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節
賢哥兒:“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錦姐兒連連保證,一再表明她并沒有說謊,還十分遺憾:“也就是娘最近生病,不能靠過去,不然等娘好了你看看我怎么做,照做就好?!彼苁菬嵝臒崮c,要讓哥哥也迅速的與娘親近起來,實在是近來周鴻每每回來,她拿出看家本領去撒嬌,周鴻便將小丫頭抱起來,使得她有幾分不好意思,感覺自己搶了哥哥的爹,可是娘卻沒拿出來分給哥哥一半,這就有點不講道義了。 賢哥兒哪知道小丫頭心里的想法,只是被她所講的吸引,實則也很想親近娘親。 房里,周鴻猜了半日葉芷青的心思,愣是沒猜出來,聽著外面倆小家伙的笑鬧聲,還向她賣好:“你聽聽,倆孩子玩的多開心,早就應該讓他們在一起了,咱們一家也好團圓?!?/br> 既有了他這話,葉芷青還有什么放不開的,到底問出了口:“我聽虎妞說,她說……錦姐兒叫你爹?小孩子不懂事,你別放在心上……”這些話講出來,萬分艱難,可是到底還是講了出來。 誰也不能當過去不存在,特別是那樣不堪的記憶,對于周鴻而言,對她而言,都是不能逃避的事實。 周鴻一愣,頓時笑了起來:“我還當你今兒為著什么事兒不高興呢,原來是這為這事兒啊。不是錦姐兒胡亂叫的,是我讓她叫的,她既是你的女兒,便是我的閨女?!彼媸倾皭澆灰眩骸叭羰钱斈晡覀兾丛珠_,沒有陰差陽錯這么些年,說不定三五個錦姐兒都生下來了,何至于只有一個小閨女呢?!毖匀粲泻?。 葉芷青愣了一般,好一會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不是……錦姐兒明明不是你的閨女……” 周鴻握住了她的手,聲音里滿是濃的化不開的柔情蜜意:“她就是我的閨女,她也只能是我的閨女!過去的事情都是我不好,若不是為了我,何至于讓你受苦?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但你也要想想我心里是怎么想的。葉子,生此我只認定了你是我的妻子,我也只有你一個人,你只要一直記得,我是愛你的,而你也是愛我的?!彼允持付伦×巳~芷青欲分辯的嘴:“你不必辯解,我知道你想說你心里沒我,你早八百年就把我忘記了,如果你忘記了,何至于聽到我有事就不遠千里跑來安北?你心里只得一個我,我心里也只得一個你,我們好好在一起就好了,旁的什么你都別管!” 他伸臂將人攬在懷里,是個全然保護的姿態,在她耳邊低低道:“有件事情我本來不想告訴你的,但是你既然這么在意錦姐兒的存在,我就索性告訴你。三年前,我花了點手段往宮里送了一個人?!?/br> 葉芷青抬頭瞪大了眼睛:“女人?你送了個女人進宮?” 周鴻輕點了下她的鼻頭:“我是那樣的人嗎?送女人媚上,也不是我能干得出來的。我送了個道士入宮?!?/br> “你送個女人進宮我還能理解,你送個道士入宮做甚?” 周鴻輕昵的在她額頭親啄了一記:“道士可做的多了,比如煉丹,比如相面,比如傳授房中術……總之都是好事兒呢?,F如今啊,大魏京中的道士們地位可是水漲船高,一般人都惹不起?!?/br> 葉芷青還是不太明白:“你這是想讓道士亂國嗎?或者讓……學著煉丹?” 周鴻輕笑:“煉丹……做帝王的哪里會煉丹啊,吞丹不是更好嗎?” 葉芷青腦子里立時便想起歷史上野史傳言某位辮子皇帝是服食金丹而亡的,雖然歷史已不可考,但事實上重金屬吞多了“飛升”也是可以理解的。 這么久以來,她心里實則對過去不愿回想,就是因為當時深埋著的怨恨根本未曾消散,卻因為力量懸殊,不得不東躲西藏,在周鴻面前也不必掩飾她的恨意:“你是說……讓他提前飛升?” “飛升?”周鴻摟著她不禁笑倒在床上:“哈哈哈哈,你這詞兒用的真妙,就是想讓他提前飛升。奪妻之恨不亞于殺父之仇,我保的是大魏邊境百姓的安寧,可不是他的江山!”也只有在這一刻,在他心愛的女人面前,他才露出了狠戾的一面:“我們夫妻分離八載,你跟賢哥兒母子多年不得相親,骨血骨rou生生拆散,總不能白受這許多苦,只是讓他早點飛升,已經算是我厚道了!” 周家歷代忠心于皇室,等于是大魏江山的脊梁,沒想到有一天被逼的對帝王起了殺心,葉芷青目瞪口呆,好半天才消化了這一切,頓地滿心愧疚:“都是我的原因,才讓你做出這種事情?!?/br> 周鴻可沒認為自己做錯了:“此事只有你知我知,那位道長知道。若不是我于他有大恩,他也不會冒險入宮行此危險之事。你不必愧疚,事關男人的尊嚴,不應該由你來承擔此事?!?/br> 兩人將心結打開,葉芷青漸漸安心下來解毒,她身子不好,便有連暉從旁照應,過得大半年功夫,總算是回復了正常,只是虧了底子,到底人是很虛弱的。 等她整個人好了之后,周鴻便帶了賢哥兒來認娘,小少年端端正正跪在她面前,說不出的風神秀雅,面容與她有六七分相似,那孺慕的眼光讓她熱淚盈眶,親自去扶他:“快起來,地上涼快起來!” 安北的天氣要比江南的天氣冷上許多,入了秋之后便一天冷似一天,而賢哥兒被她牽著手起來,便順勢靠了過來。他打小就沒有見過親娘,小時候倒也在腦子里描摹過親娘的模樣,只是沒想到終有一天能見到真實的人,而且還能被她用那么慈愛溫暖的目光注視著,當真是說不出的歡喜愉悅。 錦姐兒在旁看的醋意橫生,也直往她身上撲:“娘,你別以后有了哥哥就不疼我了,哥哥長大了,我還小呢?!?/br> 小丫頭在安北大半年,居然已經曬的皮膚都沒以前那么白了,倒是個頭高了不少,還嚷嚷著要跟周鴻去學武打獵騎馬,整個一個小淘氣,葉芷青好幾次聽虎妞講她淘氣,都覺得這丫頭頗有幾分無法無天的樣子,實在是讓人頭疼。 偏周鴻不知道怎么想的,慣起孩子來沒樣兒,對錦姐兒也是千依百順,以葉芷青的經驗,總覺得他是對于小姑娘撒嬌無可抵御,這才不得不舉手投降。 ——男人對于軟萌的小姑娘大抵都是如此吧。 “我聽說你天天淘的不行,可不許欺負哥哥啊,哥哥讓著你,你也要敬重哥哥,知道嗎?” 錦姐兒點點頭:“娘就是嘮叨,我哪里不尊重哥哥了,爹請的先生還教我讀書呢,我都是讀書識字的人了?!?/br> 葉芷青:“……”你到底哪點像讀書人??? 小丫頭實在讓人不在放心,周鴻父子對她都是寬容謙和的性子,可別慣的小丫頭上頭抓臉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建和十一年秋,京中暑氣才盡,宮里的皇帝卻直嚷嚷著熱,他體內火勢呈鼎沸之勢,燒的他日夜不寧,唇焦舌苦,只能將張真人新制的丹藥再咽一丸,帶來半刻鐘的涼意舒爽,便又燃燒起來。 后世大魏史書對建和帝的死因沒有個明確的說法,有說建和末年,皇帝好女色,掏空了身子得了馬上風;也有傳言皇帝吃多了金丹爆體而亡;還有傳說太子篡位弒父,總之什么傳言都有,而大魏史書只有短短一行字:建和十一年臘月初八,燁皇帝薨。 一個字囊括了蕭燁短短的一生,對他生前功績并未有任何評價。 京中朝臣們提起建和帝,無不對他執政晚期寵信道士搖頭嘆息,也不知道是幾時蕭燁開始迷上道士,總之等朝中重臣們聽說宮里請來一位道士已經晚了,他們向建和帝諫言,卻換來皇帝輕描淡寫的回復:“不就是請張真人來說說話兒,有什么大不了的?” 歷來和尚道士入了朝廷,都不是什么好事兒,更何況這位張真人不但仙風道骨,賣十十分好看,且說起話來也是一套一套,更厲害的是煉丹之術。 蕭燁試過他的丹藥,一粒就有奇效,不困不倦,龍馬精神。 此后便深深陷進了試吃丹藥的大坑,坑了他的一生,再也沒爬出來過。彌留之際,他派出去的密探來報,見到皇帝嘴唇焦金,精神亢奮,已經數日未曾合眼,眼瞼下面烏青一片,瞧來十分駭人,著實有點發抖,還是硬著頭皮向他稟報新近探聽到的消息:“……陛下,微臣探得周大將軍身邊有一女子常伴他左右,據說是周小公子的親娘。那婦人身邊還有個七八歲的小姑娘……” 蕭燁瞳孔猛縮,失聲道:“你說什么?” 那密探擅繪丹青,還將一幅丹青呈上,上面是一個年輕的女人帶著一對兒女在街邊駐足的模樣,那少婦只有側臉,少年郎個頭不矮,唯有七八歲的小姑娘正轉頭看著對面的什么東西,露出一張眉目如畫的笑靨,模樣頗有三四分與蕭燁神似。 蕭燁一口血直噴了出來,將那對母子都噴了個濕透,偏生那小姑娘的一張小臉兒未曾被打濕,只濺了一滴血在她眉間,宛如貼了花鈿一般,“朕的……小公主……”最后三個字宛如呢喃,若非那密探身負武功,聽力驚人,恐怕都聽不清他最后三個字。 他一句話未完,便氣絕身亡。 寢殿里只有君臣二人,那密探嚇了老大一跳,上前去試了試皇帝鼻息,暗道不好,左右看看,一把將那副畫團吧團吧揉成一團,扔進了一旁的暖爐。 那張畫原本就是極薄的紙畫就,沾火即燃,很快便化成了灰燼,而寢殿里近來因皇帝身體不適,門窗緊閉,空氣渾濁,又點了熏香,外加皇帝噴出來的血腥氣,倒將那異味掩蓋。 那密探是蕭燁心腹,出了名的心思縝密,他受命去查周鴻身邊的婦人,原也是個舊差使,從建和三年就開始查,前四年查的很緊,后來發現周大將軍一心忙于軍務,常年住在軍營里,身邊并無什么年輕的婦人相伴,便撤出了安北。 今年夏末的時候,也不知道皇帝是心血來潮,還是做了什么不好的夢,又舊事重提,派了他前往安北,再次查周鴻身邊的人。 他得令之后,還對主子腹誹不已,總覺得他這旨意來的奇怪,哪知道一去之后,果然發現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