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魚郎道:“我相信你,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朱弦不做聲。 “念念,”魚郎的聲音漸漸染上了哭腔,慌張地道,“你別不理我?!?/br> 卻不知朱弦心中暗暗松了口氣,總算把這個認死理的孩子糊弄過去了。 等到魚郎再次不安地喊她,朱弦到底不忍心,想到自己剛剛想向他求證的事,開口問他道:“剛剛那個氣派很大的漂亮姑娘就是你長姐嗎?” 終于被搭理的魚郎長舒一口氣,道:“嗯,是我長姐?!?/br> 朱弦猶豫了一下,問道:“她是不是名叫謝昕?” “是啊,”魚郎十分驚訝,“你怎么知道?” 居然真的是謝昕,比實際年齡小了許多的謝昕。朱弦搖頭:這夢還真是離譜,把周夫人變年輕了這么多,謝昕年齡也小了這么多,等等……她動作頓住,遠遠望向銅鏡中自己現在的面容。 烏發紅唇,眉如墨畫,鳳眼斜挑,熟悉得讓她眼角情不自禁地跳了跳。周夫人的兒子,如果也小上這么多……她怎么就沒懷疑過呢? 不會真的是那討厭的家伙吧?她猶豫了一下,張嘴問道:“魚郎,你的大名是什么,是不是叫……” 作者有話要說: 若干年后,某天, 阿弦扶著腰咬牙切齒:混蛋,說好的溫柔體貼呢? 某人:娘子,你要相信,我對你是愛之深,用之切,現在要求高一些,以后才能有??上韣 阿弦怒:這是什么邏輯? 某人無辜:這邏輯不是娘子教我的嗎? 第24章 借刀 門外忽然響起“篤篤”的敲門聲,有人在外面大聲問道:“魚郎可在里面?” 朱弦止住話頭,心中疑惑,這個時候會有誰找過來了? 她放下剛剛的問題,悄聲問魚郎道:“你可認出是誰?” 魚郎道:“不是我們院中的人?!?/br> 她想了想,走過去打開了門。 門外站著一個高高瘦瘦的中年婦人,朱弦覺得有幾分眼熟,想起來正是剛剛看到的簇擁著謝昕而來的其中一人。 婦人見到她,松了一口氣:“原來您在這兒,大家到處都找不到人,都著急壞了?!?/br> 朱弦一副懵懂的樣子,問道:“找我做什么?” 婦人道:“大小姐過來了,沒有看到您,又知道您被夫人罰了,特意叫人放了您,沒想到那邊沒找到人……” 朱弦明白過來,原來是謝昕過問了魚郎??磥碇x昕雖然不一定待見這個異母弟弟,但明面上還是大差不差的。她也懶得和對方打交道,裝作聽不懂婦人的話意,揉了揉眼睛道:“我困了,麻煩嫂子把鳶兒叫回來服侍我睡吧?!?/br> 婦人頓住,見朱弦轉身往床榻上爬,心中一急,索性挑明了講:“魚郎,大小姐要見你?!?/br> 朱弦眨了眨眼睛:“可是,已經很晚了?!?/br> 婦人放低姿態哄她道:“就去見一見,很快回來?!?/br> 朱弦偏著頭想了想,神情猶豫不決。魚郎已不安地在她腦中道:“長姐過來,我理應去拜見,不可失禮?!?/br> 這孩子怎么這么老實。朱弦暗暗搖頭,覺得自己先前的猜測多半錯了,就憑那人吊兒郎當任性妄為的作風,怎么可能是眼下這個天真無邪、循規蹈矩的小魚郎?這得長多歪才能長成后來的那個樣子啊。 小魚郎在腦海中碎碎念地小聲催促著,直吵得朱弦腦袋嗡嗡作響??磥硭莿e想拒絕了。等等,她眸中光芒一閃,也許她可以利用這次機會做成某件事,為魚郎解除后顧之憂。 不過還是得先問問小家伙的意見,雖然現在她變成了他,可畢竟不是真正的魚郎,自不能越俎代庖。 主意打定,她裝模作樣地打了個呵欠,這才一副無奈的模樣道:“那你先幫我梳洗?!?/br> 魚郎在黑屋子里關了一天,早就灰頭土臉,狼狽不堪。鳶兒和李婆子又不在,她理所當然地支使起婦人來。 婦人一愣,隨即堆起笑臉道:“好,我這就去幫您打水。您的換洗衣服在哪里能找到嗎?”提都沒提要幫魚郎叫回服侍的人。 朱弦心里有了計較,點點頭道:“我能找到?!?/br> 婦人自去小廚房拎熱水。朱弦趁機問魚郎道:“魚郎,你和你長姐見得多嗎?” 魚郎道:“長姐很少來秋韶院,我們很久才能見一次?!?/br> 朱弦又問:“你娘親喜歡你長姐嗎?” 魚郎遲疑了一下答道:“娘親不喜歡長姐,長姐好像也不喜歡娘親?!?/br> 這就對了,后院中的女人,一個身為主母卻被剝奪了管家權,接過管家權的還是丈夫前妻的女兒,這兩個人的關系怎么可能會好?兩人的矛盾正是她可以利用的機會。 她問魚郎道:“那我再問你,你喜不喜歡鳶兒和李婆子服侍你?” 魚郎立刻答道:“不喜歡?!?/br> “那你想把她們換掉嗎?”朱弦的聲音充滿了誘惑。 魚郎一怔:“可……可以換嗎?可娘親……” 朱弦微笑:“自然是可以的。我來幫你想辦法?!?/br> 魚郎驚喜,軟軟地道:“念念,謝謝你,可是,會不會很麻煩你?” 朱弦道:“不麻煩的?!彼缇涂茨莾扇瞬豁樠哿?,有機會當然不會放過,魚郎答應了就好。 “那要怎么辦?”魚郎問。 朱弦沒來得及回答他,婦人提著一壺熱水回來了,服侍著她重新凈面洗手,梳頭換衣。 等捯飭整齊了,朱弦對婦人伸出了雙手:“帶我去見長姐吧?!?/br> 婦人一愣,反應過來,忙堆出笑臉,伸手過來抱起她。 魚郎頓時炸毛:“我都五歲了,哪要人抱!” 可惜除了朱弦,誰也聽不到他的聲音。 朱弦自然不會理會他的不高興,笑瞇瞇地伏在婦人肩頭,心中鄙夷:小家伙,你可真是太嫩了,jiejie我這么做自然有自己的用意,好好學著點。 * 東廂房中燭火通明,一片靜寂,丫鬟婆子個個屏聲靜氣,垂手肅立。 謝昕身姿筆直地坐在雕花檀木桌旁,面容沉肅,染著蔻丹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中的甜白瓷茶盞。 婦人抱著“魚郎”走進來,累得一身是汗。 謝昕雙眉揚起,目光帶著厲色落到幼弟身上:“魚郎五歲了,又是男兒,豈能如此嬌慣?我們家武將出身,可不能學那些嬌寵子弟的風氣?!?/br> 朱弦才不怕她,從婦人懷中滑下,望向謝昕,眨了眨眼,黑白分明的鳳眸中現出一絲委屈,弱弱地道:“jiejie,我餓得沒力氣啦?!?/br> 魚郎可是被餓了大半天,沒有力氣走路才是正常的。否則,豈不是擺明了告訴別人,小廚房失竊的點心和他有關,雖然那個黃嫂子未必敢嚷出來。 謝昕一愣,看向抱她過來的婦人。 婦人道:“奴婢去問過了,小少爺白日犯了錯,被夫人罰了關在空屋中不許吃飯?!?/br> 謝昕問:“餓了多久?” 婦人低頭回道:“辰時過后就沒有再進食?!?/br> “胡鬧!”謝昕俏臉含霜,冷笑道,“她到現在也沒想起放人,是打算把魚郎餓到明天嗎?魚郎才多大,就算犯了錯,關在空屋子里餓一天也太過分了些?!?/br> 見她發怒,滿屋子的仆婦紛紛垂下頭去,大氣都不敢出。 朱弦心中有些驚訝,沒想到謝昕居然會為魚郎抱不平,而且,聽她說話口氣,對周夫人可沒有半分尊敬。 謝昕冷冷道:“還不去吩咐廚房準備吃食?!?/br> “是?!毕惹氨е煜疫^來的婦人忙應下,轉身要出去。 “等等,”謝昕叫住她道,“廚房動作沒那么快,再叫個小丫鬟去我房里把那盒御賜的點心拿過來?!?/br> 婦人領命而去。 旁邊一個十七八歲的俏丫鬟笑著對謝昕說:“您不是一向不管秋韶院的事嗎,又何必……” 謝昕淡淡瞥了她一眼,丫鬟面色一凜,垂下頭去。 謝昕這才開口道:“平日隨她怎么折騰,橫豎是她親生兒子,我自犯不著管。但既然被我撞到了,這種事我卻看不過眼?!?/br> 有仆婦奉承道:“大小姐心慈?!?/br> 謝昕沒有說話,示意小丫鬟倒了杯茶給朱弦:“先喝點熱茶吧?!?/br> 朱弦接過,坐在椅子上,小口小口地啜飲。 這時又有人到了。朱弦望去,一個銀盆臉,大眼塌鼻,一臉富態;一個身材嬌小,細眉細眼,精明外露,正是謝冕的二嬸衛氏和三嬸田氏,只不過也都年輕了十幾歲的模樣。 兩人和謝昕見過禮,問了問周夫人的情況,知道穩婆和大夫都已到了。衛氏起身去產房看周夫人,看看有什么可幫忙的,田氏留在外邊陪著謝昕。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小丫鬟捧了一個精致的荷葉紋彩繪填漆食盒過來,放到朱弦面前,打開盒蓋。 里面是一碟做成桃花狀的點心,花葉翠綠,花瓣粉紅,層層綻開,惟妙惟肖。魚郎興奮的聲音響起:“這是宮里的桃花酥,你嘗嘗,可好吃了?!?/br> 朱弦覺得魚郎當真可愛:到底還是孩子,看到好吃的就這般興奮。不過,這點心來得正是時候,正是一個好機會。 她凝目異常漂亮的點心,本就有了一個雛形的主意很快完善。 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寬宏大量之人,也從來護短。小魚郎受了委屈,對周夫人,那是小魚郎的生身母親,她一時沒有辦法;可對某些惡奴,既然有機會,她自然要為小魚郎除去,不能再留在他身邊害人。 田氏在一邊看到點心,眼睛一亮,嘖嘖道:“這是宮里的點心吧,做得就是精致?!?/br> 謝昕笑道:“這是昨日貴妃娘娘賞下來的?!?/br> 田氏羨慕地道:“娘娘常常有東西賞給姑娘,對姑娘的這份恩寵可算是咱們府頭一份了?!?/br> 謝昕不以為意地道:“不過是咱們家女兒少罷了?!敝x家這一代,只謝昕一個嫡女,可以說是眾星拱月,不光是宮里的貴妃,府里的太夫人、謝侯都是極寵她的。 田氏奉承道:“也是姑娘可人疼?!?/br> 謝昕微微一笑,轉頭對朱弦道:“你先吃點桃花酥墊墊饑吧?!?/br> 朱弦沒有吃,望著桃花點心,吞了口口水,面露猶豫之色,怯生生地望向謝昕道:“jiejie,這點心真漂亮,我不想賞給下人可以嗎?” 謝昕隨口答道:“賞不賞下人還不是隨你……”她聲音一頓,回過味來,慢慢皺起眉頭,看向朱弦。 作者有話要說: 入v通知:本文將于29日入v,到時會有三更和紅包掉落,入v后若無特殊情況都會保持日更。鞠躬感謝小天使們一直以來的支持,希望v后還能有緣再見,么么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