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節
郭嘉做生意什么樣的人沒見過,周震對于他來說根本就不是問題,當下裝出一副老實模樣聽周震罵人,直等到一個時辰之后,才換來周震的總結陳詞:“……你雖有這許多的缺點,但年輕人貴在知錯能改,老夫便將女兒許配給你。你若不痛改前非,只知流連花叢,小心老夫打斷你的腿!你信不信老夫有這個能力?!” 閨女是許出去了,還順便解決了一樁隱患,既沒把女兒送進宮,前來求親的郭嘉還表現的誠意十足,原本是喜事一樁,周震卻半點喜悅都感受不到,反而失落不已。 “岳父大人身康體健,就算是活到百歲,想要打斷小婿的腿,小婿也只有乖乖跪下挨打的份兒?!?/br> 郭嘉說起俏皮話來便一套一套的,周震戎馬半生,尤其見不得舌甜口滑之輩,略有些輕浮,便板起臉將郭嘉教訓了一頓。 郭嘉既得了允諾,哪里還會跟個老頑固計較這個,當下罵不還口,還順帶在周震講的口干舌燥的時候,適時的將杯蓋遞了上去:“岳父喝點茶潤潤喉嚨!” 等他下次進宮,繪聲繪色向蕭燁講述求親過程,當真是百折不撓,事后提起來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平日做生意都不曾這么用心,引的葉芷青吃驚不已:“三公子當真與周琪訂親了?” “訂親還能有假?” 葉芷青還真沒想到這兩人最后居然湊到了一起,且還是在虞閣老的位子風雨飄搖之際,恐怕消息傳回虞府,虞老狐貍要氣吐血了! “阿琪是個好姑娘,你可得好生待人家!” “娘娘對微臣也算有所了解,微臣像是始亂終棄的人嗎?” 葉芷青對郭嘉的在男女之事上的信譽從來不太相信:“那可說不準,無論是從前還是以后,你都只需要對阿琪負責就好,以我對你的了解,也說明不了什么問題?!?/br> 人生一世太過漫長,細水長流的日子過膩味了,偶爾想要換個口味,也不是不可能。 蕭燁笑著附合:“皇貴妃說的有道理,朕今日就下旨賜婚,也算是全了周府小姐的一番體面,未及蓋棺之前,誰都有可能改變,你也別把話說的太滿?!?/br> 郭嘉自求親之后,從周震到葉芷青以及蕭燁連著被訓,不由苦笑:“難道成親都是先從被訓開始的?”他今日前來就是向蕭燁求賜婚的。 明州郭氏自與周氏解除婚約之后,兩家就極少來往了,但上至郭府老太君,下至郭府幾位爺,除了郭思晴的親爹娘,旁人都巴不得郭周兩家能夠走的近一點,互為依仗。 “才說你幾句就受不住了,你私自在外求娶,難道家中長輩不訓誡你自作主張了?”葉芷青笑道:“我這還不是為了你好,先提前讓你感受一番狂風暴雨,等真的被親爹教訓的時候,你也能從容應對!” 蕭燁難得見到她活潑的模樣,更是跟著起哄,拿出皇帝的派頭將郭嘉好生訓誡了一頓,直讓葉芷青在旁瞧的抿嘴直樂,他才不再戲弄郭嘉,下旨為兩人賜婚。 皇帝賜婚的旨意,更多的是一種體面,尤其是自作主張的郭嘉,有了這道賜婚的圣旨,他在父母面前就更好交差了。 反倒是周府接到賜婚的旨意懵了,待送走了傳旨太監,周震捧著圣旨還覺得奇怪:“親事才定下來,早都囑咐了不許聲張,怎的陛下反而知道了?” 周夫人開解他:“無論陛下是如何得知的,反正有了賜婚的旨意,這門親事就更名正言順了,等閑誰也不敢拆開了女兒跟女婿?!彼龑Τ兄轮跎?,還停留在虞閣老執意要將她的女兒送進宮一事,卻不曾想虞府已經是風雨飄搖。 第二百四十章 朱皇后近來深覺不安。 她入宮之后,原本做的是賢后的打算,知道丈夫在女色上頭毫無節制,如今做了皇帝就更不必多想,后宮三千佳麗,只要能做到仍如舊般敬重她,將嫡出的子女放在心上,她能維持正室的體面,孩兒們的地位穩固,便心滿意足。 至于丈夫的心,她從來就不敢奢望能夠長久駐留在她身上。 無奈在她耳邊吹風的人著實不少,頭一個就是高嬤嬤。老仆幾十年忠心如一日,時時處處為她的利益著想,在承亁殿吃了皇貴妃的閉門羹,回來就時不常要數落幾句“那個狐媚子”。見她不為所動,便換了個角度開始勸說:“……那個狐媚子若是肚皮爭氣,明年生下個皇子可如何是好?” 這種好意的勸說在朱皇后長的皇長子被冊封為太子之后,都并沒停止下來。反而因為名份既定,高嬤嬤更有一種迫切維護正統的好意,數說“西側間狐媚子”的次數更多了。從她入宮大半年始終不曾向皇后請安到迷惑皇帝將她留在寢宮隨侍大半年,“眼里竟是連皇后娘娘都沒有,著實可惡”等等,將個表面心如止水的朱皇后也勸的心生微瀾。 除了高嬤嬤的極力勸說與維護,想要“治一治那個狐媚子,也好讓她知道宮里誰是正頭主子”之外,榮嬪與武婕妤也不遺余力的吹耳邊風。 “……皇后娘娘謙和仁厚,竟是慣的皇貴妃目下無塵,上次臣妾在御花園遇到了皇貴妃,向她請安,她竟是視若無物,昂首走了。臣妾跪在那里,臊的頭都抬不起來了?!碧崞鹗艿降男呷?,武婕妤還氣恨不已。 她自進了王府后院,在朱氏手底下討生活,從來不曾受過正室的折辱,后院各處的側妃姬妾們暗底里爭寵吃醋,互相使個小絆子,既使鬧到朱氏面前去,也能被她輕松化解彈壓,總體來說王府后院還是很和諧的。 但是皇貴妃的漠視徹底激怒了她,與榮嬪搞一回串聯,激起了同仇敵愾之心,在朱皇后耳邊煽風點火,又有其余宮妃相幫,竟是讓朱皇后也不免心思動搖。 周琪與郭嘉被賜婚的第三日,葉芷青從文思樓出來,半道上被高嬤嬤帶著人截住了。 高嬤嬤表現的倒是很客氣:“皇后娘娘最近身體不適,想請娘娘幫皇后娘娘請個脈?!?/br> 葉芷青自從被強留在宮中,就打定了主意不想跟蕭燁的后宮有任何瓜葛,哪怕是中宮皇后也從來不曾前去問安,更不想承認自己是蕭燁的妾室。 ——不過是一對露水夫妻罷了,又有甚好去見人家嫡妻正室的? “高嬤嬤客氣了,我已久不請脈,太醫院人才濟濟,想來定能替皇后娘娘開出妥善的方子,何須用得著我?” 高嬤嬤今日帶著十來名宮人,將葉芷青攔在宮道上不肯放,這會再也忍不住,略帶嘲諷道:“以前皇后娘娘身子不適,也是皇貴妃娘娘開方子調養的,莫非做了宮里的娘娘以后,就連老本行也記不得了?!” 她這擺明了是上門找茬,不過葉芷青站在朱皇后的立場上,其實也很能理解她。但奈何蕭燁行事放浪,偏生將她置于朱皇后的敵對立場,她又不愿意卑恭屈膝以妾室的姿態去中宮請安,今日被高嬤嬤強請,大約也是朱皇后終于忍無可忍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走一趟,只是請脈開方卻是不能的?!?/br> 徐昌見皇貴妃不是很想去,跟姚平使個眼色,陪著葉芷青前往坤寧宮,后者悄摸往后縮,等皇貴妃被帶走之后,拔腳往承乾殿去報信。 朱皇后原本以為她能平心靜氣對待葉芷青,但是當她真的踏進坤寧宮,才知道其實有些難度。 她以為的不在意,原來只是在心底里說服自己不要在意,但事實上并非如此。 葉芷青的打扮出乎她意料的素凈,假如在宮苑間漫步遇見了她,以衣飾觀人,多半沒辦法將她往寵妃的身份上靠攏——除了衣衫的料子是宮緞,比她在民間的布料質量要上乘許多,似乎她還是舊時模樣,目光坦蕩,神態從容。讓人很是不舒服。 朱皇后對她的過去也有所耳聞,原以為她至少也會表現的心虛一點,哪知道她竟是半點不曾心虛,目光與她相觸,隨意行了一禮:“聽聞皇后娘娘鳳體不適,高嬤嬤強拖了我過來替娘娘把脈,只恐要讓娘娘失望了,我已許久不曾行醫,都生疏了,比不得宮里的御醫。娘娘若是要調養鳳體,不如請宮里的御醫過來,到時候開了方子我倒是可以參詳參詳,不知皇后娘娘意下如何?” 今日武婕妤與榮嬪都在坤寧宮,見皇貴妃竟然不是大禮參拜皇后,更覺她猖狂,當著皇后的面自覺有人撐腰,便話中帶刺:“原來皇貴妃還學過醫???這么說來以前就服侍過皇后娘娘,替娘娘調養過身子,怎的入宮為妃之后,反而不愿意服侍皇后娘娘了呢?” 她們這話分明是諷刺葉芷青一朝飛上枝頭便忘了自己的身份,說到底不過是皇后之下的妾室,縱使位同副后,可也不能與中宮比肩,竟是拿喬不肯服侍正室。 葉芷青從來都不想將光陰虛擲在與蕭燁的后宮爭寵奪愛之上,她對兩人所說充耳不聞,神色淡漠疏離,直視著朱皇后:“娘娘若是沒有別事,請恕我無禮告退!” 朱皇后一顆心里半酸半苦,做正室十幾年,沒想到一朝受到了丈夫寵妃的挑釁,原本身子無礙,只是有些郁郁寡歡,此刻也被葉芷青這副不將她放在眼里的樣子給氣著了,頭一陣陣的犯暈:“本宮讓你走了嗎?” 葉芷青來之前就猜測朱皇后可能會對她不滿:“皇后娘娘還有別的事嗎?” 朱皇后朝高嬤嬤使個顏色,高嬤嬤已是心領神會,心里暗暗高興終于找到機會給皇貴妃難堪:“大膽葉氏,你雖是皇貴妃,但在宮中卻不守宮規,對皇后娘娘不敬,你可知罪?qu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