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辜七點了點頭,這邊收拾妥當不再磨蹭便跟著黃忠廣入宮去了。等入了第一重宮門,兩人在正和門下了馬車改為步行,黃忠廣帶著她從序光殿前繞去太后的元寧宮。這并不是以往常走的線路,又遠又偏。 “今兒晚上陛下在御花園設宴,各位皇子列席,所以奴婢才帶縣主繞道走的?!秉S忠廣心思敏銳,不消旁人開口來問,便說了里頭的緣故。然而這話剛說完,他忽然停了下來,躬身作禮,“參見王爺?!?/br> 辜七前頭一直心不在焉的垂著眸,猛聽他這話才抬頭,只見果真有一人站在她二人前頭不遠的廊道下,腳踏鹿皮面薄底長靴,上頭是一身寶藍色蟒紋窄袖錦袍,腰間懸白玉麒麟獸掛件?!暗?、殿下……”她其實并沒有徹底將這人的面貌看清楚,就已經認出了此人是三皇子裴池。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辜七的一雙眼始終半垂著,長睫顫顫。 裴池并未停下腳步,只是淡淡的應了聲便徑直離開了。 黃忠廣等人走遠了才略有疑惑的問道:“縣主以前見過韶王?” “嗯?”辜七一時沒反應過來,可下一瞬就明白了過來,是她的那聲“殿下”漏了破綻。若非熟悉或是親近之人,只會尊稱“王爺”而非“殿下”。辜七先前可絲毫沒察覺到自己竟然稱呼韶王為“殿下”,“我頭一回見韶王,只是方才有些被驚到了?!?/br> 黃忠廣聽她這樣說便也信了,并沒有再去深思,笑瞇瞇的回說:“原來是這樣,韶王想必是剛從太后那出來的??h主,咱們也快去吧,被叫太后候久了?!辈灰粫?,元寧宮就到了眼前,小太監進去通稟了聲后,黃忠廣領著辜七入了內殿。 太后娘娘歪著一團福氣的身子側坐,手臂擱在攢金枝青金捻金鳳棲梧桐引枕手上,正讓的宮娥揉捏著后腰。她體態富態,身穿靈芝福壽卷草紋萬字不斷頭宮裝,即便六十的年紀也不多顯老,滿頭的烏發保養十分得宜,眉眼間威儀而不失慈愛。 辜七上前恭恭敬敬的磕了個頭,“參見太后娘娘——” “你這丫頭,心里終歸沒有哀家,哀家不宣你入宮,你便也不想著進來?!碧蟮恼Z調有些慢,雍容中帶了幾分呵斥,旁人聽了這樣的問責,腿都要軟了三分??善计卟灰詾槿?,她就跪在太后的跟前,身子稍稍往前傾一傾就夠到了太后娘娘的腿,“太后冤枉死妙妙兒了,妙妙兒無時不刻不想著太后,只是前陣子在外頭生了病……” 太后素來嚴肅,可對這個蘊璞縣主卻是喜愛至極,見她抱著自己的腿撒嬌,心里頭的氣就消了一大半,又聽她說前陣子病了,就更是憐惜了起來?!斑€不起身來!”她將辜七拉到了身邊去坐,“讓哀家瞧瞧……真是瘦了好些,下巴也比以前尖兒了?!?/br> “剛才雪蛤椰奶露端一份來給妙妙兒?!?/br> 這就是來元寧宮的慣例,太后娘娘自己生得富態,便也致力于將辜七也養得豐腴,回回進宮,辜七總要被養出些rou回去?!疤蟆惫计邤Q著眉頭撒嬌央求,見絲毫不起作用之后只喚了凄楚的語氣道:“大夫說大病初愈,需忌口,平日只能吃些清淡的?!?/br> 太后略沉了臉,“宮外的大夫哪能跟御醫比,過會子讓御醫開幾張食補的單子?!?/br> 辜七深感無奈,天下女子皆以纖瘦為美,她自然也是不肯將自己養成個癡肥模樣。當然,太后娘娘那是雍容典雅,辜七并沒有任何不敬太后的意思…… 太后這般疼她,讓辜七想到上一世,那時因為自己抗旨拒婚,她徹底傷過太后娘娘的心。自那之后,太后待她也疏遠了,辜七便也不再入宮。同年入秋,太后就病了,到了第二年開春,也就是明年龍抬頭那日,太后娘娘便薨了。 辜七看太后此時這樣疼自己,而她卻任意妄為傷了真心關愛自己的人。想著想著,眼淚也就直掉了下來,像是決了堤的河水,頗有些一發而不可收拾。辜七死而重生,一直壓抑克制,此時諸般滋味齊聚心頭在太后這發xiele出來。 太后將她攬在懷里,“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哭成了這樣了?可是外頭什么人欺負了哀家的妙妙兒?” “沒有人欺負我,我就是……我就是……太后對我這么好,我不知道怎么回報太后了……”辜七哭得傷心,聲音也是又嬌又糯,粉嫩的臉頰上梨花帶雨,惹得人禁不住想要掐上一把。 太后還真當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由笑了起來:“有時候哀家也想,是不是前世欠了慧靈和你的。妙妙兒一哭將哀家的心都哭得揪起來了?!?/br> 難怪太后娘娘這般說,當初慧靈郡主的父王定北王戰場陣亡,其母聞訊自縊,先帝憐惜郡主年幼,被將她接到了宮中撫養。當時的太后娘娘還只是皇后,膝下并無公主,所以待年幼的慧靈郡主猶如親生。哪知小辜七出生后,太后娘娘對她的喜歡更甚,明明宮里有位正經出身的孫公主,可卻更偏愛辜七些。 “妙妙兒以后要一直陪著太后?!惫计咭贿叧槌橐?,一邊許諾。這樣貼心的話,直將太后逗樂起來,“那可不成,你總陪著哀家,難不成是不想成親了?” 這話剛出口,太后忽然心思一動。她的慧靈是個沒良心的,被辜柏那小子騙出了宮,可若是妙妙兒能嫁來皇家…… 第13章 巧合 接下來幾日,辜七都住在了宮里,比起外頭,這皇宮里自然讓她睡得更加安心。任憑沈括再有通天的能耐,總也不能在這施展。辜七每日過得逍遙,也不忘正事,晌午都要纏著太后娘娘同她一道去御花園轉一轉。強生健體,從此一步開始。 然而,這位太后娘娘卻是個素來不愛動的,又因身材富態的緣故,多走兩步都吃不消。 如今居然肯出寢宮逛御花園,可真是了不得的大事兒。 “太后,前頭還有個牡丹圃……”辜七興致勃勃,一回頭見太后娘娘在宮女的攙扶下竟然不顧儀容的坐在道旁的石墩上喘息,一副很吃力的模樣??催@樣子,今兒恐怕也不會再往前走一步了,可辜七不死心,“太后……”她嬌嗲嗲的喊。 太后娘娘連連擺手,“不去了不去了,哀家實在、實在是走不動了?!?/br> 辜七這也是一番好心,太后娘娘多食少動,又因她平日威儀,底下那些人哪個敢多一句嘴的。據聞當今陛下也曾勸過太后,可太后當場發怒,斥他不孝,自此之后便再也無人敢在這事上指摘太后的了。 “叫些個宮人把那些牡丹移去哀家的宮里頭看不就得了,何苦廢這么大的功夫跑來跑去?!碧竽锬锎鴼鈨?,只覺自己這一把老骨頭實在禁不住折騰。本來么,她前半生在這后宮就夠折騰的了,打先帝去了之后,她才好不容易的消停了?;畹剿@份上,還不就只講究一個舒服隨心,不然為何人人都艷羨這位置,為何都要爭這位置? 太后實在是再走不動一步,辜七苦勸無果,只好跟太后娘娘一道回了元寧宮。且說午膳的時候,太后因著晌午出力太過,又多用了半碗飯,著意讓給辜七布菜的宮娥手上活兒也勤快起來。 一頓飯下來,辜七撐得慌,心里叫苦不迭,這般逆水行舟,要想讓太后娘娘的身材勻稱些,多半是不能的了。 其實也不光太后娘娘了,就是辜七自己再三注意、再三克制,這幾日她腰上的rou也多了一圈。 膳后,太后娘娘側在軟榻上歇息,招手讓辜七過去跟前親近,可一見她在那摸著腰咬牙切齒的神情隨即打消了念頭,擺了擺手道:“妙妙兒你先下去吧,哀家頭有些暈,要讓賀御醫來診一診?!本瓦B太后自己也沒想到,有朝一日她竟也要編這樣的胡話來。 辜七不疑有他,一面捏著腰上的rou一面往外頭去,越發肯定自己是胖了。她素來愛美,哪里還能坐得下去,也不午睡了,此時恨不能立即將這些多長的rou都給消下去。御花園她輕車熟路,沒讓宮娥太監跟著,只一個人繞著牡丹園消食。 “她可風光了,日日帶著太后娘娘來御花園,生怕別人不知道太后娘娘喜歡她似的?!焙鋈?,一道嬌柔的女聲由遠而近的傳入了辜七耳中。 自打太后娘娘出現在御花園,宮中大小貴人一應很有默契的避開了此地,以免一不小心沖撞到了太后的怒氣上頭。所以這一路,辜七也沒遇見個旁人。 這人……是在說是自己? 辜七愕然,不由緩了緩腳步,她此時正在一塊假山石的背面,只消自己不冒頭,另一面人并不能發現她。說話的聲音,辜七好似有些映像,絞著腦汁一想才恍然明白了過來。這不正是……福安公主的聲音! “呸!區區一個國公府的丫頭,也敢這么再后宮里耀武揚威的,她也配!” 辜七擰起眉頭,她也從來都跟這位福安公主井水不犯河水的,記憶當中,她二人并未有過什么交集過節。 “公主說的是!她那是什么東西,哪里比得過公主尊貴,公主您才是真正的金枝玉葉?!庇钟幸宦曇繇懥似饋?,視其言語的諂媚程度,辜七覺得大約就是裴瑰身邊伺候的宮女了。 “呵——有些的人,偏偏就是心比天高。成日里招搖過市,真是不怕別人不知道她那點諂媚功夫。她娘不過是寄養在太后身邊的孤女,她倒拿自己當太后嫡親孫女,也不看看自己那出身配不配?!?/br> 辜七幽幽一嘆,原來自己無意間的行徑竟這般招人記恨……何況這番話還是從福安公主的口中說出來的。福安公主向來端莊高貴,叫皇后娘娘教養得如同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一樣。 原來,仙女也會滿心嫉恨—— 辜七無意同她交鋒,想了想覺得這到底是人家背后的行徑,就是她自己背地里也偷偷議論過京城旁的貴女。辜七滿心尷尬,卻還要很大度的想這也沒什么…… “你……你怎么在這!” 不過,這世上就是有這么不湊巧的事。 福安公主竟然帶著侍女繞著假山走了一圈,才一轉過來,就看見了假山背面的辜七。 “……”辜七也沒料到這么一出。 卻是福安公主先回過了神,一張俏臉又紅又白,“你……你偷聽!” 辜七覺得自己好無辜,“只是恰巧路過,不想打攪了公主的雅興——” 福安公主覺得自己好似被人狠狠的扇了一個耳光,什么雅興!這不就是明里暗里的在奚落自己的失儀?!肮计?,你不要太過分!” 辜七覺得有口難辯,怎么自己就太過分了,她實在沒干什么過分的事情哎。想了想,她決定先安撫此時將要暴跳如雷的福安公主,如此深明大義,辜七覺得自己可比上輩子長進了許多。 “公主,您消消氣——” 可偏偏福安公主看她什么都不對,聽她說什么也都不對,一張臉紅得幾乎能滴出了血來,顯然是羞憤至極?!肮鳌彼磉叺膶m女見她身子輕輕顫抖,忍不住小聲喚了一句。裴瑰緊握著拳頭,憋著滿腔怒氣咬牙道:“回宮!”說罷就帶著人頭也不回的走了。 辜七對這種事很看得開,作為被鄙薄的自己都尚且不羞憤,很不理解福安公主為何這般介懷。 等她這邊逛得出了身薄汗才慢悠悠的往元寧宮的方向走,這條路十分偏僻,幾乎不會遇見宮中貴人??蓻]想到的是,那日她與黃忠廣入宮時遇見韶王的地方如今又站了一人在那,遠遠看著身姿挺拔,如芝如蘭。待走近了一看,可不正是韶王。 那架勢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辜七絞著自己的手指,磨磨蹭蹭的往前去,就快要將一步掰成兩步來走。不知為何,她對著韶王時,總歸有些不自在,恨不能立即調頭往回走??纱藭r那位韶王殿下早已經轉過了頭,正目光沉沉的盯著自己。辜七不由的心里一顫,直覺韶王正不高興,可自己又沒得罪他。 “殿下——”辜七膝見禮,語氣悶悶的喊了一聲,喊完之后才驚訝怎么脫口而出的竟又是“殿下”二字。辜七那日被黃忠廣那么一問,便生了刺在心里頭,回味起剛剛,覺得自己喊的這一聲太嬌軟,聲音覺得很不正經。 辜七補救似得咳嗽了聲,將聲音越發往低了去壓,“殿下!” 她自己頗為滿意,可落到別人耳中就成了怪聲怪氣了。 裴池皺了皺眉,簡促道:“你那丫鬟有下落了?!?/br> “真的?!”辜七又驚又喜,猛的抬起了頭來,她粉腮玉面,眸燦如星,又因薄汗淋漓而生出了幾分香艷媚態。偏偏她自己渾然不知,一個勁的直直盯著裴池追問:“人可有什么大礙?……殿下、殿下?” “沒什么?!迸岢貏e開眼,“只是如今還不方便立即啟程回京?!?/br> 這么一說,辜七心里懸著的大石頭也終于徹底落了地,看向裴池的眼中更是攢動著感激,“謝殿下?!?/br> 裴池沒應聲,抬步離開。才走了幾步,忽然又回過頭,語氣微冷的問:“你為何總避著本王?” “???”辜七沒聽清楚,指望韶王還能再問一遍,可一見韶王那神態,她覺得讓他再問一遍似乎是不可能的了??墒撬趺磿栕约嚎偸桥??”沒有呀——” 無緣無故的,她為何要避著韶王,跟他多多打好關系才是正事呢。 裴池看她眉眼真摯的望著自己,并未再糾結此事,抿了抿唇也沒多說其余的話,這下真轉身走了。 留下辜七一臉的莫名其妙,不知所措。 裴池有此懷疑也有緣故,拂玉原本三四日前就有了消息,可辜七住在元寧宮,在太后宮中往來傳遞消息不妥,所以少不得要他親自告知。。他連著來了這好幾趟,回回都是他去時辜七不在。為此,他今日特地提早了時辰來太后宮里,即便如此,辜七還是前腳就出去了。 世間哪有這么巧合的事情,可不就要讓韶王殿下心有懷疑。而會有此懷疑的起因,還是因為韶王殿下記得那上回的口誤……記得,并且有些介懷。 第14章 慶生 黃忠廣眼尖,打老遠就見著了這兩人湊在一塊說話,轉身入了內殿與太后打了耳報。 太后剛還顯得困乏無力,聽了此言當即來了精神,問說:“當真?” “奴才親眼所見,王爺打您這請安出去就沒走多遠,想來是專程候著縣主的?!秉S忠廣說得信誓旦旦,“要是這都會瞧錯,不如叫奴才自個兒挖了這對招子!” 太后有些恍然大悟,連連叨叨,“怪不得了……”她心里頭正生疑呢,怎么裴池日日都往她這元寧宮來。倒不是說她這孫兒不孝順,只是來得太勤反而有妖。 “雖隔得有些遠,可奴才瞧見縣主的臉兒紅得跟什么一樣。奴才上回就覺得,他們像是從前認識的一樣呢?!秉S忠廣又將上一回的那事跟太后娘娘說了,“奴才那時候就瞧著縣主和王爺頗是熟稔的呢!” 太后娘娘瞇著眼兒再沒說話,呼吸綿長,直叫人以為是睡著了。她的三孫子裴池乃是樞成帝前頭那位皇后所出,只可惜惠嘉皇后在他不足一歲的時候就薨了,而裴池也在六七歲的時候就被遣往了封地。倘若這兩人要是……那成親后辜七定是要離開京城的了。 想到這,太后覺得有點兒心疼…… “太后——”辜七從殿外進來,嬌滴滴的喊了聲。 黃忠廣低聲提醒:“太后娘娘,縣主回來了?!彼麑⒒貋砹诉@三字說得別有一番意。太后娘娘明了,果然看見辜七面頰緋紅,正合了黃忠廣方才之言。 辜七哪里想到自己逛御花園熱得出汗,竟然叫人想岔成了那樣的緣故。只是太后娘娘的眼神委實奇怪,辜七下意識的摸著自己的腮,詫異問道:“太后,是不是妙妙兒的臉上有臟東西?” 太后不露痕跡的反問:“你在外頭碰見誰了?” 辜七原本有些糾結到底該不該據實交代的,可轉念一想,既然太后娘娘這么問了,那多半是知道外頭發生的事兒?!拔以谕饷嬗鲆娏松赝醯钕?,韶王殿下是剛來給太后娘娘請安的嗎?” “他是來給哀家請安的不錯,可從哀家這兒出去也好一陣了,這般還能同你在殿外碰見,倒是很有緣分?!碧竽锬锊痪o不慢的說。 辜七心想,太后她老人家說話可真是深藏不露,只是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據實交代,如此只好撒嬌蒙混過去?!笆悄?,要不是妙妙兒住在太后這,也不會有巧遇韶王殿下的緣分?!?/br> 這話,在辜七自己那是半真半假,可在太后那就成了嬌羞遮掩。太后娘娘狐疑不絕,難道她的妙妙兒……哎,這可真是一個比一個心狠,好歹慧靈那丫頭還是嫁在京里自己眼皮子低下的,妙妙兒這要是去了雍州,幾年能見上一面都算是好了??稍俎D念想想,京中局勢如此,鎮國公府在渾水中未必能自保得住,妙妙兒能去了雍州未必不是好事。她雖是老眼昏花,可極好看老三裴池。 辜七不曉得發生了什么事,只見太后的神情一會兒喜一會兒悲,有別于常,“太后您怎么了?”她站在太后娘娘的身前聲音嬌軟軟的問,顯出了十二分的乖巧和順。 這般模樣,怎么不討人喜歡。太后一把將她這心肝疙瘩抱進了懷里,嘆著道:“哀家也不知道能護得了你幾時?!?/br> 辜七一驚,難道太后已經預料到了兩三年后就要發生的事了?是了,她到底是太后娘娘,也曾伴隨帝王站在這權利的巔峰,即便現在深居簡出,也未必感知不到朝局的不穩。 辜七內心震動,也不敢輕易開口,伏在太后的懷里默默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