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節
云馳得了援手,頓感欣慰:“大將軍,柳姑娘也不同意您前往疫區。她可是師傅跟傅老爺子留下來照顧大將軍的,而且柳姑娘醫術精湛,萬不會有錯!”他現在恨不得將柳姑娘的醫術夸的天上有地下無,也好打消周大將軍的沖動之舉。 周鴻試著要下床:“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沒想到肩上忽的被人壓住,那雙手略微用力,就將周大將軍推了個后仰,倒在了床鋪之上。 周鴻:“……” 云馳:“……”這種勸阻方式他倒是頭一回見識到,很大膽也很有說服力就是了! 但眼瞧著周大將軍面色不好,隱有發怒的征兆,他忙忙打圓場:“柳姑娘方才只是失手,失手而已!大將軍息怒!她也是一片好心,著急大將軍的身體?!?/br> 周鴻仰躺在床上,心虛氣短,再次試著努力坐起來,沒想到才直起身子,床邊站著的女人復又上手……將他推倒在了床上——他居然全無反抗的力氣! 云馳再要昧著良心說柳姑娘是失手,就有些說不出口了。他捂著眼睛恨不得從帥帳里躲出去,留這兩人去較勁。他算是看出來了,柳姑娘不但是個啞巴,還有些缺心眼兒,不能說話便上手……除了當真有幾分醫術,人情世故大概都有些不太通。 他是這么想的,也當機立斷這么做了,朝著床上還仰躺著的周鴻拱拱手:quot下官還要去瞧瞧染病的護衛今日如何了,大將軍就交給柳姑娘照料了!”撒丫子溜了。 周鴻:“……” 周大將軍再次被推倒在床上,只覺得全身綿軟無力,腔子里卻有一團烈火在燒,燒得他都不知道該如何發泄。也虧得眼前的女人不說話又瞧不清面目,哪怕罵一頓大約也跟打在棉花上一般,看不到什么實際的效果,起不到震懾的作用,實在愁人! 這么多年,能讓他束手無策的女人,除了周老夫人,大約只有那一位,沒想到事隔多年他在一個女人身上再次有了這種體驗。 “丫頭,你可知道安北情勢有多緊急?若是本將軍能夠早日前去救援災民,就能少死不少人,你這般攔阻本將軍,便是置百姓的生死于不顧,你可想明白了?”他字斟句酌,試圖以情理說服眼前的女人,邊說還邊試探的慢慢坐起來,準備起身下床,好帶兵前往疫區。 不過他的說服似乎一點也沒有奏效,眼前的丫頭固執的站在那里不言不動,可是等他起身之時,卻快速而果決的……再次將他推倒在了床上。 溜出了帥帳并不敢走遠的云馳悄悄從外面的一條縫隙里瞧著里面的情形,隱隱有幾分幸災樂禍。 大將軍您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敢跟大夫叫板,當真是不要命了! 周鴻:“……” 周大將軍的臉徹底的黑了! 他覺得無論是講道理還是拼體力,都不是眼前這個丫頭的敵手。 講道理對方倒是聽進耳中了,可是毫無反饋,跟聽不懂也沒什么兩樣。 拼體力,他可悲的連爬起來走幾步路的力氣都沒有。從來英勇無敵,打小在軍營里橫行的周大將軍平生初次敗在了女人的力氣之下,他覺得講出去一定很丟臉,萬不能教屬下知道! 周鴻想要前往疫區的計劃破滅,全因著帥帳里那個固執的丫頭。聰明的云馳數日都不肯踏進帥帳一步,擺出要扎根在護衛帳篷死守到老的態度。 帥帳里近身照顧周大將軍的親衛們都有志一同的忽略了大將軍的訴求,每當周鴻提起各種要求,這些護衛們一律很有默契的扭頭去瞧戴著帷帽的柳姑娘,恨不得目光穿透輕紗,看她的眼色行事。 ——經過云軍醫在帥帳之外的宣講,柳姑娘的形象瞬間在這些親衛們眼里高大了起來! 能攔住大將軍往疫區跑,還是用那么簡單粗暴的方式,滿營地里瞧瞧,也唯有柳姑娘一人而已。 周鴻養病這些日子,都快要被這幫下屬給氣死了,現在看到柳姑娘每日杵在帥帳里,都有些后悔當初一念之差,居然讓云馳將她從護衛們的帳篷里帶到了他身邊,真是失算??! 話雖如此,周大將軍也未見得閑著。 他既然不被大夫允許離開床榻,便無可奈何的跟柳姑娘商量:“姑娘既然不肯讓周某下床,但本將軍寫幾封加急的信件總成吧?” 柳姑娘不說話,但耳朵某些時候還是分外好使的,為人也很是機靈,不必他再說什么,她便搬了炕桌過來,到他面前,連筆墨紙硯都帶了過來,親自替他磨墨,用行動表示:您想下床沒門,但寫封信我還是同意的! 周鴻都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綿軟無力的手握著筆寫了好幾條手令,交到了她手中,居然也破天荒的解釋了一句:“官署不管,安北軍卻不能不管安北百姓的死活,只能抽調一部分兵力去清理疫區的尸體了?!?/br> 她沉默著接過手令,低頭一目十行的掃過去,點點頭出去了,足足有一個時辰沒出現。 周大將軍覺得奇怪極了,揚聲喊話:“來人吶_——”很快一名親兵小跑著進來了:“大將軍可是渴了?” “柳姑娘呢?她方才拿著本將軍的手令出去了,可是找了個地方悄摸撕了?”周鴻居然難得講了句玩笑話。 周大將軍是出了名的冷面,這些年何嘗與人開過玩笑? 這名親兵是他來安北之后收服的,一本正經答他:“柳姑娘方才拿著手令去尋云軍醫,兩人正在商議軍中兄弟們去疫區如何處理尸首的事兒?!?/br> “商議?”周鴻想想杵在他帳篷里一點聲音都沒有的女人,好奇極了:“難道云馳看得懂她的手勢?”她也極少比劃,湯藥端過來他便飲了,拉過他的腕子便是要把脈,多余的動作一概皆無,倒也不必費心猜測她要說什么,只除了堅定的攔著不讓他去疫區之外,幾乎就沒做過別的讓他難猜之事。 “或者她會說話?”周鴻精神一振,為自己的猜測而興奮了起來,心底里有個聲音隱隱呼之欲出。 “柳姑娘不會說話,但會寫字。她與云大人寫字交流?!蹦怯H兵撓頭:“不過小的不識字,也不知道他們倆寫的是啥,只感覺柳姑娘字寫的還挺好看,寫起來可快了?!?/br> 對于不識字的人來說,大約提著一桿毛筆寫的很溜就算是有真本事的人了吧?! 周鴻無力的揮手:“滾吧滾吧!”等那親衛“滾”到了門口,卻又叫住了他:“……要不你悄悄兒去偷一張柳姑娘寫的字,讓我瞧瞧她寫的好不好看?” 他也說不清是什么心態,總覺得她既然能寫字溝通,對著云馳還肯寫字,怎的在他面前就只肯采用簡單粗暴的方式來阻止他,無論他說的多么誠懇,連寫一行字安慰他都不肯,實在有幾分奇怪。 ……難道她是怕他認出了她的字? 再或者她的字有不可見人之處? 那一瞬間,周鴻的心竟然奇異的跳的有點快。 第二百七十六章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一個時辰之后,親衛鬼頭鬼腦拿著一沓字紙回來向他邀功:“云大人跟柳姑娘已經不在帳篷里了,聽說是去醫帳里配藥了,要為去清理尸體的兄弟們配一批防病的丸藥,還要緊急培訓如何清理尸體,預防傳染上疫病?!?/br> 周鴻接過親衛遞來的字紙,打眼一瞧便覺得熟悉,悉數翻了一遍,頓時氣的摔到了他臉上去:“你眼睛長哪了?這上面分明全是云馳的筆跡”他與云馳共事數年,見他開方子也不止一次,豈有認不得云馳字跡的道理。 而親衛偷回來的那一沓字紙上面就沒有一個陌生的字,全是云馳那天書般的鬼畫符,他要費一番神才能半猜半蒙出來藥名,一半也是他不熟悉藥草之故。 “將軍是不是搞錯了?!屬下之前去看過,云軍醫跟柳大夫兩人各拿著筆在寫呢,怎的留下來的全是云軍醫的筆跡?” 這個問題也是周鴻想不明白之處,越想不明白就越要去揣測,尤其是他困坐愁城,連帳篷也不能出去,只能瞪著眼睛躺在床上靜養的時候,腦子里簡直抑止不住各種亂七八遭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