就又轉身去掀了那車簾子。鄉下老婦人哪里見過什么市面,平日在他家喝茶的也就只是來慶陽集趕集的附近村民。老婦人倒是認出了這先下來的大概就是丫鬟之類的,她這輩子見識過的人也不算少了,這若是放在了他們村子,也不知道要被這方圓多少里的小伙搶著要娶了當媳婦。做使喚丫鬟的姑娘容貌就已經這樣上乘了,那她家主子小姐還不知道要美成什么樣兒。 這么想著,越發對車子里頭的還未出來的那人好奇了起來,此時她雖是在擦著桌椅,可全幅心思已然都擱在了那上頭去了。 只見車中先伸出了一只手,而后彎腰出來了個穿著月白煙羅面內里紫貂皮斗篷的人。那人全身都讓罩在了斗篷之內,又低著頭,根本是連著長得什么樣都看不清的。老婦人大為失望,倒是沒再想這個事,低下頭手腳麻利的將桌椅桌角縫隙都擦了干凈。正待她端著木盆里頭的臟水要出去倒掉的時候,一雙鍍金累絲綴珠云頭錦鞋落在了她低垂的眼中。 那兩只珠子又圓又亮,老婦人看了瞪大了雙眼,滿是不可思議。她鄉野村婦哪見識過這樣大的珠子,何況便是得了這稀罕的物件也只會將它當寶貝一樣對待的,哪還有說就擱在鞋子上的。她的頭慢慢往上頭抬,再見那皮裘,更是直抽冷氣,心想今兒她家這小店可是碰著了富貴人家了。 照理這再往后她就不該再抬眼了,可也不知怎么的,她就鬼使神差的抬了頭,直視了過去——那斗篷下的臉上還帶了一塊紗巾,只露出一雙漆黑透亮的眼眸。只是光那一雙眉眼,便已經是世間少見的動人心魄了。 老婦人愣在當場,直至被先前那姑娘連喚了幾聲才回過神,羞赫道:“對不住,對不??!婆子我還以為是天上的仙女落到了我們家里頭來?!闭f著這話,那穿著斗篷的少女似乎是發出了輕笑,因著這分笑意,眉眼也跟著略彎了起來,眼眸中堆滿了星光。老婦人這就又是心頭猛顫,木訥道:“真是美……” “好了好了?!鳖^先下車的姑娘開了口,讓她去外頭,“可有燒開了水?” 這地方是茶寮,不缺茶和碗具,可拂玉卻還是去馬車上取了隨車帶來的。用開水燙了后重新泡了茶在里頭,沏好遞過去給辜七道:“小姐歇著喝口茶?!彼f完這些便自己在堂中來回走了兩步,一面走一面還道:“再要沾不了地,我都快要不知道怎么走路了?!?/br> 辜七掀開半面遮著臉的白紗,輕輕吹了吹浮葉,這兩日趕路著急,一路上是幾乎沒停頓的。正待她將要開口之時,忽聽見“咔噠”一聲。辜七當即朝著發出響動的地方看了過去,那是連著明堂的一間屋子,門上垂著破舊氈子,讓人不能一眼看清楚那里頭是什么。 有人? 拂玉也警惕了起來,下意識的攔在辜七面前要過去查探。 恰這時,那老婦人緊忙進來,解釋道:“那屋子里頭是我兒子,生了病在床上養著?!?/br> 章安向來是謹慎的,他雖然守著禮并未跟辜七一道進屋子里頭來,可人就在明堂外不遠幾步的地方。發覺屋中的動靜便走了進來,神色肅然朝著那道門走過去。 “大爺,這里面當真,當真就是我那得了病的兒子?!崩蠇D人轉身一步擋在了門氈前頭,顯然是不愿意叫人進去看的。 章安握住了此人的手臂將之往側旁一推,到底親自進了里頭查看,待到出來,朝著辜七點了點頭便退了出去。拂玉見狀也松了一口氣,好笑竟是虛驚一場。而那老婦人剛才是被捏痛了的,此時仍還在那呲牙咧嘴的抽著冷氣,“早說了這里頭是我那兒子?!?/br> 辜七仍然是坐在原地的,斯條慢理的用了最后一口茶便起了身。而拂玉也覺得地方不好,這明堂不算干凈就罷了,隔了一扇門氈的后頭還住了個得了病的人,也不知厲害不厲害,傳人不傳人?!靶〗?,咱們還是回馬車上去,奴婢再給您沏一壺熱茶,咱們車上還有帶出來的點心沒用完的?!?/br> 拂玉的話剛說完,就聽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她朝著外面看去,只見兩三百人策馬而來,將這小小的茶寮圍了個水泄不通。 “給我搜!”馬蹄揚塵土不斷,一時只覺得來人氣勢洶洶,卻是連發號施令的人長得個什么模樣都是看不清楚的。 章安連同剩余的七個侍衛緊忙退回到了屋子前頭,而老漢同他那婆娘根本是嚇破了膽,早也不管不住的躲回了明堂。 不一會,便有許多人從籬笆外躍了進來,飛似得的朝章安幾人過來。原本都已經抽開了劍,可誰想到到了近處,章安卻又認出來人身上所穿的衣物…… 辜七的心思卻完全不止外面,她方才忽然發現……多了一人進來。那人中等身材,手中還拿著掃帚,這模樣顯然的剛才也是在院子當中呆著。此刻,這年輕人好像是受了驚嚇,進來之后就一直躲在老漢的身上,瑟瑟打著抖,一副膽小的模樣。 說不出為什么來,辜七此時很想見一見這人是什么樣的模樣……她下意識的朝著前走了半步,正要讓他抬起頭的時候,那人竄入了垂著氈簾的那側室。 這時候章安進來回話,語氣也再沒有前兩日那樣緊繃著了,仿佛是松了好大的一口氣,“是魏大人。魏大人正在抓要犯?!?/br> 辜七遲疑著開口問:“剛才院子里……有個在掃地的年輕人?” 章安冷著臉仔細回想了一下,“是有一個?!?/br> 那人是從外面砍了柴回來的,將柴火放在一旁就默默拿了把掃帚清掃小院子。忽然多了個人,他也是注意了很久,確信此人是沒有身手的。章安皺了皺低垂的眉眼,幾乎立即就感受到了她問話深處的懷疑,“屬下再確認一番?!?/br> “慢著——我要親自抓了郭撼夷!” 明堂外應聲走入了一人,穿著寶藍色暗紫云紋團花錦衣,生得高大健壯,而皮膚細白柔嫩,好似要比女子的還好些。他便是魏決了。 魏決是韶王身邊為數不多的好友,自然是認得裴池身邊侍衛章安的。他方才聽章安說韶王妃在這,驚詫之余卻沒忘記了此趟的目的。所以,縱使他現在對裴池那位王妃多好奇,也暫且壓了下來,帶著數人直接進了側房。 辜七心中咯噔一聲,雖慢了一步,卻也跟了進去。 第70章 室內昏昏暗暗, 因著窗戶緊閉而門口處又垂了重重的簾氈,越發讓屋中的藥味郁結不散。辜七剛進去里頭,便叫這氣味沖得發暈, 扶著墻壁緩了片刻。 魏決直接了當的向著床那方向去,他帶進來的侍衛已經快步包抄住了漆木大床。此時,正有一人撲倒在床上,用身體瑟瑟發抖的護著臥躺的那人。為首的侍衛一把揪住那人后領, 大力將這人丟了出去。而此人身形消瘦,被拋起來后撞在墻上重重跌了下去,當即沒了動靜。 “帶走?!?/br> 魏決輕聲吐道, 他稍稍抬手比劃了一個姿勢,那些個侍衛便沖去將床上躺著的那人揪住抓了起來。人沒醒, 魏決看了一眼他腿上的傷口, 拍了拍手嘲笑起來:“郭撼夷, 你可真是會跑!” 那被抓了的人, 垂著頭昏睡, 因而這樣的話并沒有人會去回應。 事情辦的干脆利落,魏決了了差事神色也松快了下來。他一轉身,竟瞧見自己身后不遠處站著一抹身影。那人披著皮裘風貌兜在頭上,還帶了遮擋的面紗……他是在女人當中廝混長大的,只稍稍瞥一眼,便曉得此人不是凡物。 魏決素來是愛美人的, 這便有些心癢先要前去搭茬。然而, 才抬腳往前邁了半步, 他又陡然清醒了過來。再看章安緊跟在他身邊,這便更是明確了美人兒的身份。他真是昏了頭,險些犯了大錯,裴池的王妃借他一百個膽子他都是不敢有那等心思的。 “見過王妃?!?/br> 魏決沒有進到她跟前,稍微隔開了幾步見禮,只是他并不是安分的性子,這時忍不住偷偷用眼睛打量起了辜七??梢姽计卟]有看著自己,反而那視線是越過自己朝著屋子深處去了。 此刻,大半侍衛已經揪著抓到的那人退了出去,屋中所留的人也屈指可數。魏決不明白她這是要做什么,也跟著轉過身去看了。 辜七眉心籠著幾分憂慮,隱隱有種感覺,“郭討”和“郭撼夷”是有關聯的。不單單是因為這兩人都是姓了“郭”字,更是因為她記得,上一世郭討屠了長鹿郡之后曾罵過皇帝冤殺郭逢。郭逢為何人——郭撼夷之父。辜七是從沒見過“郭撼夷”這人的,可剛才見被抓走了的那人卻是有些失望……那人面貌,跟她記憶當中的郭討沒有半分重合。 “剛才那個,確認就是郭撼夷?” 那說話的聲音婉轉嬌柔,入耳就像是讓久渴之人酣暢喝著山間清泉,沒有一處不舒坦?!八壬系膫谶€是你家殿下親自射的?!蔽簺Q被這聲音弄得滿心好奇,也不知道這是怎么位王妃,竟能將再矜持不過的三皇子迷成了那樣。他跟隨裴池出入,不可能不知道韶王曾花了兩日回過王府。 什么事值當他親自回去跑一趟,想來也就是割舍不下那位新王妃了。 魏決挪了步子跟著辜七往那邊去,等站在她旁側時又開始不著痕跡的打量起了這半遮半掩的面容…… “那這人呢?”辜七轉過頭去問他。 魏決被她突如其來的凝視嚇了一跳,“這人、這人怎么了?” 辜七皺眉:“這人剛才那樣包庇維護郭撼夷,為何不一并抓起來?” “……”魏決哪想到嬌滴滴的人竟是會質問他這樣的話,心中一愣之后倒是覺得這說話的口氣真是隨了裴池。他此番要抓的是郭撼夷,旁的什么人自然也是要抓,可卻不如郭撼夷來得緊要。何況這人是沒有腿腳功夫的,被剛才那么一摔恐怕也就已經是九死一生了。 “那……就抓了一塊帶回去?!?/br> 辜七見他口氣隨意,顯然自己若是不提,他未必會這樣做。她朝著另一側轉身,對跟著自己進來的章安道:“將何人翻過來?!?/br> 章安沒多話,按照辜七的吩咐將俯臥在地上的那人翻了過來。 那人先前被摔在墻上落地時又被磕在了硬物上,此時額頭流了血,血污沾了小半張臉。辜七凝眸看去,見那人年歲倒是頗輕,因為昏睡他緊閉雙眸,臉白慘慘的,叫人覺得是死了一樣。 “王妃認得這人?”魏決見她是一副苦思冥想的神色,越發覺得稀奇,忍不住出聲問詢了起來。郭撼夷身邊露過面的幾人都已被抓了起來,他剛才辨認過這人容貌,想來不過是小兵小卒,根本不值一提。 只是,這位新王妃的行事和此時的神色,太耐人尋味了。 辜七沒做聲,也不確定這人到底是不是日后的郭討。她只記得那一雙眼,透著的嗜血殺意的眼。 “氣息微弱?!闭掳采斐鍪痔搅颂侥侨说牟鳖i,說過這話就起身退了回去。 魏決十分不解她這是要做什么,不過他這人向來不會拂了美人的意,便擊掌道:“來人——”這后頭的意思就是要將這半死不活的人帶回去。要說魏決也是親自帶過兵上過戰場的人,自然知道這人傷到了什么程度就活不成了。就拿眼前的來說,不消兩三里的地,怕這人就已經要斷氣了。 “?!钡囊宦暣囗?,是兵刃相互接著的聲音。 魏決方才有些分神,趕緊轉過頭看的時候,那章安已經持著劍直追一道黑影去了。而他腳邊上落了一把手掌長短的刀片,想來是那人要行兇被章安打落了下來。魏決臉色大變,剛才隨意散漫都消失不見了——他怎么能想到竟還有這樣的事情會發生,一時顧不上其他,朝著辜七脫口問:“王妃早就知道?” 辜七這刻也沒功夫理會他,目光隨著那兩人而去。先前還躺在地上還垂垂欲死之人竟是身形靈巧的躍上了床,也不知他動了什么機關,連人帶著整個床鋪都往下一陷,消失不見了。而章安是緊隨著他去的,早一步伸手抓住了那人的后襟,此刻也不愿放開,隨著一道掉了進去。 辜七三兩步跟了上去,見那床原來根本就是一處機關入口,底下是個黑黝黝的洞口,顯然是連了密道的?!翱熳屓俗?!” 聽了辜七這一聲驚喝,魏決才回神,咬牙切齒的低吼:“快追!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不一會,接連跳入了十幾人下去。魏決驚魂未定,再去看辜七,見她瞳孔微張,也好似是受了什么驚嚇一樣。他隨即斂了斂神色,“是在下沒有防范?!?/br> 辜七怔了許久才回過神,搖了搖頭道:“是這人太jian詐了?!比绾尾籮ian詐,此人先前在明堂先是假裝受驚,而后等魏決領人進來搜捕時,又表現出了出忠心護主的姿態,這就自然將眾人的注意都轉嫁到了床榻上躺著的那人身上。 郭討……郭討…… 方才那人開啟機關時曾經回頭來看了自己一眼,正是那一眼,辜七便已經確定了他就是郭討! 她先前是有疑心郭討和郭撼夷是同一人,所以才非要來環城一趟,如今雖非她想的的那般,卻總叫她認出了這人來?!斑@人……將來必成大患,別叫他跑了?!?/br> 這番話,辜七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若是抓住了此人,那能殺之以絕后患,可若是……逃了,只怕郭討也要將自己記成了心頭大恨。 魏決神情一凌,人自然是要抓回來的,可他卻是不懂辜七口中“日后必成大患”是個什么意思。思索片刻,態度比先前端肅了不少,“還請王妃先回環城?!?/br> 拂玉剛才聽見里頭有打斗的聲音便沖了進來,雖沒能看見個全部,可總也見到了有什么人開了機關逃跑了。她心下害怕極了,央求著辜七道:“小姐,咱們快些入城吧,過會天黑了可就不好了。這些抓人的事,就讓魏大人辦就好了,小姐您在這也是的幫不上忙的?!?/br> 辜七轉過身看了一眼魏決,再要開口卻聽他搶了先,“王妃放心,掘地三尺在下也要抓到這人?!彼闹幸彩潜镏豢跉獾?,還從來沒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耍這種手段,他吃了癟,自然是要百倍千倍的討要回來,暗中發誓此事不會罷休的。 如此,辜七也就再沒說什么。在余下侍衛和魏決手下王副將的護送下入了城。她因著心事重重,只管讓人帶著進了郡守府,直至過了穿堂才回過神,“王爺呢?” 與她帶路的是那個王副將,知辜七是韶王妃便不敢怠慢,親自引著入府,“王爺這會怕是在議事。不如王妃先去后院歇息會再去見王爺?!?/br> 辜七覺得這安排也可,便點了點頭。 郡守府邸雖臨時被征用做了理事處,可后宅還是周家女眷歸置的地方。王副將雖是有官銜在身,到了內宅的門外也是不好再上前的。只是這一路上過來匆忙,竟也沒能事先傳了消息給主事的人?!巴蹂缘绕?,屬下已經叫人去請郡守夫人周氏過來了?!?/br> 真是湊巧了,內宅里時不時有婆子丫鬟搬了被褥、箱子出來。這陣仗,好像是在挪住處似的。 “那小樓早就是擱著不用了的,當真是為了你家小姐才重新收拾了出來的?!边h處來了個臂彎提籃的婆子,笑著同她并行的一個丫鬟言語。那丫鬟手中也是抱了個鼓囊囊的包袱,“小姐會記得周夫人這番用心的。當然還有韓mama你。剛才小姐說了,過會等搬好了地兒,人人都有賞賜的……” 王副將焦心不已,想著自己明明叫人傳了信給周夫人,怎的不見人來迎王妃。正這急的不知所措的時候,他見周氏從內宅深處走了過來。 “周夫人!” 那夫人約莫三十余歲,一身綾羅綢緞,釵環也是滿頭。見喊自己的是王項明,心里頭詫異不已。這人她是認得的,官銜比她家老爺還要再高一些,素日也沒什么來往,怎的就喊了自己?!巴醮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