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是夜,玉貴人被綁在椅子上,睡得極不安穩,她歪著腦袋,整個脖子都往下墜。 “吱呀——”一聲門響,她警惕地睜開了眼睛,披散的頭發擋著她的臉,讓人看不出她到底是醒是睡。 一個身影朝著她逼近,手里端著托盤,上面放的東西除了毒藥不做他想。 玉貴人微微閉眼,她想,關鍵時候也不顧上掩藏身份了,再演下去估計要把小命給玩兒脫了去。 下巴被人鉗制住,她微微抬起頭,然后趁其不備凌空一腳,正中來人的心口。 “你——”摔倒在地,來人震驚地看著她。 “落雪姑姑,怎么,這么著急要送我上路了?”玉貴人披頭散發,語氣森森,憑添了幾分鬼魅般的氣息。 落雪捂住胸口:“貴人真是聰明,只是可惜這上好的鶴頂紅,全灑了?!?/br> “鶴頂紅沒了,姑姑就沒有其他手段了嗎?這不像姑姑的風格啊?!庇褓F人輕笑。 “多謝娘娘看得起奴婢?!甭溲┱玖似饋?,捂著胸口咳嗽了兩聲,“娘娘說得對,毒藥沒了,還有奴婢這雙手啊?!?/br> “娘娘冰肌雪膚,可惜了?!甭溲┏褓F人靠近,伸出手,掐在她的脖子上。 玉貴人仰頭,瞇著眼:“姑姑,我能多問一句,你的主子是誰嗎?” “娘娘糊涂了?奴婢是坤寧宮的人啊?!?/br> “是嗎?我怎么覺得落雪姑姑做的每件事,都是在把皇后往火坑里推啊?!庇褓F人微微一笑,眼睛里閃過光芒。 落雪神情微變:“你什么意思?” “姑姑不是玉州人嗎?玉州似乎是中山王的地界啊……”玉貴人輕輕笑道,“知道這些不算什么,我還知道一些關于姑姑的往事,你想聽我一一道來嗎?” 大概是被戳中了痛點,落雪不再猶豫,雙手合力一掐,置玉貴人于死地。 突然,落雪瞪大了眼睛,往后一倒,竟是直接倒在了地上。 “快解開我,難受死了!”玉貴人大喊。 麒隱沒在黑暗里,說:“再等等,有人來了?!?/br> “誰?” “救你的人?!?/br> “那你能幫我稍微松一下嗎,綁太緊了?!庇褓F人才在死亡線上掙扎了幾下,心情頗為不好。 麒不想回她,默默地蹲在房梁上。 “哎,你聞到什么味道沒有?”玉貴人皺了皺鼻子。 麒不語。 “是煙的味道,有火,起火了!”玉貴人才聞出來,突然往窗外一看,火光四起。 “啊——” “叫什么,我才放的?!摈璨荒蜔┑靥土颂投?。 “你放什么火??!你是嫌我死得不夠快嗎!”玉貴人尖叫了起來。 “不放火怎么引人來,怎么解釋她被我打暈了的事?!摈璧ǖ恼f道。 玉貴人要瘋了,先是險被毒死,后來是被掐死,現在是被熏死還是燒死???! 火光照天,玉貴人懷疑自己沒死在敵人的手里卻要死在同伙的手里了。 所幸,在吸了不少的煙氣之后,外面的人終于撲滅了大火,給了她一條生路。但此時,她已經奄奄一息了,一方面是吸入煙氣過多,一方面是被氣得。 昏迷前她想到,總有一天她也要把麒綁在椅子上,然后給房子放一把火,讓他嘗嘗無能為力又驚恐萬分的感受。 “皇上放心,玉貴人并不大礙,只是暈過去了,待臣施幾針就可醒來?!碧t診完,向旁邊人男人稟報道。 “嗯,盡快讓她醒來?!瘪橈@說。 李江抱著拂塵走來,彎腰:“皇上,坤寧宮已經被圍了起來,上下一干人等均被禁軍看牢,您看……” “夫妻一場,朕親自去看她?!瘪橈@撩開袍子,大步走出。 皇后的寢殿里,平時看起來富貴堂皇的一切如今什么都沒變,卻徒增了一股蕭瑟的味道,像是寓言了主人的結局。 “皇上駕到!” 皇后起身跪迎,這一刻,她的心才真正的慌亂了起來。 “坐?!彼渥?,指了旁邊的位置給她。 “臣妾不敢?!被屎蟮皖^。 “下毒,栽贓,殺人,縱火,你還有什么不敢的?”駱顯輕笑,諸多諷刺。 “皇上冤枉臣妾了,這些事俱是臣妾的宮人違拗了臣妾的意思所犯下的,與臣妾并無關系?!?/br> “你倒是摘了個干凈,也不知道落雪聽了你這番話是何感想?!?/br> “她擅作主張,任憑皇上責罰。只是臣妾與皇上夫妻多年,臣妾是何心性,皇上還不知嗎?”皇后抬頭,目光盈盈的看著駱顯,好似自己真的一干二凈一樣。 駱顯說:“以往在王府的時候朕的確相信你,但自從朕登基以來,朕越來越看不懂你了。你無子,朕說過,抱養地位嬪妃的孩子記在你的膝下,你不甚聰明,也沒關系,朕前朝后宮兼顧都可以。但唯獨,朕忍不了心性敗壞的人?!?/br> “皇上忍不了臣妾不是因為臣妾不好,而是因為有人比臣妾更好吧?!被屎笞旖菗P起一個諷刺的弧度,她看著她的夫君,陌生而熟悉,她從未走近他的心里,卻又和他結成了夫妻。 “是,她比你好,起碼她毫不掩藏自己的野心?!瘪橈@直言。 “呵!什么時候有野心也成為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了?”皇后冷笑,“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br> “朕今日來不是與你討論她的,你犯下的過錯抵賴不得,朕念在你多年cao持的份兒上給你一個坦白的機會?!?/br> “否則呢?” “元氏一族,朕絕不手軟?!?/br> 皇后的身軀一震,這才清醒了過來。 錯了,從頭到尾便是錯了。她拿他當夫君的時候,他是王,她明白他的無情,下定決心做一個賢后的時候,他卻對其他女人動了心。如今,人證物證俱在,她卻放不下身段來祈求他的諒解。 “皇后,招了吧?!瘪橈@說。 “臣妾不能招,善雅不能有這樣一個滿身污點的母后?!边@是她最后的堅持,也是她最后對女兒的照拂。 “說到善雅,如今她聰慧識禮,頗得幾位先生的喜愛?!瘪橈@說,“她要是知道有你這么一個罔顧律法的母親,不知道如何自處!” “皇上!”皇后抬頭,悲切十足。 “你主動招認,朕便全了你的顏面,給善雅和元氏一族厚待。你要是等著朕來查,莫說是你的性命,就是元氏九族,朕也是誅得的?!瘪橈@起身,像是一座巍峨的神像,背對著窗外的月色,威嚴又高大。 皇后半晌沒有作聲,他耐心告罄,抬腿離開。 “皇上!臣妾認罪……” 作者有話要說: 舒慈:她們都想看我一腳踹開你,然后登基為女帝,養一后宮的男寵。 駱顯咬牙:她們,是誰? 舒慈:樓下這群讀者…… 第46章 南巡 成康二年, 上制詔三公,曰:“皇后元氏懷執怨懟, 數違教令, 不能撫循它子,訓長異室。宮闈之內, 若見鷹鹯。既無《關雎》之德, 而有呂、霍之風,豈可托以后宮, 恭承明祀。今廢黜元氏,貶為庶人, 冷宮安置?!?/br> 據聞紀貴妃聽到旨意后, 狂笑數聲, 直至暈厥。 這個冬天,漫長而蕭瑟,皇后倒了, 紀貴妃的孩子沒了,后宮如一潭死水, 靜悄悄地。 只除了一處,梅香悠遠的西宮。 “你這剪得不好看,本宮來?!?/br> “你重新去剪幾支梅花, 這高低不太一致?!?/br> “你不會剪就閉嘴?!?/br> “還沒有朕不會的東西?!?/br> 窗臺邊,兩人因為插一瓶梅花而起了紛爭。紫嬋端著茶進來,聽了一耳朵,又自覺地退了出去, 守在門口。 “你這……太丑了!”舒慈忍無可忍,丟下剪刀,轉身坐回榻上。 駱顯轉動了一下梅瓶,欣賞了一番,道:“這是朕第一次插花,已屬難得?!?/br> 舒慈翻了個白眼,拿起手邊的書擋住視線,不看他。 駱顯放了梅瓶過來,坐在她的身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說:“下月就是你的壽辰了,你想要什么賞賜?” “本宮什么都不缺?!?/br> “哦?那朕就把上次高麗人送的那尊玉觀音贈給你吧?!瘪橈@說。 舒慈移開書:“那尊渾身通透無一雜質的觀音?” “你見過?”駱顯瞥她,“朕記得你當時并沒有出席,怎么像是親眼看過似的?” “聽說了?!笔娲鹊恼f。 “哦,聽誰說的?” 舒慈瞇眼:“這宮里藏不住秘密,何況是大庭廣眾之下展覽出來的東西,有什么值得保密的?” 駱顯輕笑,伸手摸了一把她的臉蛋兒:“是嗎,朕還以為你是躲在某個地方悄悄看到的呢?!?/br> 舒慈:咳咳,屋頂。 “說到我的壽辰……”舒慈目光飄遠,“翻過年就是二十六了,整整比你最小的嬪妃大十歲?!彼D頭看他,嘴角掛著似是而非的笑意,“皇上,您可真是品味獨特哦?!?/br> 駱顯挑眉:“這不正是證明你的魅力無窮嗎,連小你十歲的女子都難以匹敵?!?/br> 舒慈輕笑,微微傾身向他,舌尖一勾:“是嗎,我怎么覺得是她們沒我放得開???” 駱顯的大掌一伸,將她從對面撈了過來,雙腿岔開,她穩穩地坐在他的大腿上。 “比床上的功夫,歆兒自然是一流的……”他靠近她的耳畔,吹氣。 她嬌笑一聲,抱著他的脖子,瞇著眼,像只困頓的狐貍。 “歆兒,朕問你,你是如何得知落雪有異的?”他輕撫著她的背問道。 “角色代入。一個處處想挑起后宮紛爭的宮女,她是真心想為元氏著想的嗎?” “那你又是如何想到她是中山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