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段云琪皺了一下眉頭,“你是不是糊涂了,這件事里面,不管他是不是后來的,最重要的是瑤兒的心意。如果瑤兒愿意,你不做什么,瑤兒也會站在你這邊,但是如果瑤兒不愿意,不管你做什么,瑤兒都不會覺得你對。就像你剛才剪壞了瑤兒的荷包,那根本就是意氣用事,你可知道瑤兒為何會繡那個荷包給肅王?” “為什么?”肖承啟依舊氣鼓鼓地心里不爽。 段云琪拍了他一下,“是肅王要求的,肅王把張延齊請來給祖父治病,作為感謝,瑤兒就要繡一個荷包給他?!?/br> “就是這樣?”肖承啟心里涌起一股異樣的感覺。 段云琪點頭,“就是這樣?!?/br> 肖承啟忽然想起那一日在食味齋門口碰到周成易的事情,當時周成易就看到了他身上戴著的荷包,他那會兒就覺得周成易的眼神很古怪,帶著那種只有男人才能看得懂的敵對之意。后來周成易一聲不吭走了,他還以為是他成功挑釁到了他,原來周成易是一早就打定了主意,在這兒等著他,簡直是心機深沉,可惡! “我要去找瑤兒?!毙こ袉⒓钡溃骸拔乙ジf周成易不懷好心?!?/br> 段云琪簡直要被他給氣笑了,一把制住他,瞪著他道:“你是不是發傻了?你現在去?你才把瑤兒嚇到了,還剪壞了她繡的荷包,她正在氣頭上,你現在去見她?她會見你嗎?” 肖承啟心有不甘道:“那怎么辦?我總不能讓周成易騙了她!” “你當我段家人都不存在嗎?”段云琪耐心勸他道:“你先回去,等瑤兒過兩天氣消了,你再來跟她好好說,現在去跟她說這些只會是火上澆油,更覺得你是故意使壞,對你沒好處?!?/br> “那瑤兒那里……”肖承啟還是有些猶豫。 段云琪懂他的意思,道:“你放心,有我看著瑤兒,她不會有事兒。也不會讓肅王占了便宜,這總行了吧?” 肖承啟默了一下,點頭,“這樣……也好?!?/br> 段云琪拍拍他的肩頭,“回去吧,好好想想,該怎么把瑤兒哄好才是?!?/br> 肖承啟“嗯”了一聲,懨懨地走了。 大街上行人不多,肖承啟懨懨地騎馬走在街上,心里想著段瑤的事情,今日他剪壞了那荷包確實有些沖動,他就是看不慣周成易罷了,但是卻沒想到這里面竟還有這些緣由,如果他早知道,他是萬萬不會干這樣的事的,這件事真是干得太糟糕了,不僅不能讓段瑤對他有好感,只怕還把她往周成易那邊推了。 現在已經不再像小時候那樣了,小時候他對段瑤干了壞事,段瑤最多跑到他們的母親面前告狀,對著她的大哥段云琪和二姐段馨撒嬌訴苦。但是現在不同了,他們都長大了,如果他有什么稍微做得不好,她可能不是去找他們的母親,不是對著大哥段云琪和二姐段馨訴苦,而是對著其他的他不喜歡的男人撒嬌求抱了,一想到會這樣,光是想一想,他就萬分受不了了。 一直以來,他都覺得段瑤應該是他的,以前是,以后也是,他只需要到了合適的時候把段瑤娶回家就行,可是現在跑出來一個周成易,這個男人不簡單,這讓他有了強烈的危機感,他想他應該做點兒什么才是。 長街的盡頭就是晉國公府,不知不覺間就從段府走回來了。肖承啟斂了斂神,他想他應該回去好好跟母親說一說,讓她找一點兒讓人上段府去說親。 這時,前面過來一輛馬車,肖承啟掃了一眼,認出馬車上的標識,是蔣府的馬車。他記得蔣家有一個叫蔣妍的小姐跟瑤兒是死對頭,兩個人一見面就斗來斗去,明明蔣家小姐每次都輸,卻每次都找瑤兒比試,每次都被無情打臉,也是夠有恒心的。 蔣妍坐在馬車里,這條路她經常走,閉著眼睛都能知道這是到了晉國公府了,她像往常一樣撩開車窗簾子,本來都沒抱任何希望了,卻沒想竟然一眼看到了肖承啟,那一眼,簡直叫她欣喜若狂。每次她從這條路上過,十次有十一次撩起車窗簾子往外看,但是沒有哪次能碰上肖承啟,這次竟讓她看見了,怎能不高興? “肖世子?!笔Y妍叫了一聲,忙叫車夫停了馬車。 肖承啟聽得喊聲,懶洋洋地回過頭去,映入眼中的是蔣妍那張笑得格外燦爛的臉,他卻覺得有些無趣,淡淡地開口,“有事兒?” 這口氣著實算不上好,蔣妍猶如被澆了一盆涼水,一直從頭頂涼到了心底,不過肖承啟對她的態度如此冷淡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都已經習慣了,強壓下心中的不舒服,依舊面帶笑容問,“肖世子這是出去了才回來?還是準備出去?” 肖承啟瞟了她一眼,“去了一趟段家才回來?!?/br> 蔣妍一聽,心中剛剛強壓下去的不舒服的感覺又涌了上來,甚至比剛才更勝更強烈。她知道肖承啟一直很喜歡段瑤,是很喜歡很喜歡的那種,從小把段瑤當成一塊寶寵著,事事依著順著,除了段瑤就再看不到其他人了,把其他那些愛慕他的女子都當做了不存在。這里她令她的心中充滿了妒忌的熊熊烈火。 她假裝感慨了一句,“聽聞段瑤的祖父段大人生了病,還是肅王幫忙找來的神醫張延齊才救了段大人一命,段瑤還真是好命呢,以前有肖世子和段公子寵著護著,現在有肅王寵著護著,真真是比我們這些人幸運多了?!?/br> 這話聽起來古里古怪的,肖承啟知道蔣妍跟段瑤不對付,從她嘴里也說不出什么好話來,冷冷掃了她一眼,略帶惱意地斥道:“說人話!” 蔣妍噗嗤一聲笑,勾著眼角朝他瞟了一眼,露出一抹同情又憐惜的表情道:“你不知道嗎?在前些日子的梨花茶會上,段瑤喝多了酒,我就讓丫鬟把她送到休息室去休息,后來不知道怎么,段瑤竟然不見了,段馨帶著人在園子里找了一大圈,都差點兒把園子掘地三尺了,依然沒有找到段瑤。后來你猜怎么招?”蔣妍故意頓了頓,小心地查看肖承啟的臉色,果然見他的臉色變得很不好看,她的心中就越發得意快慰了。 肖承啟那些日子不在齊都城,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沉著聲音問,“后來怎么了,快說!” 蔣妍神秘兮兮地看了看左右,然后才慢吞吞地道:“其實也不是多大的事兒,就是段瑤喝醉了酒,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大家都找不到她。后來過了一兩個時辰她才出現,跟她一起出現的還有肅王,你說他們兩人失蹤了這么長一段時間,段瑤又喝醉了酒,他們在一起會做什么?” 不等肖承啟反應,蔣妍又補充了一句,“有人看見,段瑤再出現的時候,身上的衣裙都從新換過了,雖然還是同樣的款式和顏色,但是就不是同一件了……” 不知怎么的,好端端的天空中竟刮起了一陣勁風,強風卷著落葉從街道的這一頭吹到那一頭,打著旋兒從半空中零零散散飄落下來,就像是人的心一樣忽然被提到最高處又落下來,摔得碎了一地,莫名讓人從腳底到頭頂生出一股寒意。 蔣家的馬車已經走了多時,早就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肖承啟依舊立在街道上許久未動,腦海里還是不斷回響蔣妍剛才說的話些話,段瑤喝醉了酒,跟肅王周成易單獨呆了一兩個時辰,再出現在人前的時候,連身上的衣裙都已經另外換了一套,這里面包含了太多的內容,炸得他久久無法回過神來,他完全無法接受他所聽到的一切。 他不敢去想在段瑤和周成易單獨相處的那一兩個時辰里,她和他做了什么?不,是他對她可能做了什么?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人把他一直真藏了十多年的寶貝趁著他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地拿了去占為己有,強占了他最寶貴最珍愛的東西。仿佛是拿了一把刀毫不留情地捅進他的胸口,還拿著刀在他的傷口處用力轉了兩圈,在他的胸口處留下一個大窟窿,血流不止,痛到無法呼吸。 肖承啟忽然調轉馬頭,他要去找周成易算賬! “世子,世子!”身后傳來管家急切的聲音,帶著好幾個人追了上來,攔住了他的去路,“世子,你這是去哪里?夫人她身子不舒坦,叫你趕緊回去?!?/br> 肖承啟還沉浸在被悲傷淹沒的情緒之中,坐在馬上恍恍惚惚聽到管家說誰身子不舒坦,反應了片刻,才意識到是說的他的母親肖李氏。 “母親她生病了?”肖承啟愣愣地問道。 管家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忙不迭地道:“是啊,夫人突然就說心口痛,讓人去叫大夫了,老奴看你站在府外頭一直不進來,夫人正到處找你,老奴就趕忙帶人來叫你了?!?/br> 先前肖承啟騎馬到了街頭,國公府的人就已經看到他了,誰知他跟蔣家的人說了話之后,就一直站在原地不動,神色也看起來不對,像是有什么心思。管家也是個機靈的,看情況不對,趕緊回去稟告了晉國公夫人,把前后事情一說,晉國公夫人大約就猜到是可能出了問題,知兒莫若母,她對肖承啟是再了解不過了,平日的肖承啟可不是這般模樣,會出現那種怔忪的表情,顯然就是有很嚴重的事情發生,連忙就吩咐了管家帶著人去把肖承啟叫回去。還好來得及時,在最關鍵的時刻把肖承啟攔了下來。 管家氣喘吁吁地道:“國公夫人心口痛,世子快回去看看吧,夫人一直都在念叨你?!?/br> 肖李氏的身子一直不太好,晉國公府上上下下的人對她都照顧得很好,晉國公更是對她敬愛有加,從來不會做任何讓她不高興惹她生氣的事情,就怕她的病犯了有個好歹。 肖承啟聽聞肖李氏的心口痛又犯了,找他趕快回去,他知道這是她的老毛病,心下擔心她有個什么,可是又糾結萬分,猶豫地看了看前路,沒有吭聲。 管家一個勁兒在旁邊催他,“世子,世子,你趕快回去啊,夫人正在找你,你快回去看看夫人?!?/br> 肖承啟聽得他聒噪的聲音,眉頭深深蹙起,一邊是他喜歡了十幾年的姑娘,一邊是生他養他十幾年的母親,哪一邊他都放不下,哪一邊都讓他萬分為難,內心好一番激烈的掙扎,難以抉擇。好在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要找周成易算賬有的是機會,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肖承啟念及母親身體安危,最終嘆息了一聲,調轉馬頭,對管家道:“走吧?!备芗一厝チ?。 只是等肖承啟回到晉國公府,見母親肖李氏高端端地坐在屋里,懷里抱著新買來的一條白毛小狗逗弄,絲毫不見半點兒病態,肖承啟就知自己被騙了,轉身就要離開,被肖李氏叫住,“你給我站住,你這是要去哪里?” 肖承啟停下腳步,但還是執拗地不肯回過頭去,肖李氏見他不說話,復又提高音量道:“你給我過來!一回家就到處亂跑,連你娘我都見不到你幾面,你這么做什么?叫你回來不情不愿的,轉身就要走,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肖承啟動了動腳,不得已轉過身去,幾步走到肖李氏身邊,行了一禮,“兒子拜見母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