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柳翩翩猛地站起,“這便去!” —— 齊蘅被禁在芳蘅院,門邊左右全被家丁把守的嚴嚴實實,連只蚊蟲都休想飛進去。 三姨娘四處求告,妄圖找人說項,求齊夫人放了齊蘅。齊蘅若是嫁去房家,無疑就是往火坑里跳??! 無奈齊夫人是鐵了心的為齊萱“報仇”,定是要見到齊蘅生不如死,才算出了口惡氣的,哪里肯聽人為齊蘅說一句好話。 半夜,齊夫人在小云的服侍下正要入睡,忽聽門外有丫頭進來通報,“夫人,三姨娘跪在院外求見夫人?!?/br> 齊夫人冷笑道,“教她好生跪著罷。就說我睡下了,不見?!?/br> 那丫頭支支吾吾了半晌,“夫人,三姨娘說,您要是不見 ,她便求到老太君面前去?!?/br> 齊夫人一驚,隨即變了臉色。好你個羅氏!竟敢拿老太君威脅我! “小云,更衣。我倒要看看,她能為齊蘅脫罪到幾時!”不過就是個成日里和稀泥的泥胚子,連個脊梁都沒有的軟腳蝦,還敢跪到她的院外。 小云麻利的為齊夫人穿好外衣,拉開了房門。 三姨娘跪在康壽園外,一聲聲叫著“夫人冤枉”,聲淚俱下的樣子,引得康壽園里不少的管事婆子站在門邊瞧熱鬧。 “去去去,杵在這里作甚!小心在夫人這里討打!”小云惡狠狠的剜了兩眼那些婆子,嚇得一群婆子作鳥獸散。 齊夫人慢悠悠出了院門,“羅氏,大半夜的不安歇,你這是作甚?” 三姨娘向前膝行兩步,跪在了齊夫人的腳前。 “求夫人開恩,饒了我們五小姐罷!千錯萬錯都是奴婢的錯,求夫人發發慈悲,不要為難五小姐!”三姨娘說罷,便在門外的青石板上“咚咚”的磕響頭,不一會兒,腦門上就是一團血印子。 齊夫人心中滿是快意,“饒了老五?我這個做母親的又沒有罰她,好心好意的為她找婆家,怎么擔得起‘為難’二字?” 三姨娘曉得齊夫人就是因著那副藥方子的事,才處處刁難她們。沉吟半晌,把心一橫。 “夫人,奴婢知道是誰給大小姐下的毒手!” 齊夫人原本帶有笑意的臉色,猛地繃緊,“是誰?” —— 齊芷聽著丫頭小葉繪聲繪色的講昨晚三姨娘在康壽園外求饒的事。正聽得興起處,忽聽門外有響動。 小葉停了說話,掀簾往外瞧。 “云jiejie,怎的今日有空到我們‘汀芷居’來?”小云連個眼皮都沒抬,毫不客氣的越過小葉便往屋里闖。 小葉駭了一跳,“云jiejie,您這是做什么?” 小云身后跟著三個五大三粗的婆子,“二小姐,奉夫人之命,請您跟我們走一趟?!?/br> 齊芷萬萬沒想到夫人會這么快盯上她,“云jiejie,母親沒說是有什么事找女兒嗎?” 小云微微一笑,“二小姐,夫人只是大小姐一人的母親,您別亂了身份?!?/br> 言下之意,別跟夫人攀關系,我不吃這一套。 齊芷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的陷進掌心的rou里,“云jiejie說的是,是我逾越了?!?/br> 小云一挑眉,“二小姐,那便請罷?!?/br> 小葉望著三位婆子嚇得瑟瑟發抖,“小姐……”齊芷搖了搖頭,要她安心在院子里呆著。 三姨娘還在跟齊夫人哭訴,說她們家五小姐是個軟弱的性子,平日里連個螞蟻都不敢踩的主兒,哪里會有潑天的膽子謀害大小姐。反倒是二小姐那幾日及其異常,原本二小姐從不去靈萱園的,那幾日竟日日造訪靈萱園,像是有什么陰謀似的。 齊夫人輕輕打了個呵欠,歪在美人榻上小憩。三姨娘見狀,也只好閉嘴不言。 齊芷進了康壽園,心里直打鼓。往日她為了在齊府中掙得一席之地,不惜日日天一亮就在康壽園外等著給夫人請安,夫人才相較于齊蘅高看她齊芷一眼。想不到,夫人這么快就懷疑到了她的頭上,往日里的什么“親如母女”全是唬人的! 小云掀了門簾,進了主屋,不一會兒才挑起簾子,沖著齊芷招手,“夫人請二小姐進屋?!?/br> 齊芷深深吸了兩口氣,才壯著膽子往屋里邁步。 三姨娘還站在一旁,唯唯諾諾的樣子看著就叫人惡心,齊芷皺了皺眉,“女兒給夫人請安?!?/br> 齊夫人沒睜眼,齊芷尷尬的站在那里,不知該如何。 “齊芷,三姨娘說她進獻的方子沒有任何問題。倒是你,那些日子日日到靈萱園轉悠?!痹挷挥谜f全,便知了夫人的意思。齊芷頓時一副受了天大冤枉的樣子,“女兒知道大姐去后,夫人一直十分悲痛,但夫人不能偏聽偏信,聽信了小人的讒言!大姐與我,便像是親姐妹一般,我哪里會給親jiejie下毒手?倒是五meimei,每日里都對大姐與我冷嘲熱諷的,哪里像是姐妹的樣子!夫人若是懷疑女兒是兇手,那真的是冤枉死女兒了!” 齊夫人睜開了眼,“阿萱去后,那藥方子和靈萱園里往日存的藥渣便不翼而飛,既然你口口聲聲說你是清白的,那讓人一查便知。小云,帶人好生盤查汀芷居與芳蘅院,一有消息,馬上來報我?!?/br> 小云帶著婆子領命而去,留下一臉蒼白的齊芷,面色不明的三姨娘。 —— 據說,齊家原本是要嫁五小姐給房家的,后來不知怎得變成了二小姐。 京城貴女圈子里悄悄流傳著這個消息,據說齊家在嫁女兒那日仍舊打著嫁五小姐的名頭,后來進了新房揭了蓋頭才發現竟是二小姐。 “想來這個‘發賣’里頭竟還有些曲折?!绷季排c德十閑聊道。 德十正描著花樣子,聽到這話,手一抖,好好的芙蓉花上滴上了老大一滴墨印子,這一張就算是毀了。 良九掩唇偷笑,“作何這么大動靜,你瞧這好好的并蒂芙蓉,說毀就毀了?!?/br> 德十剜了一眼良九,“還不是怪你!”將毀了的花樣子團成團,扔進了紙簍里,“我倒是好奇那位五小姐的緊?!?/br> 良九新抽了張紙,擺在了德十面前,“聽聞,齊夫人在齊府里大肆搜查不翼而飛的藥方子和藥渣,想不到再二小姐院子里發現了端倪,才洗清了五小姐的冤屈?!?/br> 德十重新蘸了墨,“那倒是慶幸的很?!?/br> 齊府 三姨娘關了房門,齊蘅坐在榻上悠悠品茶。 “想不到,五小姐竟有先見之明,在最后關頭逢兇化吉!”三姨娘喜道。 齊蘅給身邊的丫頭使了個眼色,丫頭快步跑了出去。 三姨娘笑完,才問道,“五小姐怎么知道是二小姐下得毒手?” “姨娘可還記得守靈那日,夫人身邊的丫頭去靈萱園小廚房尋那藥渣?”三姨娘點點頭,“當時我還納罕夫人找那作甚?!?/br> 齊蘅慢慢放了茶盞,拈起果盤子里的甜果子,“我早懷疑大小姐的死不簡單,唯恐旁人懷疑到藥方子上去,便派人提前藏了一部分藥渣,順帶著連藥方子也一起藏了起來,以便不時之需。果不其然,那日我發現二小姐也派人去藏了剩下的藥渣?!?/br> 三姨娘一怔,“那你藏的那些藥渣……”齊蘅微微一笑,“知道了是二小姐下的毒手,自然是要把證據都還給她?!?/br> 三姨娘一拍大腿,“所以才在汀芷居發現了藥方和藥渣!” “她以為處理掉了藥渣便萬事皆休,卻想不到,我早就留了一手?!比棠锊唤麨辇R蘅拍案叫絕。 三姨娘笑道,“單憑這些,又怎能再齊府立足。怕是她們都萬萬沒想到,夫人身邊的小云會是五小姐的人罷?” 齊蘅笑了笑,“若是不在康壽園安插自己人,怎么敢在府里獨善其身?!?/br> 作者有話要說: 預祝大家過年好~雞年大吉! ☆、第五十三章 初見固王 上 寧謙從未體會過的緊張與焦急,此時,他飽嘗了此等滋味。 真是噬魂銷骨,萬箭攢心。 寧謙想。若是寧儉施術失敗,那么寧家,那么柳翩翩。 他有些暈眩。 柳牧原說是讓柳翩翩來為師父搭把手,其實,也不過是站在房門口,偶爾做一些去換盆熱水,或是,找把剪刀之類的活計。 柳翩翩絞著手里的帕子,焦急的情緒一點都不比寧儉少。 “師父,如何了?”見到柳牧原與師父踏出房門,柳翩翩忙道。 云霧神醫擦著汗先回房間去休息,柳牧原拍著柳翩翩的肩膀,“不用擔心,師父出手定是馬到功成的。二哥還在昏睡中,你稍晚些再去看他?!?/br> 原來是在寧儉施術之前,柳牧原為寧儉調配了麻沸散,用酒送服了之后,寧儉便昏睡了過去。在昏睡中,施術的病患沒有了痛感,也為大夫省去了不少麻煩。 柳翩翩放下心來,良九此時也遣了丫頭,請她前去德十院子一趟。 日前。 “去別莊?好好的,四哥為何遣我去別莊?”齊萱的喪禮一過,寧謙請了德十小坐。德十原本還在納悶寧謙緣何請她說話,現在更是納罕不已。 寧謙特意讓寧祥將四周的丫頭婆子支開,就連德十身邊的寧喜,都沒有跟在身邊。 “若我送你一場潑天的富貴,你做是不做?” —— 良九知德十要往別莊去,只道是在府里憋悶了,要去別莊散散心罷了,“雖說剛出年關,但外頭還是滴水成冰的氣候,千萬讓丫頭把衣裳帶足了,若是凍著也是不美了?!?/br> 德十心中擱著事,面上卻是一點都不顯露出來,“九姐還是好生照顧九姐夫罷,日日都見手里捧著醫書,也不怕看成個書呆子!” 柳翩翩此時掀了簾子進來,“在外頭就聽見嫂嫂說話,可是有什么好事情,也不知帶上meimei!” 寧喜重新上了茶水,柳翩翩在良九的身旁坐下,“可是要去哪里?怎得開始收拾衣裳?” “今兒才知道,她明日要去莊子上,好端端的作何往那個破落地方去!”德十喝著茶,支使著寧喜一會兒說別忘了帶上她最愛的珠釵,一會兒又說別忘了她平日里最愛的熏香,最后就連美人瓶都要帶著。 柳翩翩咋舌道,“我的親乖乖,你這是要把院子都搬去莊子上罷?” 看著滿屋子大大小小的包袱,寧喜都不由犯了愁,“小姐,您這也太多了些。不若就揀著一兩樣您喜歡的帶走吧。寧二趕得車帶不動這么多東西的?!?/br> “寧二?”良九皺眉道,“四哥的車夫怎得載你去莊子?” 德十暗地里捏了把汗,嘴上只道,“昨日無意與四哥順嘴說了一句要去莊子。四哥這兩日正值休沐,寧二左右無事,就將他遣給我使喚一日?!?/br> 良九不疑有他,點點頭,“想不到四哥竟起了照顧人的心思。擱在往日里,他哪里肯讓旁人壞了他的規矩?!?/br> 正暗松一口氣,以為蒙混過關時,良九的一句話又讓德十心頭一跳。 “聽聞有管事的婆子說,莊子上最近不太太平呢!” 德十坐在馬車上,手里的絹帕被擰的滿是褶皺。 “小姐,”寧喜覆上德十的手,“想是四爺為您選的這條路,也不知是對是錯?” 德十聽著馬車轔轔,望著簾外偶爾掠過的風景,“不論怎樣,都是該搏上一搏的。若是贏了,潑天的富貴也不止?!?/br> 寧喜擔憂道,“小姐也該多想想才是,若是敗了呢?搭上的便是整個寧家的性命。小姐答應了四爺的提議,便是明擺著站在了四爺的背后,與四爺榮辱與共。小姐可是要擔起這個擔子?” 德十不語,咬著唇只是看著寧喜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