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仍然是那雙小小的手兒,只不過滿手的血跡已經被洗干凈了,露出了黑乎乎的皮膚和胖胖的指關節。她差點眼前又是一黑:怎么回事,她竟是還在這個倒霉的小姑娘身上? 后腦依舊在一抽一抽地疼痛著,她摸了摸,發現傷勢已經被妥善處理過了,包扎得嚴嚴實實的,身上也是一股傷藥的氣味。她不由皺起眉來,覺得事情有些嚴重了。 這次附身到這個小女孩兒身上,她本沒有太放在心上,畢竟以她原來在魚郎身上的經驗,每一次失去意識幾乎都能回去,最遲也不會超過一天??蛇@次昏迷醒來,她竟還在這里!她心里隱隱有了不妙的預感,又安慰自己,也許只是時間未到?要不再等等吧??蓛刃纳钐?,又隱約覺得事情可能沒這么簡單。 正心煩意亂間,門板“吱呀”一聲,丁香端著一個粗陶碗走了進來,她換了一身簇新的衣裳,上身穿一件緊身的掐腰藍布襖,勒得胸口鼓鼓囊囊的,下面配一條桃紅色百褶布裙,行動間風姿妖嬈,裊裊婷婷。 丁香果然是個美人,而且她顯然也知道自己的優勢所在,打扮上更是著意突出了自己的優點。只不過,她這會兒打扮成這樣是做什么呢?朱弦有些奇怪。 丁香見她睜開了眼,不由喜道:“小妹子,你醒了。餓不餓?我做了點小米粥你嘗嘗?!币娦」媚镞€是木愣愣地看向她,一臉茫然的模樣,她“唉呀”一聲,快步走到朱弦身邊道,“你是被嚇到了嗎?別怕別怕,這里是我家,我不知你是誰家的姑娘,就先把你帶回來了?!?/br> 丁香的家?朱弦的目光漸漸開始流動,原來丁香住在這樣的地方。她昏迷后也不知發生了什么,疤痕男看著就是個不好相與的,怎么可能輕易放過她們? “那些人……”她一開口,才發現喉嚨口疼得厲害,聲音十分干啞。 丁香遞了杯水給她,安慰她道:“你放心,他們不會再來找我們了?!?/br> 她疑惑地看向丁香。 丁香一臉感激地道:“我們是碰到好人了。月容姑娘心善,出銀子幫我們打發了那些惡人,又幫你請了大夫療傷。還幫我在流芳閣找了個廚房里幫忙的活,工錢很高?!?/br> “流芳閣?”朱弦疑惑,流芳閣不是花月容的地盤,出了名的煙花之地嗎?雖然花月容沒有要求丁香賣身??蓪ε畠杭襾碚f畢竟不是什么好地方,此前丁香不還嚷著不能去腌臜地方嗎,怎么現在看起來這么歡喜的樣子? “嗯?!倍∠阋娦」媚镏便躲兜乜聪蜃约荷砩?,不由臉一紅,笑道,“這身衣服就是月容姑娘賜給我的,我想著明天就要穿著去幫工了,今天試試看合不合身?!?/br> 朱弦不大明白她為什么要臉紅,不過,也不關她的事就是。既然現在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丁香到后來都能搭上謝顯,順利生下一個兒子,以謝冕外室的身份登堂入室,現在必定不會有事。她唯一要擔心的只有如何找到方法離開這具身體,回到現實。 唉,真真叫人發愁。 作者有話要說: 念念:我到底穿成了誰??? 感謝小天使“美人何處”,“楓葉飄飄”,“未亡人”,“藍冰”灌溉營養液(づ ̄ 3 ̄)づ 第83章 自己 丁香走過去打開了窗。和暖的春風緩緩吹了進來, 沖淡了屋中傷藥的氣味。朱弦看過去,發現窗外是一個小小的簡陋的院子,院中種著一棵高大的老榆樹,幾只雀兒棲息在樹枝上, 嘰嘰喳喳地叫著。 小院雖然簡陋, 收拾得倒是整整齊齊的。 丁香回過來, 見她一副木呆呆的模樣,不由擔心起來,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嘀咕道:“難道是被摔傻了?” 朱弦不適地躲開她的手。 丁香不以為意, 扶著她坐了起來,端起清粥舀了一勺要往她口中喂。朱弦頭疼, 欲要伸手接過碗勺,卻覺手直發軟,根本使不出力氣。 “還是我來吧?!倍∠愦嗌氐?,一臉后怕, “你受傷太重啦,差一點就……摸到你沒氣那會兒可把我嚇死了?!闭f著,擦了擦眼角的淚花道,“今天就讓我服侍你一回,不然我這心也不得安?!?/br> 朱弦無奈, 又實在沒力氣,只得僵著一張臉,任她喂食。 偏偏丁香一邊喂她, 一張嘴卻也不停,感激地對她道:“小妹子,今天真是多謝你了,要不是你看不慣他們欺負我,挺身而出,我早就被他們抓走了,也就等不到謝公子和月容姑娘搭救。倒是連累你受了傷?!?/br> “不必謝?!敝煜业?,心中實在郁悶:這是誰家莽撞的小娘子,年紀小小,也敢學人家打抱不平,這不,打出事來了吧? 丁香關切地問:“卻不知小妹子家住哪里,要不要我請人去送個信?” 她怎么知道?朱弦苦笑,她現在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丁香見她神情,吃驚道:“你不記得了?” 朱弦點頭。 丁香又問:“那小妹子還記得自己怎么稱呼嗎?” 朱弦垂下眼沒有回答。 丁香愕然:“你連這個也忘了?”臉上現出憂色,“大夫說傷到腦袋可能會有損記憶,果然如此?!彼D了頓,又道,“既然這樣,小妹子就先在我家里住下吧,慢慢打聽誰家丟了孩子,總能找到的。想來京城中會武的女孩子不會太多?!?/br> 會武?朱弦一愣,電光火石間,有什么久遠的記憶一晃而過。她心中一動,撈起自己左臂的袖子,露出肘部一顆渾圓的,黃豆大小的淡青色胎記。 怎么會這樣?她震驚地看著熟悉的胎記,只覺世間之事實在不可思議,顫聲問丁香道:“你這里有沒有銅鏡?我,我想看看我自己?!?/br> 丁香怔了怔,隨即想到女孩子多半愛美,小姑娘臉上也挨了兩下,想必要檢查自己的容貌可有受損。她見朱弦實在急切,將喂了一半的粥放下,起身去妝臺取了一面銅鏡過來。 銅鏡中,現出一張稚嫩的面容,烏眉如黛,明眸璀璨,原該是個標致的小美人,只可惜鼻青臉腫,皮膚黑而粗糙,還缺了兩顆大門牙,和“美”這一字無論如何都搭不上邊了。 朱弦悲傷地發現:這個莽撞的,好打抱不平的傻丫頭赫然是過去的自己。 她想起來了,八歲那年,正當換牙的她隨回京述職的父親看望祖母,祖母見到她的模樣,差點沒暈過去:她漂亮可愛的大孫女,不過去了西北一年,就從一個粉團子變成了黑炭頭,還是個缺了牙的黑炭頭! 祖母下定決心要把她變回淑女,賞了她不少適合小姑娘穿戴的首飾和衣服,銀鏤水仙花絞絲鐲子就是其中之一,她愛它精巧,那一段日子常常戴著。 后來父親準備離京回涼州,臨行之前,攜她去西華坊游玩,結果父親經過一棋鋪,見有人對弈,在旁看得入了迷不肯邁步。她在一邊等得無聊,瞅著人不注意,就悄悄溜了出來。 經過一條小巷時,聽到了男子的怒吼聲與年輕女子的苦苦哀求之聲。她心中好奇,悄悄過去看了一眼,就看到被堵住中間的布衣少女楚楚可憐的模樣。她不知怎的,想起娘親跟她講過的行俠仗義的故事,腦袋發熱,就沖了進去。 結果這一年來她雖然跟著娘親學了些三腳貓的武藝,可畢竟年幼,根基不牢。初時仗著身手靈活還能占些上風,時間一久,她力氣不足,對方又熟悉了她的武功路數,很快就對方抓住,惡狠狠地往地上一摔。 她的腦袋磕在一塊凸起的石頭上,頓時血流如注,背過氣去,后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她的失蹤讓朱家炸了鍋,祖母因此重罰了父親,又不敢聲張,悄悄讓人尋她,卻始終沒有一點音信。后來,還是她自己主動找回家的,身上的衣服首飾卻全都換了一遍。家人問她失蹤的這些天發生了什么,她的記憶卻是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了。 回到涼州后,娘親因這事和父親生了好大的氣,后怕之余,本來不愿傳給她的內功修行心法也破例傳給了她。她倒也算是因禍得福。 難道說,她要尋回朱家去,等八歲的自己回來了,現在的自己才能離開?可她現在這個模樣回去,怕不是要把祖母和父親嚇壞吧。而且,如果八歲的自己一直不回來,難道她要一直在這個身體里呆下去,那現實中的她該怎么辦? 她咬著唇,躊躇難決:或者還是等傷養得稍微好一些,不那么嚇人時再回去?扮演八歲時的自己,她應該能勝任吧? * 春日暖暖,微風徐徐,正是怡人之時。 小而破舊的院子中,院門緊閉,靜寂無聲。院中的老槐樹枝葉沙沙,搖碎一地光影。朱弦愁眉苦臉地倚著樹干抱膝而坐,憂心忡忡。 日子一天天過去,她的傷勢一天天好轉起來,已能順利地下地行走,卻始終困在八歲的身體中,沒有回去。 她不由有些慌神:她留在這個世界的時間實在太長了,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難道她竟回不去了? 如果真是這樣……她下意識地伸手摸向脖頸上的一根紅線,順著紅線拉出掛在其上的一枚玉墜,放在手中輕輕摩挲。玉墜是她梳洗的時候發現的,呈水滴形狀,一道長長的裂紋爬在玉墜上,裂紋中隱隱透出血色,顯得異常詭異。 和謝冕的那枚玉墜一模一樣! 為什么自己身上也會有,還是就是謝冕的那枚?她竟從來不知道自己身上有過這樣一枚玉墜! 不對,她臉色微變,忽然想起,她小時候曾經有過一枚玉墜的。也是在她八歲剛回京城的時候,祖母帶她去南郊的大慈恩寺祈福,巧遇大慈恩寺的高僧洞慈法師。洞慈法師見她活潑可愛,贈了一枚玉墜給她,說可保平安。后來那玉墜也在她失蹤后不見了,那玉墜究竟長什么樣?她拼命回想著,只隱約記得那玉墜晶瑩剔透,通體無瑕,絕沒有血色的裂紋在上面。 可她現在身上的玉墜卻變成了這樣,究竟是怎么回事?此時再想起洞慈法師當初意味深長的笑容,朱弦不由心中一動:莫非洞慈法師知道玉墜的秘密?那她是不是該去一趟大慈恩寺? 她望了望四周的院墻,簡陋的屋子不由犯了難。大慈恩寺她自然是去過的,但那時是作為朱家的小姐,出入有車馬,行動有仆婦??蛇@會兒她年幼力弱,還受著傷,總不能自己一個人穿過大半個京城走過去吧? 她嘆了口氣,只有等在流芳閣做活的丁香回來再說了。不得不說,丁香雖然有種種毛病,對這個“恩人”倒真是不錯。不管是吃的用的玩的,總能想到她。 唯一不好的,每天都要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去,回來則越來越晚,她要是沒睡,還要揪住她滔滔不絕地告訴她謝公子今天有多溫柔俊美,月容姑娘又得了他什么彩頭,謝公子今天對她笑了笑……整個一懷春少女的狀態。 被迫當聽眾的朱弦后知后覺地聽出不對味來了,不由愕然:魚郎看上去還是個半大少年,難道丁香竟這會兒就對他動心了?也太不挑了吧。她心中不由有些怪怪的,畢竟被覬覦的是她未來的夫君,又是她從小看大的孩子,真不知道該氣惱還是驕傲他的招風惹草。 日頭漸高,明亮的陽光透過老樹的枝葉間隙落下,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柱,耀目生輝。朱弦坐得有些腳麻了,站起來活動了兩下。正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篤篤的敲門聲。她看了看日頭,不由有些驚訝:丁香今日回來得這么早? 她走過去打開門,不由一愣。門外站著三個人,一主二仆,兩個提著禮盒的仆人身形矯健,目中湛湛有光,一看就是練家子且不必說,這個主人…… 朱弦從沒見過這么漂亮的孩子! 十歲左右的孩子,一張臉兒如粉團兒般,睫似鴉羽,發若烏檀,一對烏溜溜的眼睛黑水晶般又黑又亮,鮮花般的小嘴緊緊抿著,年齡雖小,卻自有一股逼人的氣勢。 他身上穿一件白色暗紋錦袍,又軟又滑,連朱弦都辨不出是什么料子,一看就知非常華貴;腰間墜著的翡翠禁步通體晶瑩,水潤透綠,更是花了銀子都未必能買到;壓發的明珠,束腰的玉帶,脖子上掛著的項圈……每一樣都名貴異常。 朱弦心里咯噔一下,這孩子的五官是那般熟悉,尤其是這令人心驚的絕世美貌,讓她一下子認出了他是誰:未來的福王衛襄! 他怎么會到這里來? 第84章 麻煩 院門外, 小衛襄看到她也不由愣了下。朱弦現在的樣子實在算不上好看,生得又黑又瘦,穿著不合身的,用丁香的舊衣服改小的外衣, 臉上的青腫兀自未消, 因缺了兩顆牙, 小嘴緊緊地抿著。 小衛襄往她身后看了看,見沒有其他人,遲疑地開口問道:“請問這里是趙家嗎?”他說話時小手背在身后,身姿筆挺, 說話的聲音不緊不慢,年紀雖小, 自有皇家的從容與矜貴之氣。 丁香好像是姓張吧,看來這位是找錯人家了。朱弦搖了搖頭。 “不是趙家?”小衛襄精致的眉頭微微一皺,隨即露出抱歉的笑容,一張小臉頓如朝花夕月, 美不勝收,配著粉嫩嫩的臉頰,略帶稚氣的表情,讓人看得心都化了。 這孩子真是漂亮??!連朱弦這種不是特別喜歡小孩兒的,要不是知道對方的身份, 冒犯不得,都差點恨不得撲上去揉揉她的小臉。 小衛襄彬彬有禮地道:“抱歉,我找錯地方了, 打擾小妹子了?!?/br> 朱弦愣了一愣才反應過來他喊的小妹子指的是自己。她天天被丁香這么叫也就罷了,小衛襄才這點大,也這么叫她,可真是別扭。她按捺下心中的怪異之感,笑道:“沒關系,這地方確實不好找?!倍∠慵椅挥诰┏俏鹘?,離繁華的西華坊不遠,聚居了許多在西華坊討生活的小商小販及在商鋪做工的人,一排排房屋建得極密,許多屋子看上去一模一樣,確實極容易叫人暈頭轉向。 小衛襄笑了笑,正要離開,忽然想起什么,回頭問她道:“對了,小妹子可知趙大柱家住在哪里?” 倒是巧了,若說別人,朱弦初來乍到,還真不知道??蛇@趙大柱,她傷著的這幾天,對方都上門來幫過好幾回忙了,圍著丁香忙前忙后的,被丁香支使得團團轉。 朱弦就向左邊指了指道:“他家就在我們隔壁,朱漆大門的那家?!?/br> 小衛襄的笑容燦爛起來:“多謝小妹子告知?!睆纳砗蟮钠蛷氖稚先∵^一個紙盒子,塞到朱弦手上道,“一點謝意,不要嫌簡薄了?!?/br> 朱弦只聞到一股甜香撲鼻,再看盒子上印的字,知道這是銀桂坊的紅豆酥,倒也沒客氣,大大方方地道了謝。心中不由意外:長大后的福王兇戾可怕,沒想到小時候如此可愛有禮。 小衛襄向她辭了行,向外走了幾步忽然停住,對身后的仆從說了句什么,仆從取了一個玉瓶給他。小家伙回轉身來,將玉瓶塞到她手中笑道:“相逢即是有緣,這瓶傷藥效果不錯,送給你了?!?/br> 朱弦意外,沒想到這孩子竟如此細心體貼,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小衛襄已再次轉身離去。 關上院門,朱弦收起玉瓶,又將紅豆酥放到廚房的灶臺上,打算等丁香回來一起吃。自己繼續坐到榆樹下一邊曬太陽一邊發呆。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聽到門外傳來奇怪的重物落地的聲音。 她好奇心起,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透過門縫往外看去,頓時臉色大變。 一群臉上蒙著布巾的灰衣人手執利劍,堵在巷口,地上則倒著三個人,生死不知,赫然是小衛襄和他的兩個仆從。其中一個灰衣人彎下腰去,抱起小衛襄,直接上了停在巷口處的一輛雙馬拉著的輕便馬車。另兩個人背起兩個仆從,卻是徑直向另一個方向而去。 朱弦的心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這群灰衣人究竟是什么來歷?小衛襄的兩個仆從一看就是身手不凡,竟會輕易被這些人制??!而且,他們的膽子也太大了吧,竟敢擄掠皇子! “我與福王八年前就認識了,那時他還只是個十一歲的孩子。被牛妃坑害,我因緣巧合救了他?!蹦X海中忽然記起了謝冕曾經的話。朱弦心中驀地大震:八年前,謝冕十三歲,自己正是八歲,應該就是這個時候了吧。難道謝冕救福王指的就是這件事? 關于這件事,朱弦后來也讓石竹去調查過,卻什么端倪都沒有查到,只知道牛妃是明德帝和福王的父親宣和帝晚年的寵妃,對幾個前皇后所出的嫡子極為敵視。宣和三十一年的宮變,就是因為牛妃對元后所出的前太子步步緊逼,前太子忍無可忍,起兵逼宮,卻中了趙王的圈套,不幸喪命。趙王本想趁亂登上大寶,結果還沒得意多久,就被黃雀在后的明德帝和衛襄兄弟打敗,摘了果子。 這些灰衣人莫非就是牛妃的人?朱弦心中打鼓,不敢再看了。她現在的武力可不夠看,萬一被人發現,就糟糕了。 她正要小心翼翼地退回去,驀地,外面的灰衣人似有所覺,回頭看了過來。凌厲的目光仿佛能透過門板,一直看到她身上。 她心頭一驚,不敢輕忽,退回屋內的動作更快了。剛剛進入廚房,院中一聲輕微的響動,兩個灰衣人從墻外跳了進來。 一個道:“好像沒人?!绷硪粋€道:“小心些總沒錯,若此事走漏了風聲,你我都別想活了?!蹦_步聲隨即向屋內逼來。 朱弦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一眼瞥到墻根處的大水缸,咬了咬牙,動作輕巧地爬進了水缸,缸里冰冷的水浸入傷口,頓時激得她渾身一顫。她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音,慢慢地伏了下去,用昔日所學的斂息之術控制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