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
紫嬋笑了起來,道:“奴婢看太子的脾性就像您?!?/br> 舒慈輕笑,似乎是要想到了自己那懶性子的兒子。他只要餓了就哼哼,但不會大聲哭,就是喊出聲來提醒大家,若有人去侍弄他,他就收了聲,絕不肯再多哭幾聲。 要到晚膳的時候,駱顯來了。 舒慈又側躺在榻上,手上拿著書在看。他上前來就把她的書拿掉了,一下子把人給拉了起來。 “以前沒覺得,現在怎么覺得你如此懶惰?!瘪橈@說,“御花園里的花兒都開了,你都不出去轉轉?” “怎么轉?你那些嬪妃就喜歡在御花園偶遇皇上,我才不去掃了她們的興?!彼χ乘?。 駱顯伸手捏她的鼻子:“朕看你就是閑的?!?/br> 舒慈軟軟地靠在他的肩頭,說:“是啊,春天到了,沒什么精神?!?/br> “若不是朕最近沒碰你,還以為你又懷上了?!彼菩Ψ切Φ膾咚男「?。 舒慈翻了一個白眼,穿鞋起身。 “你回來?!瘪橈@拉她的手,“朕問你,上次說來養心殿,你為何食言了?” “那天不是紀貴妃歿了么,你還有這種興致?”她挑眉看他,眼波流轉,上下打量他。 駱顯被她的眼神逗弄心癢癢的,他拉回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湊過去咬她的脖子:“那之后呢……為何不來?” “宮里有喪事,做這種事感覺怪怪的?!彼^躲避。 “你總有話來推辭朕?!?/br> 舒慈戳他的額頭:“你整天就不能想點兒其他的?” “其余要想的朕都在養心殿處理完了,來你這里就想舒坦一些?!彼麥愡^去,用額頭抵住她的手指。 舒慈輕笑了一聲,雙手搭上他的肩膀。 “我忘了問你了,那天你到底給紀貴妃說什么了?她那般高傲的人,愿意就這樣撒手離去?” 駱顯挑眉:“沒什么,你不知道也罷?!?/br> “讓我猜猜……”舒慈伸出手指搭上下巴,輕點了幾下。 駱顯好笑的看著她:“就算猜出來朕這里也沒什么彩頭給你?!?/br> “你是不是把上次那事兒告訴她了?” “哪件?” “你沒碰她的事情,懷了假皇子的事情?!?/br> 駱顯嘴角一勾,眼神含笑:“朕有這么惡毒?” “做都做了,難不成你還不敢說?”舒慈輕哼。 “沒有,朕沒有說?!瘪橈@搖頭否認。 “那……你是說她聯系朝臣的事情?”舒慈猜測,隨即又覺得不對,“就算你說了,她也沒必要為了這件事自殺吧?” “你猜?!?/br> 舒慈搖頭:“除了這兩件,我想不出她還有什么其他的把柄怕被你捉住?!?/br> 他高深莫測的一笑,她伸手撓他癢癢,她巋然不動。 她偏頭,對著他的脖子一口咬下去,他嘶嘶叫出聲。 “說不說?” “說,說?!?/br> “嗯?”她松口,笑著看他。 “你?!彼艘话褞е谒牟弊?,點到為止。 “我?”舒慈詫異,“是我的緣故?” 那天紀貴妃見到他的時候很是激動,她沖上來,喜極而泣:“皇上,您終于來看臣妾了!” 被禁足在延禧宮,無故不準探視,無故不住離開,這里雖然還是她的宮殿,卻生生地讓人住出了冷宮的感覺。 “這是最后一次,朕來看你?!彼难凵窈苁堑?,像古井,毫無波瀾。 “皇上……”紀貴妃心下慌亂,她剛剛悟出了一點兒和他相處之道,他卻撂下如此的絕情的話。 “為何?您為何不喜臣妾?咱們以前不是很好嗎……您還夸臣妾會撫琴會作詩,說臣妾的詩極有靈氣?!奔o貴妃緊張的看著他,“您是不是聽到什么謠言,誤會臣妾了?” “你做的那些事朕都知道,是不是謠言你自己清楚?!瘪橈@道,“朕以往不過是欣賞你的才氣,有幾分惜才罷了,對你這個人,并無好感?!?/br> “并無好感?”紀貴妃愣神。 “朕來是告訴你,這延禧宮以后便是你的冷宮了,紀家于社稷有功,朕不會處置你,但也不會輕饒你?!瘪橈@冷笑,“對于你這般的人來說,這樣的懲罰才是你怕的吧?!?/br> “您為何要這么對臣妾?臣妾縱然是做錯了事也已經受到了懲罰??!”紀貴妃一時不忿,嘶聲力竭。 “你喜歡易安居士,朕卻偏偏欣賞稼軒,這又何錯之有?” “說白了,在你心里,是不是只有那個人?”紀貴妃的聲音沉下了幾個調,“用臣妾喜愛的詩人來作比方……難為您了,可感情的事情,它不是流派之別??!” “朕愛她,她做什么朕都是歡喜的?!彼翢o掩飾的說道。 “愛?”紀貴妃往后一步,被裙擺絆倒,她摔在地上,雙眼里的光瞬間就暗淡了下去。像是黑夜里最后的那一絲光,夜越重,光越淡,直到完全被夜吞噬。 “是嗎?你愛她,你說愛……”她撐在地上,瀑布般的長發搭在胸前,掩蓋了她那乍起的厭色和絕望。 “有始有終,朕今日便劃下這個句點,你好自為之?!彼戳怂谎?,轉身離開。 那一眼,是這世上殘存在她身上的最后的一絲溫度。 …… 聽完后,舒慈沉默了。 他伸手將她的腦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道:“別想多了,是她自己鉆了牛角尖。這世上很多的女子都艷羨你,卻很少有人像她這樣走上不歸路?!?/br> “為何羨慕我?”她抵住他的胸膛,嘆道,“鮮亮的一面都是給外人看的,打落牙齒和血的時候誰又看到了?” “朕在,以后不會了?!彼皖^,吻上她的鬢發。 她輕笑一聲,學著禹兒一樣,在他懷里蹭了蹭。 殿外,紫嬋站在門口,猶豫不決。 “你為何不進去?”紫鵑從身后走來問道。 “算了,你告訴王喜,讓他等會兒傳膳罷?!弊蠇葒@氣,這兩人還有得膩歪呢。 “里面又膩上了?”紫鵑促狹地問道。 紫嬋瞥了她一眼:“瞎說什么,這也是你該說的話?” 紫鵑吐了吐舌頭:“我不說了,我去伺候公主用膳?!?/br> “趕緊去。 鐘粹宮里,賢妃用手絹捂著口鼻,面前是一碗黑乎乎的藥汁兒。 “娘娘,趁熱喝了罷,冷了更苦?!鼻锾m勸道。 “珍嬪去了,紀貴妃也去了……”賢妃眼底劃過一絲黯然,“什么時候該本宮了呢?!?/br> “娘娘,這樣不吉利的話不要再說了?!鼻锾m道。 “說不說又當怎么講?該來的總會來?!辟t妃側頭,看向窗外的木棉花,明明是春意盎然,她卻看出了秋冬的蕭瑟。 看夠了,她轉頭,端起藥碗,一口飲盡。 第90章 準備 這邊, 太子的百日宴要舉行了,那邊, 高麗國的使者也快要抵達京城了。 西宮里, 舒慈側倚在榻上,執著一本書看, 面前的鄭淑妃坐在椅子上, 端著一小碟瓜子嗑著。自從上次喪事舉辦過后,鄭淑妃就時不時地來西宮串門兒, 舒慈不熱絡也不冷淡,有時候碰著了還會邀請她一起用膳, 她也不推辭, 時常來, 西宮里的宮人們開始看著她覺得還疑惑,后來便習以為常了。 “娘娘,您說皇上會怎么處置這高麗國???臣妾還從沒有見過這么不要臉的人呢?!编嵤珏醚例X嗑開了瓜子的縫兒, 然后用手剝開,看著斯文, 其實速度極快,起碼舒慈就沒辦法達到這種地步。 舒慈懶得談論這些,便說:“后宮不議政事?!?/br> “哦?!编嵤珏c了點頭。 舒慈放下書, 端起手邊的茶杯,就聽鄭淑妃道:“那臣妾就跟娘娘說一說臣妾以往聽過的有意思的故事吧?” “嗯?!笔娲葢艘宦?。 “有一家人是村里富戶,他們是做生意起家的,口碑極好, 也很愛關照街坊四鄰。這家里一直都是大兒子掌事,有一天,家賊通了外賊,二兒子聯合店鋪的掌柜們的要架空兄長,這大兒子就忙著去應付兄弟鬧出的事兒去了,不料他旁邊的鄰居竟然趁虛而入,準備竊取他們家的東西?!编嵤珏謸P頓挫的講述著,問,“依娘娘來看,這里故事里誰最可惡?” 舒慈放下茶杯,挑起眉毛,道:“你對此事如此感興趣?” 鄭淑妃點頭:“難道就這樣白白地被欺負了嗎?有些人要是不吃點兒教訓,以后總是不長記性?!?/br> 舒慈輕笑一聲:“好,那依本宮來看,這二兒子可惡至極,理當逐出家門,鄰居恩將仇報,直接扭送到衙門去?!?/br> 鄭淑妃眼睛一亮:“如此說來,娘娘也是主張不容忍這般惡劣行徑的?” “嗯?!笔娲赛c頭。 “那臣妾心里舒坦了,這高麗……不,這鄰居可得有好果子吃?!编嵤珏铧c兒說漏嘴,拍了拍自己的嘴,不好意思的一笑。 舒慈笑著問:“得了,本宮還不知道你拿什么打的比方么?!?/br> “娘娘英明?!?/br> “莫說你了,前朝也有不少大臣向皇上進言該趁機向高麗出兵,滅一滅他們的囂張氣焰?!?/br> “臣妾也是這般想的!”鄭淑妃撫掌,臉上蕩漾出笑容。 舒慈搖了搖頭,平靜地說道:“高麗國不像北狄,這是一塊兒皮癬,你要是硬來不一定能撕下他,說不定還會被它纏住,內耗了自己。咱們的百姓才經歷幾次叛亂,還未調整過來,如果貿然出兵,不過是在加重百姓的壓力,讓他們來為朝廷里某些大人的一腔熱血負責?!?/br> “那就這樣算了不成……”鄭淑妃雙肩垮下,有些失望。 “自然不能算?!笔娲日f,“輕輕揭過,只會讓他們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類似的錯誤?!?/br> “那該怎么辦呢?”鄭淑妃好奇的問道,“硬的不成,難道來軟的?不成不成,要是讓咱們南秦去討好高麗人,臣妾這心里堵得慌?!?/br> “具體如何做,那就要看皇上了?!笔娲容p挑嘴角,“不是光會打仗的皇帝是好皇帝,還要文治了得才行?!?/br> 鄭淑妃愣了一下,而后長嘆了一口氣,道:“皇上可真不容易?!本退氵@么不容易的皇上,也是很多人爭搶的位置,可想而知某些人對的權力欲望。 “好了,不說別人了,你今日也在這里待得不短了,還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