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 杜文瑾身體板得發僵。 方之淮單膝跪在那兒,就著那個角度抬起頭來,“聽話?!?/br> 這句話成了點了火藥桶導火索的那顆火星。 “——你他媽滾出去行不行?!” 杜文瑾抬腳想往這男人的身上直接踹過去,可直到他足尖離著這人已是很近,也不見對方有半點躲閃的意思。 去勢被他自己惡狠狠地壓下去,但未能全部收住,最后還是不輕不重地踢在了男人的胸口位置。 然后還未來得及落下,他的足踝就被男人抬手攥進了溫熱的掌心。 拖鞋被順勢套了上去。 方之淮抬眼,深邃的眸里無波無瀾。 “另一只?!?/br> “……” 杜文瑾低頭看著男人,僵持了幾秒,他的眼角驀地泛起了紅。 水光幾乎是倏然便模糊了他的所有視野。 從剛剛開始都沒什么表情的方之淮卻是臉色頓時變了,他慌忙站起身來,手伸向杜文瑾的眼角—— “瑾兒——” “我告訴你方之淮!” 杜文瑾狠狠地咬著牙,眼角通紅,琥珀色的眸子里帶著瀲滟勾人的水色,“你要是想逼瘋我——你就繼續背著五年前的事情來找我!……你仗著我對你下不了狠手是么?那你盡管來!” 帶著通紅的眼角,他惡狠狠地拍開方之淮伸過來的手,唇角扯了起來,這一笑冷得艶麗—— “……大不了我拉你一起死?!?/br> “……” 杜文瑾這副模樣落進方之淮的眼里,比之前何種令他嫉妒的畫面都更叫他心疼。 過了很久之后,他輕輕地嘆了一聲。 “五年前的那件事情,我可以告訴你……但你別這樣折磨自己,瑾兒?!?/br> “……” 杜文瑾聞言,身形驀地一僵。 他很想氣壯山河地吼一句“老子不聽”。 ……可不行。 他想聽。 那個折磨了他五年的夢魘,如果還有下面一層,那他瘋了一樣地想聽。 可他又說不出口。 正在杜文瑾進退兩難的時候,床頭實木柜上一件東西響了起來。 杜文瑾看了過去。 ……微型卡片機? 杜文瑾本能地往那兒走去。 只是還有些混亂的思緒在幾秒后清醒,他才驀然想起這卡片機是周淵背著誰交給自己的。 “……” 杜文瑾步伐一頓,猶豫了下,他看向方之淮。 而方之淮站在他身后,看著那只卡片機,黑眸微沉。 “你怎么會有方家安保專用的聯絡器?” 杜文瑾:“……” 方之淮見杜文瑾神情,也走了過去:“不方便接?” 杜文瑾心里一虛,聞言也只能走到桌邊,將卡片機拿了起來。 “免提?!倍盼蔫穆曇魪暮筚N上來。 “……” 杜文瑾指尖微僵地點在免提上。 下一秒,周淵的聲音在房間里清晰地響起—— “杜少爺,關于五年前的那件綁架事件的隱情,我可以告訴你?!较壬裉烨『貌辉谡永?,我時間有限,我們盡快說完?!?/br> 杜文瑾:“………………” 對,你們方先生確實不在宅子里。 因為他現在就站在我旁邊啊兄弟。 第二十四章 【一更】 “杜少爺,關于五年前的那件綁架事件的隱情,我可以告訴你?!较壬裉烨『貌辉谡永?,我時間有限,我們盡快說完?!?/br> 周淵的話音在主臥里響起,其后便是一陣難言的沉默。 杜文瑾頗有些心情復雜地抬眼去窺方之淮的神色。 兩人視線恰是在空中相接。 方之淮沒說話,神情看起來也算平靜,讓杜文瑾一時心里更是虛飄飄的沒個著落。 “杜少爺?” 周淵帶著點疑惑的聲音再次響起。 杜文瑾見方之淮始終沒做什么反應,而事也已至此,他索性垂了眼角走到一旁的沙發上,窩了進去。 “你說,我在聽?!?/br> 周淵應了一聲。 “有一點您可能一直誤會了……五年前的綁架,主謀針對的不是杜少爺您?!?/br> 這第一句話就讓杜文瑾怔在了那兒。 片刻之后他一撩眼簾,眸子里笑意微涼,就那么看著站在不遠處的方之淮。 唇瓣微動。 “周先生,你就算是要替你老板辯解,也不該找這種沒譜的理由?!?/br> 周淵在電話那頭嘆了一口氣。 “杜少爺,我所言句句屬實,您若是不肯相信,將來有機會您大可以拉著方先生去席前山的側宅——當年那起綁架案件的主謀就被方先生關在那里。她叫秦雪茹,是方先生父親的情人,而且她有一個同樣流著方家血液的孩子……那么為什么會發生這起綁架,原因就不用我來講給杜少您聽了吧?” “……” 周淵一一講來間,杜文瑾眼底情緒翻騰起來,過了很久他才應了一聲。 “你繼續?!?/br> “當年方先生所為我都聽說了,那您也該明白,方先生極力與杜少您撇清關系,并非自保,而只是不想讓您被他禍及?!?/br> 杜文瑾眼神復雜地看向男人,眸子微栗。 “……如果我不是他們的目標,為什么會被牽連?” “這也是方先生遲遲不肯告訴您這件事的原因?!敝軠Y似乎猶豫了一下,話音也有些吞吐,“……當年秦雪茹為主謀,但……您身邊似乎也有人想置您于死地。秦雪茹正是跟那個人合作,才趁方先生與您在一起而疏于防范的時候,鉆了空子?!?/br> “……” 杜文瑾瞳孔輕縮。 半晌后,他望著方之淮,嘆了一聲。 “而那個人,你們還沒找到是嗎?” “……是?!?/br> 周淵話語里情緒微沉。 “那……”杜文瑾與方之淮的目光相接,他把頭輕輕側了下,那雙琥珀色的眸子里像夏天的湖水一樣清澈,“他當年為什么不肯見我呢?” “……” 方之淮站在原地,默立了片刻,然后彎腰拿起了之前被杜文瑾踢開的另一只拖鞋。 他聲色不動,只靜默地走向沙發上窩著的人。 而卡片機里,周淵的聲音帶上微栗的自責。 “當年是我們辦事不力。方先生為了救您,幾乎重傷不治,在icu躺了一年多才恢復意識?!?/br> “——” 杜文瑾所有的神情和呼吸都戛然滯。許久之后,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當年救我的不是侯……” “侯秦和我,是跟在方先生身邊最久的方家下屬;您若是還記得自己初醒時的滿身血漬,那就是方先生他……” 周淵的話音到此停住,卻也不必繼續。 杜文瑾手里的卡片機被他無意識地松了手,扔在了地板上鋪著的羊毛毯的懷里。 而他連眼睫都壓不住地顫著,頃刻間洶涌而來的情緒,沖撞得他腦海里一片空白。 方之淮目光復雜地瞥了一眼那卡片機,然后他蹲下身來,托起杜文瑾的左腳,套上剩下的這一只拖鞋。 還沒等他抬頭,驀地從前方俯沖下來的力道,就將他惡狠狠地撲在地面上。 之前那么委屈都沒哭出來的青年雙手撐在他身旁,眼淚珠子順著黑翹的眼睫撲簌簌地往下掉,砸得他心口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