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節
陸言蹊猛一聽安景行這話,還沒反應過來,而后,才漸漸回過了味兒,回過神后,陸言蹊便瞪了安景行一眼,這人,越來越沒眼沒皮了! 想著,陸言蹊將手中的試卷向安景行面前一拍:“這個人不錯!” 安景行聽陸言蹊這話,笑著搖了搖頭,也不再逗陸言蹊了:“到時候誰若是反對,便將云南的爛攤子留給他?!?/br> 云南地勢緣故,莊稼不易生長,常年顆粒無收,按照言蹊現在的規劃,只要葉玉珩將現在手中研究的東西做出來了,即使是在云南,也能讓莊稼生長起來。 “哼!”陸言蹊聞言瞥了安景行一眼,臉色卻好了不少,算是對安景行的方法比較認可了。 安景行見陸言蹊嘴硬的模樣,看著眼前的試卷,也不再說什么,一時間,書房內只剩下了紙張翻動的聲音,以及時不時傳出“這個還不錯”“這個似乎差一點”“這個的角度還比較刁鉆”的交談聲。 “這一個是怎么入圍的?”陸言蹊看著手中的這份試卷,皺了皺眉。 “怎么了?”陸言蹊手中的這份,是最后一份試卷了,安景行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評價。 “你自己看吧!”陸言蹊說著,將手中的試卷丟到了安景行面前,看了一天的論策,陸言蹊也有些累了。 “的確墨守成規了一些?!卑簿靶锌催^之后,便明白陸言蹊為何會有此評價了。 眼前的這篇論策,非常地“規矩”,規矩到沒有人能挑出一絲錯誤來,也規矩到沒有任何創新的建議,難怪不得陸言蹊喜歡了。 “墨守成規?你也太仁慈了?!标懷怎枥浜吡艘宦?,何止是墨守成規?這篇論策的古板程度,比起朝堂上最古板的老古董,也不遑多讓。 “我倒是覺得蠻好的,”安景行看了看陸言蹊,在得到陸言蹊疑惑的目光后,才點了點手中的試卷,“讓他們互相傷害去吧?!?/br> 對于朝中有些元老,安景行也很是頭疼,打不得罵不得也說不得,偏偏脾氣又臭又硬,安景行每次和他們爭辯之后,都能頭疼大半天,現在來了一個年輕的,安景行立刻就想到了“以毒攻毒”的招數。 年輕的老古董對上真·老古董?似乎還有點意思?陸言蹊挑了挑眉,看著哪張試卷,臉色好了許多。 就在陸言蹊還想說什么的時候,暗月就從門口走了進來:“主子?!?/br> “嗯?”即使是安景行登基,墨羽的人也沒能改掉對安景行的稱呼,安景行也不打算讓他們改。 “孟將軍傳信?!卑翟抡f著,將手中的信封放在了桌上,如果不是要緊的事,暗月也不會來打擾安景行和陸言蹊兩個人的獨處。 孟將軍?聽見這個名字,安景行和陸言蹊還愣了愣,沒一會兒,便想到了孟嘉毅。 “忻州出什么事了么?”想到孟嘉毅,兩人便不約而同想到了忻州,當初雖然安景行利用忻州做局,但忻州的問題安景行也沒有忽略,按理來說不應該出問題。 “沒有,忻州一切正常?!卑翟聯u了搖頭,自從安景行登基之后,陸言蹊便將自己的情報系統從齊家分離了出來,并且并入了墨羽。 再加上暗羽回歸,現在墨羽的情報傳遞速度不可同日而語,墨羽并沒有收到忻州任何異常的消息。 聽見暗羽的話,陸言蹊和安景行放下了心,伸手將面前的信封打開。 “阿史那思云?”看完信上的內容之后,安景行皺了皺眉,阿史那思云,突厥的長公主?怎么會到忻州? 陸言蹊則是看著信上的內容,手指在桌上點了點:“我想去一趟忻州?!?/br> 等了這么久,陸言蹊終于等到了阿史那思云的反撲,雖然時間不巧了一些,但陸言蹊也不愿意放棄。 “不行!”安景行聽見陸言蹊的話,想也沒想便反駁了陸言蹊的話,上次通州已經讓安景行后悔了,這次安景行不想再放陸言蹊單獨離開。 “阿史那思云很關鍵,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陸言蹊也有自己的考量,阿史那思云投誠,對于西元來說非常關鍵,至少對于西元拿下突厥,非常有利。 但若是等過段時間,突厥回過了味兒,阿史那思云恐怕也就沒了利用價值。 “但是……”安景行眉頭緊皺,正向說什么,卻被陸言蹊一言打斷。 “外人都以為這次西元江山易主,會同鮮卑一樣元氣大傷,但實際情況如何,你我心知肚明,若不趁著現在他們防備松懈之時下手,恐怕以后想再對突厥動手,就難上加難!”陸言蹊說著,從安景行身邊站了起來,按了按桌上的信紙。 “況且若是拿下了突厥,鮮卑和匈奴自然就手到擒來!”陸言蹊語氣高了高,情緒有些激動, 阿史那思云作為突厥的長公主,知道的東西絕對比他們想象中的更多,若是抓住這次機會,對西元大有裨益,拿下突厥也指日可待。 現在鮮卑正在修生養息,而匈奴的木可查兩兄弟也開始窩里斗,若是拿下了突厥,另外兩國又何足為患? 安景行心中的抱負,陸言蹊清楚,所以現在有這個大好的機會,陸言蹊不想放過。 “可……”雖然安景行心中明白這個道理,但依舊有些不愿意。 “景行!”陸言蹊看著安景行的表情,就知道安景行心中在想什么了,看著安景行,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氣: “景行,我是陸家的兒郎,我的祖父,我的父親,都是威遠大將軍,我的兄長,在十六歲時便能在敵軍中來去自如?!?/br> 陸言蹊這番看似不相關的話,卻讓安景行心頭一震,抬眼看著陸言蹊,安景行神色復雜,拒絕的話含在口中,卻怎么也吐不出口。 作者有話要說: 陸言蹊:你不會壓不住朝中那些老古董吧? 安景行:我只要壓住你就好了! 第179章 羊入虎口 只要是陸言蹊堅持的事, 安景行就沒有能夠爭過陸言蹊的,這次,也同樣如此。 在經過陸言蹊據理力爭之后,安景行終于松口, 讓陸言蹊前往忻州, 親自見一面阿史那思云, 不過相應的,暗月和暗影必須跟在陸言蹊身邊。 見安景行這個頭點得勉強,陸言蹊也就沒有反對安景行的這一個條件,況且現在暗羽已經歸來, 自己將暗月和暗影帶走,也不會對墨羽有太大的影響。 安景行想讓陸言蹊去么?自然是不想的, 但陸言蹊話已經說到那個份兒上了,安景行即使不點頭,也不行。 安景行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到現在, 還會因為陸言蹊,心疼地厲害。言蹊的父兄都能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自己還有什么理由,將言蹊困在后宮的四方天空? 即使是答應了,安景行的心情卻不是很愉悅, 不過好在陸言蹊愿意和安景行簽訂一系列不平等條約,簽訂之后,終于將安景行給安撫了下來, 臉上也帶上了不少笑容。 “你說這阿史那思云,晚兩年多好?”即使是這樣,安景行也有些不滿,如果再晚兩年,朝堂局勢穩定,他就能跟著言蹊一塊兒去了。 “好了,別抱怨了?!标懷怎柚荒苊簿靶械念~頭,以示安慰。 陸言蹊沒有說的是,這個時間他很滿意,很多事情,講究天時地利人和,晚兩年,他們恐怕就失去了天時。 安景行心情不佳,倒霉的,自然只會是第二日進宮謝恩的顏子玉等人。 “新科狀元留下,榜眼和探花回吧?!狈虐裰?,顏子玉不多久就知道自己高中狀元的消息。 對于這個結果,顏子玉并不意外,故而在接到入宮的旨意時,也不驚訝,但現在顏子玉心中卻著實有些沒有底了,看著自己身旁的兩個人都走了,顏子玉悄悄看了安景行一眼,有些猜不透安景行將他留下來做什么。 對于安景行,顏子玉雖然感覺不錯,但以前也只有聞名,從未見面,對于這個剛登基的新帝,顏子玉是一點也不清楚。 “顏愛卿不要緊張,”看著顏子玉身體微微緊繃的模樣,安景行有些失笑,自己只見過無論什么時候都氣定神閑的顏子玉,沒想到他還有這樣一面,“朕將愛卿留下,只不過想問愛卿幾個問題?!?/br> 問自己問題?什么問題?為什么偏偏要問自己?還有,皇上的聲音似乎有些耳熟?……不多時,顏子玉心中便閃過了不少思緒,但臉上依舊不顯,對安景行彎了彎腰: “臣不勝榮幸?!?/br> “顏卿認為……”安景行說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了顏子玉身邊,見顏子玉因為自己的動作更是緊張之后,心中暗笑,“現如今的朝堂,局勢如何?” 顏子玉聽到這個問題,腳下差點兒一個踉蹌,這種問題是能夠輕易問出口的么?就算皇上能夠輕易問出口,但是自己也不能輕易回答。 自己以前是不是的罪過皇上?感受著安景行身上略帶壓迫性的威壓,顏子玉在心中嘀咕著。就在顏子玉心中思緒萬千的時候,門口突然傳進了一個清亮的聲音: “景行,子玉他們都回去了嗎?”陸言蹊說著對身后的人擺了擺手,示意不用再跟著了,自己跳進了大殿,正準備說什么的時候,便看到了殿中兩人相對而立的場景。 什么情況?看著眼前的場景,陸言蹊有些懵,但沒一會兒便反應了過來,站在安景行面前的,不就是顏子玉么? “你在和子玉說什呢?”陸言蹊并沒有注意到殿中的氛圍不對,或者說,在聽到他聲音的那一瞬間,安景行便將自己身上的冷冽全都收了起來,不愿意展露在陸言蹊面前,讓陸言蹊誤以為,兩人不過是在做普通的交談。 “沒說什么,閑聊?!备惺艿奖成蠅荷蟻淼闹亓?,安景行有些無奈,不知道言蹊是從什么時候養成的習慣,總喜歡跳到他背上,不過見言蹊喜歡,安景行也就沒有阻止。 安景行原本想著逗一逗顏子玉再告訴顏子玉自己的身份,現在卻被陸言蹊給破壞了,即使如此,安景行也生不起來氣。 看著兩個人的互動,顏子玉也發現了不對,皇上和皇后怎么會知道自己的表字?而且依照皇后如此熟稔的語氣,應當是與自己認識,那么他們是誰? 看著兩個人相處時的場景,顏子玉腦海中的一個感覺突然一閃而過,看著兩個人,眼帶驚愕。 “看出來了?”安景行見顏子玉的反應,便知道顏子玉已經想通了。 “故……故淵?”見安景行含笑而立的模樣,顏子玉有些不確定,但除了俞故淵和齊池,他想不出來第二對了。 安景行和陸言蹊兩個人,若是分開,顏子玉或許還不能辨認,但這兩人站在一起時,身上那股和諧的氛圍,那種密不可分容不得任何人插足的氣場,可以說是二人之間的標志了。 “你還沒告訴子玉嗎?”看著兩個人的交談,陸言蹊才發現了不對,剛剛他進來的時候,見景行和顏子玉兩個人站得挺近的樣子,還以為景行已經給子玉說過了。 “正準備說呢?!卑簿靶腥嗔巳嚓懷怎璧哪X袋,似乎剛剛為難顏子玉的人不是自己似的。 “那現在說了?!标懷怎椟c了點頭,扭頭看了看顏子玉身上的衣服,煞有其事地,“不錯啊,新科狀元!” 安景行和陸言蹊審卷的時候,都沒有因為顏子玉和葉玉珩與他們交好,便手下留情,但事實證明,顏子玉的確是所有考子中,最優秀的。 顏子玉現在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他不僅被安景行的厚顏無恥所震驚,更為他們的身份所震驚。而震驚過后,往日和安景行相處的種種便浮上了顏子玉的心頭。 自己似乎不止一次在皇上面前說過太上皇的不是?似乎前幾日還對皇上最近的所做所為品頭論足?似乎自己……越想,顏子玉越是心慌,他怎么覺得,皇上前幾日,其實在給自己挖坑呢? “微臣見過皇后?!鳖佔佑瘳F在才像是反應了過來,對陸言蹊福了福身。 也不怪顏子玉,陸言蹊沒那么多架子,和安景行感情深厚,幾乎將宮中見禮的那一套毀了個干凈,剛剛陸言蹊進來的時候,連個通傳也沒有,若不是安景行的態度,恐怕顏子玉還不會知道他的身份。 顏子玉能夠在現在反應過來,已經很是難得了。 “這么客氣做什么?”陸言蹊揮了揮手,“和以前一樣便好?!?/br> 和以前一樣……顏子玉有些猶豫,皇后的態度很明確,顏子玉也想像以前一樣對待皇上和皇后,只不過皇上,顏子玉想著剛剛皇上意味深長的話,…… “看來是剛剛和子玉開的小玩笑嚇著他了,”安景行看著顏子玉現在的模樣,也有些失笑,“子玉可別放在心上?!?/br> 安景行也的確是想和顏子玉開一個小玩笑,他想知道,當著自己的面,顏子玉對于朝中的局勢,又會說些什么。 顏子玉聽到這話,心下便是一松,抬頭笑了笑:“既然故淵如此說,那子玉便恭敬不如從命了?!?/br> 安景行和陸言蹊聽見顏子玉這話,再一看顏子玉的態度,知道顏子玉并沒有放在心上,心中有些高興,他們最怕的,就是好友因為身份原因,而與他們疏離。 高處不勝寒,從古至今,皇上便被稱為孤家寡人,雖然安景行坐上了這個位置,但陸言蹊并不希望,最后安景行除了自己,連第二個知心的人也沒有。 “都在這站著做什么?咱們找個地方坐坐?!狈潘芍?,陸言蹊就感覺到不對味兒了,剛剛安景行在這里接見殿試前三甲,但是接待完了,再留在這里,陸言蹊就覺得有些不自在了。 這里是安景行上早朝的大殿,整個大典比起宮中其他地方,更顯莊嚴肅穆,陸言蹊本就不是一個墨守成規的人,自然不會喜歡這里。 “去御書房,”安景行聞言,目光閃了閃,拍了拍顏子玉的肩膀,“剛好我還有樣東西要送給子玉?!?/br> 顏子玉看著安景行的笑容,不知道為什么,心中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除了跟著走,顏子玉也別無他法。 “打開看看?!弊哌M御書房后,安景行便走到了一旁,將一個錦盒從書架上拿了下來,放在了顏子玉面前。 顏子玉看著眼前錦盒的大小,心中隱隱有了猜測,再抬眼看看這安景行肯定的眼神,便低頭將錦盒打開,果然看到了錦盒之中的那一方洮硯。 “若是故淵實在過意不去,什么時候見到了不錯的洮硯,記得通知子玉一聲便罷?!蔽羧盏募s定重新浮上心頭,沒想到安景行還記得。 “這方洮硯曾是父皇的藏品,念及子玉喜歡,便贈與子玉,可別拒絕?!卑簿靶姓f著,點了點自己的桌子,在桌子的一方,正放著當初顏子玉送的那一方端硯。 看著桌上的端硯,顏子玉有些失笑,心中卻也劃過一絲暖流,對安景行拱了拱手:“那便多謝故淵割愛了?!?/br> “坐吧?!币婎佔佑駥|西收下,安景行揮了揮手,示意顏子玉坐下。